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破磚屋裏走出來的,正是穿著襤褸的一個中年矮男,嘴裏叼著條牙簽,好像剛打完牙祭般。陳德永一下子就認出來,對張誌陽和謝長文小聲地說:“看,這人就是二狗,他出來了。”


    張誌陽提醒陳德永不要大聲說話,他輕輕回答一句:“知道了,咱們一會就跟著他,等機會成熟了,再把他抓起來。”


    隻見這二狗大搖大擺的在村道走著,完全沒有察覺到後麵有輛小貨車跟著他,然而讓張誌陽他們覺得意外的是,二狗最後轉進一條窄巷子,小貨車根本不能進去。他們不得不下車步行跟著,三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做好掩護,不讓跟蹤著的二狗有所察覺。


    可接下來的情況更讓他們覺得蹊蹺,隻見這二狗不斷在各個巷子之間轉來轉去,步伐雖然不快,但轉得很急,並且完全沒有目的地,好像故意在轉圈一般。這一刻,張誌陽他們雖然在緊緊跟著,可都心裏生出懷疑,陳德永直接就說:“難道,這二狗發現咱們在後麵跟著他了?”


    張誌陽說:“有這個可能,但我們要繼續跟下去,除非他真的溜掉了。”


    正當他們加緊腳步想拉近跟二狗的距離時,卻突然發覺二狗在猛然加速,再接著,轉了好幾個彎,就沒了一點影蹤,讓張誌陽他們感到無比頹喪。


    “不要緊,還有機會的,他肯定就在附近,這二狗還算是有點頭腦的,知道有人跟他,就轉了一下轉不見了,咱們分頭找吧!”謝長文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現在他倒熱心起來,隻想幫好這個忙。


    陳德永突然好像想到什麽,他說:“我知道這裏最靠近的是什麽地方了,陳家祠啊,雖然這個祠堂是老舊一點,但經常有人在晚上去那裏聚著打天九的,我估計二狗也在那個地方,咱們去那裏就能抓個現成!”


    張誌陽和謝長文一聽,都感到振奮,馬上跟著陳德永一起前往陳家祠。


    來到隻見這祠堂占地麵積很大,但卻是班駁灰暗,牆麵上還長有不少青苔,在夜晚顯得格外嚇人。而大院的牆裏麵正透著些許燈光出來,一陣陣吵雜的吆喝聲,打破這裏四周寂靜的氛圍。


    這一刻,張誌陽他們三個都知道,估計祠堂內正聚集著一些賭博的村民,從不時響起來的叫罵就能聽出,這些村民確實是在賭,打的是天九牌。


    陳德永不禁生出疑問,他對張誌陽說:“這裏麵不一定有二狗,我剛才也隻是猜測,覺得他有可能來這裏。”


    張誌陽想了想,他果斷地作出決定:“不管裏麵有沒有二狗,反正這些村民在這裏聚眾賭博,那就是不對,長期以往將形成極大的不良風氣,咱們要衝進去,把他們全部抓到派出所,到時他們肯供出二狗曾參與賭博,那就有充分的理由把二狗也抓了。”


    陳德永聽後,點著頭認同,他覺得張誌陽無論在什麽時候,邏輯思維總是那麽強。而謝長文也聽得清清楚楚,他對張誌陽說:“嗯,張鎮長,這抓賭徒本來是咱們派出所的事,現在你們就在外麵吧,我自己一個人進去,絕對能把他們全部控製住。”


    然而,張誌陽卻堅持要和謝長文一起進去抓,陳德永雖然膽小,但他覺得自己也必須進去,畢竟能認出二狗的就他一個人。於是,三個人準備同時對這個祠堂破門而入。


    謝長文後退幾步,然後猛然衝向這祠堂的大木門,隻聽到轟的一聲,整個巨大的木門被踹開來,謝長文和張誌陽,還有陳德永幾乎在同一時間衝進去。


    裏麵正進行天九牌賭博的一共有十多個村民,有男有女,他們都傻眼了,當謝長文大喊一聲:“都別動!我是警察,你們涉嫌賭博,都得跟我回派出所!”,這些參與賭博的村民立刻四散而逃。


    原來這祠堂不隻一個門口,在東南西北方向都有出口,看到這些村民們想逃,張誌陽和陳德永也沒有追,他們都在努力尋找著二狗,不一會,陳德永終於發現人群中倉惶逃竄的二狗,即時用手指指著,並對張誌陽說:“在那邊!”


    張誌陽也認得出這二狗的猥瑣模樣,連忙幾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控製著他。二狗慌張的求饒:“別抓我!我沒有賭,我隻是在旁邊看的,你可以問一下別人,我真的隻是在旁邊看人家賭,我自己沒參加!”


    張誌陽卻不管他怎麽呻叫,硬是把他控製住,然後帶到祠堂外麵,而謝長文在裏麵一共抓了四個參與賭博的村民,準備把他們和二狗一起帶回到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以後,二狗更加驚慌了,他沒想到這事情會鬧得這樣大,然而讓他驚訝的是,對他審問的內容,跟賭博沒什麽關係。


    為了這次能從二狗的嘴裏套出什麽來,張誌陽親自來到派出所,和謝長文一起審問,他對二狗嚴肅地說:“你除了賭博之外,還幹了什麽壞事?好好的交待清楚,否則絕不饒你!”


    二狗剛開始時認不出張誌陽,然而這刻在審問室的燈光下,他隱約認出,眼前這人好像是鎮長,不禁嚇傻了眼,連忙苦苦央求著,屁滾尿流起來,他想了想,立刻回答說:“我真沒敢幹壞事,你們饒了我吧,如果真說是壞事,那我近些日子幹的最大的壞事,就是說了某個幹部的壞話,好像是陳金平吧,他是在鎮政府幹活的,我對別人說,他到別的地方賭博去了,說是我親自看見的。”


    這一刻,張誌陽倒吸了一口氣,心想二狗還真的肯承認了,這次努力沒有白費,他立刻義正詞嚴地繼續質問二狗:“為什麽你要說陳金平的壞話?你這是誣蔑公職人員,惡意散播謠言,你知不知道這種行為的後果有多嚴重?如果你現在坦白交待,那我們還可以算你坦白從寬,帶罪立功,快點說!是不是有人給你錢,然後就教唆你這樣做,到處散播謠言,把陳金平的名聲搞壞?是不是這樣?”


    二狗的表情變得越發畏懼,他似乎陷入思想掙紮之中,畏畏縮縮,好像想老實交待,但又害怕被人報複,兩頭都怕得罪,就這樣一言不發磨了五六分鍾。


    謝長文似乎看得出他的心理,對他說:“放心吧,你不要害怕說出來以後,會遭人報複,我們派出所絕對會保證你的安全,對壞分子是一個也不會放過。”


    張誌陽以威嚴的眼神直視著二狗,對他施加更重的壓力:“你不能再思前想後,因為我們的時間不多,如果你這樣耗時間的話,就算你最後想說,我們也不會給你機會說,從現在開始,我數三聲,如果你再不說的話,咱們就不會給你立功的機會,把你按賭博論處,並且給你最重的處罰,治安拘留十五天,你好好考慮清楚,我要數了,一,二....”


    二狗最終敵不過張誌陽如此淩厲的心理攻勢,他在張誌陽快要數到第三聲的時候,立刻慌張失措的叫嚷:“我說,我說!我什麽都會交待清楚,你們給我這個機會立功,不會把我拘留,好嗎?求求你們了。”


    謝長文不禁與張誌陽互相對視了一下,他笑了笑,好像在說,鎮長,還真有你的,這種心理攻防術可真的一般人絕對擋不住,更何況是眼前這個心理素質極差的二狗。


    接著,二狗果然說出了張誌陽一直期待掌握的情況,二狗說:“確實是有人給我錢,讓我這樣說的,這個人也是在鎮政府幹活,他的名字叫魏子江。”


    “什麽?”張誌陽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從來沒有聽過這人的名字,但二狗剛才說,這人是在鎮政府幹活的,心想難道是二狗故意把名字說錯?他連忙嚴肅地質問二狗:“你再說一遍,那個名字叫什麽?叫魏子江?不可能,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你一定是弄錯了,或者,你是故意撒謊,是不是?”


    二狗卻一麵無奈的說:“我沒有說謊,真的是這個魏子江。他在鎮政府是做派送報紙的,平時工作很清閑,卻領著一份工資。”


    張誌陽不禁覺得奇怪,他沒想到鎮政府裏麵還有派送報紙這樣的工作,心想那不是浪費鎮政府的錢,去供養一些毫不需要的職位嗎?竟然還有人做著派送報紙這麽沒關緊要的事情,就能領一份工資。想到這裏,他立刻掏出手機,撥打陳德永的電話,想要問個清楚。


    當他一問,即時震驚了。陳德永告訴他,確實有魏子江這個人,以前鎮政府鍾偉雄主政的時候,設了通訊員這樣的職位,由於平時沒什麽具體事務,隻是負責聯絡縣委縣政府,就順便做著派送報紙的工作。


    張誌陽心想,難道這個魏子江,才是真正要對付陳金平,把陳金平弄得聲敗名裂的那個幕後真凶?


    他由於事務繁忙,對鎮政府上下一共百多個工作人員,並不全部認識,對這個魏子江更是毫無印象。


    然而,陳德永接下來說出的話,讓張誌陽一下子明白過來。陳德永說:“這個魏子江,其實是閻灼盛安排進鎮政府的,他是閻灼盛的表弟,前些日子鎮政府招人,閻灼盛就叫他來鎮政府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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