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偉明和胡勝文走出辦公室後,發現辦公樓的下麵已經停著一輛奧迪a6,車牌0001,正是市委書記關維東的公車,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關維東竟然如此重視這個張誌陽,讓自己的公車送他前去。


    此刻,張誌陽已經坐在身迪車後座,他伸出手來,跟關維東作最後的握手,笑著說:“關書記,你不用送我了,我本來自個去也可以的。”


    關維東依然是眼中泛著激動的光芒,對張誌陽說:“那邊的條件艱苦,你得撐得住,另外,遇到什麽困難,實在解決不了,可以找我,但我希望你能獨立解決!”


    張誌陽點了點頭,他知道關維東的言下之意,畢竟他過去以後,必須要獨立進行各項工作,如果稍有點麻煩就找關維東,那肯定是不妥的,關維東作為市委一把手,也有很繁忙的工作,絕不能應對他那些小麻煩。


    這個時候,朱偉明和胡勝文終於走出辦公大樓,一直往奧迪車走過去。


    關維東心裏一怔,可馬上就露出笑容來,他知道,朱偉明肯定是心裏不服,想來逢場作戲,托一托場麵。於是他順勢而為,連忙向朱偉明招了招手。


    朱偉明走過去,關維東就對朱偉明說,他現在是要把張誌陽送到基層去。


    朱偉明笑了笑,心想這關維東還真有本事,可以裝得這麽好,於是也就假惺惺地客氣笑著,走到了奧迪車前麵。


    關維東對車上的張誌陽說:“朱市長來了,誌陽同誌,你跟他打個招呼吧!”


    張誌陽一聽,立刻從車上走出來,見到肥頭大耳的朱市長正走向他並伸出手,他連忙也伸出手來,跟朱偉明握了手。


    “嗬嗬,張誌陽同誌,你過去那邊以後,一定要吃得了苦啊!”朱偉明一邊熱烈地握著張誌陽的手,一邊望向關維東,他知道,人是關維東選出來的,跟他本來沒什麽關係,現在套個近乎,也隻不過是給關維東做個樣子。


    關維東不知道朱偉明葫蘆裏賣什麽藥,本來這麽簡單的一個場合,朱偉明沒必要出現,甚至關維東還擔心他來搞麻煩,隻是既然人來了,也就給個麵子,必須客氣,他麵上一直掛著笑,但卻沒說話。


    倒是朱偉明繼續滔滔不絕似的要開口,對張誌陽說:“咱們關書記看得起你,證明你確實有學問啊,好好幹,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可不要忘了咱們這些老油條啊。”


    張誌陽聽不慣這樣的官話,也就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一時間尷尬起來,又想到此前見過的那個胖墩,正是朱偉明的外甥,心想這朱偉明遲早會知道那件事,或許以後會對他產生幾分敵意。


    並且,朱偉明的臉一看就是虛偽的,可以說笑裏藏刀,讓張誌陽感到不舒服,他也就把手縮回來,沒有給朱偉明回話,笑容也收起來。


    這一刻,關維東知道張誌陽對官場的生疏,連忙過來打圓場,對張誌陽說:“朱市長鼓勵你好好幹,那你就得努力。好了,時候不早,你快點上車吧,還得趕路呢!”


    張誌陽聽後,也就有了一個機會鑽進車內,不用再理會朱偉明。


    等到奧迪車的車門關上,司機緩緩把車開走後,朱偉明的笑容才收了起來,對關維東說:“關書記,你挑人還真行啊,這人對我不說話,對你倒是言聽計從。”


    市長秘書胡勝文一直在旁邊看著這場麵,聽到朱偉明似乎是發泄剛才張誌陽不辭而別對他的冷漠,心想這是一時衝動說錯話了,連忙過來說:“沒有的事,這人才可是德國海歸啊,哪懂那麽多規矩,關書記挑的,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朱偉明笑了起來,他也不想跟關維東繼續鬧僵關係,連忙說:“是的,是的!”說完後,他就拍了拍關維東的肩膀,跟著關維東一起走回辦公大樓。


    然而朱偉明心裏的想法是,這小子,看他能搞出什麽個名堂來,陸窖鎮,哪怕你是一個經濟學博士,才高八鬥,也做不出什麽成績來,到時候,不僅關維東難向上麵交代,也難以把他升上來,還得在陸窖鎮就地撤職,落個博士生也得掃街的下場。


    想到這裏,朱偉明心裏暗暗就笑起來,他也有了打算,以後盡量往那邊的幹部通個風,叫他們不要配合這個張誌陽,讓張誌陽無法開展工作。


    這個時候,奧迪車已經駛出了市區,一直往郊區駛去。由於這次張誌陽是市委下派到鎮級部門工作,他必須要到陸窖鎮所屬的陸川縣政府報到,在那裏的組織部作個登記,然後由縣委派出車輛,把他送到陸窖鎮政府。


    張誌陽坐在車上,想到剛才朱偉明的虛偽,他就感到一陣惡心。在他看來,朱偉明就是那種靠拉關係阿諛奉承升上去的官員,這樣的庸官不應該坐在市長的位置上,跟實幹型的市委書記關維東相比,朱偉明正是一個反麵例子。


    正在開奧迪車的司機叫老陸,他跟張誌陽剛開始沒說話,但很快就交談起來,談了一會後,張誌陽想打聽一些關維東或朱偉明的情況,卻發現老陸隻是笑笑,不願道出,並對他說:“領導的事,我不方便說出來,隻是想勸告你這個年輕人一句啊,朱市長可是樹大根深的,要給他麵子。”


    張誌陽這才想起,剛才自己不答會朱偉明的話,然後縮手自行上車,也讓老陸看到了,在老陸看來,張誌陽這樣做,是不給朱偉明麵子。然而張誌陽自己都幾乎忘記了,他在外國多年,也學了外國人的思想,自己有什麽喜好或厭惡,直接表達出來,不要藏在心裏。由於他對朱偉明沒有好感,也就不想再繼續說話握手了,在他看來沒什麽不妥。


    然而,在老陸看來,卻是不給麵子的做法。


    張誌陽隻是裝作打了個嗬欠,沒再跟老陸說下去了,隻希望車子能早點到達陸川縣委縣政府,辦好手續後走馬上任。


    此刻,他的心情激越澎湃。雖然,他當了幾個月的市委書記秘書,並且有市委書記關維東的推薦,但他還隻是代鎮長或鎮長候選人,能否轉正,還要看他能否幹出成績,得到陸窖鎮當地人民的擁戴,從而在人代會的選舉中順利當選。而將要進入的官場有多複雜,也是他隱隱擔憂的。


    就在張誌陽所坐的奧迪轎車緩緩逼近陸川縣委縣政府的時候,陸川縣縣委縣政府內,縣委書記蔣賢德,正焦燥地站在窗邊,一直望向政府外麵那條沙塵不時飛揚的大馬路,他接到通知,市委下派來一個鎮長,讓他安排送往陸窖鎮。


    蔣賢德年紀差不多五十歲,黝黑的臉上,遺留著農民出身的樸實忠厚,多年的幹部生涯,卻讓他眼睛裏潛藏著一絲圓滑。


    他除了掛著縣委書記這個一把手的頭銜,還暫代縣長職務,由於上任縣長在兩個月前退休,一時還未能找到合適的人選接任,隻好由蔣賢德暫且接替著,兼任時間不會超過五個月。可以說,這段日子是蔣賢德為官以來最輝煌的日子。


    此刻他知道,空降的這個鎮長是市委書記關維東親自選拔的,雖然是去他們縣內的一個鎮,但蔣賢德清楚,這是一個信號。


    關維東要通過這種方式,讓他選的人逐漸上位,逼老幹部下來。


    這讓蔣賢德不得不為自己的處境而感擔憂,雖然新來的鎮長隻是在自己縣轄下,可如果做出成績來,極可能就會上調,通常這種情況下,會找一些政績不佳甚至是不作為的官員開刀,此前,他就聽說過關維東把好幾個縣的縣長撤換。


    這些縣長要不是進人大,就是進政協,糊弄了個虛銜後,估計等著他們的,就是退休拿份工資,再也沒有機會進入權力的軸心之中。


    蔣賢德跟關維東沒什麽交集,但跟市長朱偉明倒是關係不錯的,每年春節蔣賢德還親自跑一趟市裏,給朱偉明拜個年,送的禮也是精心挑選的,隻不過,幹部收禮有規定,不能高於二千元,而他也很懂得規避這一點。


    朱偉明知道蔣賢德有意向自己靠攏,也樂得個擴充勢力範圍,把他帶進自己的圈子中,與一眾市委領導以及局長認識,可以說,蔣賢德是縣長裏麵極少數在市委內有靠山有後台有關係的人,隻不過,朱偉明卻從來沒把蔣賢德引見給關維東,因為關維東從來就不參加朱偉明搞的什麽生日聚會。


    這個新來的代鎮長,是關維東送來的,這一點蔣賢德很清楚,對此也格外的謹慎,正因為跟關維東沒有關係,他更加深對關維東的敬畏,知道這個人可以決定自己的仕途。他派來的人,自然是要熱情接待了。


    現在蔣賢德希望跟這個代鎮長套個近乎,搞好關係,但並不希望他能搞出什麽成績來。否則的話,蔣賢德真擔心自己被擠走。


    “都安排好了嗎?”蔣賢德走到會議室,對已經坐著等候的縣委辦公室主任王之文發問。


    此前,他叫王之文把縣委常委及人大政協各領導班子都叫來,列隊在縣政府門前歡迎這個新上任的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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