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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在這裏!」


    山賊的聲音在森林裏回響。


    「可惡,又被發現了嗎!」


    阿萊斯背靠著樹,在視野的一角發現了山賊的身影,咂了一下嘴。


    五年的歲月足夠少年成長為青年了。


    他的臉上帶著勇敢和少許憂慮。阿萊斯緊緊抿著嘴角,樹木間灑下的日光照在他金色的頭發上增加了一層光輝。由於直到半年前都擔任近衛騎士,他的身體中充滿頑強的意誌,身高也長高了許多。雖然還隻是剛剛元服兩年的年輕人,但他繼承了父親的萊斯特尼亞領已經是伯爵了。不過,他今天沒有穿證明貴族身份的紅色鬥篷,隻是打扮成旅人的樣子,左手拿著劍。


    為了躲避山賊逼進這種麻煩狀況的再次在森林中跑起來。阿萊斯的體力遠遠好於山賊們,但沒有地利卻是個災難。注意到的時候別說逃跑了,反而被巧妙地誘導著,被追近了灌木叢生的森林深處。


    「可惡,什麽山賊的人數隻有二十個啊!怎麽看都有不止一倍!」


    阿雷斯咒罵著,回想起將自己推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來。


    起因是一位少女的命令。


    貝爾賽爾王國的西南部有個叫利貝露努的市鎮。住在那個城市裏的小孩中有十人左右被山賊綁架了。山賊把這些小孩們當為人質,向利貝露努市所要非法的贖金。


    利貝露努並不是一個小城鎮。既可以要求騎士團派人來也可以雇傭傭兵,並非沒有討伐山賊的手段,但是在那種情形下無法保證人質的安全。因此城市的代表無論如何都希望用交涉來解決,但山賊們完全不予理會,問題就一直拖下來了。


    這時有一道命令秘密地下達給了阿萊斯:救出孩子們。


    阿萊斯作為領主對離開自己的領地有些抗拒,但也無法對無罪的孩子們地苦難置之不理,隻好帶著隨從趁亂接近山賊們的隱秘住所。


    他們成功漂亮地救出了人質們。到這裏都很順利,但有唯一一個誤算。


    根據事前得到的情報,山賊的人數隻有二十人。但實際卻比那多得多。


    他們隻好帶著十個孩子逃跑。阿萊斯把孩子們交給信賴的隨從,讓他們逃往鎮上,自己當誘餌闖進山賊們的陣地裏。


    其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情況。能夠在幾十位敵人的包圍中平安逃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阿萊斯是傑出的武者了,但是這也到達了極限。一對一的話,或是在稍微開闊一些的地方搶占了先機的話,即使以一百個人為對手阿萊斯也有獲勝的自信,但是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差了。山賊們大概也認為阿萊斯不好對付,並不輕易衝上來,而是利用地利慢慢收緊包圍網。最麻煩的就是周圍的樹和灌木叢。若是從中出其不意地飛出槍或是箭的話,就算是阿萊斯也沒有自信能躲開。


    正在這時,腦中響起少女的聲音。


    《黃昏之主言道,需給予汝助言。》


    隻有阿萊斯能看到的少女無聲地飄然降下。


    經過五年的歲月也完全沒有成長,一直保持著少女之姿的精靈。


    「閉嘴,潘多拉。我不想聽什麽最有效率的殺人方法。」


    《不要這麽無情。沒什麽,我已經完全明白了,即使給你殺人的助言你也不會老老實實的聽從。話雖如此,也不能讓你死,因此這次純粹是給你指出可以得救的道路,吾主如是說。》


    「誰知道呢。」


    突然,潘多拉轉開視線看向阿萊斯的後方。然後淡淡地說。


    《小心,阿萊斯,你被弓箭盯上了。》


    「什麽?!」


    多虧潘多拉的助言,阿萊斯才察覺到破空的聲音。他猛地仰起身子。的的確確是間不容發,從後麵飛來的箭掠過阿萊斯的頭發,命中了潘多拉。


    但本應刺中潘多拉的箭幹脆地穿過她的身體,毫無阻礙地繼續飛走了。


    《看到了吧。單憑汝之力不可能殺出這個重圍,現在乖乖聽話為上。聽好了,在我發出信號的同時全力向右手方向跑。那樣的話以汝之能便可逃過一死。》


    如果再有一些時間的話,阿萊斯會掏出一枚硬幣,用正反麵來做決斷吧。但是沒有那個時間。


    「……知道了。」


    作為武者阿萊斯並不畏懼死亡,但死在這種地方實在太不值當了。他隻得答應。


    《好判斷。喂,跑吧。》


    阿萊斯壓低身體,向著潘多拉指示的方向奔出。


    跑了十步左右的時候,撞見了一個藏在灌木叢裏、看上去像是山賊的男人。


    「嗚哇?!」


    男人被阿萊斯出其不意地接近嚇了一跳,大叫著摔了個屁股蹲兒。


    《不用管,接著往前跑。但下一次要以汝之力開辟道路。》


    潘多拉的話音未落,下一個山賊便闖進了視野裏。但阿萊斯通過潘多拉的助言占得了先機,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山賊不是阿萊斯的對手。用左手的劍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腦袋,山賊瞬間昏倒了。


    《漂亮。接下來,那些家夥明白包圍失敗,要聚集過來了。就這樣徑直地跑,在我給信號的時候跳進右手的灌木叢裏。》


    阿萊斯覺得自己簡直變成了這個精靈操縱的人偶,感覺相當不爽,但也沒有別的方法,隻得默默聽從。


    潘多拉的助言總是非常巧妙。


    假裝向北跑,然後跳進旁邊的灌木叢裏,逃過了山賊們的眼睛。


    山賊們看到阿萊斯瞬間就把同伴打倒在地,對衝入灌木叢追擊頗有猶豫。但阿萊斯看準這個空隙,這回真的逃走了。


    《雖說有吾的助言不過身手確實漂亮。就這樣前進。》


    「被你誇獎我也不會高興!」


    阿萊斯交差雙臂,保護住臉。然後保持這個姿勢猛地衝出灌木叢。


    「哎?」


    看到眼前展開的預想之外的情景,阿萊斯不禁發出吃驚的聲音。


    有十個看上去像是山賊的男人站在包圍著自己的位置上。


    阿萊斯自己跑到敵人正中間了。


    這時,阿萊斯遠比山賊們更早把握住了情況,這是拜過去幾度出入修羅場的經驗所賜。


    《喏,後麵也有敵人來了。沒有退路了,戰鬥吧阿萊斯。放心吧,麵對這種程度的對手拿出汝之真正實力便可逃過一死,吾主如是說。》


    聽到潘多拉稚嫩而冷澈的聲音,阿萊斯全明白了。也就是說,又落入她的圈套裏了。


    「可惡!結果是這樣嗎!」


    阿萊斯以厭煩的表情瞪向少女模樣的精靈。


    隻要一有機會,這個精靈就會以最有效率的助言的形式向阿萊斯索要人的流血。五年的歲月足夠阿萊斯理解這件事了。


    是為了什麽——這個疑問的答案還沒有找到。不過不難想象她有什麽不好的企圖。


    不管怎樣,這一次隻能照潘多拉的計劃戰鬥了。幸運的是,和多次闖過修羅場的阿萊斯不同,山賊們麵對突然出現的敵人難掩動搖之色。


    阿萊斯架起劍,向最近的一個人斬去。


    那動作和‘迅捷如風’的形容非常相稱。快速的劍毫無阻攔,直擊男人的頭部。男人昏了過去,一聲都沒出就倒在了地上。


    這是戰鬥開始的信號。十多個山賊回過神來,一個接一個的撲向阿萊斯。


    不過這次輪到山賊那邊不利了。在這次遭遇戰中,山賊們無人指揮,也沒法充分利用地形。


    另一方麵,阿萊斯揮起劍來輕鬆得簡直像是玩弄木棍,他動作迅速總能搶占先機。在對手擺好架勢之前接近,確保對敵人不利對自己有利的距離,看準破綻用劍敲向頭和膝蓋等要害。


    但是,阿萊斯絕對不以劍刃相向。山賊們或是昏倒,或是骨折,一個接一個的失去了戰鬥力,但一滴血也沒有流。


    《適當地斬上一兩個人殺雞儆猴如何?沒看見同伴的血,這幫家夥才不知道害怕繼續打過來。》


    「閉嘴!」


    阿萊斯不理她繼續揮劍。結果,雖然費了不少時間,但山賊們還是無法抵抗阿萊斯傑出的劍技,一個接一個的被打倒了。


    「怪、怪物啊……!」


    在這場超凡脫俗的戰鬥中,終於有一個山賊害怕得逃走了。這是信號。剩下的山賊也紛紛轉身逃走了。


    《哎呀哎呀,真是可恥的家夥們。這種程度下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啊。》


    潘多拉在阿萊斯旁邊翩然降下,說著危險的話。


    《算了,給汝下一個指示。聽好了,馬上,聽到剛才戰鬥的聲音,包括一匹馬的山賊集團會過來。》


    阿萊斯剛剛才被卷入無用的戰鬥中。他聽到這句助言有些抗拒,但可恨的是潘多拉的助言正確無誤,確實有人聚集過來的氣息。


    《如果能奪走那匹馬的話,汝要逃走就簡單了。但是騎著馬的是山賊們的頭目。而且他能掌管一百名手下,身手相當不錯。要幹的話,就必須第一擊就確實地殺死才行。那樣的話其他手下們就會害怕,追擊的力度也會減弱吧。但是如果沒能殺掉的話,就會遭到背後的弓箭襲擊吧。》


    「……結果是這樣啊。」


    始終都在向自己所要人的流血。阿萊斯以接近厭煩的表情瞪著少女樣子的精靈。


    但另一方麵,這五年間潘多拉的助言確實沒有出現過明顯的錯誤。實際上,如果箭從背後射來也很難回避。要想阻止這種事,就必須奪去敵方指揮官的性命。這就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了。


    越想越覺得可以接受。胡亂讓人流血不是阿萊斯的本意,但另一方麵他也會覺得——那是必要的。潘多拉的助言在這五年間重視這樣困擾著阿萊斯。


    聽從她的助言的話,似乎什麽事情都可以簡單解決。但是不想讓人流血。阿萊斯總是在這兩難中搖擺不定,最後,他選擇了某個行動作為了指針之一。


    抬頭看天,看太陽。這是不知從哪裏得知的,從太陽的陰影和雲的形狀來推測吉兆的占卜方法。


    根據不知哪裏聽來的傳說,雲是白神佛多和黑神哈爾莫尼亞創造世界的時候為了分隔神居住的神界和地上而製造的一種結界。在晴天的時候可以得到白神佛多的加護,在陰天和雨天的時候可以得到黑神哈爾莫尼亞的加護,但當雲正好遮住太陽的一半的時候就無法接受雙方的加護,是不吉之兆。


    說實話,聽著就像是騙人的。本來就沒有證據證明天上有神居住。


    不過聽來的事情也不用多想,在現在這種決斷力需要少許支持的情況下,這種程度的指針是必要的。


    「……破碎的雲覆蓋著太陽。凶兆啊。決定了,不讓人流血了。」


    潘多拉好像徹底呆掉了,歎了一口和少女的外表不相稱的氣。


    《哎呀哎呀。比起吾的助言更相信不明所以的占卜啊。這種契約者從古至今隻有汝一人啊。》


    「隨你怎麽說。你以為是因為誰才變成這樣的啊。」


    一旦下了決心,阿萊斯快速行動。


    他躲在灌木叢中,看準馬會來的方向。


    他以疾風般的速度在灌木叢中前進,縮短距離。然後深呼吸一次,猛然從灌木叢跳出。


    山賊們發現阿萊斯,大喊起來。


    阿萊斯間不容發,直撲馬背上的男人,用劍腹向他的頭頂揮下。


    發出了一聲鈍響。不知道名字的大男人連哼都沒哼出一聲就落下了馬。


    阿萊斯代替他飛身上馬,不等山賊手下們行動起來就兩腳輕踢馬肚子。馬忠實回應了騎手的命令,一陣風似的跑了起來。


    《漂亮的身手,阿萊斯啊。汝即使轉職成偷馬賊也能幹得很好吧。》


    「誰知道啊,那種事情!」


    如果是在平地,即便後麵有箭射來,阿萊斯也有自信用劍將它們撥落。但是現在是在連路都沒有的森林裏。在這種地方跑馬,不得不時刻注意前方的樹木和枝條,沒有空餘去在意後麵的箭。


    請保佑箭射不中,阿萊斯挨個向五位神明祈禱。占卜的結果不吉利,但看在沒有一個人流血的份上請手下留情——


    結果,阿萊斯的祈禱靈驗了八成。


    漫天亂飛的箭矢基本上不是同阿萊斯旁邊飛過,就是射中了樹木落地。


    但是,隻有最後一支箭刺中了馬的屁股。馬身的平衡立刻瓦解了。


    「可惡!」


    如果被卷到摔倒的馬匹身下的話,人的骨頭會輕易折斷。阿萊斯沒有別的辦法,隻得在馬倒下之前自己跳向附近的灌木叢中。


    這時,幸運河不幸同時造訪了阿萊斯。


    幸運的是,不知是因為跟丟了阿萊斯還是因為頭目昏倒而指揮混亂,山賊們沒有繼續追擊。


    而另一方麵,不幸的是——阿萊斯跳向的灌木叢的另一邊,是一個陡坡。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萊斯在灌木叢中一路滾了下去。


    ◆


    ……阿萊斯到達通往利貝露努城的街道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他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向鎮上。有必要確認被綁架的孩子們是否和自己的隨從一起平安無事的逃走了。


    但是,那一天阿萊斯沒有進入利貝露努。他在半路上就和牽著兩匹馬等待著的隨從再會了。


    「終於來了啊。我都快等得不耐煩了。」


    那位隨從用地底之音似的有力聲音迎接阿萊斯。他的臉幾乎都被粗硬的胡須覆蓋,身體粗壯得好似岩石。但是,身高隻有阿萊斯的一半左右。


    「久等了,加爾穆斯。」


    阿萊斯叫了隨從的名字。


    他不是人類,是矮人。身高隻有人類的一半,體重反而被人類重,他們樹幹般的胳膊揮舞起戰斧來可以切開任何鎧甲,是個強韌的種族。他們一般都生活在山中的坑道裏,靠采掘和與人類的交易過活,不過其中也有加爾穆斯這樣住在人類世界裏的好事者。


    不過,矮人們不屑於居人之下。因此處於人類的隨從地位的加爾穆斯很不尋常。


    「而且你這樣子還真是慘啊。看著都要感動你能活著回來了。」


    加爾穆斯看著主人的樣子有些吃驚的說。


    阿萊斯的頭發散亂,衣服上沾著泥巴、到處都是破損,好像喜劇裏出現似的四處紮著樹枝。臉上也有好幾處小擦傷,顯然吃了不少苦頭,讓人驚訝於這樣竟然還沒有什麽大傷。


    「那種事怎樣都無所謂。」阿萊斯的語氣裏自然帶上了苦笑的意味,「總之,總算可以回去了。說起來你那邊怎麽樣了?」


    「你看我在這裏就該知道了吧。帶走的孩子們平安回到了鎮上。現在正在全鎮出動等你回去吧。」


    一直緊繃著的線被切斷,阿萊斯總算放心的呼出一口氣。


    「是嗎,任務達成了啊。這樣就能放心回王都去了。」


    加爾穆斯顯得有些不高興。


    「真是性急。至少該去打個招呼把?就這樣消失的話那些人會誤以為你死了哦。」


    「這種地方就圖個省事吧,不管怎麽說都是離開了應該守護的領地跑來的啊。你估計是想喝酒想瘋了,不過還是忍耐到王都吧。」


    「……沒辦法。服從主人的意誌是隨從的使命,隨你高興吧。」


    就這樣,阿萊斯和他的矮人隨從騎著馬,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離開了。


    於是,在人們中間,隻留下了帶


    著矮人的左撇子劍士的傳說。


    2


    “森林和麥穗之國”貝爾賽爾王國位於古麗亞大陸的西南部,正如其別名所說,貝爾賽爾在大陸中以綠意特別濃厚聞名。國土的七成以上都被茂密的森林覆蓋,從森林中開辟出來農田,其中產出的農作物不禁可以滿足本國人民的需要,還能出口到國外。


    西邊有溫暖的布拉威爾海天然的恩惠,東邊則聳立著雄偉的沃爾古雷山脈,和居住在其間的矮人們交易可以獲得不薄的利益。再向東邊走就是“草原和騎馬之國”愛丁巴拉皇國,兩國之間的關係良好,近年來沒有發生過一次武力衝突。


    另一方麵,北方國境接壤的是“鐵和冰之國”拉尼爾聯合王國,過去曾經遭到多次侵略,關係勢同水火。不過,國境上聳立著峻峭的仙古拉斯山脈這個天然屏障,至今沒有被奪取領土。


    國政由國王和貴族經營,作為忠勤侍奉國王的交換,國王給予貴族領地和特權,至今王國曆已經到了第八十三年。這期間曾經幾度發生內亂和戰爭,但支撐封建製的國之根幹沒有過動搖。


    然而事實上,受特權保護的貴族們欺壓榨取領民的行為越來越引人注目。特別是在王國北部,從兩年前開始大地震和饑荒等災難頻發,治安惡化,農民們發起了大規模的叛亂。可以說,山賊橫行也是其表現之一。


    從利貝露努城騎馬走了兩天半。法諾瓦爾伯阿萊斯和矮人隨從加爾穆斯兩人到達了綠意濃濃的貝爾賽爾王國的中樞,王都瓦恩菲爾。


    王都瓦恩菲爾。這是一個以王城為中心發展起來的大都市,人口據說超過了二十萬。被又高又厚的城牆和忠實的近衛騎士們保護,王國建國以來從未被敵對勢力侵入過。


    阿萊斯在城下町暫時和加爾穆斯分別,單身前往王城,去報告這次的任務。


    單身擁有伯爵之位者在沒有公務的時候離開領地來到王都,讓別人聽到了終歸不好。因此阿萊斯前往王城的時候盡量避開人們的視線。


    結果,這種嚐試毫無效果。


    阿萊斯即使隻是走路也總是威風凜凜,舉止中帶有著泰然和剛毅,動作洗練、沒有一絲迷茫和漏洞,不論男女老少都將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特別是他的那雙眼睛更是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他目光並不可怕。不如說他那雙大眼睛還有留有被形容成『少年般的』的餘地。然而,從那雙眼睛裏發出的目光裏的堅強並不尋常。不論有什麽樣的障礙、出現怎樣的誘惑,從那雙眼睛中發出的光芒都不會出現陰霾吧——那種眼睛就是給看到它的人這樣強烈的印象。


    他穿過城門,走過熟悉的城內,終於來到了一個房間前。


    一敲門,立刻聽到了年輕女性的聲音。


    「哪位?」


    莊重的門打開,出現的是侍奉王家的年輕侍女。阿萊斯整理記憶的絲線,覺得她好像是叫做修奈,不過並不確定。幸運的是現在沒有必要稱呼她的名字。


    「法諾瓦爾伯阿萊斯,遵照克勞蒂婭公主的命令,前來參見。」


    「啊啊,久候您的到來,伯爵殿下。請進。」


    「是。」


    這間房間和王族這個詞給人的印象不同,沒有那麽豪華。


    當然,每個家具都鑲上了金,但絕對沒有華美過頭。特別顯眼的是其中的圖書。在房間一角的書架上塞滿了連阿萊斯讀起來都費勁的晦澀書籍。


    如果告訴別人這是一國公主的閨房的話,大部分人都會驚訝吧。


    「哦哦!回來了啊,阿萊斯!」


    天真少女的歡快聲音在寬闊的房間裏響起。一位嬌小的少女坐在房間深處的椅子上。那正是國王的女兒,芳齡十三歲的克勞蒂婭公主。五年前阿萊斯挺身守護,那之後也無數次成為他揮劍要因的少女。


    『她的眼睛如夜空中閃耀的滿月,她的臉頰如繪在白瓷器上的胭脂之花,微微卷曲的秀發如飄蕩在湖麵上的金色絲線。在天真和無邪中帶著堅強意誌的絕世公主——』


    這位公主不論是在現在還是在後世都被如此謳歌。不過,她的身高比同年齡的少女略微矮小。雖然手足白皙纖細,但腰身和胸圍還完全沒有成長的跡象。不過她本人也很在意成長遲緩的事情,隨便提起身體的話題會沒命的。特別是對阿萊斯而言。


    不過,雖然身材嬌小,她的才幹卻已經配得上王族的稱號了。特別是她那編織出流麗話語的柔軟的桃色嘴唇和注視著阿萊斯的大眼睛,在可愛中潛藏著和公主的敬稱相應的威嚴。


    阿萊斯藏起相隔許久再次得以拜見公主尊榮的喜悅,用毫無冗餘的動作跪下行臣下之禮。


    「是。已經平安救出利貝露努城被綁架的孩子們了。」


    「恩,聽過報告了。沒有了人質的山賊們也會被立刻擊潰吧。幹得好,阿萊斯。」


    「是。」


    阿萊斯雖然多少有些不滿,但被這位少女慰勞的感覺也不壞。他老實地低下頭接受了克勞蒂婭的話。


    「你也平安無事,似乎一切順利啊。這幾天都在強行軍吧,暫時在王都這裏休息一段時間吧。」


    說到這裏,克勞蒂婭轉過臉。


    「其、其實,我也可以空出幾天時間來——」


    後麵又說了一些話,不過聲音實在太小阿萊斯沒有聽到。


    「十分感謝,但本人身為領主不能長時間離開領地。我準備盡快離開王都。」


    「恩……但、但是不用那麽著急吧。我記得你還有個妹妹在王都對吧?你不去見見她嗎?」


    「不,我的妹妹乃修行之身,就算是家人也不能輕率地前往會見。而且也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到這裏來的事情。」


    「是……是嗎。那……沒辦法了。」


    克勞蒂婭露出了有些遺憾的表情,但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跪在地上的阿萊斯沒有注意到。而且,克勞蒂婭還把少女表情切換成了王族的表情。


    「說起來,阿萊斯。有一件事情希望你回萊斯托尼亞領的時候打聽一下。」


    「是,請問是什麽事?」


    「你知道加紮布這個地名嗎?」


    「知道。記得是和我萊斯托尼亞領之間隔著兩三個領地的地方。」


    「恩,正是那樣。實際上,我聽說統治加紮布的伯爵在迫害臣民。征收重稅,如有反抗便課以酷刑等等,為所欲為。」


    「……哈啊。」阿萊斯的腦中閃過討厭的預感,「那個,克勞蒂婭殿下?為什麽要對我說這種事情?」


    「別管了聽著。阿萊斯,你知道我王國北部的現狀吧。關於保爾奈利亞之地發生的叛亂。」


    「是的。」


    貝爾賽爾王國的北部一帶兩年前相繼發生了大地震和饑荒兩個災難。受其影響幾個月前,一個叫保爾奈利亞的領地上的民眾發起了大規模的叛亂。


    保爾奈利亞領的總人口超過二十萬。有這麽大領地的貴族在王國中一隻手就能數清,其領主保爾奈利亞侯爵應該也持有相應規模的兵力才對。因此大家都覺得這次叛亂會被立刻鎮壓,但由於保爾奈利亞侯的無能,問題一拖再拖,叛亂之火靠著貧苦這個基礎在北部一帶不斷蔓延。


    「前日的山賊事件也是因為王國全國的治安不斷惡化的結果吧。父王也每天都在頭疼如何處理這個問題。喏,阿萊斯啊。你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沒人會去理會邊境的加紮布了嗎?」


    「確……確實是這樣。」


    最為忠勤侍奉王家的報答,領主被給予了對領地和領地上的領民們生殺予奪的權力。因此本來領主不論做什麽事都沒有人能加以指責。如果是實在看過眼的行為的話會由有良知的其他貴族或是國王加以勸


    誡,但正如克勞蒂婭所言,在現今的形勢下,沒人會特地去指責一位伯爵的言行。


    「但是,阿萊斯。你能想辦法做到吧?沒什麽大不了的。回萊斯托尼亞的時候順便去一趟加紮布,確認一下事情的真偽,有必要的話懲處一下加紮布伯就行了。」


    「……果然又變成這個樣子了啊。」


    阿萊斯皺起眉頭。


    重點是,克勞蒂婭說了。給你新的任務,單身前往敵陣去懲罰毒辣的領主。


    克勞蒂婭見阿萊斯露出不滿的表情,撅起嘴來。


    「怎麽了阿萊斯,看你的表情似乎有所不服啊。」


    「不,若是為了拯救被迫害的臣民而揮劍,我毫無怨言。但是……恕我無禮克勞蒂婭殿下。有一件事想要請教您,加紮布伯有多少兵力?」


    「恩,放心吧。加紮布之地本來就不大,最多也就幾十人吧。」


    阿萊斯暫時沉默了。確實,加紮布領是不能和保爾奈利亞領之類相提並論的小領地,認為那裏有幾十人的兵力是妥當的看法。但是問題不在那裏。


    「也就是說,讓我一個人前去擁有幾十人兵力的殘暴領主那裏,用包括武力在內的各種方法說服他,是嗎?」


    克勞蒂婭公主歪了歪頭。


    「對。有什麽問題嗎?」


    「……克勞蒂婭殿下。不論在誰看來這個命令都是亂來且無謀的吧。如果加紮布伯其人正如傳言所說,那我一定會被殺死的。」


    「那你努力不被殺死不就好了嗎。」


    這又是『那有什麽問題』的口氣。


    「但……但是,您不是剛才還說對方擁有幾十人的兵力的嗎?」


    「恩。什麽啊,總之就是你因為敵方人數眾多就害怕了,是這樣吧?」


    阿萊斯感覺她似乎偏離了論點,或是說有意圖的避開了論點。但克勞蒂婭公主不管不顧繼續說的態度阻攔了他的氣勢。


    阿萊斯曾經也是騎士,人生閱曆也沒有豐富到被說成好像是膽小鬼還能保持平靜的地步。他有些生氣地說。


    「沒有人那樣說。我是說,孤身一人挑戰幾十人的敵人實在太無謀了!」


    「你在說什麽啊,那種程度的人數對你來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之前的山賊也有二十人吧?」


    「不,實際上山賊接近了五十人!正因為那樣好幾次都差點死掉……!」


    「但你不是漂亮的完成任務生還了嗎。以五十人為對手根本沒問題,那麽麵對幾十人的敵人也沒有必要害怕。」


    「不,不對,但是!從一開始,從孤身一人挑戰那種人數的時候開始,就不管怎樣都有問題了,請明白這一點。這就和說『去死』一樣!」


    「恩,確實。除你以外的其他人大概會死吧,但是你沒問題。」


    「不,所以說——」


    克勞蒂婭見阿萊斯還要說出別的理由,便故意理解似的點頭。


    「啊啊,是嗎。也就是說你沒有自信對吧?」


    「……啊?」


    阿萊斯一下子無法理解麵前的公主在說些什麽。


    克勞蒂婭緊接著便說出了毫不留情的話。


    「是嗎,是這樣啊。所以才一直找理由對吧?那一開始就說出來不就好了嗎。我也不是魔鬼,你若是說沒有自信、吝惜自己生命的話,我絕對不會強迫你的哦?」


    阿萊斯再次感到血湧上了頭頂。就算是他敬愛著的這位作為公主的少女,也有能說和不能說的事情。阿萊斯放任感情衝口而出。


    「就算是克勞蒂婭殿下這樣說也太過分了!我曾經也立下過騎士的誓言,以怯懦為恥,絕不會因為吝惜生命而對被壓迫的臣民視而不見!」


    克勞蒂婭會心一笑拍了一下手。


    「說得好!那麽去吧阿萊斯。懲處毒辣的領主,解救被虐待的臣民吧!」


    「……啊。哎?」


    「阿萊斯,你的回答呢!行騎士之道者怎能食言?」


    「是。遵命。」


    阿萊斯終於回過神來。


    明白了。又被下套了。


    但是已經沒有辦法了。確實,作為騎士不能撤回前言。尤其是在這位少女麵前。


    「……確實,既然有被虐待的人民就不能置之不理。」這話一半是為了讓自己接受才說的,「那麽我立刻出發,請靜候佳音。」


    「恩,我會期待的。你一定能有辦法做到的。」


    阿萊斯行過一禮轉身離開,但背後又傳來公主微弱的聲音,他停下了腳步。


    「阿、阿萊斯。等一下。」


    「是。有何吩咐?」


    「姑且,小心一點。那個,什麽嘛,不是在擔心你,不過要是讓你死了總不太好受。」


    那就不要把那種無謀的命令強加於人啊——阿萊斯不禁這樣想,但不管怎樣一想到被擔心了,心情也變好了許多。


    阿萊斯轉過身,使勁挺直身體再次行禮。


    「能得到克勞蒂婭殿下的關心榮幸之至。告退了。」


    「啊,恩。」


    侍女宵奈像是守望不中用妹妹的姐姐似的溫柔微笑著注視。


    3


    (又被下套了……)


    從城裏出來的阿萊斯裝出無表情的樣子在心中感歎自己的言行。


    他覺得自己有些太性急了。隨從加爾穆斯和師父伊紮雷老人多次指責過這一點。


    在阿萊斯繼承父親的地位成為伯爵之前,是侍奉王族的近衛騎士。但是,當時阿萊斯隻有十七歲,常有人在背後說他能成為近衛騎士是靠著武者名門法諾瓦爾的旗號。


    阿萊斯自己也對向本體不明的精靈借用本體不明的力量感到愧疚。他不願給祖先的名聲抹黑,決定至少要努力留下實績守護家族的名聲。結果,為了不讓任何人能在背後指指點點,他近乎頑固地實踐騎士道,在劍的比試中不論對手是誰都毫不手軟將其打倒在地,甚至以最年少之齡奪得了馬上槍演武的優勝。


    但可能是那時的經驗又加大了負擔,他一經挑撥就馬上上當的性格也一直殘留到了現在。


    說實話,不是自誇,阿萊斯麵對十人左右的敵人也有取勝的自信。但加紮布伯到底能動用多少士兵並不清楚,其中也可能有意想不到的難對付的人。


    不過,阿萊斯在苦惱於與自己的短視的同時,也想回應那位公主的期待。


    《汝似乎相當苦惱啊,吾之契約者。》


    突然,少女樣子的精靈在身邊翩然降下。


    「對你來說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吧。因為又要用劍說話了。」


    阿萊斯看慣了這個景象。他注意著周圍行人的目光,一眼也不看向潘多拉,小聲回答。


    潘多拉高興的笑了。


    《正是如此。但另一方麵,黃昏之主言道:需給予汝助言。》


    「這回又是什麽事情?」


    《無視那位公主的命令,返回汝之故鄉萊斯托尼亞之地。》


    阿萊斯不禁愣了一下。


    「……為什麽?」


    《此問不得回應。吾乃遵從黃昏之主之意、給予汝助言之存在。其結果,汝將選擇何種道路前進不為吾所知。》


    潘多拉的態度和回答一樣冷淡。


    不過她一直都是這樣的。阿萊斯默默地思考這個助言的意義。


    趕回萊斯托尼亞。但其理由不明。


    唯一確定的是,過去潘多拉的助言中一條是沒有無意義的,不容輕視。


    仔細想想,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比方說,現在負責留守萊斯托尼亞領的是阿萊斯的師父伊紮雷老人。老人因為過去近衛騎士的經曆現在依然健康,但畢竟年事已高,有


    個什麽萬一突然逝世也不奇怪。說不定潘多拉指的就是這件事。這也有過先例。潘多拉本來很少給予和生命危險或戰鬥無關的助言,但半年前,阿萊斯的父親陷入危篤的時候她將這件事告訴了阿萊斯,結果阿萊斯得以趕在父親閉眼前和他見上了一麵。


    不過,從過去的經驗來說,還是被卷入無益的爭鬥中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比方說,很有可能急急忙忙趕往萊斯托尼亞,結果半路撞見了盜賊。


    但另一方麵,加紮布領的事情也不能放著不管。


    「潘多拉,我有一個問題。」


    阿萊斯小聲問。


    《若是吾被允許回答的問題的話便可作答。》


    「告訴我關於加紮布伯的事情。克勞蒂婭殿下的話屬實嗎?」


    《恩。稍等一下。》


    潘多拉突然仰望天空。沒過多少時間,她便重新麵向阿萊斯回答道。


    《黃昏之主發出了許可,在此給予汝助言。首先關於加紮布伯其人,那位公主所言正確。加紮布伯不甘心止於鄉下諸侯,萌生了進出中央的野望。為了這個目的他需要一定的金錢。其結果,便是向領民課以重稅,如有反抗者殺無赦。》


    「…………」


    《但是,吾遺憾的是,他的兵力沒什麽大不了的。雖然創設了比較像樣的騎士團一類的,但人數也就二十人左右,接受過騎士授勳的最多隻有四人。根本沒有能讓汝滿意一戰之人。》


    「是嗎。」


    擁有領土的伯爵以上地位的貴族可以自由任命騎士。但騎士是職業軍人,不但要領取高額的俸祿還不能從事生產。隻有四名騎士這件事就說明了加紮布領隻有那種程度的經濟基礎。


    阿萊斯從經驗中得知這位精靈大體上會給予兩種助言。一種是指示行動的助言。不過那些指示不知為何一定會包含使人流血的意圖。


    另一種是想剛才關於加紮布伯的事情那樣的純粹的事實——也就是將情報作為助言給予。而這些助言至今為止從未出現過偏差。


    如果真有那種殘暴領主的話,立下騎士的誓言者確實應當立刻出手。對無視潘多拉返回萊斯托尼亞的助言多少有些抵抗,但實際上前方到底有什麽事情在等待著他還未明了。這樣一來,還是行動起來去拯救確實受到了迫害的加紮布領的領民比較好。


    這時,阿萊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不過真是奇怪。你應該知道告訴了我這種情報,我就會無視返回萊斯托尼亞的助言前去加紮布吧。」


    《沒什麽,汝無需在意。吾黃昏之主以為,汝選擇何等道路皆可。隻需告知汝此時還可選擇返回萊斯托尼亞即可。》


    潘多拉的話中好像又在暗示有什麽內情,阿萊斯感到迷惑。


    潘多拉的助言總是這樣。有用的概率非常高。但另一方麵,總能發現潘多拉有一些沒有說出口的意圖,不願唯唯諾諾地遵從。


    「哎,沒辦法。」


    結果,阿萊斯采取了和往常一樣的行動。


    如果轉過下一個牆角後,第一個遇到的是男人的話就先回一趟故鄉萊斯托尼亞。如果不是的話就直接去往加紮布。


    阿萊斯目不斜視地向前走。轉過牆角的時候,答案出現在了他麵前。


    不是男人。


    但是,也不是女人。


    是馬。


    「…………」


    阿萊斯瞅著那匹馬的長臉和上麵圓溜溜的純情眼睛不禁單手抱頭。馬拉著的馬車上的車夫驚訝地看著阿萊斯。


    但是,至少可以確定不是男人。於是,阿萊斯決意無視潘多拉的助言,按照原本的預定前往加紮布領。


    ◆


    「事情總算完成了嗎,我的主人。」


    矮人加爾穆斯迎接了回到旅館的阿萊斯。


    「啊啊,馬上就出發。準備一下。」


    「……什麽?」


    加爾穆斯不滿地哼了一聲。


    「哎呀哎呀,真是忙啊。不去見妹妹,連一晚都不住上就走掉——」


    加爾穆斯說到這裏,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大大點頭。


    「哈!原來如此。這麽說那個任性公主又把什麽工作推給你了吧。」


    「……嘴巴注意一點加爾穆斯。你應該稱呼她為公主殿下,或者至少是克勞蒂婭殿下。」


    「哼,人類的規矩。這裏明明就隻有我們兩個,那種規矩猶如糞土。不糞土的話好歹還能變成肥料發揮一些作用。」


    阿萊斯皺眉。


    「聽好了加爾穆斯。我將忠誠獻給這個國家和王族,作為回報分得了國土的一部分。付給你的錢從源頭上來看也是從國家那裏得到的。因此你作為我的隨從也理應對王族抱有敬意。」


    「真不明白,人類怎麽總是這樣偷換概念。算了,我也分得清立場。我對王族不會宣誓效忠但會懷抱敬意。但我們的使命不是在名字後麵加上敬語,那種事情小孩子都做得來。我乃武者,我用我的斧頭來報答恩惠。這才是理應的樣子。」


    「…………」


    矮人這個種族本就頑固自負,不是會侍奉別人的性格。更何況他們遠比人類長壽。頑強的矮人的平均壽命接近人類的四倍,加爾穆斯比阿萊斯多走了五十多年的人生路,和他吵架阿萊斯根本沒有勝算。因為某些理由阿萊斯必須把這樣的加爾穆斯作為隨從帶在身邊,他也常常為此頭疼。


    「喂,比起這種事情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吧。那個正義狂的任性公主這回又給你下了什麽命令?」


    作為明確的事實,正義狂的任性公主這個稱呼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不對。因此阿萊斯也早早放棄了為公主殿下辯護。


    「……我的故鄉萊斯托尼亞東邊有個叫做加紮布的地方。那裏的領主過於殘暴,人民深受其害。我們要前往那裏,用自己的眼前確認情況,有必要的話就訴諸武力。」


    「又來了!」


    聽完了情況加爾穆斯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我就知道又是這種事情……那,這次的敵人大概有多少?」


    「……似乎是二十人左右。」


    「哦,二十人!原來如此,和上次一樣啊,那看來不會死了。」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刺耳的諷刺,「看你這樣,多半又是被那個小丫頭下套了吧?」


    「囉、囉嗦。我也多少有些後悔。」


    「真是不會吸取教訓的家夥,世上沒有後悔藥這句話簡直就是為你發明的。你那個性格要是不改一改的話回頭就叫你後悔好了。」


    「你也又有個好機會大鬧一番了。別再說了。」


    「確實。好吧,現在說這說那也沒用了。不過山賊之後是殘暴的領主啊。你們人類真是比馬糞都不如,同種族之間互相迫害這種事情連狗頭人都不幹。」


    「…………」


    阿萊斯放棄了說服他,歎了口氣小聲說。


    「正因為如此,才有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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