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陽聽後,心如刀割,可他仍能冷靜下來,對陳少枝說:“伯母,我家境是不好,但我快要加入政府部門了,市委書記關維東見過我,要把我送到基層去!”


    陳少枝一聽,冷笑起來,對張誌陽說:“你家境不好,就編這樣的大話來騙我?竟然把關維東抬出來了?鬼才相信呢,我再說一遍,你不配!就是不配!”


    陳少枝忿忿說完後,就掛了線,讓張誌陽隻聽到嘶啞刺耳的茫音。


    這些說話,深深地打擊張誌陽的自尊心,他隻能暗暗握著拳頭,堅強地忍受著,臉上保持著冷峻的平靜。心裏隻是想,陳少枝怎麽就這樣的勢利,對他所出身的國企職工家庭,就這樣的看不起。


    黃秦梅在旁邊看著他,對他說:“我剛才都聽到了,我媽她就是這麽不講理的,無論你是什麽樣的家境,我都會嫁給你。”


    張誌陽這刻伸出手來,撫著她的臉,堅定地說:“不,秦梅,如果以我現在這樣的條件,確實是配不上你,我要向你母親證明,我有足夠的條件配得上你。一兩年之內,我會讓你母親知道,我張誌陽未來是一顆政治新星。讓她這個正處級幹部,都能感受到我的光芒!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黃秦梅感受到張誌陽手中的溫度,她再次伏在張誌陽懷裏,喃喃地說:“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相信你!”


    這對戀人在河堤上緊緊相擁,感受著涼風中彼此釋放的熱力,唇間留下吻痕消失後的溫存。


    張誌陽得到了黃秦梅的承諾,無論她家裏人怎麽反對,黃秦梅不會變心,她會等張誌陽回來。可張誌陽心裏卻有著難以說出的忐忑,他究竟什麽時候能回來,自己也不知道,也不忍心讓黃秦梅等太久,並且假若去鄉鎮接受磨煉,究竟鄉鎮有多貧窮,他不知道。他雖然是經濟學博士,能不能做出成績,心裏也沒有一個底。


    現在他必須要跟時間競爭,因為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黃秦梅已經二十八歲了,如果再等下去,就成了快凋零的玫瑰,他不忍心讓黃秦梅在如花似玉的歲月中一直等下去。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張誌陽進入市委,從一名普通的實習科員開始做起,並且接受市委書記關維東每天的指導及訓話,他也需要向關書記匯報工作。


    在關維東的計劃中,他是要把張誌陽培養為一個真正的好官員,下派到基層去,一方麵讓張誌陽給基層帶來活力,另一方麵讓張誌陽到基層真正接受磨煉。


    幾個月後,關維東這個市委書記跟組織部長商量,決定進行一個人事調動,現在他的秘書張誌陽已經是科級幹部,可以讓他調到下麵偏僻的陸窖鎮去搞經濟。


    在出發前,市委書記關維東再一次把張誌陽請到辦公室,這次談話時間較短,關維東也不想多說什麽,眼中含光地對他說:“誌陽同誌,你這次被下派到基層去,一方麵我是要讓你真正提高能力,熟悉官場,另一方麵,我希望你真正把這個鎮的經濟搞好,”


    張誌陽回答說:“謝謝關書記的鼓勵,我會努力的!”


    關維東又突然神情嚴肅,對他說:“你初入官場,不懂裏麵的一些規則。但在我看來,不懂比懂得還要好,官員之間的權力鬥爭,隻不過是互損,對人民群眾沒有好處。真正的權道,是為國為民之道。你以後要記住一句話,心中無敵,就能無敵於天下。一心一意為百姓辦實事就行了!”


    張誌陽聽得出關維東語氣中的沉重,可以聽得出,這個為官多年的市委書記,對官場有著透徹的認識,豐富經驗積累之下,有著與別不同的為官之道及人生哲學,而他所說的觀點,也是張誌陽所認同的,他此刻深深地作出了:“嗯!”的一聲回應,表示他會記住關維東所說的話。


    “真正的權道,是為國為民之道。”張誌陽在心裏默默念著這句話,從這句話可以體現出,關維東並不是外界傳聞的那樣,而是一個好官,張誌陽深深慶幸,自己受到這樣一個好官的賞識,是靠上一個好碼頭,他跟關維東有著共同語言,也有著一樣的信念。關維東這樣的好官,是他樂意跟隨的。


    正當關維東要把張誌陽這個經濟博士送到外麵去時,市政府內,也有人在密切關注此事,雖然表麵來看,這麽一個小小的人事調動,不會掀起瀚然大波,在市長朱偉明看來,關維東此舉並不簡單,極可能是未來越發強勁的政治手腕。


    “他是在發展自己的陣營啊,估計接下來不知要下派多少個幹部!”朱偉明坐在市長辦公室內,咬了咬牙,思忖著關維東為什麽會把張誌陽這個新人派到基層去,這當中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的。外界一直傳聞,關維東想發展他的羽翼,讓他的人馬在下麵發展,最終形成他一個真正的勢力範圍。


    朱偉明知道,關維東當上市委書記後,根基還不穩,相比他這個市長朱偉明來說,關係勢力就弱勢了許多,朱偉明是從下麵的基層一路做起,這個過程受過別人的提攜,也提攜過別人,他也很懂圓滑迎合之道,該拉攏的,他絕對能放下麵子拉攏。


    這些年來,基本在市內各縣各鎮幹部,甚至二十多個局長中的大部分,跟他站在同一陣營的數不勝數。可以說他在市內關係勢力深厚到無人能敵,而關維東雖然是騎在他上麵的市委書記,實際上整體實力不如他。


    朱偉明想起最近那一次常務會議上,跟關維東的爭吵,他心想,關維東還真的特立獨行,拉人才進入市政府,並且極可能不是拉一個,而是要在接下來的幾年,不斷拉進來。這麽一種做法,被不少幹部詬病,說這樣拉人進來的話,很容易就要把老幹部從原來的位置上趕下來。


    而關維東拉進來的人,自然會堅定地站在關維東那邊,這樣一來,他的官場勢力也就發展起來了,甚至到了可以跟朱偉明對抗的地步。在這一點上,朱偉明還真服了關維東,知道他沒辦法把自己陣營的人拉過去,就想出這麽一個主意。


    朱偉明對關維東雖然表麵客氣,實質心裏不服,也覺得關維東既然這個市委書記是當不穩的,或許某天就要下馬,這樣的話,他朱偉明就可以取而代之,正正當上市委一把手。


    隻是,朱偉明多少對關維東有著一點畏懼和忌憚,他很清楚,在關維東上位之前,市委書記在臨近退休之際,被人舉報生活作風出問題,結果一直接受審查。而舉報者匿名,有不少人把矛頭指向了關維東,覺得他是想獲取權力,才使出這樣的損招。


    關維東究竟有多少斤兩,是朱偉明不能猜測的,隻是覺得這人學曆高,腦瓜子靈,使手段也極厲害,對於這樣的人,朱偉明除了表麵恭敬及提防之外,就是時刻尋找著時機,想把他扳倒。


    正當朱偉明坐在市長辦公室裏一邊裝模作樣批文件,一邊思索著他與關維東必有一戰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雖然辦公室的門一直敞著,可外麵的市長秘書胡勝文還是規矩地敲了一下。


    “請進!”朱偉明陰聲細氣地說了一聲,他保持著過去一直以來的禮貌,無論是什麽人敲門,都會以一句請進回應。


    胡勝文走進來,對他說:“朱市長,關書記要送張誌陽到基層去了,你要不要到外麵,跟關書記一起去送行?”


    朱偉明聽後,心裏暗暗冷笑一下,想著過去有不少年輕幹部被送到基層去,他從來不會過問,更不會送行,現在胡勝文怎麽會跟自己說這樣的話,叫他跟關維東一起去送行?


    “哼!他關書記要幹什麽,就讓他去幹唄,跟我有什麽關係?”朱偉明冷笑著,沒把頭抬起來,還是若無其事地埋頭於文件之中。


    胡勝文對他說:“朱市長,現在誰都知道,這個張誌陽,可是關維東親自選撥的,那就是他的人了,並且可以看出,關維東是要把張誌陽培養為他的心腹骨幹,一路往上推,而且這人是在德國念的經濟學博士,前途無可限量啊。你一定要到外麵去,跟關書記一起去送他的行。”


    朱偉明抬起了頭,望向胡勝文並問:“為什麽?”


    胡勝文既是他的秘書,也是他最重要的幕僚,平時朱偉明有什麽重大事情,總會找這個足智多謀的軍師,現在聽胡勝文這麽說,他知道當中必有玄妙。


    “朱市長,你去送行的話。一方麵,是表現你大量,不把平時的不睦放在心上,跟關維東修補一下關係。另一方麵,你也可以跟關維東挑的這個人招個招呼,這樣,你就可以表現出,你對關維東下派幹部到基層去的這種做法是肯定的。”胡勝文娓娓道出,細說給朱偉明聽。


    朱偉明聽後,露出一絲陰笑,對胡勝文這樣的看法,不得不認同,他正想跟關維東修補關係,這確實是一個機會。隻好伸了伸懶腰,把笨重的身體從座位上移動起來,一直和胡勝文往辦公室外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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