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大半夜,紫萱困了,朔銘卻精神爍爍。朔銘說:“你睡吧,我就在這守著。”


    這一次不僅守著紫萱,朔銘還想守著孩子。不知道孩子平時是不是很乖,朔銘與紫萱小聲交談並沒影響到孩子,一直睡的比較沉穩。


    紫萱說:“你回去吧,明天一早叔叔派人來接我。”


    紫斌瞧不上朔銘,紫萱也知道,不然紫萱介紹過朔銘又怎麽可能在紫斌這一點好處得不到。明山市的一把手,隨隨便便張張嘴就能讓朔銘受用無窮。


    朔銘點點頭:“好吧,等你到了外麵一定第一時間給我聯係方式。”


    朔銘想,紫萱在國內怕被人監聽,在國外應該不會了吧。無論是想紫萱了還是想孩子,至少能打個電話。


    紫萱點點頭說:“今天晚上吃飯我跟叔叔提了個要求,他答應了。”


    “什麽要求?”即將分別,紫萱不會說些無用的廢話,這個要求肯定是與朔銘有關。朔銘很感動,對紫萱朔銘沒有任何付出,但這個女人卻一直關心著自己,朔銘的付出無非是那一枚個頭不大的鑽戒。


    紫萱說:“你有什麽事可以找他,不過隻有一次。他……”


    紫萱沒繼續說下去,朔銘卻懂了。紫斌能答應這個條件已經很不容易了。朔銘想,紫萱一定告訴紫斌,朔銘是霈嫣的父親,不然以朔銘對紫斌的片麵了解應該不會隨便答應這種條件。要知道,什麽事都可以找,這個麵子太大。朔銘一定會謹慎,隻要找到紫斌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這個關係一定要窮途末路才能用。


    朔銘望著紫萱,感動非常。這時候了,紫萱還想著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朔銘又想過紫萱多少。


    “抱抱我。”即將分別,紫萱仰臉看著朔銘,嘟起嘴:“大壞蛋。”


    這一次吻別並沒經曆太長時間,因為兩個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朔銘沒忍住:“難道就不能不走嗎?”


    “我有我的想法與苦衷。”紫萱並不想走,但形勢所迫,而且國外的生活會比國內輕鬆太多。沒有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紫萱可以敞開心扉擁抱美好,也可以無憂無慮的撫養霈嫣。


    “走吧,別太晚。”紫萱眼角含淚,她隻不過是個小女人,也從沒對朔銘說過過於關切的話,這一刻,紫萱隻是一個女人,朔銘的女人。


    朔銘點點頭:“一定給我聯係方式。”


    紫萱嗯了一聲,小聲說:“到旁邊房間叫上鳳舞珍,你們一起走,今天晚上是你們在這個房間裏休息。以後不要聯係她了,無論是夾在我與初奇中間還是夾在我們中間,這些年都難為她太多。”


    朔銘明白,起身離開。對鳳舞珍朔銘一直沒有過分的想法,很久之前朔銘與鳳舞珍就談過,如果鳳舞珍心有所屬,朔銘一定不會去幹擾她的生活。如今紫萱也放手了,鳳舞珍徹徹底底的自由。朔銘從沒想過鳳舞珍對自己到底如何看待,朔銘能肯定的一點是鳳舞珍並不愛自己。


    叫上等待已久的鳳舞珍,兩人一起走出酒店。


    朔銘擺擺手:“就在這道別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鳳舞珍仰起臉深深吸一口靜夜中略顯冰涼的空氣:“我們不需要道別,不是嗎?”


    的確,道別是多餘的。道別的目的是為了下一次相聚,而朔銘與鳳舞珍從這分別之後便是真正的訣別,老死不相往來。朔銘告別了一段畸形的男女關係,告別了依靠鳳舞珍作為傳話筒聯係紫萱的時期,也告別了那一段值得記憶的時光。或許鳳舞珍不想記得,也不想在若幹年後的某一天想起朔銘,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兩人很鄭重的話,不道別的永別。


    鳳舞珍會離開明山市,朔銘不會送別更不會挽留。


    這一夜,朔銘與鳳舞珍徹底訣別。這一夜,朔銘與紫萱同樣道別。鳳舞珍不會再見,再見紫萱卻不知是猴年馬月,或許到時霈嫣已經長成一個聰明伶俐的大姑娘,但願不要像紫萱那樣,看似古靈精怪的卻能把一切都看透,人若是太聰明,也就太累。


    沒急著走,靠在車上,朔銘點上一支煙,抬頭看著高聳的酒店大樓。


    濃濃的煙霧在肺葉中緩緩流淌,裝滿了朔銘對紫萱的不舍。但終究是要吐出口,煙霧淡了一些,一直留在朔銘心裏。


    見紫萱就像一場夢,恍惚間夢醒了,佳人已經不在自己懷裏。


    夜晚的馬路顯得有些蕭條,零星的幾輛車也是奔波生計的出租車。朔銘開的很慢,不想與紫萱漸行漸遠。


    回到牧歌小區,朔銘洗了個澡,手機裏蹦出一條信息,紫萱抱著熟睡中的孩子幸福的對著鏡頭笑,留下幾行文字:老公,一定要想我們,等孩子長大了,我對他說我們的故事。


    故事,朔銘心裏發酸,朔銘與紫萱之間沒什麽故事可說,站在朔銘的角度沒有太多的感情色彩,更多的是一種利用的心態。


    保留這條消息,朔銘盯著照片看了很久。一個女人,一個孩子,與自己有著扯不開理還亂的關係,但終究要遠離自己。


    朔銘很久之後才睡著,拿著手機做了很多夢。有美夢,霈嫣追逐著自己叫嚷著爸爸。紫萱跟在後麵,幸福開懷的笑著。有噩夢,初奇擺著一張蠟黃的臉,指責朔銘給他戴了綠帽子,出現齊淑奸詐的笑,用霈嫣要挾朔銘。


    日上三竿,朔銘醒轉過來,揉揉有點昏沉的腦袋,看了眼窗外,不知什麽之後下雨了,瓢潑大雨。朔銘想,紫萱乘坐的航班不知會不會延誤,如果會上天會不會幫朔銘留住紫萱。


    天氣雖然還熱,但已經入秋了。一場秋雨一場涼,這場雨之後太陽就不會那麽毒辣。春夏秋冬季節更迭,就像人的聚散離合,唯一不同的是季節有規律,翹首以盼也好,心裏抵觸也罷,該來的始終會來,不會早一天也不會晚一天。人的緣分毫無章法的淩亂,就像紫萱,看得見摸得著,以後卻在異國他鄉。


    下午,雨停了,太陽公公轉出泛白的雲層露了個臉,接著天就開始放晴。


    紫萱走了,沒帶走明山市一片葉子,卻帶走了朔銘的思念。紫萱來這一趟,對朔銘來說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


    第二天,紫萱破天荒的又給朔銘來了個電話,說自己已經在京城國際機場。紫萱變成話癆,一會咯咯笑說著開心的話,一會又哼哼著對朔銘表示不滿,嚷嚷著稱呼朔銘是大壞蛋。朔銘想聽聽霈嫣的聲音,但最終沒能如願。掛了電話,就像朔銘對著騰空遠去的飛機舉手道別。


    好幾天,朔銘才緩過神。朔銘自己也很驚訝,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這麽重感情,紫萱的離開讓朔銘難受了好久。


    這場雨來的很不是時候,工地上剛開挖的基槽成了水塘,原本地勢就略低一些,周圍的雨水全都匯集過來。已經停了幾天,索性就讓工人多休息幾天,讓尚佳軒安排一下,等上工就給點刺激,加班加點的趕工期。


    明山市這裏地理位置特殊,每年都會下幾場大雨,每年也都會下幾場大雪。幹了這幾年的工程朔銘心裏也有點數,那幾個月降水的可能性大能具體什麽時候下雨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別看大雨過後就放晴,朔銘卻覺得還有一場雨遲遲未來。


    果然,相隔一天,一場中雨把剛幹透的城市澆了個落湯雞。那個接二連三的停工讓朔銘焦心,可這是天意,朔銘也沒什麽辦法。


    倒是朔銘又火了一次,親戚朋友甚至幾年不聯係八竿子才能打的著的親戚朋友都發來慰問信。不是恭喜朔銘因為工地出了文物上電視,而是恭喜朔銘成了開發商。


    起初朔銘還滿心歡心,意氣風發。笑話,誰不想出名,很多時候名氣就是臉麵,雖然朔銘沒有把名氣轉化成金錢的能力,但這也是一個吹噓的資本。這兩年,朔銘接二連三的上電視,儼然豐城的一個坐向標了。


    但回過味的朔銘就決出不對勁,之前也不是沒上過電視,也沒接過誰的恭喜短信。這一次怎麽想都透著反常。讓朔銘想明白這一切的是衛爽的一個電話。之前朔銘答應找朋友幫她買一套性價比高的房子,衛爽沒想到朔銘真有實力開發小區。朔銘再網上反看新聞記錄,上麵赫然寫著某某開發商的署名。


    一切根源找到了,這些人根本不是給朔銘道喜來了,反而是想盡一切辦法要與朔銘拉近關係,等平雲城建成他們也好刷臉讓朔銘便宜些。


    後來,朔銘無論接到誰的電話都要否認一番,說自己其實並不是開發商,隻是推到前台的一個新聞發言人。話是這麽說,但卻沒人能信。這兩年朔銘的發展很多人都瞧在眼裏,眼熱是正常的,能從朔銘身上占點便宜倒是實際。拉近關係無非是想換真金白銀。


    再後來,朔銘幹脆坦然受之,自己是開發商怎麽了,丟人現眼了還是給祖上抹黑了。想要買房可以,排隊去,朔銘就不信不給遠親戚以及八竿子打不著的朋友,還有從來沒交過心的人便宜能把誰得罪了,就算是得罪了又能怎麽樣。站在朔銘這個高度,已經不怕得罪這些窮朋友窮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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