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下山,漸漸入夜,周子勝穿過山林,健步如飛,一直前往大山深處,來到一處山穀老林。


    山穀的地形低窪,三麵都是陡坡,林木茂密,樹冠遮蔽了陽光,穀地潮濕,瘴氣匯聚,地麵厚厚的一層枯枝落葉,陰濕腐爛,滋長陰司,乃是養屍的風水寶地。


    周子勝進入山穀深處,隻見搭建著很多棚屋,停放著很多棺材,還有很多墳頭,路邊的樹葉泥土裏,還散落著很多屍骨,鬼氣森森的。


    何德仁已經準備好法壇,正在等著周子勝,周子勝一趕來,何德仁就立刻施術,趁著這會兒的天色還不算晚,張鹹的術法不能全力,先為周子勝化解因果。


    山穀外,張鹹和夏惋惜追蹤至此,張鹹看了一眼地形風水,陰山穀地,正是修習屍術的好地方,何德仁必然就在這裏。


    “這裏沒信號了。”


    夏惋惜看了看手機,她手機是特製的,內置了九組的通訊係統,靠近這山穀附近,信號就斷斷續續。


    “這裏的氣場陰司,影響了電子運動,信號就不好了。”


    張鹹心裏明白,萬法以雷為首,現代社會就是建立在電力基礎之上,手機信號也是電磁波,而電力分為正電與負電,受到陰陽氣場的影響,所以在陰山地的信號就不好。


    “我們不急著動手,先確認一下情況,等其他人趕來。”


    張鹹和夏惋惜的速度快,其他人還在後麵,隻要眾人趕到,確認了這裏,團團圍住,神仙也插翅難飛。


    夏惋惜往後退了幾步,信號恢複了,與九組眾人聯絡,調出地圖,安排眾人的指定位置,對穀地形成包圍之勢,推算眾人的距離,大概一個小時後就能趕到。


    做好了安排,夏惋惜和張鹹進入了穀地,放慢了腳步,小心的前進,先確認裏麵的情況。走入沒多遠的距離,就看見了路邊屍骨,血肉腐爛,骨頭散落,陷在泥土裏,就像要從土裏爬出來似的,散發著一陣陣腐臭,一踏入這裏,就感覺莫名的陰森,不由自主


    的疑神疑鬼,耳邊隱約有聲音哭泣,樹林裏稍有風吹草動,也隱約看見鬼影一晃而過。


    “小心了,這裏是陰土,不要呼吸了屍氣,心神不可妄動。”


    張鹹提醒說道,屏住了呼吸,凝神靜氣,閉上眼,定了定神,瞬即又睜開眼,眼裏閃過一絲電弧火光,哭泣聲和鬼影立刻消散了。


    夏惋惜也屏住呼吸,眼神一凝,目光銳利似劍,斬殺妄念,心意不動,問道:“陰土什麽?”“陰土就是陰地的土壤。”張鹹小聲的說著,“不過此地的陰土,已經屬於冥土了,屍體不加棺槨,腐爛溶入土裏,以屍養土,陰司沉入土裏,土質化為陰冥,得陰冥之氣滋


    養,屍骨不化,魂念淤積,逐漸形成一片鬼域。”


    “進入這裏,不但被陰司氣場影響,還受鬼念和屍氣的影響,屍氣刺、激五官感覺,自身本能抗拒陰司,再加上鬼念幹擾,很容就讓人見鬼。”


    聞言,夏惋惜不由得眉頭微蹙,“如此說來,其他人不能進入這裏了,否則就會見鬼。”


    “這倒不至於。”張鹹說道:“我們人多,並且都是修練有素,行動是一個整體,也如同一個陣法,大家的氣場相互呼應,可以抵擋陰司。”


    夏惋惜反應過來,這道理不難,她一直就知道,九組也是這樣訓練的,不過這段時遇到的玄乎事兒太多,一時間也忽略了。


    “隻要心氣不懼,則不懼鬼神。”夏惋惜想起這句話,再次堅固自心,又看了一眼路邊的屍骨,這些屍體的身份都要追查,就算不能查證是何德仁殺的,但至少是一個褻瀆屍體罪,這麽多的屍體,也夠判


    很多年了。


    走進陰土地,很快就看到搭建的棚屋,停放了很多棺材,貼著符籙,氣氛詭異陰森。再往裏走,樹木變得稀少,都被砍伐了,土地通風透氣,可以見到陽光,氣機也隨之變化,陰屍之氣逐漸稀薄了,這是何德仁做了布置,驅散陰屍之氣,畢竟是長期駐在


    這裏,被陰屍之氣侵蝕,必然損傷陽魄。


    “應該就在前麵了。”


    張鹹說著,和夏惋惜繼續前進,走了一會兒,就看前方有一點火光照亮,是一片空地,樹木都被砍伐了,搭建了一棟小屋,屋裏照著蠟燭,這就是何德仁的駐地了。


    屋門是關著的,看不清裏麵的情況,隻有燭光從屋縫照出,而門邊還守著兩人,正是周子勝通知一起撤離的王英才和田駿。


    張鹹打量了一眼,這兩人都是中年模樣,體格結實,肌肉筋骨矯健,兩鬢太陽穴凸起,皆是厲害的練家子,守在門外,顯然是在護法。


    “仙子姐姐,你認識這兩人麽?”


    張鹹小聲的詢問,兩人在樹林裏,遠遠觀看,這會兒已經入夜,樹林裏一片漆黑,再加上張鹹和夏惋惜的氣機,皆是練神返虛,氣息入靜,讓人神不知鬼不覺。


    “不認識。”夏惋惜搖了搖頭,說道:“現在的江湖圈子很小,這些人幾乎都是賺夠了錢退隱,現在被地門招入,不是他們同一時期的人物,很難認識這群人。”


    “呃……又是老江湖?”張鹹驚訝,如果說這些老江湖賺夠了錢,心裏還追求修行,為了得到地門的指點,以及靈丹妙藥,因此加入地門,但接觸了這些地門之人,他隱約覺得,並非表麵這麽簡


    單。


    與此同時,小屋裏,昏暗的蠟燭光,正堂上供著一副棺材。


    周子勝坐在棺材前,何德仁在燒香祭拜棺材,低聲念著:“祖師爺保佑……”


    祭拜完了,何德仁書寫一道鎮魂符籙,貼在周子勝的眉心,周子勝靜心入定,隻覺得一股無形之力壓在上身,就像睡著了鬼壓床一樣,這是屍術最常用的主修符籙。


    “周兄,切記不要動念,你的神元強大,一旦動念,這鎮魂符就破了,若是等會兒張鹹施術,就觀想護法力士,神打上身,我請祖師爺出手,定然讓他不敢放肆。”


    何德仁吩咐說著,看著堂上的棺材,眼裏閃過殺機。


    “好,何老弟盡管施術。”


    周子勝靜坐入定,一動不動的,任由鎮魂符壓住他,意識越來越沉重,絲毫不反抗,就這樣陷入了昏睡,若是換了其他人,周子勝是肯定不會讓對方施術。


    其實周子勝的師承與何德仁是世交,他倆認識了這麽多年,也相互信得過,若是換了其他人,周子勝是肯定不會讓對方施術。


    何德仁拿起一把桃木劍,一手執鈴鐺,開始施術了。


    一邊念咒,一邊瑤鈴鐺,手裏桃木劍揮舞,專心凝聚念頭,他施展術法名曰桃符斬術,這是出自道家劍術,劍斬妖邪,亦斬因果。不過斬殺妖邪容易,斬斷因果卻很難,需要壓住神元不動,仔細的察覺那一縷細微聯係,這對道行的要求極高,何德仁專心念咒,就是在凝聚念頭仔細察覺,同時也提防


    著張鹹施術,隻要張鹹有動作,他就請出祖師爺。也不知道念了多久,術法很順利,張鹹並沒有反擊,何德仁使出桃符劍術,桃木劍一揮,一股陰風掠過,燭火搖動,看似什麽也沒發生,周子勝卻是睜開了眼,隻覺得渾


    身一輕,鎮魂符也被斬破了。


    “何老弟,術法成功了?”周子勝趕緊詢問。


    “成了。”何德仁說道,語氣卻是疑惑:“奇怪了,張鹹這小崽子,似乎沒有施術?”周子勝也是老江湖,心思轉得飛快,立刻察覺了不對勁,說道:“這小崽子說今晚子時,此刻還沒到子時,難道是錯過了時間?但我今天下午逃出,分明感覺心驚肉跳,莫


    非是故意嚇我?”“不好,肯定是這小子下的套,施術是假,目的是跟蹤到這裏。”何德仁立刻反應過來,這小崽子還厲害,白天施術,遠距太遠,難以溝通陰陽,但隻是尋一個方向,以張


    鹹的道行,這並不是難事。“該死!”周子勝也是恍然大悟,他們這裏的東西,若是被九組抓到,這就鐵證如山了,很輕易就能查證他們犯的案子,九組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出手,在如今這個社會,神


    仙也擋不住槍炮。


    “九組還沒動手,我們趕緊離開,後山的地勢陡峭,從後麵走。”


    何德仁趕緊打開堂上的棺材,手執印決,一陣念咒,隻見一人從棺材裏站起,身披一件寬大的鬥篷,看不清具體模樣,跳出棺材,不聲不響的跟在何德仁身邊。


    何德仁又從旁邊的一個暗格取出長箱,背在身後,又披上一件鬥篷遮掩,作為一個老江湖,狡兔三窟,隨時都準備好了跑路。


    周子勝也背上自己的長箱,拿了一件鬥篷披上,做好了跑路的準備,說道:“留下王英才和田駿,讓他們在這裏吸引九組的注意力,多給我們爭取點時間。”


    “嘖嘖嘖,我也正有此意。”


    何德仁低聲怪笑,心思狠毒,直接把王英才和田駿賣了,這兩人不背叛還好,頂多判個刑幾十年,若是背叛,想要供出他們,必然觸動門主下的咒術。


    轉身走向後門,嘴裏低聲念咒,“祖師爺”跟在身後,出了後門就竄入樹林,往後山上去了。然而小屋的前方,沒有通訊信號,張鹹和夏惋惜隻能算著時間,眾人也差不多各就各位,把這個山穀包圍了,眼看就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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