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契丹軍將領,就如一隻行為懶散而本性凶猛的獵狗,當戰爭威脅籠罩在幽州上空之時,整個幽州契丹軍也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契丹人行軍的作戰組織以及其軍事編製大部分沿襲其原始的部落作戰習慣而來。


    在作戰組織中,每一個“正軍”配家丁兩人,馬三匹,兩家丁等於副軍,一人守營輔,從事各種內務,一人專門收集糧草,正軍則專門從事戰鬥。三馬也相類似,一馬為戰馬,其餘的兩匹戰馬為副馬以備騎用,如此三人三馬一正二副,構成了一個作戰的小單元。


    隨著契丹地域的擴大、人口的增加,其作戰方式有所改變。


    在軍事組織中,契丹的軍隊分為宮衛軍、禦帳親軍、部族兵、五京鄉丁和屬國兵五種,前兩種軍隊是契丹人的主力軍隊,相當於大林朝的禁軍,部族兵分為“大首領部族兵”和“一般部族兵”,淵源於早期契丹部落軍隊,是諸部族首領的私兵,類似於大林朝各節鎮的軍隊,五京鄉丁則是契丹五京一帶的鄉民,以漢人居多,編為鄉丁,主要擔任雜役,另外還有契丹之屬國的軍士,稱為屬國兵。


    駐守古北口軍寨的契丹軍屬於部族兵,是耶律洪山部族,由於耶律洪山長期生活在幽州,其部族兵也夾雜著一些契丹化的漢人,而韓世勳則是一名受漢人影響較大的契丹人。


    在古北口軍寨的對麵山嶺之上,軍寨守將韓世勳目瞪口呆地看著如螞蟻般密集的大林軍,衣服很快被汗水打濕,他和二十多名部下呆呆地看了一會,突然看到一群大林軍軍士離開了大隊伍,向著自己所在的山嶺跑了過來。


    韓世勳這才如夢方醒,用袖子在臉上揩了一把,鹹鹹的汗水讓眼睛刺痛難忍。他對手下道:“阿達裏,你帶十個人,趕快從小道回幽州向大帥稟報,大林人追得緊,我就留在山口堵住他們。”


    韓世勳是古北口守將,在山嶺上看到對麵大林軍的攻勢,已經知道古北口軍寨保不住了。按照契丹軍律,丟失軍寨是重罪,韓世勳難逃一死。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韓世勳已經打定主意不回幽州,就讓阿裏達回幽州報信,自己冒險斷後。


    阿達裏是一個性情純樸地年輕人,聞言露出了欽佩之色,道:“韓大哥,你帶人回幽州,我來擋住追兵。”


    韓世勳怒道:“少囉嗦,趕快走,再走就來不及了。”


    阿達裏不再多說,把身上的箭支取了出來,遞給韓世勳,道:“韓大哥,保重。”阿達裏的手下也學著他的樣子,把箭支全部遞給留下來阻擊的夥伴。


    古北口軍寨位於兩座大山之間,兩座大山也極為陡峭,大林軍是沿著一條罕為人知的盤山小道接近軍寨東側,這也是軍寨唯一的弱點。


    “肯定是天殺的漢人泄露了軍機。”韓世勳一邊咒罵著漢兵,一邊帶著剩餘手下在山嶺上布防。


    韓世勳常年在山上狩獵,對於山嶺地形極熟,帶著剩下的十二人埋伏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麵,岩石下麵是一條小道。這條小道是大林軍爬上山嶺的必經之處,若要繞過這塊巨石,幾乎要花上半天的時間。


    韓世勳等十三人收集了一大堆石塊,放在巨石後麵,並把箭枝從身上取下,放在順手處,等到這些準備工作做完,數十名大林軍軍士已經出現在麵前。


    小道雜草叢生。從嚴格意義上。這條小道並非真正的道路,是由采藥、打柴、狩獵的山民長期踩踏而自然形成。兩人並行都顯得有些擁擠,因而,大林軍軍士上山隊形拉得很開,速度也不快,七、八個大林軍在前麵探路,當他們看到帶著青苔的巨石以後,似乎意識到了危險,就停住了腳步。


    過了一會,大林軍幾位頭領停止了爭論,兩名大林軍軍士一手持刀,一手舉盾,小心翼翼地朝著巨石探來。


    “這些南蠻子,真他媽狡猾。”韓世勳率領著十三人,早已虎視眈眈,隻等大林軍軍士進入箭程便發出進攻,他看見大林軍軍士沒有貿然進攻,狠狠地罵了一句。


    兩名大林軍軍士剛要接近巨石,隻聽得“嘣、嘣”兩聲弓弦響,前來探路地兩個軍士都中箭倒地,一人大腿上中了一箭,另一人腰上中了一箭。大林軍軍士反應速度極快,他們舉著步兵圓盾,飛快地朝著倒地的兩人跑去。


    韓世勳猛地站起身來,拉弓如滿月,望著奔跑的大林軍軍士射去,他的手下也跟著跳將起來,拉弓便射,跟隨韓世勳打獵的契丹軍士,全是古北口軍寨箭法出眾者,十三人同時發箭,前來救援地大林軍軍士悉數被射中。


    前去探路和救援的大林軍軍士多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他們行動之時皆用圓盾護住了要害之處,盡管中箭卻沒有性命之憂,他們掙紮著想逃出射程,巨石上的契丹人並不願意給他們逃走機會,“嘣、嘣”的弓弦直響,受傷的大林軍軍士腿上、手臂上不斷增添晃動的箭簇。


    大林軍的小頭領叫做黃平,是黑雕軍戰死校尉王青水的親衛,他是一位身經百戰卻總是升不了職的老兵,從軍七年,伍長就是他擔任過的最高職務人,他破口大罵道:“趕快放箭,讓契丹人也嚐嚐曆害。”


    禁軍軍士聽到黃平的叫聲,紛紛把弓箭拿了出來,和巨石上麵的契丹軍士對射起來。


    巨石上麵的契丹人顧不得射殺傷兵,和禁軍軍士對射起來,受傷軍士趁機逃出了箭程。


    韓世勳伏在巨石上,看見有兩個手下受了箭傷,就低聲道:“準備好石塊,放大林軍到巨石下麵。”


    黃平檢查了軍士的箭傷,嘴上罵罵咧咧,心中卻如明鏡一般,這一群契丹人箭法精準。幾乎箭箭咬肉,若強攻必然傷亡不小。黃平是老兵油子,略一思忖,便對手下道:“用火箭燒。”


    在禁軍中,每一伍中,都有五名軍士配得有火箭,作為進攻的一種輔助手段。黃平看到岩石背後有不少枯草,便想到火燒契丹人之計。


    韓世勳等契丹人早已把臉盆大的石塊準備好了,等待大林軍強攻,不料大林軍軍士用火攻,契丹人所埋伏的地點是一塊巨石,巨石附近土層較薄,雖然沒有大樹,卻全是亂草和小灌木。火箭射上來之後,枯草迅速“劈劈、啪啪”地燃了起來。


    巨石後麵是個懸岸,成為天然地隔離帶,枯草燃燒雖然猛烈,但是沒有外援。很快就熄滅了。大林軍軍士等到火勢稍小,便一湧而上巨石,契丹人已經無影無蹤,攻占了巨石。通向山嶺頂部就沒有多少障礙了,黃平帶著大林軍軍士,小心翼翼地到達了山頂。


    登上頂峰,對麵軍寨也就一覽無餘。


    護牆已經被大林軍軍士所占領,寨門也被打開,殘存地兩百多契丹軍士聚在一起,依靠著五、六間石屋抵抗,這六間石屋極為牢固。相互成犄角之勢,契丹軍士占據了要道,大林軍數次進攻,都沒有成功,石屋前已經倒下了數十具大林軍軍士屍體。


    王騰驤站在護牆上,山風吹來,長須飄動,很有些飄逸,又透著威嚴。當對麵山嶺出現火光之時,他有了破敵之策。


    大林軍軍士弓弩手把契丹軍士封在石屋內。其餘軍士四處尋找易於燃燒地枯枝,再把枯枝全部扔向石屋,契丹軍士雖然識破了大林軍的意圖,不斷派人想把枯枝扔出來,大林軍弓弩手早就嚴陣以待,隻要有契丹軍士露麵,便立刻被射成刺蝟。


    很快,石屋外麵已經堆滿了枯枝。十數支火箭射過,熊熊火光頓時躍入天空。雖然契丹軍士有石屋作為保護,可是高溫、濃煙,還是讓契丹軍士難以抗拒,等到火勢稍小,最後的契丹人舉著手中武器,瘋狂地衝了出來。


    在密集弓箭的狙擊之下,這些勇敢的契丹人全部倒在了出擊的路上,整個軍寨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和皮肉被火燒焦地臭味。當大火終於熄滅的時候,有數十名昏頭昏腦的契丹人放下武器,被趕到了軍寨中間的壩子裏。


    王騰驤正眼也沒有瞧這些俘虜,他站在護牆上,觀察著古北口的地形,一名親衛上前,稟報道:“有四十九名契丹人投降。”


    王騰驤麵無表情地道:“斬。”


    占領了古北口,王騰驤並不敢輕鬆,古北口是兵家必爭之地,事關幽州的生死存亡,此地,必然還有惡仗。


    在軍寨的東北角,發現了一個小型的糧庫,裏麵有不少存糧,打開糧袋,有一股淡淡地黴味,從品質上看,這些存糧已有三年左右。在西角,有一口深井,井水極為清洌,喝在口中有一絲甘甜。


    王騰驤率領著騎兵從拒馬河一路奔來,隻帶了兩天的糧食,此時見到存糧和水源,高懸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王騰驤對親衛道:“讓幾位軍使都過來。”


    幾位軍使都衝鋒在第一線,激戰過後,深身都是鮮血。王騰驤看到趙無極走路一拐一拐的,就關切地問道:“趙軍使,受傷了?”


    趙軍使個子矮小,性格卻極為粗毫,咧嘴笑道:“我從這護牆上跳下來,把腳扭傷了,沒有想到這個護牆這麽高。”


    趙軍使上了護牆時,遇到一位手持板斧的契丹漢子,趙軍使本是江湖好漢出身,最長於用刀,他運刀如飛,契丹漢子抵擋不住,就從護牆上跳進院內,趙軍使跟著跳下了下去,一刀劈番翻使板斧的契丹漢子,戰鬥結束以後,趙軍使這才發現腳踝痛得曆害,這才發現他跳下的那一段護牆極高,一躍而下,已傷了腳踝。


    王騰驤帶著幾位軍使走出古北口軍寨,認真觀察了地形,大家都暗叫僥幸:古北口地形險峻,兩座大山形成了一個近千米的山溝,南、北各有兩個狹窄的山口,古北口軍寨正在山溝地中部,要穿過山溝,古北口軍寨是必經之地。


    王騰驤感歎道:“古北口確實是名不虛傳,當得起‘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八個字,若不是有熟悉古北口地形的軍士帶路,從崎嶇難走的間道接近古北口軍寨,要以一千七百名騎兵強攻古北口,根本不可能。”


    查探完地形,回到軍寨,王騰驤帶著眾人又上了護牆,王騰驤指著北麵的極為狹窄的山口,對趙軍使道:“趙軍使,北麵的山口,是北下契丹軍必經之地,你趕緊帶上五百人,砍伐樹木做柵欄,柵欄外的壕溝能挖多深就挖多深,你的任務就是死死卡在山口處,不能放一個契丹人通過。”


    趙軍使把胸脯拍得“砰、砰”直響,道:“山口兩側全是陡壁,正麵隻有十步寬,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地地形,隻有我在山口,就算有十萬契丹軍,也休想從山口通過。”


    王騰驤用手指著南麵的一個山口,對另一位文質彬彬的軍使道:“寧軍使,你的任務是守住南麵的山口,不能讓幽州增援的人馬通過山口。”


    寧軍使是新近的武舉,其家族世代為邊將,寧軍使的父親和王騰驤也是故交,王騰驤對寧軍使頗為青睞,所以把極為重要任務交給了他。


    寧軍使對於王騰驤地戰略眼光極為欽佩:北麵和南麵地山口,均是極為險要之地,而古北口軍寨就處於兩個山口的中間部位,若發生了戰事,軍寨地預備隊隨時可以馳援。


    王騰驤又道:“王軍使,你帶領兩百人,徹底挖斷我們剛才經過的小道,不給契丹人以可趁之機,然後守在大山險要處,若契丹人棄馬上山,就用石頭把他們砸下去。”


    軍隊是崇尚實力的地方,王騰驤率軍成功偷襲了古北口軍寨,他在幾位軍使麵前也就有了威望,幾個人領命之後,就立刻行動起來。


    (第二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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