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又不是我的錢,卷著錢跑了就跑了……”劉偉大大咧咧的嗓門極大,後知後覺,隨即一聲嘶吼:“什麽?兩個億,你的?卷著錢跑了?什麽情況?”


    換做誰聽了都不會淡定,即便這與劉偉的確沒啥關係。但朔銘是他的同學兄弟,穿一條褲子都嫌肥的兄弟。劉偉第一點想到的不是群星新城投入的人力得不到任何回報還血本無歸,而是在為朔銘擔憂。劉偉憋著嘴,看著一臉鐵青不停抽煙的朔銘:“他娘的,兩個億,用那什麽話說我也就上墳的時候見過。哎,真的假的,這玩笑可不能這麽開。”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朔銘猛地抬起頭,雙眼猩紅的盯著劉偉,朔銘的血壓有點高,精神有些恍惚。


    遇事不怕事一向是朔銘的作風,但群星投資這一下把朔銘搞到了原始社會,這讓朔銘如何淡定,最關鍵的不是錢賠光了,而是還欠了邢家七千萬,從一個億萬富翁變成了負資產幾千萬的人,朔銘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破產之後想到的是死而不是翻身,這比鹹魚翻身都難啊。


    朔銘深吸一口氣,由於抽煙太狠嗓子有些難受,清清嗓子,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即便朔銘再冷靜也無法麵對這個事實。


    “停車。”朔銘嚷了一句。


    劉偉把車停在路邊,隻有昏暗的路燈光照射進來,朔銘的樣子很頹廢,那個意氣風發幾年之內發跡成億萬富翁的朔銘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死氣,朔銘的確想到了死,這是冷靜之後的第一個想法。


    “死?”朔銘不怕死,可以說朔銘幾經生死了。善固本找殺手滅自己口的時候經曆過生死,與邢璿一起被綁的時候經曆過生死,救寧蝴蝶的時候一樣九死一生,甚至與孟梁一起背靠背砸酒店的時候也經曆過生死。這些時候朔銘沒怕,可此時要讓朔銘主動去死朔銘還真有些怕,更多的是不甘心。


    死有太多好處,如果朔銘死了邢家應該不會追要那七千萬吧。朔銘的父母不會受窮,孩子也有保障。但朔銘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即便這樣,也讓朔銘驚出一身冷汗。自己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如果自己死了父母應該怎麽活?完全是懦夫行為。


    “不就幾千萬嗎?”朔銘嘴裏嘀咕:“老子可是掙過幾個億的人。”


    朔銘盤算著,賬麵上還有三兩千萬,平雲城的幼兒園以及國運超市的房產建築公司等,這些全都賣掉應該能湊夠七千萬,大不了別墅也賣了,就算差些錢邢家難道還能把朔銘弄死不成?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邢家看著辦吧,朔銘相信,以邢家的地位,應該不會把事做絕。如果真要做絕,朔銘就滿世界聯係邢璿救命。


    “我滴個乖乖,這可咋辦?”劉偉咋舌:“你說這錢還能追回來?”


    朔銘搖下車窗把煙蒂扔掉,隨即點上一支,吐了個煙圈強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如果這事能解決弈雲還會連夜離開?他離開代表著什麽?不能背鍋,這會影響她的仕途。告訴你另外一個消息,紫斌也離開了,估計這兩天新聞上就會說調任的事。”


    朔銘甚至能猜得到,紫斌調任肯定是一番褒獎之詞,在任期間為當地經濟做了多少貢獻,多少企業落戶。等紫斌走了,群星投資這件事一公布,地方上受了多少傷害這個鍋全都是新任的監管責任。不管怎麽說,都要有個人來背這個鍋以平民憤。


    “那你……”劉偉向說幾句安慰的話,可張張嘴卻怎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算劉偉說的再好聽有什麽用,錢沒了,而且還是這麽多錢,朔銘能聽得進去?就算聽進去了又能怎麽樣。


    “讓我安靜一會。”朔銘擺擺手。


    既然事已經發生了,朔銘要想的就是怎麽度過這個危機。群星新城的項目還在繼續,朔銘立即拿出手機給尚佳軒打過去。


    時間有些晚,尚佳軒已經休息,與大玉做了好長一段有氧運動正喘著粗氣,接到朔銘的電話也有些奇怪。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朔銘就說:“尚佳軒,立即馬上安排下去,群星新城的所有建設全部停止,所有的東西全都撤回來。與群星新城有關的事全都擱置,無論是什麽事。還有,公司開始裁員,多餘的人一概不要,就當沒有群星新城這個項目。”


    尚佳軒停的一愣愣的,結結巴巴問:“朔總,你這是沒睡醒還是喝多了?”


    “什麽都不是,照做。”朔銘說完,毫不客氣的把電話掛了。


    一直以來,朔銘都是盡可能的樹立尚佳軒的威信,無論人前人後都稱呼一聲尚總。但此時此刻,朔銘卻直呼其名了。尚佳軒自然也聽出來了,朔銘可從沒這麽嚴肅過,第一反應就是出了大事了,難道與群星投資鬧出什麽矛盾談崩了?尚佳軒自然不知道原因,掛了電話趕緊找出號碼撥出去。即便是晚上,群星新城的施工現場依舊是一番熱鬧的景象。


    朔銘放下電話對劉偉說:“去工地。”


    劉偉二話不說,一腳油門衝向群星新城。


    朔銘到群星新城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路經幾個工地全都熱火朝天亮如白晝,加班加點的施工呢。到了自己的工地,朔銘看到一大幫人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不知說些什麽。不用問也知道,這些人正在奇怪為什麽突然停工了。那麽多土方車機械全都停擺,要在平日裏還好說,在這個活比人多的時候停一分鍾就是損失一分鍾的錢。


    朔銘沒理會,依舊坐在車裏抽煙。過了一會,電話響了,來電的竟然是薛勇。


    接起電話,朔銘勉強客氣的叫了聲勇哥。


    薛勇一副還沒睡醒的語氣,也的確是沒睡醒,睡的正香的時候一連串電話打進來,說了同一個問題,朔銘工地上停工了,這些樣機械的小老板們想要換地方施工,這時候哪耽誤得起時間。


    朔銘說:“勇哥,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對你說。群星投資應該出現了什麽問題,如果現在繼續施工有可能就是繼續往裏砸錢,還血本無歸。最後不知給那個鱉孫幹的呢。”


    “群星投資?”薛勇渾渾噩噩的瞌睡蟲一下跑掉了,眼睛一瞪:“朔老弟,出了什麽事了?”


    “你先把咱自己的工地全都停工吧,更具體的我也說不明白。”朔銘即便是很篤定的知道也不能說給薛勇聽,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鬧出什麽事對自己也沒好處,如今上麵沒公布,這時候出了亂子隻能讓事更糟糕。此時此刻朔銘能做的也隻有等待,希望老天開眼,這筆錢還能回來。


    薛勇說:“這讓我怎麽跟兄弟們說,你沒見現在掙錢都紅眼了?”


    “那你自己決定吧。”要不是在餘修文那邊也有一點股份朔銘可沒這心情通知薛勇,自顧不暇了。


    薛勇聽到朔銘態度上的冷淡,神經一跳,知道一定是大事,笑嗬嗬的說:“好,我聽你的,先停了再說。朔老弟,明天上午有時間?見個麵喝個茶?”


    “明天不行,等我約你吧。”朔銘說完,隨即推脫現在有事把電話掛了。


    朔銘摸摸布兜,身上的煙已經抽完了。劉偉把自己的煙遞到朔銘麵前:“群星投資這次卷走了多少錢,總不會賬麵上一分錢沒有吧。如果有趕緊找關係握在自己手裏,這樣還能少賠點。”


    朔銘搖搖頭,如果真要拿錢跑路恐怕賬麵上隻剩下小數點後麵那點錢了。


    “那卷走了多少錢?”劉偉也點上一支煙。


    朔銘再次搖頭:“我他麽的哪知道。”


    朔銘心裏暗暗盤算。每個社區六千萬的保證金肯定的打了水漂了。群星投資以監管建材質量為由又從朔銘這些合作商手裏拿走了大量的物料款。單單朔銘一家加起來就是兩個億,這可是十幾個將近二十個大型社區。二百億恐怕是有了。


    朔銘歎口氣,這錢他們的賺的太快了,一個跑路就賺二百億,最關鍵最惡心的還是群星投資的法人竟然是一個死了幾個月的人。把群星投資的會計抓起來?朔銘可以想象,絕對是一問三不知。


    不對!朔銘突然神經一跳。絕對不止二百億。群星新城在沒開建的情況下已經拿到了預售證書,這段時間群星投資可沒閑著啊。到底賣了多少房子得了多少錢朔銘不清楚,恐怕也是個天文數字。兩頭吃,這個設局的人還真不是一般的高手啊。


    這麽一琢磨,朔銘猛然發現其實群星投資做的這一條條一件件的事都是有跡可循的,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騙局,群星投資的實際掌控者就是計劃坑人一筆拿錢跑路。幾百個億,就算按部就班把群星新城建設到十期工程也掙不了這麽多。


    要保證金就是一個坑。當時很多人包括朔銘自己都覺得這其中有什麽貓膩,朔銘還想到了群星投資是不是想以破產的名義把這筆錢據為己有。沒想到,萬萬沒想到最後的坑最後的梗竟然在這。短平快,直接幹脆的拿錢走人。


    後來讓朔銘這些合作商繳納物料費用,群星投資以監管建材品質為由頭又從朔銘這些合作商手裏拿到了巨額的預付款。這肯定也是設計好了的,而且知道,大部分人怕惹事上身會就範。那些不拿群星投資當回事或者少繳納預付款的占了大便宜了。


    法人是東港人,毛鵬飛不是東港人?朔銘想用自己的混凝土這點便利都不允許,這個毛鵬飛絕對是參與者之一,為的就是讓朔銘把錢拿出來。朔銘把毛鵬飛的祖宗十八代全翻出來問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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