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陽對閻灼盛一直懷有防備之心,因為他知道上次陳金平被陷害事件,閻灼盛有最大嫌疑,極可能在背後操控別人誣陷陳金平參與賭博。隻是最後查不出來,也就隻能不了了之。


    現在這個時刻,閻灼盛突然提出要跟自己談談,雖然張誌陽表麵平靜,但心裏卻有著各種猜測,他倒想聽一下,究竟閻灼盛想說些什麽。


    讓張誌陽想不到的是,閻灼盛卻對他說:“是這樣的,張書記,我自問才疏學淺,這次雖然是輪到我接替陳鎮長的位置,來擔任這個常務副鎮長,但無論在各方麵,我都不太有這個資格,所以,請張書記還是另覽人選吧,我是絕對不能勝任的。”


    聽到這樣的話,張誌陽心裏有些疑惑,他不禁懷疑,這些說話是否發自閻灼盛內心,畢竟權力位置是眾人競相爭奪之物,雖然都是副鎮長,但明顯常務副鎮長有著更多的人事權和管理權,比起下麵的兩個副鎮長要重要得多,可現在閻灼盛卻有這樣的要求,要他另覽人選。


    張誌陽隻是望著閻灼盛,想看他的眼睛裏隱藏著什麽,然而閻灼盛的麵容卻平淡得如靜水一般,眼神隻能用忠厚和藹來形容。


    “嗯,閻副鎮長,我會考慮的。”張誌陽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留下這麽簡短一句,因為他覺得閻灼盛並非真的不貪戀權力,而是采取一個以退為進的計策,從而讓張誌陽不僅消除防備,反而對他產生一份憐憫和同情,也就在日後不會再對他有反對意見。


    張誌陽既沒有說出安慰他的話,也沒有問明原因,隻是作這樣簡短的回答,反倒是讓閻灼盛心裏一陣迷糊,他實在弄不清,張誌陽心裏的想法會是怎樣,反而是他猜不出來的,也就讓他難以采取進一步的計劃,他不得不靜觀其變,擇勢而動。


    回到辦公室後,張誌陽打了個電話給鎮紀委書記林風,他問林風:“林書記,上次我跟你說的,對閻灼盛的秘密調查有進展沒有?我總覺得他上麵有人,得不斷查下去,如果他真的有鬼,對我們鎮政府的工作會造成極大影響。”


    林風在電話裏對他說:“張書記,我們紀委一直在查,可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不方便對他采取行動,不過請放心,我相信這事遲早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聽到林風這樣的回答,張誌陽隻是留下一句“好,靜候好消息”,然後就掛線。


    在上次陳金平被誣陷的事件中,張誌陽表麵上不再追究,但卻是認為閻灼盛被縣委某個領導操控,所以一直叮囑林風繼續查下去,雖然還查不出什麽來,但至少可以讓閻灼盛感到一種威脅的存在,讓他的行為得以收斂。


    然而,閻灼盛卻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被紀委盯上,反倒是認為現在張誌陽忽視了自己,他立刻在鎮委鎮政府內部展開他的拉攏工作,設法討好每一個鎮委委員,這其實是他的強項,幾乎每個鎮委領導都被他登門造訪過,甚至還不得不收下他的茶葉香煙洋酒之類的禮品,而他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爭取更多的支持,讓他得以坐上常務副鎮長的位置。


    為了減少反對的聲音,閻灼盛甚至對心裏無比厭惡的死對頭陳金平也主動示好,以求冰釋前嫌,然而陳金平並不領他這一套,每次在鎮政府大院裏碰上,從來不瞅不睬,更不會打招呼。


    閻灼盛這一係列的動作,其實都在張誌陽的眼底裏。因為張誌陽已經讓陳文昌在平常工作中,多加注意閻灼盛在幹部圈子裏的言行,兩人經常在一起商討閻灼盛是否做得過了火,甚至認為他這種送禮行為,會敗壞陸窖鎮的政府風氣,得加以遏製。因此,陳文昌暗地對各個政府領導幹部要求,假若閻灼盛送禮,必須無條件拒絕,收了的必須退還。


    最終,閻灼盛確切感受到,上麵有一雙眼在盯著他,他使這些小伎倆看來是行不通了。然而沒多久,他就想到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似乎更直接了當,那就是讓縣委書記蔣賢德出麵,讓縣裏的組織部門下麵對自己考察,再在縣常委會議上討論關於自己上任常務副鎮長的事宜,相信以蔣賢德的影響力,必定能輕易解決這件事,他能如期坐實常務副鎮長這個位置。


    果然,就在他打電話給黃承萬提出這件事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一條信息,是黃承萬發來的,對他說:“蔣書記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也認為你是否能坐上這個位置,對於陸窖鎮的格局影響很大,畢竟你是我們的人,所以,他會盡可能的為你安排,你就等消息吧。”


    沒過多久,縣委組織部就派了副部長趙明凡下來,說是對閻灼盛這位幹部進行一次認真考察,實質卻是走走過場,甚至趙明凡見到閻灼盛後,根本沒對他提過問題,隻是拿出一個筆記本,和閻灼盛商討,這裏麵考核的內容都有哪幾個,應該怎樣寫好看一點,怎樣寫容易獲得縣委常委們通過。


    趙明凡回去後,就把考察結果交到蔣賢德手裏,在一次縣委常委會議上,蔣賢德把陸窖鎮常務副鎮長空缺,需要盡快確定人選的問題提出來,接著又把閻灼盛的資料交到各個縣委常委手裏。


    蔣賢德對各個常委說:“這個副鎮長閻灼盛,很有魄力啊,並且在陸窖鎮政府裏已經幹了二十多年,是時候讓他進步一下,也隻是往前走那麽一小步,從副鎮長提到常務副鎮長,大家認為沒問題的,請舉手。”


    看著十多個常委都陸續舉手,蔣賢德以為這事能很快就定下來,卻沒想到,在最後一刻,卻有一把聲音提出反對意見,是坐在雷成誌後麵的趙雪晴。


    趙雪晴剛當上常務副縣長不久,很多工作都極為繁忙,沒能立刻跟進起來,還需要雷成誌的指導和校正,然而這次常委會議,她還是放下所有工作來參加,果然,發現蔣賢德提出這個對陸窖鎮有重大影響的人事任命,她在所有常委都舉手後,鏗鏘有力的說了一聲:“我反對!”


    這一刻,蔣賢德愕然了,縣長雷成誌也愕然了,繼而各個常委都以不解的眼神望向趙雪晴,都在期待著她接下來的說話。


    趙雪晴接著以抑揚頓挫的女中音高昂地說:“各位常委,我在陸窖鎮擔任鎮委書記期間,確實是曾經提撥過幾名幹部,當中就有閻灼盛,但後來我發現這樣的提撥是錯誤的,也就是說,我當時看人看錯了,閻灼盛的黨性和人品,並沒有我想像中那樣的良好,曾經發生一次幹部被陷害賭博的事件,經我們調查,閻灼盛極可能是幕後主使,這種陷害同僚的幹部,試問怎麽可以提到常務副鎮長的位置,這將會對陸窖鎮的各項政府工作,有著重大不良影響!”


    當她說完後,雷成誌暗暗用餘光瞟了她一下,眉睫緊皺,仿佛在向她說:“你難道忘記我曾對你說過的嗎?不要在蔣賢德麵前正麵衝撞他,那是不給他麵子,這會影響到縣委縣政府的整體團結...”


    然而,趙雪晴並沒有理會雷成誌,她反倒覺得,在這個時刻必須勇敢站出來,對蔣賢德這次暗渡陳倉般任命閻灼盛的陰謀,加以阻攔和提出反對意見。她甚至當即認為,閻灼盛跟蔣賢德勾結在一起的可能性極大,甚至有可能在閻灼盛陷害其他幹部的過程中,真正的幕後主使就是蔣賢德。


    這個時候,蔣賢德並沒有立刻反駁趙雪晴,他隻是暗暗露出微笑,就像個耍太極的老頭般,動作緩慢,卻必有後著。


    剛才在認真聽趙雪晴說完以後,他找到了趙雪晴話語中的破綻,於是以平靜緩和的語氣對各個縣委常委說:“剛才,趙副縣長說的是實情,但這實情裏麵,也有虛的。請大家注意一下,她說的是閻灼盛極可能是某個事件的幕後主使,我再幫她強調一下,她說的是,極可能,也就是說,她並不肯定,為什麽呢,因為沒有實質的證據。試問在沒有實質證據情況下,怎麽可以對一個幹部的行為作風下定論,認為這個幹部耍陰謀玩詭計,破壞班子團結呢?我認為,這完全是無中生有!”


    各個常委開始互相計論,他們都認同蔣賢德這樣的說法。而這刻,趙雪晴想加以反駁,也說不出理由來,因為在此前的調查中,確實沒有直接證據能指向閻灼盛。如果她現在繼續與蔣賢德鬥嘴,那隻會在各個常委的眼中變得強辭奪理。


    而這個時候,雷成誌也不斷向趙雪晴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最終,趙雪晴確實不再說話了,她承認在這次會議上敗給蔣賢德。而關於閻灼盛成為陸窖鎮常務副鎮長候選人的提議獲得通過,由縣組織部長前往陸窖鎮宣布這項人事安排。


    張誌陽和陳文昌都沒有想到縣組織部長會突然來到陸窖鎮,而宣布的人事任命,也讓他們始料不及,閻灼盛卻洋洋得意地謝過組織部長,並當即發表了一番演講,說著,他根本沒有料到,這隻是上級縣委對他的信任和支持,他會努力做好這份工作雲雲。


    陸窖鎮內的大小幹部都很不服氣,然而,這是縣委的安排,他們也不好發出什麽反對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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