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餘光告訴她,他的心情,並不好,他的臉色,當然很不好。


    心裏,痛極了,可是,她還能怎麽辦?她不是個好女人,她什麽都幫不到他,反倒還不停地給他添亂,和這樣的她在一起,他能得到什麽呢?


    和他分開,她的日子怎麽會好過?可是,如果不分開,他——


    靜默,籠罩著兩個人,直到他的一聲長長的歎息打破了這樣讓人恐懼的靜默。


    “既然,這是你想要的,我,”他說出來,蘇凡猛地轉過頭看著他,他卻說不出後麵的話。


    他想擁住她,問她,那麽多的愛,那麽多年的情意,都是假的嗎,都是他欺騙自己的一個謊言嗎?可是,他沒有,他隻是被她眼裏的淚花凝固了片刻,就說:“我不會強迫你。”


    什麽?他,他,他就,就這樣——


    她低下頭,努力讓眼中的淚水不要流出來,可是,淚水似乎就要立刻滴下來,她抬起頭看著門廊的天花板,看著那上麵的燈,笑了下,道:“好,那,接下來,怎麽辦?是,是直接,直接辦手續,還是,還是什麽?”


    他多想上前一步抓著她的手,說,蘇凡,你這個蠢女人,怎麽可以這麽平靜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麽可以——


    可是,他依舊沒有動。


    “最近我很忙,恐怕沒有時間去辦手續,我會抽空把我們的共同財產列一份給你,你想要的什麽,都可以拿走。還有念卿的撫養權,我們,我們有時間再商量。這麽幾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霍她,而且,當初,當初也是你一個人撫養她的,如果,我們離婚,把念卿給我。其他的,都由你決定!”他說著,心裏像是被一把刀插進去又拔出來,一下又一下的重複著,鮮血不住地流出來,臉上的表情,卻是淡淡的,沒有一絲風波。


    她沒有看他,隻是“嗯”了一聲,道:“你忙你的吧1


    他抬腳向前走了一步,她沒有動。


    他又走了一步,她還是沒有動。


    他以為她會怎麽做?他以為她會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嗎?


    他的手,微微動了下,卻還是放下了。


    兩個人,就這樣站著,就像是一個穩定的平衡,誰都沒有去打破,整個空氣緊緊地繃著,似乎誰稍稍動一下,空氣就碎了。


    而當門鈴聲響起,霍漱清走到門口開了門,事實證明,什麽都很正常。


    馮繼海提了一個裝了新衣服的袋子進來,匆匆看了蘇凡一眼,看著她臉色不對勁,卻不好說什麽,隻是問候了一聲就忙把衣服放在沙發上,對霍漱清說:“霍書記,您換上吧!”


    霍漱清提著衣服往裏麵的更衣室走,對馮繼海道:“你先送她回去,你,親自送。”


    馮繼海心裏訝異,卻什麽都沒說,隻是應了聲,道:“那我先跟小孫交待一下後麵的事,然後回來。”說完,他就趕緊離開了房間。


    霍漱清脫下西裝,衣領上的血,已經變黑了。


    他苦笑了,這就是他的結局嗎?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嗎?他以為這一次會不同,以為她會和他走完這一生,怎麽會——


    很快的,馮繼海就來了,跟霍漱清說了,霍漱清什麽都沒說,隻是擺擺手,馮繼海就走到蘇凡身邊,蘇凡回頭看了一眼屋裏,盡管她看不見霍漱清所在的位置,卻還是看了一眼。


    門關上,兩個人走了出去。


    馮繼海見她一路上一言不發,心裏也有些不安,可是他不該問,也許霍書記和蘇凡隻是鬧了點別扭而已,僅此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麽安慰著,馮繼海就問她要去哪裏。


    要去哪裏?


    她看向車窗外,她不知道要去哪裏,自己還能去哪裏呢?


    現在不想回曾家去,要是回去了,媽媽肯定要問東問西,而且,她不知道怎麽對念卿說。


    念卿?


    她猛地想起來,自己還有念卿啊,可霍漱清,霍漱清他說,他說要帶走念卿。那樣的話,念卿就,就要有個新媽媽,而她——


    不行,絕對不行!


    “去我媽那邊。”她說。


    馮繼海看了她一眼,就把車開上正道,準備前往曾家大院。


    霍漱清真的要和她離婚了嗎?


    蘇凡不知道車子怎麽停在了曾家的院子裏,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念卿已經跑到車子這邊了,後麵跟著羅文茵。


    “媽媽——”念卿叫著,蘇凡忙下了車,馮繼海也下來了。


    羅文茵看到馮繼海的那一刻,還是有點訝異,心想,這丫頭跑出去找霍漱清了嗎?霍漱清白天很忙,這丫頭怎麽就知道添亂?


    心裏這麽想著,她卻還是微笑著對馮繼海說:“小馮辛苦了,漱清呢?”


    馮繼海一下車就問候了羅文茵,道:“霍書記還在國賓館那邊,讓我先送夫人過來。”


    羅文茵“哦”了一聲,看了一眼女兒那有些落魄的臉,對馮繼海笑著說:“這麽熱的天,先進屋吃點西瓜再走,漱清那邊,也不急在這一會兒。”


    馮繼海也不好推辭,看著蘇凡挽著念卿的手在前麵走,他也跟在了後麵。


    正堂裏,家裏的勤務人員已經擺好了西瓜在茶幾上放著,幾人進去,羅文茵請馮繼海坐下吃。


    霍漱清這個女婿,在羅文茵的眼裏看起來雖然年紀有些大,可是,在他們這個圈子裏,霍漱清根本不算是年紀大,雖然和蘇凡差了十幾歲,不過這在這個圈子裏也不是個事情,比他們年齡差距大的又不在少數。而且,霍漱清這個女婿,讓她在曾家和葉家麵前硬氣了不少。誰不知道霍漱清是紅牆裏麵炙手可熱的人物呢?


    不看僧麵看佛麵,羅文茵對馮繼海這個霍漱清貼身的秘書,也是另眼相待的。馮繼海是霍漱清從雲城帶到榕城,又帶到京城的人,這自然與馮繼海謹慎細心的辦事風格不無關係,可是,馮繼海為霍漱清服務了這麽多年,足見他在霍漱清眼裏的分量。羅文茵看著自己的女兒,雖然女兒和馮繼海也是關係很好,可是畢竟這個女兒對很多事都不甚明了,並不懂得隻是憑著一腔真意對人並不一定能取的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秘書的重要性,這丫頭也不見得明白。羅文茵這麽想著,心裏也隻有不停地歎氣。


    “漱清這陣子很忙嗎?”羅文茵含笑看著馮繼海,問。


    “是,最近是挺多事情的。”馮繼海的回答滴水不漏。


    領導的行蹤,那是機密,領導忙什麽事,那更是機密,哪怕是領導的嶽母問,也不能隨便說。馮繼海很清楚這一點。


    羅文茵也隻是寒暄,自然之道馮繼海不能說太多,便笑著說:“你愛人和孩子在這邊習慣嗎?”


    馮繼海隨調書記處之後,他的妻子和孩子也都跟著來了。


    禮貌地回答了羅文茵的問題之後,馮繼海微笑著說:“夫人,霍書記那邊還有事,我先告辭了,謝謝您的款待1


    哪怕是吃一瓣西瓜,也要說款待!


    羅文茵含笑點頭,道:“那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忙吧!謝謝你送迦因過來。”


    等馮繼海離開,羅文茵看著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女兒,道:“你跑去找漱清了?什麽大事非要去煩他?你這樣子不知輕重,傳出去對他有多大的影響,你知道嗎?”


    母親的怪怨,讓蘇凡的心情更加的低落,可她什麽都不說,隻是低頭看著女兒。


    女兒啊,現在越來越像霍漱清了,特別是想事情的表情,簡直和霍漱清一模一樣。


    這麽一想,蘇凡的心裏就突然痛了起來。


    她沒有回答母親,隻說:“媽,我帶念卿回房午睡去了,您休息一下吧!”


    說完,她就把念卿手裏的西瓜放下,抽出紙巾擦著孩子的嘴巴和手。


    羅文茵看著女兒,想起女兒之前說的那些話,心裏不禁擔憂起來。


    “迦因,你,你和漱清,沒事吧?”羅文茵問。


    蘇凡淡淡笑了下,搖頭。


    羅文茵走到女兒身邊,輕輕挽起女兒耳畔的碎發,道:“孩子,記住,好好和他過日子,才是你這一輩子最大的福,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1


    蘇凡望著母親,強壓著想要哭泣的衝動,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媽。”


    羅文茵看著女兒這樣子,深深歎了口氣。


    這幾個孩子,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保姆說念卿已經午睡過了,念卿說她要去花園裏釣魚——因為念卿喜歡釣魚,羅文茵就特意在花園裏弄了個養花池給孩子養了幾條小魚去撈,蘇凡也沒心情睡覺,就陪著孩子在後花園裏坐著,看孩子撈魚。


    花園裏安靜極了,隻有蟬鳴聲。


    蜻蜓,在荷花池裏飛來飛去舞蹈著,踩在水麵上,蕩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水紋。


    蘇凡趴在闌幹邊,看著這經典的夏日景象,心裏,卻似海嘯翻湧著。


    念卿在一旁玩著,弄濕了衣服都不在意,開心不已,蘇凡看著女兒臉上的笑,淚水模糊了雙眼。


    不經意,淚水就從眼裏湧了出去。


    她抬起手擦去,才發現有個人就站在自己身後看著這一幕。


    念卿也看見了,扔下手裏的小魚網,跑了過去。


    “舅舅——”念卿叫著。


    曾泉微笑著走向念卿,抱起孩子,也不管念卿那濕乎乎的衣服弄濕了自己。


    “你,回來了?”蘇凡起身走向他,問。


    “嗯,剛回來,過會兒要回去了,有急事要去處理,我在等車。”曾泉答道。


    “念卿,下來,你把舅舅的衣服弄濕了。”蘇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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