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夏天的尾巴悄然離開,出門已經需要穿外套了,即便這樣一早一晚還是有些過於涼爽。豐城這地方,春脖子短,秋老虎來勢洶洶去的也快,似乎天地冰雪剛消融沒幾天就迎來夏天,炙熱的太陽也像很快燃盡的炭火讓氣溫驟降。秋風吹起,冬天已經不遠了。


    朔銘盤算著,平雲城的建設無需從老天爺手裏搶時間,實在不行就早早停工,明天開春加班加點也是一樣的,朔銘一直這樣,秋天就開始計劃冬天的事了。


    平靜的生活不知什麽方麵就會起出一點波瀾,尚佳軒的一個電話讓朔銘覺得很蛋疼,一直有想法但卻沒必要去拜訪的豐城新書記要到平雲城調研。


    “調研?”朔銘奇怪,一個小區的開發大書記會來做什麽調研?調研什麽呢?書記來了文臣武將肯定會跟不少人吧,建築行業涉及的部門又多,朔銘就能腆著一張笑臉伺候不準備點別的?


    調研一般也不需要朔銘準備什麽明麵上的紀念品,但暗地裏需要做的事就多了。畢竟是大領導來,哪裏不合格的違規的趕緊清理掉。耽誤工期勞民傷財。朔銘想不明白,豐城的一把手是什麽意思還是想要調研豐城的房產市場。新書記上任這麽長時間了,現在才調研是臨時想起來的吧?一般來說調研都是去當地的知名企業,平雲城算什麽?


    尚佳軒笑,很猥瑣:“朔總,你又要上電視了。可把我羨慕死了,有的人一輩子也沒上過電視,你真快成豐城的新聞發言人了。”


    問清楚時間,朔銘說:“你看著安排一下吧,官老爺要來,麵上的事做好,工地上比出現什麽讓人找茬挑毛病的事。”


    隔天就來,節奏太快,工地上一頓雞飛狗跳。加工鋼材的工棚還沒頂子,嶄新的竹膠板蓋上了,一張可就是一百多,粗略一算就是一兩千塊。風吹雨淋的以後也不能用了。朔銘是有錢,一兩千也沒必要在乎,可做工程與居家過日子一樣,哪能大手大腳的浪費。這一點哪一點,一年到頭算下來這數字能嚇死人。精打細算能掙得更多,這也是為什麽小包工頭斤斤計較的原因。


    平雲城工地連接馬路的這一段是土路,大貨車來來回回的碾壓跟月球表麵似的,深一腳淺一腳,腿腳好的走在上麵都會以為是跛子。領導的小汽車肯定不能開進來,朔銘本想找個挖掘機平整一下,沒想到縣委一個領導模樣的人狐假虎威的指揮,讓朔銘用小石子鋪路。


    朔銘當時就急了,工地上用的混凝土都是商品砼,根本用不了多少石子,就算能用鋪完路也回收不易,這可是把一張張鈔票貼在地上做紅毯呢。這個領導模樣的人朔銘沒見過,想來也不是什麽大官就不想給麵子。


    朔銘還沒說話,劉偉拉住了,笑嗬嗬的迎上去遞煙賠笑,但得到的答案還是那句話,就要按照他的意思來。


    領導有句話下麵跑斷腿。朔銘氣不過就要發飆。劉偉死命的拽著:“你小子現在有錢了脾氣也見長啊?”


    一句話把朔銘警醒了,是啊,跟人這樣爭辯也沒什麽用,隨便一兩句話能讓朔銘吃不了兜著走。這個領導模樣的人或許手頭沒什麽實權,但隨便哪一個點卡你一下就不簡單輕鬆,幾車石子也沒幾個錢,到時候事難辦付出的代價也不是這一星半點。


    縱然如朔銘這般發了財的,依然每天都在回味那句話,錢好花,屎難吃。


    朔銘不說了,氣悶悶的站到一旁,幹脆讓劉偉幫忙操持。幾車小石子鋪到路麵上,挖掘機平整之後還得讓載重的車來回碾壓幾遍。一切停當也耽誤了兩三個小時。朔銘歎口氣,對劉偉說:“一個調研,能調研出飛天火箭還是未來科技,我怎麽覺得就像蝗蟲過境,到處勞民傷財。領導的一句調研簡直成了大殺傷性武器。”


    “行了,別發牢騷。我怎麽覺得你現在比老黃還憤青。”劉偉說:“以前你可不這樣,就是扔下十萬不應該得罪的你也能笑出來,今天是怎麽了?吃飽了撐的,先把人哄高興了再說吧。”


    的確,朔銘的情緒有些問題,撇撇嘴,點上一支煙。狠狠的抽了一口,心裏對沒有一麵之緣的新書記頗有微詞。


    第二天,工地上大部分工人都歇工了。隻留下相對年輕的一批人。如今的建築業,用工難,後繼無人,年老的需要這份錢養家糊口不舍得退休,年輕的都嫌苦沒出路不願幹重體力活。隨便找個工地也能找到六十歲開外的工人。一方麵是上麵查的嚴,超過退休年齡就不能吃這碗飯。可問題是規定不讓退休年齡以上的農民工工作,但誰給他們養老,誰給他們錢花,這些人一沒知識二沒頭腦三沒人脈四沒本錢,你讓這些過了年齡限製的人靠什麽養活自己?有很多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更何況建築行業工人難招。


    工地上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除了朔銘都很高興。工人們在撞鍾等時間,今天沒有建設任務,隻要裝裝樣子就好。劉偉這些人也樂得清閑,幾個人湊在一起擺弄著手機一起玩遊戲。


    朔銘來回踱步,看看時間,他娘的這都幾點了還不來人,難道要等中午飯點?


    雖然心裏知道被長槍短炮采訪著,攝像機頂著鼻子拍攝,新書記絕不可能留下吃飯,但朔銘心裏還是不停的咒怨。


    朔銘把劉偉叫過來:“這新書記叫啥名來著,我咋給忘了。”


    “伺候了半天還不知道人家叫什麽?”劉偉白了一眼:“你一向不是對女人都很感興趣嗎?”


    朔銘記得是個女人,好像聽說年齡不大。劉偉說了名字,一臉淫笑:“怎麽,是女人就動心思了?哎,你還別說,要是你能把這娘們拿下,那你以後可就厲害了。”


    弈雲,在豐城很少見的一個姓,至少朔銘是第一次聽說姓弈的人,當時聽到這個名字還開玩笑,這娘們是不是下棋很好。


    最初弈雲到豐城工作時名不見經傳,朔銘也根本沒在乎是誰在做自己的父母官,誰都一樣,哪有不吃腥的貓,更何況這種下來摘桃子拿政績的欽點官員更懂得玩轉金錢與權利的角逐遊戲。


    可聽劉偉繪聲繪色的講述這個三十不到的新書記身上的傳奇故事朔銘滿滿的驚訝了一下,甚至忘了這個女人的名字。


    履曆一大串,不像其他官員某某年份到某某年份在何處任職,這個弈雲,是上麵搞外交的,下放到地方鍛煉來了。


    雖然心裏對豐城的新當家人充滿了好奇,但更多的是不滿。你調研能不能低調點,隨便到工地轉轉就行了,這樣堂而皇之大搖大擺的不正像大清未亡時的九品芝麻官?衙役打著羅開道,遇到百姓還要逼著跪下。朔銘這又是鋪路又是整改的,與跪下恭迎何異。


    不多時,警察開道,幾輛車開進工地。從京城下來的官派頭就是不一樣,果然如預期的那樣,文臣武將的跟了一大串,最後麵是一輛麵包車,車上第一個衝下來幾個人,扛著攝像機就像扛著炸藥包,玩命的飛奔而來。


    朔銘收拾心情,趕緊迎上去。


    豐城的大小官員朔銘見過不少,在人堆裏被眾心拱月般捧著的年輕女人肯定是弈雲無疑。


    八九分的長相,雖然穿著一身職業套裝扔掩蓋不住臉上未脫的稚氣。相比朔銘見過的那些老狐狸這個弈雲嫩了太多。但朔銘絕不敢有絲毫輕視,甚至還要更加謹慎三分。京城搞外交的,亮瞎狗眼的出身,就如同一隻九彩鳳凰不落梧桐樹卻停留在豐城這個鳥不拉屎的土堆上。


    這老天爺還真是有些不太公平,有的人天生出生高貴也就罷了,聰明也能讓人接受,他娘的還長得漂亮。好像天下所有的好事,所有美好的措辭都要用到眼前這個女人身上才肯罷休。


    這是一個上天眷顧的人,朔銘也隻能這麽想。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身段妖嬈卻不媚,透著一股高貴範。齊耳短發顯得格外精神,配上金邊眼鏡又顯得很知性。小豆鼻算是敗筆,但恰巧長在一張五官相得益彰的臉上,是那麽和諧那麽誘人。粉紅色的櫻桃紅唇掛著淡淡的笑意,看得出來,平雲城她很滿意。


    “弈書記……”朔銘上前,剛說了一句話就被一旁的恐龍瞪了一眼,隨即保鏢一般攔在朔銘麵前。


    朔銘差點噴了,這娘們五大三粗的也就罷了,還真把弈雲當成微服私訪的皇帝了?


    每個男人心裏都有一個美夢,夢到自己心儀的天仙美女有一天會騎著會噴火的恐龍來嫁給自己。但人活半生,浮萍飄零,隻見到了天仙的坐騎卻沒見天仙本人。


    如果把弈雲說成是天仙,這個腰圓膀大的包子臉絕對就是那隻會噴火的恐龍。


    “你就是朔銘?”弈雲微微一笑,耐人尋味的看了眼朔銘。那眼神,有點複雜。仿佛在打量一頭牲口,而且這頭牲口的賣相並不怎麽好,缺牙跛蹄的殘次品。


    朔銘幹笑:“弈書記竟然認識我。”


    “早聞大名。”弈雲笑了,很古怪的笑容綻放在漂亮的臉蛋上:“如雷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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