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中年人說村裏這些事兒都是女屍鬧的,村長王老大就問中年人,“那該咋辦咧。”


    中年人說:“把女屍挖出來燒掉就沒事了。”


    王老大趕忙招呼村民,回家拿刨坑的家夥什兒。隨後,一群人簇擁著中年人,來到荒坡地埋女屍的地方,眾人一起動手,三下五除二,把女屍刨了出來。


    女屍這時候埋進土裏已經十多天了,挖出來以後讓這些村民吃了一驚,屍體居然一點兒都沒腐爛,跟剛從河裏撈出來時沒啥兩樣兒,隻是女屍那大肚子塌了下去。


    中年人圍著女屍轉了幾圈,又把女屍仔細看了看以後,困惑地小聲兒說了一句,“這女屍好像不是那作祟的邪物兒,難道說,我問錯了……”


    王大河的兒子王草魚耳朵尖,在一旁聽見中年人這句話了。王草魚毛愣愣問中年人,“先生,你啥問錯咧?”


    中年人看了王草魚一眼說:“你們這裏的土地爺說,你們村裏鬧凶,是這具女屍引起的,此刻在我看來,女屍魂魄已失,*雖說不腐,卻僅剩一具空皮囊,你們村裏這些事兒,不是女屍所為,應該另有它物。”


    “啥物兒?啥意思?”王草魚沒怎麽聽懂中年人的話,其他村民也是一臉茫然。


    中年人解釋說:“作祟的不是這具屍體,不過,女子的魂魄離體以後,卻附在了其他物體之上,你們村裏鬧凶因這女屍而起,卻不是女屍所為。”


    中年人說著,像是猛然間想起了什麽,連忙問王草魚,“這女屍和你們剛從水裏撈出來時,有沒有不同之處?”


    當時王草魚也參加了撈屍,王草魚想都沒想,直接回答說:“有啊,肚子小咧,從水裏撈出來的時候,肚子可大咧。”


    中年人聽王草魚這麽說,似乎恍然大悟,趕忙把手伸到女屍衣服下麵摸了摸,或許是在女屍小肚子那裏摸到了啥,臉色旋即變得很難看。


    把手從女屍衣服下麵抽出來以後,中年人站在那裏掐起了手指,嘴唇還不停噏動著,像是在叨念著啥,也像是計算著啥。


    據我估計,中年人這時候用的應該就是掐指算。這掐指算也是一門學問,很玄妙,不過我對這個不太了解,在這裏也就不多說啥了。


    中年人掐了好一會兒,最後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他對王老大說:“你們村子裏這邪物不一般,非人非鬼非妖非神,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錯就錯在你們不該把女屍從水裏撈出來。”


    王老大聽這中年人說的挺玄乎,趕忙問他:“先生,那你有啥辦法麽有?”


    中年人尷尬地搖了搖頭:“沒什麽辦法,這邪物我從來沒見過,看似五行屬水,卻又在土裏出生,火不能燒,金不能斬,我乃火命,恐怕克不住它。”中年人說著,回頭朝村子方向看了一眼,“你們村子裏有祥雲破煞,如果我沒算錯的話,幾天後便會有人趕來幫你們,我在這裏已經幫不上什麽忙了,這就告辭了……”中年人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王大河聽了,趕忙上前一步扯住了中年人,“先生,你說的那個幫俺們村的人,是不是俺宣義叔?”


    中年人又搖了搖頭,“這個我不知道,祥雲現居東南方,不日便可到達。”


    王大河一笑說:“那就麽錯咧,俺宣義叔就在東南尉氏縣……”


    之後,村裏人找來柴禾把女屍給燒成一團黑炭,又另找個地方把那些殘留物給埋掉了。


    中年人臨走時還說,那邪物白天躲在河裏,晚上才出來作祟,晚上最好不要到河邊兒去,更不能撐船下河,這東西算是一個土裏出生的河怪,在水裏本事大,一旦上了岸,就沒啥本事了,人隻要在岸上就不用怕它,要是有可能的話,最好在岸上把它除掉。


    中年人這麽一說,三王莊所有村民都不怎麽害怕了,也都上了心,在河裏撐船的人,一到下午後半晌就收工,哪怕還有生意也不做了。


    村長王老大呢,刻意安排了七八個膽子大的村民,在村子外麵徹夜巡邏,一見有啥風吹草動,立刻敲鑼打鼓通知村裏人。


    中年人走後當天晚上,又有牲口給掏了肚皮,第二天,又給掏了兩頭,也不知道這玩意為啥隻掏牲口肚皮。


    到了第三天頭兒上,王老大有點兒沉不住氣了,中年人說幾天後就會有人趕來村子幫忙,這都三天了,連個人影兒都沒見著,要是再晚來幾天,村裏牲口就給那東西掏完了,再說了,中年人這話到底準不準、可信不可信呢?


    王老大就尋思著,再等最後一天,要是還沒人過來,趕明兒就到尉氏縣找我高祖父。


    就在當天傍晚,天剛一擦黑兒,那幾個負責在村子外麵巡邏的村民,看見從河岸邊兒爬過來一個白乎乎的東西,速度很快,趁著暮色鑽進了村子裏。


    幾個人趕緊把手裏的鑼鼓敲了起來,村子裏的人聽到以後,提燈籠的提燈籠,舉火把的舉火把,拿家夥的拿家夥,在王大河的帶領下,滿村子搜索起來。


    因為中年人說過,這東西屬於土裏生出的“河怪”,在水裏本事大,一旦上了岸就沒啥本事了,所以這些村民也不怎麽害怕,相反的,都快很透這“河怪”了。


    各位讀者朋友注意,再往下這些內容,不再是王老大講給我太爺的,是我題外做的補充:


    就在村裏人滿村子搜索的時候,我太爺騎著馬進了自家的老宅,可能因為這老宅子在村子的偏僻角落,加上村裏人也都知道,我高祖父家裏沒人,更沒牲口,河怪指定不會往我高祖父這裏來,所以這裏成了搜索的一個死角,偏偏這個死角呢,被河怪鑽了空子。


    在搜索的時候,王大河的兒子王草魚,冷不丁瞥見一個人影,離他也就二十幾步遠,背對著他,那人個頭兒不大,瘦小枯幹,走起路來飄飄忽忽的,王草魚感覺好像不是他們村子裏的人,而且那人看起來行為詭異。


    因為王草魚不知道“河怪”長啥樣兒,咋呼著讓村民跟他一起追,追來追去,那人影飄進了我高祖父院子裏,這些人也都跟著湧進了院子裏。之後,就發生了王草魚說院子裏有匹馬,王大河就叫村民把馬打死等等等等。


    到底那個飄進我高祖父家裏的人影是誰,據我猜測,可能就是給我太爺托夢的那個老頭兒,那老頭兒又是誰,這個就不好說了,後來我太爺跟我高祖父說了這件事,我高祖父懷疑那老頭是他師傅王守道,不過,這個實在是沒辦法考證了。有些民間異人能把鬼魂招上來,有的還能讓鬼魂附身和家裏人說話啥的,在我們祖傳的手藝裏沒有這些,我高祖父也不可能把王守道的鬼魂招上來問問。


    言歸正傳。一邊喝著酒,村長王老大一邊跟我太爺說著關於“河怪”的事兒,等他說完的時候,已經將近三更天了。


    王老大就問我太爺,“大侄兒呀,你知道這到底是個啥東西不知道,有麽有聽你爹說過?”


    我太爺這時候喝的有點兒多了,一個人喝了三壇子老酒,衝王老大擺了擺手,硬著舌頭說:“不……不知道,從……從沒聽俺爹說過。”


    “那……那你有辦法抓住它沒有?”王老大又問。


    我太爺眨了眨快要睜不開的眼睛說:“你……你們這麽多人,都……都抓不住它,我、我能有啥辦法……”說著,我太爺從椅子上晃晃悠悠站了起來,“這天兒,不早了,我也喝飽了,我回去睡覺了……”


    我太爺這話,讓王老大哭笑不得,中年人說來幫他們的人,不可能是我太爺吧?


    沒辦法,見我太爺真的喝醉了,王老大隻好讓我太爺離開。


    這時候,村裏的吵鬧聲小了很多,估計那些婦女和上點兒年紀的人都回去睡覺了,就剩下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輕人還在折騰,也不知道他們抓住“河怪”沒有。


    回到家裏,我太爺醉醺醺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著了。這一次,之前夢裏那老頭兒沒再出現,我太爺一口氣睡到天亮。


    等我太爺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外麵房門被人敲響了,打開門一看,是昨天那個打了他兩拳,叫“草魚”的家夥。


    草魚這時候滿臉帶笑,“秉守叔,俺爹叫俺來喊你去俺家吃飯哩,走吧,飯都給你盛好咧。”


    我太爺愣了一下,不過他這時候肚子裏正空著呢,再說家裏隻有廚具沒有米麵,要是草魚不來喊他吃飯,他這頓早飯還真成問題了。


    出了屋,來到院子裏,我太爺朝院子裏那匹馬看了一眼,這時候馬早就死透了,馬肚子上不少綠頭蒼蠅嗡嗡亂飛,加上滿地內髒血汙,看著挺膈應。我太爺覺得不能把馬的屍體一直留在院子裏,就問草魚,“吃過馬肉沒有?”


    草魚搖了搖頭。


    “那就找人把這匹馬收拾收拾,煮鍋馬肉給鄉親們吃吧。”


    草魚聽我太爺這麽說,裂開嘴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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