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候腦子還十分清醒,當然不甘心就這麽給那隻手抓著,狠狠甩了一下腳,我也沒指望它能鬆開我,不過,就這麽一甩,那隻手還真鬆開了。


    明軍這時候還抱著我的脖子使勁兒往下摁著,我雙腿奮力朝下一蹬,想把頭浮出水麵上喘口氣兒,不過,我的頭沒能露出水麵,可能把明軍的頭露出來了,落水的人隻要頭一露出水麵,掙紮的程度就減輕了,這時候我感覺明軍的胳膊抱的沒先前那麽緊了,趁勢去掰他的胳膊,掰了兩下還沒等掰開,我們兩個又沉了下去,明軍又跟剛才一樣死死抱緊了我,我心裏頓時大急,與此同時,肺裏憋的難受,要是再不吸口氣我就得嗆水了,一嗆水我跟著也得迷糊。


    我用盡全力又往下一蹬。這一次,我的頭終於都露出了水麵,噗地把嘴邊的水一吹,快速吸了一大口氣,緊跟著,我們兩個又沉了下去。我故技重施,又用力一蹬,頭又露了出來,再換上一口氣,接著再往下沉。


    再蹬,再沉。


    明軍這時候就跟癔症了似的,眼睛閉著,就知道死死抱著我。


    一上一下在水裏折騰了沒一會兒,我就沒勁兒了,感覺兩條腿發軟,再用力去蹬,頭怎麽也露不出水麵了。我知道,這下真的要玩兒完了。原本還要嘯長空的池中物,今天要淹死在坑裏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感覺旁邊湧過來一股巨大的水流,身子隨著水流不由自主蕩漾了一下,我心裏一驚,壞了,我這兒都沒勁兒了,水裏那玩意兒又來了,看來真的不能嘯長空了,天生不會哭,人鬼都不待見,以後我也不用再計較這個了。


    緊跟著,右胳膊上一緊,又給手抓住了,不過我感覺這隻手跟剛才那隻不大一樣,剛才那隻手抓在我腳脖子上冰涼刺骨,這隻手沒那麽涼,而且這隻手明顯比剛才那隻手大的多,難道,又來了一隻更大的不過這時候我啥也不願意多想了,管它大的小的呢,等死吧,想啥都沒用了。


    那隻手抓住我以後居然沒有往水下拽,托著我往水麵托,挺叫我意外的。等我的頭露出水麵吸了幾口氣以後,甩掉臉上的水睜開眼朝胳膊上一看,一隻大手,順著手往水裏一看,登即嚇了一跳,把我們托出水麵的竟是我爸


    看見我爸我並沒有死裏逃生的那種高興,相反的,立馬兒擔心起來,之前因為來坑裏玩水,我爸媽不知道打過我跟弟弟好多次了,這一次恐怕非打死我們不可。


    明軍還在死死抱著我的脖子,還是癔癔症症的樣子,我覺得他這時候挺幸福的,就是回到家裏挨打也不知道疼。


    我爸一臉冷靜,一手托著我們兩個,一手劃著水,沒一會兒,遊到了水淺的地方,把我們兩個放了下來。


    我雙腳一踩著實地,心裏踏實多了,不過兩條腿這時候軟的一點力氣都沒了,再加上明軍還在我身上纏著,噗通一聲又摔水裏了。


    我爸拽住明軍的胳膊,把他從我身上弄了下來,等我從水裏爬起來穩住身子以後,我爸已經抱著明軍朝岸上走去。


    我心裏發虛,看著他的背影想著回家以後他會怎麽收拾我跟弟弟。


    就在這時候,我爸猛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嚇了我一跳,我爸說道:“你還愣著幹啥,還不快上來。”


    我聽我爸語氣平和,心裏稍稍鬆了口氣,趕緊蹚著水跟在他後頭上了岸。


    剛到岸上,明軍醒了過來,咳嗽了幾聲,我爸把他放到了地上,明軍好像剛睡醒似的,迷迷糊糊的,我爸問他有事沒有,他迷瞪著斜目眼搖了搖頭,好像把剛才掉水裏的事兒都忘記了似的。


    我這時候注意到我弟弟跟強順也在旁邊站著,一臉驚悚,他們兩個顯然給嚇壞了。


    我爸挨個兒把我們看了一邊,說道:“都回家吧,以後別再來坑裏玩了。”


    我爸在我們這孩子眼裏,特別嚴厲,強順跟明軍一聽,一溜煙跑了。


    我爸又看了看我跟弟弟,說道:“走吧,咱也回家吧。”說完,我爸轉身就走,我仗著膽子問了一句,“爸爸,你咋來了”


    我爸頭也不回說道:“你奶奶叫我出來找你們的。”


    走到家門口,奶奶剛好從家裏出來,奶奶先朝我們兄弟倆看了看,隨後看向我爸問道:“是咋回事兒”


    我爸回答道:“黃河跟明軍兩個在水裏,我要是再晚一點兒去兩個都得淹死。”


    奶奶聞言,我見她長長鬆了口氣,對我爸說道:“我就說要出事兒,你還不相信,打這倆孩子出門我覺著就心驚肉跳的。”說著,奶奶走過來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弟弟,說道:“走,跟奶奶回家,以後你們倆呀,可別再到坑裏玩水了。”


    奶奶拉著我們走進了院子,我媽這時候剛好從東屋出來,一看我渾身濕漉漉的,二話不說,轉身又回去了。


    奶奶忙衝她喊道:“行了行了,今個兒就別拿笤帚打孩子了,倆孩子都嚇壞了。”


    一聽奶奶這話,我感覺她今天有點兒反常,平時我跟弟弟犯了錯我媽打我們的時候,奶奶一開始是不會阻止的,看著打的差不多才出來阻止,然後再口頭兒教育我們一頓,今天我媽還沒開打呢她就阻止了。


    很多年後我才弄明白奶奶那天為啥反常,其實奶奶不光擔心我們犯錯,更擔心我跟弟弟的生死,我們家幾代單傳,到了我這一代,家裏居然多出了一個,我奶奶擔心我們其中一個會養不大,也就是說,可能會在小時候夭折,我今天落水,在奶奶看來,就是一個很不好的兆頭,奶奶沒心情再叫我媽打我們了。


    然而,更叫我奶奶擔心的還在後頭呢。


    奶奶沒責備我們一句,也沒叫我爸我媽說啥,很耐心教育我們兩個,“以後危險的地兒可別再去了,你們倆要是出了啥事兒,家裏人可就沒法兒活了。”


    我對奶奶說道:“奶奶,明軍在淺水裏玩著玩著就掉深水裏了,我就遊過去救他,誰知道他摟著我就不鬆開了。”


    我跟弟弟會遊泳的事兒,在我們學會遊泳的第二天就很自豪地告訴了家裏人,雖然引來的隻是我媽一頓笤帚。


    奶奶一聽,說道:“趕明我跟明軍他爸說一聲兒,也不叫明軍再到水坑裏玩了,多危險。”


    我媽在一旁說道:“你一個小孩子有啥本事救人,自己都救不了,還救人呢。”


    我爸說道:“水裏救人不是這麽救的,你要從他後麵救,不能正麵去迎他,不能給他的手抓住。”


    我媽扭頭瞪了我爸一眼,“你還教他呢,今天要不是咱媽說要出事兒叫你出去找找他們,黃河現在恐怕早就淹死了。”說著,我媽又看向了我弟弟,說道:“還有你,你咋這麽傻呢,你哥掉水裏你咋就不知道喊人呢,還在岸上傻看著”


    我弟弟聽了撇了撇嘴,委屈地低下了頭,不說話也中槍了。


    奶奶趕忙說道:“孩子還小,哪見過這個,都嚇壞了,別再說了,以後記住這教訓就行了,該吃飯了,吃飯吧。”


    我這時候其實還想跟奶奶說水裏可能有水鬼,還抓了我的腳脖子,不過我怕說出來我媽吼我吼的就更狠,一尋思,等吃過晚飯以後單獨再跟奶奶說吧。


    或許因為我在水裏累壞了,吃過飯以後,困勁兒立馬兒就上來了,眼睛都睜不開了,啥話都沒跟我奶奶說,躺床上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睡的到半夜,我就感覺咋這麽刺眼呢,好像誰把屋裏的燈拉開了,我翻了個身,背對著燈光接著睡,不過這時候就聽見好像有人說話,一開始聽不清說的啥,後來腦子逐漸清醒了,聽聲音好像是明軍他爸在跟我奶奶在說話。


    我又把身子扭了過來,睜開眼一看,刺眼的燈光,燈光底下方桌兩旁的兩把椅子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我奶奶,一個正是明軍他爸,兩個人這時候還在說著啥。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打了哈欠,惺忪的眼睛裏一片模糊,就見我奶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跟雙喜說道:“黃河醒了,我去問問他。”


    說著,奶奶朝我走了過來,我趕忙揉了揉眼睛,奶奶來到床前問我:“黃河,你們今天在水裏是不是遇上啥東西了”


    “嗯”我點了下頭,說道:“水裏有隻手抓了我腳脖子一下,我覺得很像你跟我說過的水鬼。”


    奶奶聽了臉色頓時一變,急道:“你咋不早跟我說呢”


    我癔兒巴症看了奶奶一眼,說道:“我忘了”


    奶奶回頭對雙喜說道:“走吧,到你家瞧瞧明軍去。”說著,奶奶回過頭又對我說道:“你也去”


    後來我才知道,明軍回家到以後就開始發高燒、說胡說,雙喜把他背到張敬安藥鋪看了看,張敬安說,像是在水裏玩兒著涼了,給明軍打了一針退燒針,結果到了夜裏燒還是不退,雙喜背著明軍又去找張敬安,張敬安又給明軍看了看,看不出啥毛病,按理說一針打下去燒早就該退了。最後,張敬安無意中發現明軍腳脖子上有幾個小孩兒的指頭印。


    張敬安這才意識到不對頭兒了,跟雙喜說,趕緊找人按照虛病治吧,這像是給鬼抓了腳了。明軍他爸一聽,就把明軍背回家裏,來找我奶奶了


    好了,今天的正文結束了,各位別走開,前幾天我老婆領著兒子到我爸媽住的那個院裏玩,我兒子在我爸媽臥室裏翻騰出幾張老照片,有我爸跟我媽年輕時候的,也有我小時候的,下麵給各位上傳一張我跟弟弟小時候的照片,我看著照片笑了許久。對了,我不知道在正文裏上傳照片會不會多收費,今天這章的費用大概是一毛五,要是多收費了,在書品區裏說一聲,我以後就不再上傳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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