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曉壽與王副局長分列兩邊,比中間的人略後半步,臉上的笑容簡直可以用一朵花來形容,就像兩個剛聽完菩薩的道場就要升天的小妖。三人身後則是跟著一眾領導,何梓珊也在其列。這個被眾星捧月般嗬護的人三十六七歲的樣子,很精神也很精幹,笑容滿麵的邊走邊說。


    朔銘立即閃現出一個人名,朱誌標。朔銘負責拆遷南紅關時接觸過一次,當時朔銘可是主動給了大便宜的,這個朱誌標後來朔銘詳細打聽過,省水利廳一把手的第一秘書,雖然隻是秘書,那可是貼身秘書,級別不是很高但手裏的實權全著實厲害。


    見到朱誌標,朔銘頓時了然,屠曉壽與王副局長之間的矛盾也的確得這麽一個人來調停。看來屠曉壽與王副局長上麵都是有人的,而且關係不淺。不然鬥到這個份上肯定是要死一個的。誰也想不到,朱誌標來了。他一出現,促成的結果肯定是維護領導班子和諧。接下來齊陽水庫的工程就會愈發順利,而兩人之間的利益分配也會重新洗牌。


    這一仗算是王副局長贏了。


    朔銘本能的向前兩步,突然覺得不對,這時候說明哪有資格上前搭腔,草民一個,這不明擺著要去得罪屠曉壽與王副局長?兩人剛剛和好,雖然麵和心不和,兩個人正好宣布結成同盟找個人開刀,此時朔銘跳出來找刺激,正好給了這個機會。


    朔銘訕訕的要坐下,心說真是運氣背,早知道是朱誌標應該去拜訪的,至少當時朔銘是給了很大的好處,後期房產的處理上也是很快完成,朱誌標得了整整一千萬的拆遷費,畢竟是水利口的大秘,多少能在齊陽水庫這幫點忙。


    朔銘正失望呢,沒想到朱誌標竟然看到他了。眼睛一亮,向朔銘走來。


    誰都想不到朱誌標這是要幹嘛,眼巴巴的看著朱誌標與朔銘打招呼,並且親切的握手。


    朔銘幾乎要感動到涕零了,這個朱誌標,來的太是時候了,兩人這麽一握手不就證明不一般的關係嗎?而且還是朱誌標主動走過來的。


    朔銘說:“朱秘書,我可很長時間沒見過你了。”


    其實隻見過一麵,朱誌標記性不錯,不然早就扔到腦後了。也可能是當時朔銘的肚量讓朱誌標趕到驚訝,這才記得深刻一些。


    “朔……朔銘。”朱誌標還沒忘記朔銘的名字,拍拍朔銘的手:“你怎麽在這?”


    “我不是做工程嗎?齊陽水庫這攬了點小活。”朔銘陪著笑。


    朱誌標後麵的屠曉壽與王副局長甚至何梓珊都奇怪了,省廳的第一大秘怎麽會與朔銘這麽親密,要知道朱誌標來的時候可是趾高氣昂的,別說一般的科長,就是何梓珊屠曉壽這樣一把手也是不正眼瞧的。


    也是朱誌標高興,喝點酒,幾句話把領導交代的事辦了,還有時間在老家玩幾天走動親戚什麽的。一出門看到朔銘,很隨性的握握手,當時朔銘給朱誌標的第一印象很好,也讓朱誌標很輕鬆的拿走了一千萬。如果朔銘是個愣頭青死咬著朱誌標的房產證不行朱誌標就是有關係也沒辦法,因為弄這些房產證的確是違規了。朔銘卻沒管這些,直接給朱誌標好處。對朔銘這種舍得的人朱誌標是願意結交的。


    “你在這做工程?”朱誌標回頭看了眼屠曉壽,笑著說:“屠局長,朔銘可是我的一個小兄弟,你可別欺負他呀。”


    “哪能呢,朔銘與我那關係沒的說。”屠曉壽差點拍胸脯保證了。


    朔銘甚為感動,這朱誌標太會給人好處了。


    朱誌標抬腳向外走,一直拉著朔銘:“有沒有事,沒事跟我去玩會,正好我要去走走親戚。”


    你走親戚帶著朔銘幹啥,朔銘也知道這是客氣話。朔銘就說:“這的工地離不開人,我改時間去拜訪你。”


    “唉,這多可惜,我可能今晚就走了。”朱誌標說:“這樣,到省城一定給我打電話,千萬別客氣啊。”


    朔銘自然點頭應是,心裏罵開了,老子知道你電話是多少?十一位數排著蒙嗎?


    朱誌標走了,何梓珊看了眼朔銘,沒打招呼,與屠曉壽點點頭告辭也走了。


    剩下的基本都是齊陽水庫管理局的人,對朔銘同時投來各種目光。有羨慕,又嫉妒,又不解,有疑惑,更有甚者一臉和善交好的微笑。


    朔銘很受用,這才笑著與屠曉壽等人打招呼。


    屠曉壽點點頭:“朔老弟,有空到我辦公室坐坐啊。”


    王副局長不甘示弱:“朔老弟,之前你還說要來我這喝茶的,怎麽也不見你的人啊。”


    朔銘一一回應,說肯定去,隻是工地忙。


    大庭廣眾,都不適合說太多,領導走了朔銘也就回到桌上跟著吃飯。屈本英知道朔銘沒吃,最後一道菜水也沒讓動,留給朔銘了。


    朔銘坐下,剛夾了一筷子範宇華說:“朔哥,這人是誰啊。怎麽跟他這麽熟?”


    要說商場不大容易看出誰家底更厚,有的人好打扮,有的人好收藏,也有的人好女人,不一雷同,再說了,有錢人誰還沒不起幾件好衣服還是好車。至於誰走前麵誰走後麵不是重要場合也沒太深講究,相對來說比較隨意。可官場就不同了,一顰一笑,一步一座,方方麵麵都要體現個高低尊卑,誰大誰小不能亂了輩分。這就像綱紀倫常,誰要越了紅線那就離死不遠了。


    朔銘嗬嗬笑:“其實啊,我跟他真的不熟,而且隻見過一次。”


    “你覺得誰能信?”範宇華不信,不僅範宇華,就連屈本英都不信。就見過一麵能這麽熱乎?還不熟,不熟能約著一起去走親戚?朔銘這麽說那就是典型的故意裝傻。


    朔銘說完懶得解釋,抬頭看看大家吃飽了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你們看著我吃飯挺爽的?”


    “那能怎麽辦?我們吃飽了。”範宇華說。


    “一會我開車回去,你們可要跑步,要是比我晚回去,耽誤了開工,我讓你們忙到半夜信不信?”朔銘瞪眼。剛才還好好的,跟農民工兄弟稱兄道弟,這一會功夫就瞪眼了。


    屈本英立即起身,招呼大家夥回去上工了。


    範宇華撇撇嘴,嘴裏嘟囔朔銘的資本家,就會剝削。


    朔銘叫住範宇華,範宇華一緊張回過頭:“你還有別的指示?”


    朔銘說:“你現在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開上你那輛喇叭不響全車都顫的破鐵,到下麵鎮子上找一家飯館,定好今天晚上工人們的飯。”


    “讓我去定?”範宇華有些為難,花錢多了朔銘說他的敗家子,花錢少了又怕朔銘說弄來的是豬食,這個不好伺候啊。


    朔銘頭也沒抬:“不讓你去我和你廢什麽話。按照每餐一個工人三四塊錢的標準,最多不能超過五塊,能吃的很好了。”


    “得嘞。”有價碼就好辦,範宇華立即屁顛屁顛的走了。朔銘在後麵喊:“今天搞不定晚上讓老屈他們把你吃了。”


    吃過飯,朔銘去吧台結賬,老板娘聽著一對顫悠悠的前大燈,比劃著剪刀一樣的大長腿:“呦,朔老板吃的怎麽樣?”


    “還好,你這廚子做飯的口味不錯,你可真會挑廚子啊,不知道是咋挑的,能把人看這麽透。”朔銘算是說了句葷話,但不能說明白了,畢竟老板可是屠曉壽的姘頭。同時朔銘也奇怪,自己好像從來沒對老板說自己叫啥,咋就認識朔銘了呢,隻有一個可能,屠曉壽在被窩裏教的。


    “你看你說的,我能把誰看透了也看不透朔老板啊,誰能看得出來朔老板跟這麽大的官有這麽好的關係,我可真是走眼了。”老板雖然歲數不小了,但聲音卻很好聽,就像十八歲的大姑娘。


    朔銘可懶得跟這樣一個女人多說,笑笑說:“算下賬吧,多少錢。給我開張發票。”


    “發票啊開不了,收據呢,也開不了。”老板娘咯咯笑著,這時候客人都光了他也沒什麽事,索性逗著朔銘玩。


    發票開不了朔銘能理解,因為水庫餐廳肯定每個月都要與管理局結一次賬,公賬必須要發票的。一個飯店,每個月多少營業額之內是不用上稅的,但超過這個數可就要按照稅點繳稅。有時候為了逃避這點稅會說暫時開不了發票隻能開收據。尤其是水庫餐廳,雖然是承包的但也頂著齊陽水庫的名義,這一招更是無往不利。但讓朔銘意外的是竟然收據也不能開。


    朔銘說:“收據也不能開?不是吧?”


    “這可是屠局長說的,我也沒辦法。”老板叉著手,把胸前一堆東西高高托起,還故意身體前傾示威一樣顫動幾下。


    朔銘也不想爭這個,要收據也是想找送餐那家飯館的麻煩,既然不能開就算了。朔銘拿出錢包:“多少錢?”


    “不要錢。”老板笑了,見朔銘懵逼的樣子好像很好玩一樣,笑了一會才說:“這也是屠局長的意思。”


    這朔銘就不懂了,屠曉壽顯得蛋疼幫朔銘結賬?雖然這錢也是掛到齊陽水庫的賬麵上,但無功不受祿讓朔銘不懂屠曉壽玩的哪一出。難道是因為朱誌標?此時也隻有這麽個解釋了,具體的還要見過屠曉壽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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