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晚上。


    阿萊斯的身影出現在了王城的一角。


    而且還正在進行躲在柱子後麵窺伺城內的情形,如果被衛兵發現了根本毫無解釋餘地的可疑行為。不過,對擁有潘多拉這位建言者的阿萊斯來說,不論多麽嚴密的警戒網都成為不了任何威脅。


    阿萊斯視線的前方是廚房的入口。


    不過,不是普通的廚房。那裏是為王族和國賓做飯的地方。


    本來,為了顯示這個廚房的重要性,不分晝夜都應該有衛兵在毫不鬆懈的守衛在周圍才對。


    但是在今晚,不知為何入口附近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不過,要是仔細查看的話,就會發現兩位士兵昏倒在柱子後麵的陰影裏。


    「潘多拉。那個間諜到底什麽時候才來?都已經打昏了警戒的士兵了,要是弄錯了就麻煩了。」


    《不必驚慌,汝的行動裏沒有破綻。睡在那邊的兩個士兵沒有看到汝的臉就昏倒了,汝不會被懷疑的。》


    「我——我說的不是這個。」


    聲音裏不禁摻雜進了動搖。而另一邊潘多拉對他的反應樂在其中,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吾知道,不要著急。不用操心,馬上就會來了。吾的建言出過錯嗎?》


    「……沒有。」


    雖然生氣,但這個成績是毫無虛假的。


    《不過……雖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不過說實話,吾真沒汝會接受這個建言。》


    「羅嗦。我基於我自己的意誌行動,和你的建言無關。」


    《是嗎。那麽汝會走上怎樣的道路,吾拭目以待。》


    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


    終於,阿萊斯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打扮成非常普通的侍從樣子。如果不是在這種深更半夜到處走動的話,完全不會讓人聯想到下毒的外國間諜。


    「是他嗎?」


    《正是。雖然沒有必要記住,不過他的名字是米海洛斯。雖然說不上優秀,但他花了很長時間取得了能在這個王城裏活動的地位,是位十分隱忍的間諜。》


    那名男子東張西望著走到了廚房的入口。


    然後——似乎注意到了本來應該待在那裏的警衛兵在今晚不知為何不見了。


    在那名間諜眼中,這個事實簡直就像在沒人看見的小路裏發現了金幣一樣。


    他像小型食草動物一樣快速轉動脖子,警戒著周圍進入廚房。


    《在這兒等著。》


    說著,潘多拉跳到空中,徑直穿入牆壁。不過沒過多久,就和剛才的間諜幾乎同時回來了。


    《確認好了。那名男子確實在目標的杯子上塗了毒。是位於遙遠的大陸東北的沙漠之國製造的速效猛毒。隻要喝下一滴溶有毒藥的酒,一定會在體驗到活地獄之後死去。》


    「是嗎。那麽目的就達到了,收拾好善後就回去吧。」


    等到間諜離開,阿萊斯把兩名士兵拖回廚房的入口。


    「但是這樣沒問題嗎?即便沒看見我的樣子,但這兩個人發現自己被打暈了、向上級報告的話,不會有人來檢查廚房裏是不是被下毒了嗎?」


    《放心吧,不是每個人都向汝這樣勇於獻身。如果報告說在站崗途中被打暈的話,會被叱責的不是別人而是這些衛兵哦?但如果不說出來就沒有任何問題。就是這麽回事。》


    阿萊斯一臉苦相的吐出一句話:


    「……到底還是無法接受,不過存在這種思考方式這件事倒是理解了。」


    《很好。對凡人來說這簡直就是常識,但對汝來說它能成為偉大的教訓哦。》


    剛才那句話是不是在嘲笑我啊——阿萊斯腦中閃過這個想法,但他立刻又覺得那是胡思亂想,選擇了無視。


    2


    「哈啊……」


    克勞蒂婭吐出一聲誰也沒有發覺的歎息。


    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她立刻換上熟練的完美微笑,不失禮節地應對今天的貴賓。


    「哎呀,克勞蒂婭公主殿下的可愛真是和傳聞中的分毫不差啊。能夠迎回這麽美麗的公主,我國的皇太子殿下一定會高興的。」


    這名伶牙俐齒的男子正是今天的貴賓,鄰國愛丁巴拉皇國的使者。身為大國的使者,在國王麵前也毫不怯場,可以看出他是優秀的國家棟梁。雖然應該聽到過他的名字但怎麽也想不起來了。不過,反正一直都會用「使者閣下」這個頭銜稱呼他,所以沒什麽大問題。


    「嗯。這樣一來兩國就是姻親了。真是可喜可賀。」


    國王貝爾賽爾姆四世應對得無懈可擊。


    聽到父親的話克勞蒂婭不禁自嘲地笑起來。把女兒嫁給不認識的人竟然是可喜可賀的事情,這世道真是奇怪。


    但是,這是作為王族理所當然的義務。


    活了十三歲,從來都衣食無憂。但這全部都是建立在人們犧牲之上的生活。


    代價就是遠嫁他國、嫁給不認識的男人。在連一片麵包都得不到、餓死的人們看來,是太過便宜代價吧。


    因此,她已經做好了覺悟,不論是什麽樣的男人成為他的丈夫都要欣然追隨、然後埋骨他鄉。在鄰國的使者麵前麵露微笑易如反掌。


    但是,一想起那個騎士,就不得不分心了。甚至忘記了使者的名字。


    他是隻要拿起劍來就無人能出其右的,克勞蒂婭得意的騎士。但是,雖然有時候會特別敏銳,但就是不了解人情世故,經常輕易上當受騙。現在應該也被半軟禁在城內的一個房間裏。


    不過,那件事已經有眉目了。以現在公主和騎士的關係,要幫一兩個小忙輕而易舉。但是,一旦遠嫁鄰國,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幫助他了。沒有自己的幫助,那個笨拙的騎士今後也能過得好嗎?這些想法轉移了克勞蒂婭的注意力。


    「——那麽,」打斷持續了一段時間的談笑,貝爾賽爾姆四世說,「雖然還有許多想說的,但不能讓客人一直等下去。差不多該開始宴會了。」


    「太好了。說實話,在貝爾賽爾得意的美食麵前我的饞蟲都要叫了。國王陛下心細如發,讓我不至於出醜,真是不敢當。」


    他大概是想開個玩笑吧,會場中響起了高雅的笑聲。


    侍者們走進來,把酒分發給客人們,然後在身為主賓的使者麵前放上用翡翠雕刻出來的工藝精美的杯子,注入最高級的葡萄酒。


    「那麽,為我國與貴國的長久友好幹杯。」


    「謝謝。那麽,為今天這個好日子幹杯。」


    國王和使者一起舉杯。克勞蒂婭還有在場的人們都著迷了似的露出漂亮的微笑效仿他們。


    正在這時,宴會場的入口附近,發生了一陣騷動。


    緊接著,入口處出現了一位身穿紅色鬥篷、雙眼中放出給人強烈印象的剛毅光芒的人。


    克勞蒂婭屏住呼吸。她不可能認錯這位男子。


    「阿萊斯……?」


    ◆


    阿萊斯以盡可能不失禮節的悠然步伐走入宴會場。


    然而,他背後卻倒著好幾位被打昏的衛兵,根本不是該注意禮儀雲雲的時候。


    潘多拉驚呆的聲音響起:


    《真是的……。我就覺得你這麽輕易的照我說的做裏麵有古怪,不過竟然是想這樣做。》


    「…………」


    「阿萊斯卿,你昏了頭了嗎!到這個歡迎鄰國使者的宴會來做什麽?!」


    士兵從各處衝過去阻止阿萊斯的腳步,其中也有負責護衛王家的近衛騎士。


    阿萊斯悠然地說:


    「我十分清楚現在是什麽場合。但是,現在我有一


    事必須報告給國王陛下。」


    「那你應該在恰當的時機用恰當的手段提出謁見!為什麽要向這樣使用武力硬闖進來?!」


    「必須要是現在才行。就是因為這個而已。」


    「……這成為不了理由!」


    那位近衛騎士向周圍的士兵發號施令,在會場的如後排成半圓形的守衛隊形,把槍尖指向阿萊斯。他們的人數大約是十位。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現在立刻停住腳步、投降吧。否則將視你為謀逆、殺無赦。」


    「很遺憾我不能照做。請不必在意我,繼續執行你的任務吧。」


    「是嗎。那麽。」


    看到士兵們湧起殺氣,阿萊斯這才握起劍。不過,是左手。


    然而即便如此,會場中的氣氛也一下子凍結了。聲名顯赫的法諾瓦爾騎士、最年少的馬上槍演武優勝者,終於拿起了劍。


    「在這之前,我還想問一個問題。你們這樣好嗎?」


    「什……什麽事?」


    阿萊斯緩緩抬起左手的劍。


    「我是問,隻有十人——這樣好嗎?」


    「竟敢小看我們!」舉起手,向部下發訊號,「預備,動手!」


    戰鬥這個領域中,阿萊斯的決斷力非比尋常。在麵對多名對手時要想取得勝利,隻有占得先機一途。完全沒有必要等著對方做好攻擊準備。這不是別人教的,而是在一直以來身處劣勢的戰鬥中生存下來的他用身體記住的生存之術。


    如果十位敵人一齊用長槍攻擊的話,即便是阿萊斯也不可能勝利。但是,形成包圍發起攻擊的話,在攻擊的瞬間配合上一定會產生破綻。


    這個機會,阿萊斯沒有錯過。


    在遭到一齊攻擊的瞬間發起攻擊,斬向動作最慢的士兵將其擊倒。


    「什……!」


    對阿萊斯超越人類的動作,所有人都感到了動搖。


    在這一瞬間,阿萊斯成功搶占了先機,使包圍圈失去了意義。所有人都被迫和阿萊斯一對一交戰,然後在揮出第二劍之前被打到頭、膝蓋或肩膀,一個接一個地失去了戰鬥力。


    眨眼間就要好幾位士兵倒在了地上,已經沒有人敢積極應戰阿萊斯了。


    另一方麵,此時此刻參加宴會的來賓們對眼前發生的這場壓倒性的武戲不僅沒有感到恐懼,反而半驚呆著被吸引了。


    如果當時發生了流血的話,他們一定會害怕得逃走吧。但是依次倒下的士兵身上沒有流出一滴血。孤身一人麵對十人的阿萊斯戰鬥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宴會餘興的劍舞或是戲劇。


    然後終於,沒有人擋在阿萊斯麵前了。


    阿萊斯收起劍悠然的穿過人們的視線,在國王陛下麵前單膝跪下行臣下之禮。一邊努力不去看旁邊臉色蒼白的克勞蒂婭。


    「我的士兵這麽簡單就被打敗了啊。」貝爾賽爾姆四世的聲音像冰一樣冷,「原來與此。看來你之前說的,在奇霍爾泰平原上是你把我軍領向勝利一事說不定是真的啊。」


    不愧是國王,即便眼前站著持劍的粗暴家夥也完全不顯露出一絲動搖。


    「恕我冒昧,有一件事必須報告給國王陛下。」


    「哦?」


    貝爾賽爾姆四世眯起眼睛。


    那是俯視不解風情的闖入者的眼神。在阿萊斯看來,他簡直就是背叛了王家代代的恩寵,心如刀絞,但是現在他不能退縮。


    「阿萊斯卿。你明白現在是什麽場合嗎?」


    「我十分清楚。但是這件事就是在現在才不得不報告。」


    「你明白吧?把這個重要的宴席攪得如此混亂,你要對自己說得話負起全部的責任哦?」


    「是。在我說完之後,接受怎樣的懲罰都可以。」


    阿萊斯的聲音凜然而有力,響徹了整個會場。


    在他身上看不出瘋狂,連貝爾賽爾姆四世都稍微改變了態度。


    「好吧。說來聽聽。」


    「是。那麽稟告陛下。這座城中有一個叫做米海洛斯的人擔任侍從,但是他已經被判明是北方的間諜。米海洛斯的目的是阻止這次聯姻。現在愛丁巴拉的使者閣下手中拿著的那個杯子上,已經被塗上了毒藥。」


    這本是太過離奇的事情。


    然而,賓客們剛剛看到阿萊斯超越人類的戰鬥,沒有一人發出笑聲。


    「……確實不能當做耳旁風啊。為什麽你會知道這件事?」


    「恕我冒昧,我原來也是伯爵,擁有獨立的情報源。這個情報就是從那裏得到的。」


    「原來如此。但是這個情報可以相信嗎?你可以斷言沒有錯誤嗎?」


    就在這時,好像追隨著國王似的四周響起了罵聲。


    一定又是拿出謊話,就為了吹噓自己的功績吧——他們說。


    如果不是的話現在就證明裏麵有毒給我們看啊——他們說。


    但是阿萊斯不為所動。


    「是。多說無益。就用最簡單地方法證明這個事實吧。」


    阿萊斯站起身,走到依然在發呆中的使者麵前。


    「冒犯了。」


    「……啊?」


    說著,他拿起使者手中握著的杯子。


    阿萊斯接下來的行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笨蛋,住手阿萊斯!》


    他毫不猶豫地,喝下了裏麵的液體。


    這個計劃,是潘多拉指出那條令人驚歎的道路、阿萊斯擲硬幣決定自己的行動時想出來的。


    銀幣擲出去了。但是,阿萊斯沒有看是正麵還是反麵。他握著硬幣,直接放回了懷裏。


    自己的命運倒是無所謂,但這是足以左右克勞蒂婭未來的決斷。不能把它托付給銀幣。


    他是對王家和國家宣誓忠誠的騎士。對克勞蒂婭,除了對主人的敬愛之情外不懷有任何其他感情。不能懷有。那麽,即使不把決斷交給硬幣,該做的事情也隻有一件。


    即,僅僅作為騎士去除國家之害,僅僅作為騎士盡早回到戰場鎮壓國家的叛亂。


    因此,阿萊斯想到理由這個宴席。他十分清楚這是冒失的行為,但隻要在結果上將鄰國的使者從毒殺中解救出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他的功勞。就會允許他回到戰場了吧。


    冰冷的酒滑落喉嚨。


    味道好像沒什麽變化。不過,阿萊斯本身也沒怎麽喝過酒,不太分辨得出來。


    但是,感覺有什麽刺激物一樣像小針一樣紮著舌頭。


    即便如此,身體裏卻沒有任何變化。難道所有都是誤會嗎?我被潘多拉陷害了嗎?他想。就在這時。


    視野搖晃了。


    搖搖擺擺地,像地震了一樣失去了平衡感。


    「……請看吧。這就是從遠方的國家運來的猛毒的效果。」


    光是說出這些話就竭盡全力了。


    感到胸口被勒緊一般的痛苦。接著心髒跳動的速度加快,呼吸也急促起來。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


    呼吸很困難。盡管不停地用力吸氣,喉嚨卻好像被勒住似的,空氣完全無法進入身體。


    眩暈隨著時間不斷惡化,終於完全失去了平衡。


    到了這時,會場中第一次響起慘叫。


    同時阿萊斯注意到了。自己不知何時倒在了地麵上。在不知不覺間倒下了。然而身體的任何部位都沒有感到疼痛。


    因為身體麻痹了。手也好腳也好,全身的感覺都消失了。


    「阿萊斯!阿萊斯!你這個大笨蛋!」


    好像聽到了克勞蒂婭帶著哭腔的聲音。


    視野裏蒙上了一層


    黑色的霧氣,已經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麽事情了。這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啊,他自嘲地想。


    《哎呀哎呀。這種程度死不了的啦,高位的神官馬上就會來了。努力堅持一會兒就好了。》


    但是,即使是在這種時候,腦中依然響起了潘多拉的聲音。


    別搗亂,他無法出聲地怒吼。雖然根本沒打算因為這種程度的事情死去,但真要死的話最後聽到是的克勞蒂婭殿下的聲音就好了——他想。


    然後終於,阿萊斯失去了意識。


    3


    以阿萊斯自身的感覺那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記得直到剛才為止,自己應該是身處慶祝克勞蒂婭結婚的宴會場上。


    然而此時最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天花板。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首先,發現自己正躺著。


    然後想起來了。自己做出了當著眾人的麵喝下毒藥,結果體會到了地獄般的痛苦。


    但是,現在沒有任何異常了。可以發出聲音,呼吸也不困難了。手也可以自由活動。沒有留下一絲麻痹。視野也沒有任何問題。太陽已經落山,周圍籠罩在黑暗中,但至少這裏不像是故事裏的冥界。大概是得到了高位神官的治療吧。


    話雖如此,自己在宴席上向國王的士兵揮劍,做出了等同於謀逆的行為。本以為這裏是牢房,但身下的幹淨床鋪否定了這一點。


    《醒了啊,吾之契約者啊。》


    仿佛看準了這個時機,嬌小的少女從天花板上降下。


    「潘多拉啊。告訴我,那之後發生了什麽?」


    《…………》


    「……嗯?」


    潘多拉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回答。阿萊斯疑惑地抬起頭,然後總算注意到了。


    潘多拉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不高興。


    《吾之契約者啊。》


    「怎、怎麽了?」


    《說實話,吾生氣了。汝竟然將生命置於如此無謂的危險之中。》


    「但是我想不出有什麽別的方法,實在是不得已。而且這對你來說也不是壞事。隻要阻止了北方計謀的功績得到認可,我就能重返戰場了啊。」


    潘多拉吃驚地眨眨眼。


    《哦,這可真是意外。成天隻會揮劍、把命運寄托於占卜的汝竟然考慮到了這一點。》


    「……你真敢說。」


    《算了。汝的成長也會使吾黃昏之主欣悅。雖然在最後疏忽大意了,但這回就饒汝一次。》


    本來也沒什麽要你原諒的事情——阿萊斯咽下了這句話。不管原因如何,沒必要立刻破壞她好不容易好轉的心情。


    《正好,汝有客人來了。汝想知道什麽,問她就行了。》


    「客人?」


    阿萊斯反問,但潘多拉好似沒事了一樣沉進地板裏。看來還是有一點生氣。


    不過潘多拉所說的事情本身沒有錯,確實有人的腳步聲接近。


    打開門,進入房間的是意外的人物。


    「啊,阿萊斯大人!您醒來了!」


    「……宵奈嗎?」


    宵奈,克勞蒂婭的專屬侍女。為什麽她會在這裏——還沒等想清楚,宵奈就走到阿萊斯的身邊,指著他生氣地大聲說。


    「真是的,您在想些什麽啊!竟然喝下明知下了毒地酒!」


    「唉?啊、哦。」


    明顯是生氣了。和潘多拉一樣。


    也許是因為宵奈平時總是站在克勞蒂婭這位個性強的少女身後,阿萊斯對她的印象一直隻是位普通的少女,但是此時的態度與之完全相反。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一片混亂,語無倫次起來。


    「實……實在是不得已。那個時候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了。事實上,也正因為如此才避免了重要的國賓死亡啊。不是嗎?」


    好不容易才說出這些話。


    對此宵奈兩手叉腰,大大地歎了口氣。


    「哈啊……。算了,我就知道阿萊斯大人一定會這樣說。」


    這樣是接受了?還是無話可說了?怎麽想也搞不清楚。


    唯一確定的是,現在正是轉換話題的好機會。


    「比、比起這件事,宵奈。告訴我,我睡了多久了?我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好好,我按順序說吧。在那之後隻過半天啊。司教大人用白魔法中和了毒素,救了阿萊斯大人一命。宴會當然亂成一團最後中止了。但是,從結果來說沒有人死亡,所以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那就好。我拚上性命也不算虧了。」


    阿萊斯想也沒想地說,結果宵奈直直地瞪過來。


    「怎、怎麽了?」


    「……不,算了。還有,在那之後,由國王陛下親自指揮,進行了徹底的調查。因為一開始有人說這是阿萊斯大人為了邀功自導自演的鬧劇。但是,調查的結果讓大家都嚇了一跳。杯子裏剩下的酒裏留有毒素,而且在那個叫米海洛斯的人的房間裏也發現了毒藥。大概是徹底死心了吧,他承認自己是北方的間諜,並提供了所有所知的情報,作為交換得以離開。啊,這些是國家機密所以不要對別人說啊?」


    說著,宵奈露出惡作劇的微笑。阿萊斯雖然對她到底是從哪裏得知這些機密的感到疑問,但想想她是公主的侍女,總有自己的渠道。


    話說回來,對米海洛斯那位男子來說真是不走運的一天。不過阿萊斯一點也不同情他。這是企圖殺人帶來的當然的報應。


    「不過——」宵奈繼續說,「實際上啊。就在剛才,傳來了一個不得了的報告,城中一片嘩然,把毒藥的事情都放在一邊了。」


    「這話可不能置之不理啊。發生什麽事了?」


    「嗯。竟然是,托爾斯林要塞落入了叛亂軍的手裏。」


    「你說什麽?!那個鐵壁的要塞?!」


    阿萊斯自己也難掩驚訝。


    「是的。因此國王陛下也暫時停止調查召開了國防會議,感覺上好像已經忘記阿萊斯大人的事情了。不過這樣一來,我想也不會再有人公開指責阿萊斯闖入宴會的事情了。」


    「……那就好。」


    阿萊斯說,但這句話完全不帶任何感情。他的思考已經完全轉向和叛亂軍的戰鬥了。


    以鐵壁這個別名著稱的不落的要塞。它一旦落入叛亂軍的手裏,王國軍的戰略就會出現重大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補給。如果托爾斯林要塞作為橋頭堡,就可以在那裏儲存大量的軍需物資,即使到王都的補給線路被暫時切斷,也可以後方無憂繼續戰鬥。


    但是,一旦失去這個橋頭堡,就必須分出人員時刻保持補給線路暢通。這條補給線路隨著進軍不斷拉長,增大了王國軍的負擔,必將延緩進攻的速度。


    從結果上,國王陛下在早期鎮壓叛亂軍平定國內的混亂的意願變得難以實現——而且,人們的犧牲也會增加吧。


    這時,阿萊斯下定了一個決心。既然那個要塞陷落了,他就不能閑著了。必須盡早趕回戰場才行。


    「宵奈,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隻要是我能做到的就好。」


    「請你明天早上在淩晨的時候準備一匹馬。」


    「哎……?」


    聰明地侍女隻疑惑了一瞬間,然後離開明白了阿萊斯的用意。


    「難道您要不打招呼就出發嗎?那個,去戰場。」


    「是的。這是最不拖泥帶水的做法。隻是出城的話很簡單,但如果沒有馬的話也是什麽都做不了。」


    「但、但是……。這樣會被說成是無禮吧?剛剛發生了那種事情,還是謁見一次陛下比較好……


    。陛下也一定會賜予您感謝的話語的。」


    「我又不是為了得到賞賜才喝下毒藥的。鄰國使者的性命得救了吧?這就夠了,沒什麽要被指責的事情了,而且隻要我回歸戰場後再立下新的功績,就不會有人再說三道四了。一介騎士如果一直不上戰場反而奇怪。」


    「……您考慮了怎麽多啊。但是……但是,克勞蒂婭殿下怎麽辦?難道連見都不見她一麵就出發嗎?」


    「…………」


    隻有一瞬間,阿萊斯的話卡住了,但他立刻擠出聲音。


    「這樣反而比較好。宵奈,你應該很清楚才是。克勞蒂婭殿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不該繼續親近像我這樣粗俗的男人了。」


    「這、這種事情……」


    宵奈想表示反對,但沒有想出任何辯駁的話。她明白,作為一介侍女,不能再說些什麽了。


    於是她安靜地點頭。


    「……我明白了。您知道城牆的東南有一個下人使用的小門吧?明天早上請到那裏去。我會為您準備一匹馬的。」


    「啊啊。拜托了。一定要對克勞蒂婭殿下保密啊。」


    「……我明白了。」


    宵奈帶著好像在想什麽的表情點頭,走出房間。


    ——如果這件事情被克勞蒂婭殿下知道了,一定會被狠狠地罵一頓的。


    阿萊斯想著,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


    現在還沒有正式定下婚約,稍微見見麵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他無數次的湧起這個想法,但都忍下了。


    自己是一介騎士。對方是公主。不如說,至今為止無數次的相見反而是異常的。今後應當自重。因為,即便今後無法再見到克勞蒂婭,也能為實現她的理想而奮鬥——。


    4


    翌晨。


    阿萊斯悄悄走出房間,穿過依然昏暗、沒有人的氣息的王城,走到了外麵。


    當然,在出入口這樣重要的地方都有士兵站崗。而且就在昨天,還剛剛發現有間諜企圖暗殺要人,警戒比平時更為強化。不過,他們依然無法發現和超越人類認知的精靈為伴的阿萊斯。


    不久,他到達了目的地、城牆的小門。


    和昨天約好的一樣,宵奈牽著馬等在那裏。


    「……好奇怪。」


    但是,他立刻發現了不對頭的地方。


    對方是侍女打扮所以以為是宵奈,但那位少女的體格特別嬌小。至少和宵奈不一樣。


    正在他思考那是誰的時候,少女看見了阿萊斯。


    「你總算來了啊,阿萊斯。遲到了吧——雖然想這樣說,不過算了吧。」


    「克勞蒂婭殿下?!」


    雖然是侍女的打扮,但那無疑是克勞蒂婭。


    「克勞蒂婭殿下為什麽會到這種地方來?!」


    「放心吧,什麽問題也沒有。因為沒有人能想到一國的公主會打扮成這個樣子。而且這個方法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失敗過對吧?」


    克勞蒂婭隨意拽著侍女服平靜地說。


    聽到這裏阿萊斯也想起來了。


    過去,克勞蒂婭曾經多次像這樣化裝成侍女溜出王城。當時,那是阿萊斯也作為護衛陪著她,基本上都會被折騰得夠嗆。


    「啊,不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您來這裏到底想要做什——」


    「你才是,都在說些什麽啊?你是對我宣誓忠誠的我的騎士。這位騎士要再次奔赴戰場,身為主人的我當然要為他送行了。」


    「哎……」


    聽到這句話,他真的很高興。


    他本想就這樣不為人知地、不和任何人道別便離開王都。但是,克勞蒂婭來了。為了給自己送行。


    「不過阿萊斯。昨天的那個算什麽?突然闖進宴會廳,然後還喝下毒酒,你一定是瘋了。」


    「是。非常抱歉。我也稍微反省了一下……不過都是因為沒有別的方法才出此下策。」


    「真是的。幸好從結果來說一切順利,下次要先和我商量啊。我會想出更好的方法的。」


    「是。」


    對她的話阿萊斯口頭上答應了,但他也明白,從今往後,克勞蒂婭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直接幫助他了。


    克勞蒂婭是即將出嫁的公主。本來的話,必須避免和她在這種沒有人煙的地方一對一地見麵才對。一介騎士絕對不能隨便找她商談。


    不過即便心裏明白,阿萊斯對克勞蒂婭的心意依然感到高興。無法抑製從心底湧起的快樂。


    「對了,克勞蒂婭殿下。有句話想要現在對您說。」


    「嗯?什麽事?」


    「祝賀您……喜結良緣。」


    阿萊斯低下頭。比起禮數,更多的是不想讓克勞蒂婭看見自己的表情。


    「……嗯,確實啊。」


    那是似乎有些寂寞的聲音。


    「對方是大國愛丁巴拉皇國的皇太子,和我門當戶對。比起這個,阿萊斯,我也有句話想對你說。」


    「啊?什麽話?」


    「現在還好。但是一但我嫁入鄰國,就無法成為你的助力了。即使你像前幾天那樣惹惱了哪個將軍、被人陷害走到了窮途末路,我也輕易無法幫助你了。」


    「……您連那件事也知道了啊。」


    「當然了,我這個公主也不是隨便當當的。說實話,我很擔心你。你雖然有時非常敏銳,但大多數時候都不懂得人情世故。」


    克勞蒂婭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聽了她的話,阿萊斯也故意畢恭畢敬地回答。


    「謹記在心,克勞蒂婭殿下。但您不必掛心,到了那時我也不必為了克勞蒂婭殿下任性的命令疲於奔命了。」


    「哦,我記下來。好吧,那你萬事小心、注意別捅婁子吧。」


    「是。克勞蒂婭殿下也要小心不要暴露了本性使得婚約破裂了。隻要出了一次不好的傳聞,就沒法再談婚事了。」


    「是嗎。也許吧。那麽到時候你就負起責任來吧。俗話說得好,一不做二不休。」【注:日語中一不做二不休寫成『毒を食らわば皿まで』,直譯是有毒的東西既然吃了就吃幹淨吧。此處諷刺阿萊斯宴會亂入事件】


    阿萊斯沒能裝出平靜的樣子,愕然地抬起臉。


    映入眼簾的是克勞蒂婭抱著胳膊把臉扭向一邊的樣子。


    「開、開玩笑的啦。你當什麽真啊,大笨蛋。」


    「……是。當然,我明白。」


    對。肯定是開玩笑的。不管有什麽樣的理由,一介的騎士和一國的公主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兩人間充滿了令人不快的沉默。阿萊斯覺得應該說些什麽,但什麽話也想不出來。


    克勞蒂婭好像也一樣,像剛想起來似的撫摸起帶來的馬的脖子。馬沒有看出舒服的樣子,但至少也不討厭。


    「阿萊斯。這匹馬啊,名字叫奧爾托斯。」


    「哈啊。說起來真是一匹高大的馬啊。」


    「啊啊,因為這是我命令宵奈為你專門準備的馬。宵奈是在牧場長大的,很有看動物的眼光。這匹奧爾托斯雖然性格暴躁,但馬力和持久力不會輸給其他任何馬匹。雖然曾經甩落過無數騎手,但你應該能駕馭得了吧。」


    「非常感謝。這樣就能一刻也不浪費返回戰場了。」


    確實,這樣看去,這匹馬有種和別的馬不同的感覺。特別是它的眼睛。一般來說,馬眼都是水靈靈地讓人覺得可愛或者親切,但這匹馬完全是個例外,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像是掂量著對方一樣看向周圍的所有東西——甚至是人類。


    「阿萊斯。說實話,我非常非常不安。」


    突然,克勞蒂婭


    低聲說。


    「現在返回戰場,你又會遇到危險。又會殺人。我覺得與其那樣,不如就這樣把你關在王都比較好。」


    「我有覺悟。因為這是必須要有人去做的事情。」


    「嗯……。確實啊。所以我不會說『不要去』。但是,隻有這一點請你記住:如果這次的叛亂變得長期化,我作為公主有一個想法。」


    「想法、是嗎?」


    「是的。要是叛亂得到了鎮壓就什麽問題也沒有了。但是,為了實行這個策略,阿萊斯,你是必要的。所以……聽好了阿萊斯。絕對不要死。這匹馬不論在戰場上馳騁多久都能有餘力逃跑。如果你感到生命的危險,一定要逃回來。不管要忍受怎樣的恥辱都不能死去。絕對不能!」


    「……我明白了。我向您保證。」


    他即將前往危險的戰場。沒有任何能夠實現這個約定的根據,但是即便如此,為了回報克勞蒂婭的心意,阿萊斯依然堅定地回答。


    「說得好。那麽你去吧,我的騎士啊。」


    「是。」


    他走近奧爾托斯,準備騎上去。


    正是在這個時候,克勞蒂婭用有些僵硬的聲音說:


    「對、對了,我忘了一件事。等一下,阿萊斯。」


    「啊?什麽事?」


    阿萊斯感到奇怪。克勞蒂婭的臉像是發燒了似的漲得通紅。


    「您沒事吧克勞蒂婭殿下。臉色好像不太好。」


    「什、什麽事也沒有!話說回來阿萊斯,作為你的主人我有一件事情忘記了。稍、稍微靠近一點。」


    「是。」


    默默地服從命令,站到克勞蒂婭身旁。十三歲的嬌小少女自然地變成了仰視阿萊斯的樣子。


    「嗯。沒事長那麽高幹什麽。稍微替我考慮一下啊。」


    「……啊?」


    「什、什麽事也沒有。你給我跪下來。」


    「啊?為什麽?」


    「好了啊,快點!在公主麵前行臣下之禮有什麽不滿嗎!」


    「不,沒有那種事——」


    雖然搞不明白,但克勞蒂婭的心情迅速惡化。阿萊斯從經驗中得知在這種時候還是乖乖聽話為上,於是他沒有再說什麽,單膝跪下。


    「……嗯。還是很高。唔唔,低下頭,阿萊斯。」


    「是。」


    他像行臣下之禮一樣跪地低頭。


    「閉、閉上眼睛。」


    為什麽一定要做這種事情呢?雖然無法消除這種疑問,但都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繼續了。阿萊斯照她說的閉上眼睛。


    「好。直到我說可以為止都不能睜開眼睛啊?」


    「是。」


    感到克勞蒂婭接近。


    然後,感到左邊臉頰上碰到了某種柔軟的、溫暖的東西。


    「……哎?」


    反射性地睜開眼睛。


    克勞蒂婭泛著紅潮的臉靠在和他在貨真價實呼吸相連的距離上。


    「喂、喂,不是說了不能睜開眼睛的嗎!」


    「哎。啊,不,但是那個。」


    明白了克勞蒂婭對自己做了什麽,阿萊斯的臉一下子全紅了。他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麽,隻能閉上嘴。


    「……你、你在發什麽呆啊?一國的公主為你獻上了一吻哦,至少要高興一下啊。不、不要誤會了。你是向我宣誓忠誠的騎士,所以要賦予你加護。隻、隻是這樣而已。」


    「是、是的。」


    阿萊斯紅著臉僵直著。總覺得應該說聲謝謝或是別的什麽,但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結果,阿萊斯能做的事情就隻有一件:隨便找個理由離開。


    「……為、為了克勞蒂婭殿下的心意,我一定勇立戰功,一定要讓這場戰爭盡早結束。」


    「嗯、嗯。去吧,阿萊斯啊。」


    「遵命。告、告辭。」


    他跳上奧爾托斯。馬的眼神立刻變了。即使完全沒有拉動韁繩,它頁像要甩落主人似的迅速加速。


    但是,阿萊斯怎會這樣就落馬。他用雙腿牢牢夾住馬身,輕鬆駕馭著它奔過城下。雖然道別的方式有些唐突,但從今往後,如果再也見不到克勞蒂婭了反而比較幸運。


    ——這是界限。


    剛才的吻不過是為了賦予對主人宣誓忠誠的騎士加護。沒有其他的意義。


    為了回應她的心意,作為騎士能為克勞蒂婭做的事情隻有一件:隻有揮劍一途而已。


    已經不能以看到噩夢什麽的為由而躊躇了。依然希望盡量不流血的解決問題。但必要時不得不毫無憐憫的揮劍。必須傷害某些人、有時是奪取他們的性命,然後盡早使國家回歸安靜——然後,讓克勞蒂婭毫無後顧之憂地遠嫁鄰國。


    就在這時。奧爾托斯還在發瘋。他不高興地上下跳動,想把阿萊斯甩下來。


    「原來如此,確實是匹粗暴地馬。」


    大概是沒怎麽被人騎過吧。按照常理,為了不讓馬受傷應該一點點地讓它習慣人類,但是現在沒有那個時間。而且它的體格這麽健壯應該不會輕易受傷,黎明時分的現在周圍也沒有人。就讓它發瘋個夠吧。


    阿萊斯把臉靠近奧爾托斯的耳朵。


    「我知道你不懂人話不過還是說一句。我現在沒空注意各種瑣事。如果發瘋隻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話,還是乖乖給我向前跑吧。」


    ◆


    這時,誰也不知道,被取名為奧爾托斯的馬正在經曆不小的心理鬥爭。


    至今為止對他來說,人類騎手隻是被他摔下去的東西而已。


    但是,今天不同了。


    今天坐到他背上的騎手,不是普通人。不管他怎樣又跑又跳、怎樣重複加速和停止,都完全沒有會落馬的跡象,甚至沒有發出一聲慘叫,任他隨意跑動。


    奧爾托斯的尊嚴不允許他被人騎在背上。他從剛才開始就不停嚐試各種暴動方法。跳起來讓人以為他要加速,卻突然停止把人向前摔。為了把騎手顛下來而無數次地向上跳。


    但是,都沒有用。


    難以置信地,這個騎士依然臉不變色,對奧爾托斯竭盡全力地抵抗完全不當一回事。


    終於,奧爾托斯也不得不承認——他輸了。


    看來所謂的人類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測。前不久買下自己的雌性也好,現在騎在他背上的雄性也好,都讓人抓不到把柄。不管怎樣都戰勝不了。而且如果惹惱了他們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最後,奧爾托斯放棄了抵抗,在生涯的第四年中經曆了第一次的敗北,然後又得到了新的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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