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邢璿就去而複返,麵對熱情似火的大小姐,朔銘第一次沒什麽脾氣。不敢拒絕也不敢答應,就像帝王賞了一杯毒酒,明明是踏向死亡還要裝作很高興謝恩。


    看朔銘一臉苦逼像個飽受糟蹋的大姑娘,郭天成撇撇嘴,小聲嘀咕:“真不知好歹,老子想要還沒有呢。”


    朔銘扭捏著說自己沒收拾好,鑽到洗手間洗臉,實則是不知該怎麽辦拖延時間,其實橫豎都是一刀,朔銘沒其它選項。


    邢璿沒進門,就站在門外,不遠處就是走堂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麵華燈初上的夜景,而心思卻回到幾年前。


    邢璿被家裏安排了一個政治婚姻,出生在這種家庭錢權都有,唯一沒有自由的就是婚姻,這是關係的紐帶,也算是門當戶對下的一種捆綁。訂婚那天,邢璿這朵驚豔四九城的花朵讓無數人為之神傷。一個臭名昭著的大少借著酒勁對邢璿動手動腳,甚至把邢璿拖進房間進行淩辱。邢璿激烈的反抗,而自己的未婚夫,那個懦弱的男人竟然在一旁看著,在大少回轉過頭還懦弱的諂笑。


    大少的背景雙方世家都得罪不起,但這不代表可以為所欲為。邢璿以死相逼,咬舌自盡滿嘴的鮮血讓大少瞬間酒醒。


    事後,這場聯姻以失敗告終,邢家也得到不少補償。也就從那天起,邢璿發誓一定要嫁一個英雄,就算單身一輩子也不嫁庸碌之輩。人在經受刺激之後思想是扭曲的,邢璿有點精神分裂,治療半多年才好,在邢璿看來朔銘就是那個腳踏七彩祥雲的至尊寶。陰差陽錯下朔銘成了邢璿的蓋世英雄。


    朔銘扭捏了很久,一年也不對著鏡子呲牙這一次要把鏡子照碎。郭天成早就等不及了,唉聲歎氣的讓朔銘快點,知道的是去約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小子要去賣身。又不是什麽貞潔烈女,天仙一般的美人倒貼還不要臉的拿捏上了。


    在朔銘麵前邢璿溫柔可人,實則魅力的外表下卻是跋扈的作風。等不及的邢璿走進房間,對郭天成說:“你先去吃,門外有人招呼你。”


    郭天成很想說你不早說,在這陪著不上道的朔銘瞎耽誤工夫。


    攬著朔銘的胳膊,邢璿又是一臉小女兒態,朔銘大為驚歎,變臉之快無人企及。


    陪邢璿吃過飯又被硬拽著“觀賞”河省的夜景,將近午夜才被放回來睡覺。


    回到房間郭天成已經鼾聲雷動,嘴裏咂摸著,不停夢囈白得了一百萬。對郭天成來說,有錢就是幸福的。朔銘點上一支煙,白皮無字不知什麽牌子,這是邢璿送給他的,不過很香。看著窗外寂靜的夜,朔銘套上外套去了酒店吧台,定了第二天一早的航班。


    朔銘給郭天成發了一條消息,讓半殘的郭天成自求多福。


    回到明山市,朔銘頓感輕鬆,雖然心裏免不了有點失落,但心裏明白,自己就是一個草根,攀龍附鳳的風花雪月也隻能在文藝作品上看到,而且多半沒什麽好下場。


    可能是出於邢璿的關係,花智很守信的把工程介紹給朔銘,朔銘也沒自己去跑,就讓建築公司的一幫閑人去忙這件事。而朔銘自己,除了蹲磚廠就是去石坑待著。隔三差五的也與酒肉朋友一醉方休。


    眼看要清明了,朔銘找了家不錯的雕刻門店,給白茹雪定了上好的石碑石料。


    大地發著嫩芽,漫山遍野已經鬱鬱蔥蔥了。一人三百賞錢雇傭了十多個人,抗抬石料浩浩蕩蕩的去了白茹雪墳前。


    墳前隻有白家勝一人在祭掃,聽到朔銘的招呼也隻是點點頭,隨即蹲到一旁默默的抽煙。


    朔銘也不嫌髒,席地而坐,看著眾人忙碌心裏悄聲的與白茹雪說著情話。這些話白茹雪從未聽到過,朔銘覺得有愧,也算寄一份哀思。望著石碑上愛妻兩個大字,朔銘暗暗歎息。


    “朔銘。”白家勝叫了一聲。


    朔銘坐到身旁:“白叔,有事?”


    “你說子孝大學學個啥子好?”白家勝沒人商量,認識的人基本都是大老粗,也沒幾個家裏有孩子上過大學,就是別人給什麽建議白家勝也信不過。


    朔銘也不懂這個,但經常看報還是知道哪些職業吃香。朔銘盤算一下,畢竟對白子孝不很了解,好一會才說:“行行出狀元,什麽學精了都行,有本事就餓不著。”


    “是這個理。”白家勝旱煙抽習慣了,抽煙卷覺得沒什麽勁,一根接著一根煙癮很大。


    朔銘說:“這還得看他是什麽想法,白子孝大了,有主見了。”


    “他有啥主見,半瓶晃。”白家勝就是個很封建的父親,隻會說兒女的不足,從沒一句褒獎的話。


    想了半天,朔銘也沒什麽主意,白子孝對建築圖紙可是有點不開竅,千萬不能腦子一熱學這個。除此之外朔銘還真想不出哪個適合白子孝,最主要的是朔銘也沒上過大學。最後朔銘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若是喜歡,當個律師當個醫生都不錯。”


    白子孝吧嗒著煙,點點頭,隨口叨念:“是這個理……”


    朔銘望著白茹雪的墓碑,默默的發呆,也不知白子孝的事白茹雪會給什麽建議。這個女人沒什麽主心骨,肯定會說聽老公的。


    白子孝提著棒子上山,遣散了工人朔銘就坐在墳前默默燒著紙錢。難聞的紙灰濃煙嗆得流眼淚,朔銘終於忍不住流了幾滴傷心淚,心說白茹雪一點都不知道體諒老公,就不能來點順風?


    紙灰熄滅,隻留下一灘黑色印記。白家勝從山上下來,手裏提著一隻蹬腿受傷的兔子:“你拿回去,新鮮著呢。”


    朔銘搖搖頭:“在市場上賣了吧,一百多塊呢。”


    一老一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上了車朔銘順路把白家勝送回市裏,然後去了賀美琦那。


    對朔銘經常到賀美琦家裏,郝笑雖說心有芥蒂但總歸是找不出什麽理由阻攔,而朔銘也是隔三差五的去一趟基本不過夜,郝笑也就釋然了。


    朔銘回來的有點晚,進了門賀美琦與朔念君已經吃過飯了,賀美琦正陪著孩子玩的高興。


    朔銘脫下外套,還沒掛起來賀美琦皺眉:“你去幹什麽了?怎麽身上這麽大的味?”


    “我去看孩子他媽了。”朔銘的表情有些落寞,有些人直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賀美琦點點頭,這才想起這天是清明。起身把朔銘的衣服拿去洗了,找出一身衣服:“這是我給你買的,你看看合不合身。”


    朔銘抱住賀美琦,就這樣靜靜的抱著。朔銘很珍惜現在的生活,有郝笑,有賀美琦,至於其他的朔銘已經很久沒想了。前幾年朔銘總想著自己的生活過的如何風光,如今才感受到很樸實的那句話,老婆孩子熱炕頭。男人,如果沒有改變天地的追求,有這些就足夠了。


    好一會,賀美琦拍拍朔銘的後背:“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別再感傷了,她也希望你過的好不是嗎?”


    朔銘點點頭,咧嘴一笑:“做點飯,我餓了。”


    在山上一天,朔銘水米未進。


    吃了些飯,朔銘問賀美琦:“白子孝夏天就要考大學了,白叔問我什麽專業好,我也沒個主意,你有什麽建議。”


    按照朔銘的意思這事要看白子孝是什麽想法,但朔銘還想替白茹雪想一些,盡量幫白子孝提個建議,至於最後的選擇,隻能白子孝自己拿主意。人生是他自己的,別人能幫的也隻是背後有個推力而已。


    賀美琦說:“我是學醫的,如果他學醫我可以盡量幫一些,我們醫院也是附屬醫院,至少能有一個不錯的實習地,但這種事別人隻能給建議吧?”


    朔銘實則也偏向於學醫,縱然有金山銀山,不如一技在身。


    這段時間朔念君長高了一些,對朔銘也總算不那麽生分了,玩具玩不明白喊媽媽沒用就會喊爸爸。


    陪著孩子玩到睡覺,朔銘就抱著賀美琦親熱親熱,兩人不能做什麽實際的事,也隻能過過幹癮。


    賀美琦氣喘籲籲,嗔怪朔銘不老實,再這樣就別來了。朔銘隻是訕笑,自己何嚐不是忍著,褲子都要頂破了。有研究表明,經常親熱會增加感情,如果這方麵不和諧,多半會有這樣那樣的矛盾。


    賀美琦一貫不留朔銘過夜,時間差不多就趕著朔銘離開。賀美琦在體諒郝笑。


    回去的路上,朔銘給白子孝去了個電話,這個時間白子孝還沒睡,仍然深陷題海。齊省高考分數之高在整個大天朝都是排的上名的,一個普通二本換到京城穩把穩的高等學府。朔銘曾親眼看到過一個農民工與項目經理攀談,想當年這兩人同一年高考。齊省的農民工比項目經理分數多出近百分,但最終落榜,那個項目經理卻輕鬆的進入高等學府。人生軌跡就因為這一次考試出現偏轉,無人憐憫命運的不公,一個民工,一個項目經理。高考這根獨木橋,到底糾結了多少愛恨情仇。


    回到小區,朔銘鎖車,一轉身卻在門禁前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大驚失色:“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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