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那隻無情的大手將徐安然的手剝掉。


    “徐小姐,我們好像沒有那麽熟。”官景逸一字一頓的說,聲音還是格外的優雅、低沉以及冰冷。徐安然沒有想到他說出的話竟然能比他的聲音還要冷峻無情。


    徐安然後退了兩步,那烏黑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如此癡癡的與官景逸對視,那原本想說的千言萬語都哽在喉頭,徐安然張了張嘴,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考慮了什麽?”官景逸耐著性子問她,唇角勾著笑,明明剛剛他才對她說了那麽絕情的話,怎麽現在,他卻還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我……”徐安然與官景逸兩個人之間,現在明明隔了很遠的距離,徐安然怯懦出聲,可是大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她對官景逸想要說的話,想要表達的情感,都表達不出來。


    這時候黃飛已經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插著褲袋進來本來是來找官景逸的,看到大廳裏的兩個人,先是微微一怔,隨後對著官景逸揚聲叫了一句:“四哥!”


    官景逸和徐安然都回神,官景逸挑了挑眉毛,抿著嘴唇,看向來人。


    “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黃飛看了看腕表,對官景逸催促道。


    官景逸卻看向徐安然,繼續問道:“你還沒同我說,你考慮了什麽?”官景逸說。


    徐安然猶豫的看了黃飛一眼,對官景逸問道:“你……你要走了是嗎?”


    官景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看向別處,雙手插進褲袋裏,鼻腔中擠出一個“嗯”來。


    徐安然自然早就察覺到他的不耐煩,低著頭,扯開嘴笑道:“那個,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既然你還有飛機,那我就先不說了。”


    徐安然尷尬的笑著,官景逸嗯了一聲,就與徐安然擦肩而過。


    等到官景逸快要走到大廳的感應門的時候,感應門早已經開啟了,徐安然還是背對著官景逸的,隨後突然調轉過身子,大聲的叫了一句:“逸哥哥……”


    官景逸停下腳步,但是身子卻沒有轉過來,自然也沒有看到徐安然的表情。


    徐安然本來想說我喜歡你,這十年來,我喜歡的一直一直都是你。但是想了想,還是罷了,眼淚不停的留下來,她對他說:“一路順風!”


    官景逸的看向門外,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抬起步子,就向門外邁出去了。


    下午的手術,徐安然給自己衝了杯黑咖啡,給自己提神。


    不知道譚邱許是什麽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冷冷的說了一句:“又沒休息好?”那聲音裏慢慢的責備,聽不到一點關心的意味。


    徐安然啜了一口咖啡,轉過頭去看譚邱許,怏怏的說了一句:“主任,您能不能每次讀要把關心人的話變成諷刺的話。”徐安然不再看譚邱許,低著頭又啜了一口咖啡,小聲的嘟囔著:“怎麽哪一句好話放到你的嘴裏就變味了呢。”


    好巧不巧,徐安然這話雖然是自然自語,不清不楚的,聽力甚好的譚邱許也把這句話聽了個大概。


    “你說什麽?”譚邱許故意揚聲問道。


    徐安然連忙搖頭,連忙說:“沒什麽,我說主任您英明神武,孔武有力。”


    譚邱許今天卻罕見的脾氣好,不跟徐安然計較,目光看著徐安然手中的咖啡杯,說了一句:“趕緊喝,手術馬上開始了。”譚邱許這麽一說,徐安然的精神立馬就緊繃了起來,仰頭將苦澀的黑咖啡一股腦的灌進自己的嘴中,感覺到苦澀感一點一點的在蔓延,從口腔到喉嚨,流進胃裏,卻變得暖融融的。


    徐安然撫摸著自己的胃部,傻嗬嗬的笑了笑。原來苦久了不會變甜,但是不見得就冷。


    徐安然雖然沒有被譚邱許安排成第一助手,但是卻有幸安排進手術室觀摩。


    對於徐安然來說,這是她在視頻之外,第一次親眼目睹的一場‘神奇而盛大’的手術。


    三位外科醫生包括譚邱許在內在醫界都是負有盛名許久的,見到本人都實屬不易,更比不說三大巨頭齊聚於一台手術的了。


    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歎為觀止。


    徐安然搜刮了腦中那可憐的詞匯量,尋出這麽三個成語來。


    “咚兒”的一聲,手術刀扔在盤子裏發出清脆而悅耳的聲音來,宣告著手術的成功結束。


    徐安然抬頭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鍾表,距離手術開始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一個小時,那就意味著,現在已經是淩晨的時間。


    幾位優秀的外科醫生皆是汗流浹背,徐安然過去扶譚邱許走下手術台,要是依照譚邱許的性格一定會把徐安然推開,但是這才他大概是太累的緣故,徐安然上去之後,譚邱許就主動的身子靠在徐安然身上了,重重的身軀大部分的重量都依靠在徐安然身上。


    徐安然也隨著大家連續站了十一個小時,腿都已經浮腫了,被譚邱許這麽一倚,徐安然帶著譚邱許的身子踉蹌了幾步,這才站穩。


    “主任,您還好吧?”徐安然問。


    卻沒有得到回應。


    徐安然趕緊先帶譚邱許回了休息室,要知道醫生這個行業,因過度疲勞致死的例子並不在少數,況且官景逸這個人又是一個工作狂,看見手術台就不要命的那種。


    徐安然將譚邱許放在沙發上,伸手解開了他的口罩,也摘掉了工作帽,譚邱許的頭發都是全濕的,譚邱許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落下來,眼睛似閉非閉。


    徐安然晃了晃譚邱許問了一句:“主任,您怎麽樣?如果聽到我的聲音的話,請回答我。”


    徐安然有些急了,因為她突然想到,主任不會也會因為疲勞致死而突然離開這個世界吧。


    “我還好。”耳邊傳來譚邱許有些虛弱的聲音,隻不過語氣十分的不耐煩。


    像譚邱許體格這麽好的醫生尚且如此,更不必說屋裏那兩位年紀已過五十的人了。徐安然瞟了一眼百葉窗外,那兩位醫生連急救室的門都沒出,直接倒在手術台上上了,其他的醫務人員推來了急救車將兩位醫生從手術室推出來的。


    好在手術是十分成功的,術後的診療和恢複如果沒問題的話,病人能百分之九十八的恢複。


    過了一會兒,徐安然見譚邱許的麵色恢複的差不多了,徐安然給譚邱許倒了一杯白開水,一次性紙杯裝的,徐安然遞給譚邱許。


    譚邱許接過水杯來,喝了一口,瞟了一眼徐安然。


    徐安然的水眸顫了顫,譚邱許那表情好像自己又做錯了什麽。但是據徐安然自己的回想,她分明什麽都沒有做啊。


    “今天的手術,術後有什麽心得?”譚邱許恢複了滿臉嚴肅的模樣。


    可是譚邱許如此快的轉換臉色,讓徐安然多少有些適應不來。


    徐安然輕輕的咳了咳,坐直了身子,對譚邱許侃侃而談。


    譚邱許時不時的點頭,對徐安然的說法表示認同,繼而時不時的皺眉。


    接下來,譚邱許又對徐安然提了很多問題,徐安然也都一一的答了上來。


    譚邱許嗯了一聲,看著徐安然學的踏實認真,譚邱許也就放心了。


    兩個人是下午的飛機,先回賓館休息了一會兒,轉眼就到天明,兩個人匆匆的吃了早飯,徐安然因為還要回家拿點東西,便先從賓館離開了,和譚邱許約好了下午的時候在賓館會合。


    徐安然回到那個熟悉的四合院,還沒進門就聽到父母商量些什麽,徐安然本無心聽這些,但是自己的名字——‘安安’兩個字傳到徐安然的耳朵裏,徐安然停下了腳步。


    屋內是父母的聲音。


    茹雪抹著眼淚說道:“雪旭怎麽辦,這幾次打電話回來,每次都是哭,她要是能從景逸哪裏走出來早就走出來了,何苦還要等到今天。從小打大,雪旭就沒受過一點委屈,你現在看她這樣子,你這個當爸的不心疼?”


    徐德化對茹雪吼著:“怎麽,雪旭是咱們女兒,安安就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安安已經嫁給景逸了,一年的時間了,不管她和景致之間有什麽還是沒有什麽,萬一是離了婚,以後的日子怎麽過,你想過嗎,女孩子家的名聲有多重要你這個老婆子又不是不知道!”


    聽著父母的對話,徐安然難過的低下了頭,這件事情,到底還是給父母造成了困擾了。


    “他爸,咱們把雪旭接回來吧,美國那個地方是個吃人的地方,你看把咱們家大女兒都折騰成什麽樣子了?”茹雪抓住徐德化的衣袖。


    徐德化一把甩掉茹雪的手,徐德化將兩隻手背在身後,在房間內來回的踱步著說道:“你以為我不想雪旭回來,但是回的來麽?能回來麽?當初說安安嫁給景逸就讓雪旭回來的……”


    茹雪說道:“那是官家老爺子出爾反爾?”


    徐德化瞪了茹雪一眼,嗬斥道:“礙不著人家官家的事情,是雪旭還存了對景逸不該存的心思,官家才把雪旭扣在美國的,什麽時候雪旭對景逸斷了心思,什麽時候她就能回來。”


    徐德化歎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


    “要讓雪旭斷了心思我看是不可能的了,她從小就沒受過什麽委屈,自小到達都是安安讓著她,現在姐妹倆要有一個人讓出一個男人來,隻能讓安安退步了,他爸,你看怎麽樣?”茹雪狠下心腸來說。


    “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安安對景逸不是沒心的……這事不好弄啊!”徐德化歎了一口氣。


    徐安然怔忡的後退了兩步,原來昨天晚上爸爸和媽媽那麽對她說,隻是想試驗自己究竟對官景逸動沒動心,並不是真的要鼓勵自己和逸哥哥在一起。原來在二老的心目中,姐姐永遠是比自己重要的存在。


    嗬……徐安然輕輕的關上了大門,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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