第四章 再相逢公子傾心


    客棧小二見楊堅抱著個男人進門,心裏覺得奇異,但見他衣著打扮,知道對方身份不凡,也不敢多問,忙帶著他往樓上房間走去。


    楊堅放下伽羅,吩咐小二去取醒酒湯,自己拽一把凳子在榻邊坐下。


    折騰了這麽一會兒,伽羅早已經睡得人事不知,隻是睡夢中似乎有什麽難決之事,兩道遠山眉微攏,時不時嘟囔一聲。


    楊堅湊近一些,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不由感歎:“你究竟是誰呢?你不說出來,讓我怎麽送你回家?或者,你和我一樣,不想回家?”他見她臉上、手上沾有泥汙,於是擰了塊帕子來替她拭盡。


    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敲響,小二捧著托盤推門進來,說:“公子,你要的醒酒湯!”


    “謝謝小二哥!”楊堅連忙接過,試試湯的溫度,發現剛好可以入口,便扶伽羅起來,慢慢喂她喝下。


    伽羅睡夢中受到打擾,秀眉微攏,揮揮拳頭掙出他的懷抱,腦袋落上枕頭,又沉沉睡去。


    看到她的睡相,楊堅忍不住好笑,輕輕搖頭,讓她躺得舒服一些,低聲道:“怎麽睡著也不老實?”這一折騰,見她長發淩亂地披在臉上,於是伸手替她拂開,垂目間,但見她一張睡顏失去醒時的淩厲,卻帶出一抹嬰兒般的嬌憨,不禁呆住。


    伽羅在睡夢中浮浮沉沉,一時似乎還在幼年,與宇文邕兩小無猜,遊戲在山林間,蕩起一片笑聲,一時間,又似乎已經長成,宇文邕用為難的語氣講述他的無奈和他的不得已。緊接著,是那北國公主來歸,長安城漫天喜慶的大紅。


    “宇文邕……”伽羅低念,心中是說不出的酸苦,頭在枕中輾轉,不斷呢喃,“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要逼我……”


    “姑娘!”楊堅見她睡不安穩,試著低喊,看到她深皺的眉心,心底不禁泛出些疼惜,輕聲問,“你遇到什麽事,會讓你當街買醉,連睡夢裏都不開心?”


    眼前少女,和昨天一樣的男兒裝扮,可是,沒有了昨天的飛揚自信,而是隱隱透出一些愁苦。楊堅情不自禁地探出手指,想要將她緊皺的眉心撫平,哪知還沒有碰到,就見她雙眸突然睜開。


    楊堅嚇了一大跳,“啊”了一聲,慌忙縮手,身子一歪,幾乎從凳子上摔下去。


    伽羅驟然見床前有人,也是暗吃一驚,厲聲喝道:“什麽人?”一手驟出,向他咽喉橫劈而去。


    楊堅連忙身子後仰避開,急道:“姑娘,是我!”


    聲音有些熟悉,伽羅及時收手,等瞧清楚楊堅後,驚喜道:“怎麽是你?”看看四周,又皺起眉頭,“這是什麽地方?”


    楊堅見她認出自己,開心了:“姑娘還記得我?”


    “當然,我沒有那麽健忘!”伽羅挑眉,忍不住又問,“你怎麽在這裏?這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客棧。我在街上遇到姑娘醉酒,被一群宵小追打……又不知道姑娘是哪座府上的,所以隻好將姑娘帶來這裏!”說到這裏,楊堅生怕她誤會,連忙擺手, “姑娘,我可什麽都沒做!”


    街上醉酒……


    伽羅這才想起之前的事,低頭看看自己,雖然衣裳還算齊整,卻皺皺巴巴、沾滿泥汙,還一身酒氣,再看看楊堅,眉目疏朗,整潔清爽,真正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終究是未出閣的女兒家,一時間,伽羅自慚形穢,匆忙說:“今日多謝公子相助,就此別過!”跳下床就走。


    “喂,姑娘……”楊堅連忙跟過去,“還沒有請教……”


    話還沒有說完,卻被伽羅打斷,她施禮道:“今日蒙公子相助,反而連累公子為宵小所傷,他日再見必當重謝!”不等他再說,她開門出去。


    “姑娘……”楊堅再喊,追出門,卻見她已經大步而去,他摸摸疼腫的臉,不禁苦笑,“為宵小所傷?分明是被你所傷!” 他看看已經空寂無人的樓道,心裏有說不出的失落。從昨天一見之後,他心裏全是她的身影,盼望能再一見,哪知道當真再見到,竟然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問到,就這麽讓她走了。


    伽羅大步走出客棧,眼見已經是黃昏,自己這一覺,竟然一睡就是兩個時辰。而這兩個時辰裏,自己這副模樣盡數落在那溫潤少年的眼裏,她心裏說不出的懊惱。


    邁進衛國公府大門,聽到前廳裏隱隱有人說話,伽羅也不進去,自顧自向後院裏走去。


    待她踏進自己的院門,雲欣迎上兩步,喚道:“小姐……”看看外屋的門,欲言又止。


    伽羅並未留意,說道:“讓人取水,我要沐浴!”自個兒向屋子裏走。


    邁進屋門,她卻見崔氏正坐在椅子裏和英娥說話,見她進來,皺眉道:“小七,怎麽這會兒才回來?”打量她一眼,搖頭歎氣,“你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弄成這副模樣?”


    伽羅施下禮去,喚道:“娘!”心知崔氏等她,為的不過是親事,也不想多問。


    走到近處,崔氏聞到她一身酒氣,不禁心裏疼惜,拉她在身邊坐下,說:“小七,娘知道你心裏煩悶。今日你爹爹是把話說重了,可是他為你的心,和娘是一樣的!”


    伽羅不願談論此事,側頭道:“娘,女兒知道!”


    “你知道什麽?”崔氏扳過她的身子,語重心長,“小七,你要知道,我們獨孤家不比尋常人家,隻要你自個兒喜歡就好。婚姻,可是關係到兩個家族,榮辱與共,你爹給你尋下這門親事,又豈能不為你著想?”


    “榮辱與共,也不過是政治聯姻罷了!”伽羅咬唇低語。


    “政治聯姻又如何?你隻說你爹為了獨孤氏的振興把你大姐送進宮,可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天王對你大姐的愛重?”崔氏循循勸導。


    “可是天王軟弱,大姐跟著他,受了多少閑氣?”伽羅皺眉。


    “這世上,哪有男兒是十全十美的?”崔氏歎氣,搖頭道,“娘知道,你不願意提起魯國公,可是,你想一想,那宇文邕對你若是真心實意,又豈會去娶那北國公主?”


    伽羅聽到宇文邕的名字,頓時心裏沉悶,咬唇不語。


    是啊,他如果對她一心一意,又為何去娶北國公主?更重要的是,他如果當真把婚姻當成政治手段,成親之後,又為什麽還要糾纏她?


    崔氏知道已經說動了她,趁熱打鐵,說道:“如今,隻是要你去見一麵,若那楊家公子名不副實,爹娘又豈會強逼?”


    伽羅皺眉,不滿道:“娘,不管楊家公子如何,橫豎我不會嫁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崔氏氣結,指著她道,“娘苦口婆心說這許多,你竟然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你不為自個兒,也總要顧及一下你爹的顏麵,那邊已經約好,難不成你要你爹做一個言而無信之人?”


    “娘,爹爹自個兒答應的,與我何幹?”伽羅不悅地皺眉,起身要走。


    “你回來……”崔氏氣急站起,突然“啊喲”一聲捂住胸口,又跌坐回去。


    上官英娥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住,連聲問:“母親,你怎麽樣?”


    伽羅也嚇一跳,轉身跑回來:“娘,你怎麽了?”


    “沒事,隻是心口疼……”崔氏伏在桌子上,一手捂胸,一手連擺。


    又心口疼……


    “娘,你真的假的?”伽羅懷疑地看看她。


    “母親,你撐著點兒,我去喊人請大夫!”上官英娥忙著安撫崔氏,拔腿向外走,又看了伽羅一眼,跺腳道,“七妹,瞧你把母親氣得!”


    是真的?


    這一下,伽羅也慌了手腳,忙扶住崔氏,連聲道:“娘,你不要生氣,不要急,我去!我去還不成嗎?”


    “這是你自己說的,要說話算話啊!”崔氏立刻站起來往外走,拋下一句,“我去和你爹說,省得他惦記!英娥,到時替你妹妹好好兒挑件像樣的衣裳,別成天像個野丫頭一樣!”話落,人已經到了院門外。


    上官英娥站在房門口,強忍著笑答應:“母親放心,斷不會讓妹妹被人笑話!”說完掃了伽羅一眼,隨即快步跟了出去。


    獨孤伽羅:“……你們又騙我!”心裏無奈又好笑。


    她獨孤伽羅天不怕地不怕,威逼利誘都不能勉強,偏偏太過在意家人,明知道此事有詐,可是同一個法子,母親還是屢試不爽,都懶得換一個來騙她。


    九曲廊沿溪而建,沿著曲曲折折的回廊走去,可見水麵上橫出幾座水榭。水榭內,或為茶室,或設棋局,或有歌舞,倒是個玩樂的極好去處。


    伽羅跟著獨孤信在茶室裏坐下,等了會兒不見人來,覺得百無聊賴,聽到不遠處傳來陣陣喝彩,就循聲過去。那邊水榭裏,正有兩位老者擺開棋局,一局棋下得是天昏地暗、步步驚心。


    伽羅看了一會兒,也不覺沉浸其間,眼看穿黑的老者一子下去,不出三子,就要將對方一塊棋困死,不禁心念一動,大喊一聲:“好!”


    此時眾人都在靜觀棋局,她這一聲彩喊得突兀,觀棋的眾人都望著她,臉上皆是詫異。隻有穿黑的老者向她一笑,讚道:“看不出小姑娘也是此中高手!”


    原來這步棋下得極為隱晦,尋常人看不出其中奧妙,偏偏被伽羅識破。


    穿灰老者微一沉吟,含笑道:“老朽托這位姑娘的福!”點下一子,將黑衣老者的棋路打亂。


    伽羅見自己一聲彩影響到棋局,吐吐舌頭,笑道:“觀棋不語,是小女子造次!”她不好意思再看,轉身出來。


    她剛剛踏出水榭,一人擋在她眼前,驚喜的聲音說道:“姑娘,當真是你?”


    伽羅抬頭,就見麵前少年一張俊臉上滿是驚喜,烏眸灼亮,透出濃濃的喜悅,正是兩天前才見過的那公子,頓時也是又驚又喜,揚眉道:“怎麽公子也有此雅興,來這裏遊玩?”


    聽到兩人招呼,走在前邊的一位老者折回身來,看了伽羅一眼,轉向楊堅問道:“大郎,這位姑娘是……”


    伽羅見老者年約五旬,眉目間隱約與楊堅有些相似,頦下三縷長髯,白玉簪綰發,身穿紫荊長袍,舉手投足間,自成威嚴,心底不自覺升出些欽敬。老者正是隨國公楊忠!


    楊堅連忙向父親施禮,恭聲道:“父親,這位姑娘是兒子偶然結識,當真是女中豪傑呢!”


    楊忠聽到“女中豪傑”四字,不禁打量伽羅,還沒有說話,茶室裏的獨孤信已經看到並過來,喚道:“楊公!”見伽羅立在二人身側,奇道,“怎麽,楊公認識小女?”


    楊忠一怔,奇道:“難不成這位姑娘就是衛國公的愛女,伽羅?”心裏不禁有些欣喜,暗想:臭小子,這回看你還有什麽不滿?


    自己這個兒子,雖說性情溫厚,可也不是一個隨意誇人的主兒,能被他讚出“女中豪傑”四字,可想眼前少女必是一位奇女子。從前提到親事,他就有些不願,想不到獨孤家的小姐不但是他舊識,還得到他如此高的評價。


    獨孤伽羅雙眸大睜,一臉驚異,側頭望向楊堅,詫異問道:“你就是楊大公子?”


    從提親開始,她就滿心抗拒,雖說父親一再強調楊家公子品貌非凡,但她從來不以為然。哪裏知道,他們嘴裏的楊公子,竟然是他!想到與他的兩次相遇,隻覺“緣”之一字,實在是奇妙得很!


    聽到這三人互不相幹的幾句問話,楊堅頓時明白,含笑道:“可不就是我嗎!”壓下滿心的喜悅,趕上前給獨孤信見禮,長揖道,“小侄楊堅,見過伯父!”


    獨孤信見他心思玲瓏,舉止頗有風範,心裏也是喜不自勝,連連點頭:“好!好!賢侄不必多禮!”如此男兒,也不枉自己煞費苦心,為女兒挑選。


    獨孤伽羅從驚訝中回神,也向楊忠斂衽行禮道:“伽羅見過隨國公!”


    楊忠見她打扮素簡,舉止大方得體,也覺喜歡,說:“好,好,不用多禮!”又向獨孤信道,“衛國公有女如此,當真令人羨慕!”


    “楊公客氣,哪裏及得上楊公將門虎子?”客套話說過,獨孤信伸手前引,讓道,“那邊已備下茶點,楊公且去坐下說話。”


    楊忠點頭,正想喚楊堅一同進去,被獨孤信攔住:“我們老人家說話,孩子們聽著氣悶,隨他們走走吧!”說著使個眼色。


    楊忠回頭,就見楊堅一雙眼睛溫情脈脈,視線早已膠著在伽羅身上,頓時會意,點頭道:“衛國公說得是!”也不再喚,跟著獨孤信向之前的茶室裏去。


    這分明是給他們製造機會。


    獨孤伽羅心裏暗暗翻個白眼,隻是要見的人竟然是楊堅,倒也不再那麽排斥,跟著他一同沿廊走去,抿唇笑著說:“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前幾日伽羅酒後失態,怕嚇到了公子!”這本來是一件丟人的事,她現在卻主動提起,心裏暗暗盤算:見到自己當街醉酒,或者這位楊大公子會被自己嚇到,不敢迎娶。


    楊堅卻不以為意,擺手道:“獨孤小姐慷慨仁俠,急人之難,足見真性情,楊堅佩服之至!”


    “真性情?”獨孤伽羅低笑一聲,戲道,“伽羅與楊公子不過兩麵之緣,又如何就能看到真性情?公子若當真知道伽羅的真性情,怕會失望。”


    楊堅深深地看著她,輕聲說:“楊堅能遇伽羅,三生有幸,怎會失望?”語氣裏,已帶上一些誠摯。


    伽羅揚眉,故意將他的話曲解:“難不成公子前來是以俠義會友?倒是伽羅淺薄!”


    “自然不是!”楊堅急忙接口,解釋起來,“楊堅本是奉家父之命,前來與衛國公府小姐一見,又哪知竟然是你,實在是意外之喜!”


    “原來楊公子並不願意,又何必如此勉強?”伽羅好笑,寸步不讓。


    楊堅自知失言,忙道:“之前不知姑娘就是獨孤伽羅,獨孤伽羅就是姑娘,自然並不情願,如今既然知道你就是伽羅,實是楊堅萬千之幸!”


    這繞口令一樣的話,粗粗聽來好笑,可是微一細品,又字字出真誠。伽羅微怔,仔細看著他,但見他一雙烏眸灼亮,似若含情,不禁心頭一跳,轉過頭去,語氣故意轉淡,冷哼道:“世間男子,大多見一個愛一個,非我伽羅所願!”


    楊堅聽她語氣裏帶上些不悅,不禁大急,接口道:“世間男子千萬,又豈能一概而論?”轉到她另一邊,舉手為誓,“我實在是先識姑娘,才不願見什麽衛國公家的小姐,如今你是伽羅最好,若你不是,這婚事我自會推辭!”


    這是說,他早已對她鍾情?


    獨孤伽羅微怔,注視他片刻,隨即搖頭道:“你我不過兩麵之緣,楊公子對這‘情’字,是不是太過草率?”


    “所謂‘白首如新,傾蓋如故’,若不能懂你,縱是自幼相識,朝夕相伴,又能如何?”楊堅反問。


    伽羅頓時默然。是啊,他倒是與她自幼相識,朝夕相伴,到頭來,還不是辜負她一片深情?


    楊堅見她臉色沉鬱,哪知道她想到了旁人,不禁心中忐忑,試探道:“我知道,此時要你明白我的心意,也是空口無憑,我隻盼,你給我這個機會!”


    “心意?”伽羅低聲重複,思緒從過去抽回,向他微微一笑,說,“楊家乃名門望族,楊公子又是長子,日後三妻四妾,又哪來許多心意分給許多人?”


    楊堅一怔,不解道:“何出此言?”


    伽羅深吸一口氣,定定地看著他,正色道:“楊公子,我獨孤伽羅雖然微不足道,可是匹夫不能奪誌,伽羅有一個心願,永遠不會更改!”


    楊堅見她說得鄭重,也不由正了神色:“楊堅願聞其詳!”


    伽羅深深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伽羅不盼夫君富貴榮華,位極人臣,隻盼予一世真心,共一人偕老,此生足矣!”


    “予一世真心,共一人偕老?”楊堅輕聲重複。


    短短十個字,道盡的卻是一個少女的堅貞和執著,他看著眼前嬌麗的容顏,一時不禁癡住。


    伽羅見他不再說話,隻道將他將住,輕歎一聲,說:“楊公子公卿之才,自不必將心思用在伽羅身上,此事還是作罷!”說完起身要走。


    “不!”楊堅回神,忙起身將她攔住,說,“楊堅隻是一時有感,你不要誤會!”


    “怎麽?”獨孤伽羅揚眉。


    楊堅慢慢向她移近一步,鄭重道:“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伽羅,楊堅此生,有你足矣!”


    短短一句話,卻是一生的誓言。這一瞬間,伽羅心頭震動,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剛才她說出心願,雖是心裏話,可是她的目的是讓他知難而退,又哪知道,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茶室裏,獨孤信和楊忠據座飲茶,遠遠地見二人相對而立,一個卓爾不凡,一個秀麗無雙;一個含情脈脈,一個盈盈淺笑,宛然一對絕佳的璧人,不由相視一笑。


    獨孤信舉杯,含笑喚道:“親家!”


    “親家!”楊忠跟著舉杯,一笑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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