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老的吩咐,葛強也不敢多問,立刻去準備法壇。今天葛強負責引走夏惋惜,沈老親自出馬前往天府找張鹹,但回來時就一臉陰沉,還受了內傷,什麽話都沒說,隻讓葛強熬藥,葛強當然明白,這事兒沒辦成,還吃了一


    個大虧。


    不過葛強心裏疑惑,莫非是遇上了什麽厲害人物。


    準備好法壇,沈闊年不敢遲疑,一邊念咒一邊紮草人,臉色卻越發的陰沉嚇人。沈闊年的心修圓滿,有練神返虛的境界,真意化為至虛至無,不動之時,內中寂然,可以感應到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機,也就是俗稱的第六感,道書曰:眼、耳、鼻、


    舌、身、意。眼耳鼻舌身,這是大家都有的五感,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第六感是意念,也稱為靈覺,其實每個人都有第六感,隻是普通人的意念雜亂,壓製了自心直覺,


    而修行之人的念頭平靜,放空心神,摒除雜念,故曰練神返虛,意思就是摒除五感的擾亂,返歸虛無,什麽都不想,神意平靜,自然而然的用心靈去感觸。沈闊年剛才就感應一股壓抑,定然是有人針對他,立刻想到了張鹹,他今天想出其不意,卻反遭張鹹出其不意,吃了一大虧,而張鹹也是玄門中人,他留下了血跡,一定


    是張鹹在對他施術。


    “因果有規,術法避禍,偷天換日,諸法不侵……”


    沈闊年一邊低聲念著,全神貫注,凝聚念頭,一邊紮草人,刺破手指,把血抹在草人上,畫成一道符籙。


    大橋上,夜深人靜,陽氣褪去,陰氣上升,一陣陣陰風掠過,霧氣朦朧,隻見一簇火苗搖晃,暗弱的燭光閃爍,氣氛陰森。


    張鹹放下筆,已經用沈闊年的血,寫了兩套符籙。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知道了沈堂鈞會草人道術,沈闊年是其父,術法更加精深,以徐長義所言,草人術法的高深階段,可以避禍因果,他把血液一分為二,


    就算沈闊年能避禍一次,他還能再施一次。


    符籙寫好了,他在腰上係了一根繩子,把繩子的另一端扔給夏惋惜,說道:“仙子姐姐,幫我把繩子栓緊了。”


    夏惋惜接過繩子,拴在橋邊的鐵欄上,卻沒明白張鹹想做什麽,好奇的問:“你這是什麽術法,需要在橋邊施術?”


    栓好了繩子,做個保險繩,以免摔下去了。


    張鹹小心的靠近橋邊,把東西也搬到橋邊,看著身前漆黑的高空,忍不住一陣腿軟,但他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嗬嗬!”張鹹笑了笑,說道:“術業有專攻,我修行尚淺,沒有練過這術法,隻能借助這真實場景,身臨其境,觀想術法。”


    話完,他就閉目入定,放空心神,掃除雜念,凝聚念頭,夏惋惜在一旁護法,以防打擾。


    不一會兒,張鹹就進入了狀態,念頭凝聚如一,睜開眼,眼裏閃過一絲電弧精光,一手端水碗,一手捏符籙,在燭火上點燃。


    天下之神,莫不溶於火,天下之精,莫不溶於水,他用的是水火道術,符籙燃燒,手捏印決,抓住火苗往水碗裏一按。


    “撲哧!”


    火苗入水,一聲哧響,水火交融,精神化形,水碗裏出現玄妙一幕,映出火光化形,結成一道肉眼可見的符文,靈光一閃,一瞬即斂,化入了水裏。張鹹定睛一看,猶如開了陰陽眼一般,隻見水碗裏一道人影,他一手執水碗,站起身來,一手掐印決,心裏一橫,腳下靠近橋邊,半個腳掌都出橋外,隻有腳後跟穩住,


    眼看就要滑下去,前麵一片漆黑,高空中的風勁掠過,在微弱的燭光下,就像站在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上。


    他兩腿直發軟,這又黑又高的,心裏本能恐懼,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他閉上眼,定了定神,強忍著恐懼,開始施術。


    “人有六神,乃是心、肝、脾、肺、腎、膽,凝聚肉身之精氣,是為陽魄六神,古有巫法,恐人陰魂,傷人陽魄,六神潰散無主,故曰六神恐咒。”


    張鹹默念咒語,念念如珠,心裏流淌過道書的記載:“六神有六咒,蛇咒、墜咒、逃咒、冥咒、悸咒、心咒。”


    “蛇咒,乃是古老之靈,眾生對蛇有恐懼的本能,天性使然,故而懼怕。”


    “墜咒,乃是人心畏懼跌倒下墜的本能,腳踏大地,平穩而實重,習慣了重力,一旦跌到,從高處下墜,必然心生驚慌。”


    “逃咒,乃是趨吉避凶的本能,遇到驚恐之事,第一本能便是逃跑,人在噩夢裏,常常就在逃跑,這就是本能。”


    “冥咒,乃是死傷陰冥,眾生為陽生,本能皆畏懼死傷陰冥。”


    “悸咒,乃是源於對四周環境之警惕,眾生皆有警惕之心。”


    “心咒,乃是人心畏懼的魔念,故有恐懼心魔。”六神恐咒起於古巫術,在人文之初,智慧蒙昧,恐懼害人,後來人文發展,恐懼之術違背了人道陽剛向上的精神,因此被列為禁術,早在商周時期,巫鬼沒落,此術就已


    經失傳,但張鹹家裏的道書,卻有記載此術。


    不過他家的道書,不是以六神恐咒害人,而是以恐懼修心。


    “眾生皆有恐懼,六神無主必犯其一,以恐懼修心,六恐不懼,六神鞏固,念頭至剛至正,可入大道。”他家的道書多,各種術法一大堆,可謂是信手拈來,隻是他都沒來得及修練,也不管這六神恐咒是不是害人,他借助這山澗的大橋,橫跨高山,半隻腳在橋外,身臨其境


    ,觀想六咒之一的墜咒。


    墜咒就是恐高,即便他腰間栓了繩子,但這恐懼之心,依然絲毫不減,這就是本心的恐懼。


    他一邊克服恐懼,一邊集中精神觀想,這難度很大,但身臨其境,念頭深刻,默念咒語,手指在水碗裏勾畫咒文。


    “敕!”


    咒文符成,一聲輕喝,水碗裏蕩起一圈波紋,一陣陰風席卷。


    另一邊,沈闊年也紮好了草人,手指抹血,在草人上畫好符籙,擺放在法台上,念經施術,平靜的屋裏,突然生起一陣陰風。


    沈闊年六感清晰,隻覺得一股無形的氣場變化,草人一動不動,什麽事也沒發生,但沈闊年察覺到了,草人的符籙已經失靈。


    術法的玄妙,看不見摸不著,卻玄之又玄,看似什麽都沒發生,卻凶險至極,這就已經鬥了一個回合。


    “好厲害的小崽子,一招就破了老夫的避禍術法。”沈闊年的臉色陰沉得嚇人,沒想到張鹹的拳術厲害,道行也如此高深,他身有內傷,元氣虧損,若不是他練神返虛,先知先覺,立刻以術法避禍,轉移因果,隻怕就要傷


    上加傷。


    “此子絕不能留,否則後患無窮,必害我性命。”


    沈闊年的心思明白,他與張鹹已成死敵,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但張鹹年紀輕輕,卻已是如此厲害,假以時日,他必然不是對手。


    “沈老,要不找個殺手幫忙。”見沈闊年自言自語的發狠,旁邊的葛強忍不住說話了。聽了這話,沈闊年倒是有心,卻皺起了眉頭,他潛入天府,一時沒忍住殺氣,望了一眼就被張鹹感應到了,由此可見,張鹹的心修也已圓滿,先知先覺,知險而避,一般


    人不能收斂心意,根本害不到張鹹。


    “殺手已無用,你也不必管這事,我自有布置。”


    沈闊年平靜的說道,葛強不能內斂心意,也就不能參加這事,否則稍有不慎,一個眼神就壞事了,此事隻能沈闊年自己安排布置。


    沈闊年心裏思考著如何布局,但沈闊年不知道,山澗大橋上,張鹹施完術,退回後麵打坐休息。


    這邪術傷人傷己,他身臨其境,傷神傷腎,不過有了上一次被夏惋惜恐嚇的經驗,這次又是他自主嚐試,有心理準備,很快就恢複了過來,調勻呼吸,內息平穩。


    “嗬嗬,就算沈闊年有準備,也料想不到我會再次施術。”張鹹笑了,深呼吸一口,再次走到橋邊,半隻腳懸在橋外,身臨其境,觀想墜咒恐懼,這次他輕車熟路,術法越來越純熟,很快就集中起了精神,並且觀想的術法越發深


    刻。


    燒符紙,手印攝火,按入水碗,“撲哧”一聲水火交融,玄妙顯形,火光在水裏結成一道咒文,一瞬即斂,化入水裏。


    “六神無主,恐懼墜咒,敕!”張鹹一聲輕喝,對著水碗一指,勾畫咒文,水碗裏蕩起一圈波紋,這波紋激蕩,遠比剛才厲害,他甚至還看見,水碗裏倒映出一幕幻象,一個人影從高空墜落,水碗幻出


    一個漩渦,猶如深不見底的深淵,無限的下墜。舊屋裏,沈闊年正在思考如何布局對付張鹹,隻覺得一股陰森,莫名的打了個寒顫,眼前一黑,幻象叢生,腳下就像踩空了,身處高空,忽然墜下,嚇得渾身大驚,腿腳


    發軟,腎髒劇烈癱瘓,心髒猛跳,肝膽具裂,氣結於肺腑。


    “啊……噗噗……”沈闊年一聲驚叫,氣結到極點,一口鮮血噴出,六神皆傷,陽魄崩潰,當即倒在了地上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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