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突然彭漢民覺得事情的蹊蹺之處在於,此前張誌陽就一直想讓他這個公安局局長下去整治陸窖鎮的派也所,如果袁振雄提出要跟他一起下去,會否就是跟這件事有關?


    認為事態確有不妥之處後,彭漢民立刻拿起電話,撥打給張誌陽,想跟張誌陽商量一下。


    張誌陽接到彭漢民的電話,得知新上任的縣委書記袁振雄要和彭漢民一起下來,不禁有些驚詫,他連忙問彭漢民:“彭局長,這袁書記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是什麽樣的人,為什麽突然間要跟你一起下來陸窖鎮?按理說,他如果要下鄉鎮視察,得帶著常委們下來,而不是找你這個公安局長陪同啊,這顯得很奇怪,你不覺得嗎?”


    彭漢民對張誌陽說:“我就是覺得奇怪,所以才打電話和你商量,誌陽同誌,這個新來的袁書記,可比蔣賢德要厲害得多,城府極深的那種人,我跟他隻見過一次麵,就覺得他是深藏不露,讓別人根本看不出他心裏在想著什麽,對於這個袁書記,你跟我都得小心點,畢竟縣委大權就掌握在他手裏,他想讓哪個幹部下來,讓哪個幹部上去,表麵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但他真要帶頭表態,其它常委絕對不敢逆他的意,所以,他是真正的領導,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既然他確實要這麽做,咱們就順著他的意,隨機應變就是。”


    張誌陽的臉上露出堅毅神色,他對彭漢民說:“嗯!你說的對,彭局長,咱們隨機應變就是!”接著,他又和彭漢民聊了兩句,就互相告別,掛了線。


    此刻,張誌陽坐在辦公室裏,望向窗外的美好景色,正在被一朵朵烏雲所緩緩籠罩住,似乎一頓大雨將傾盆將至,他突然有著不祥的預感,感覺到自己身處的這陸川縣官場,越發變得複雜,形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以前蔣賢德雖然不配合張誌陽,對張誌陽多番打壓,然而張誌陽都不曾害怕過,也沒有被真正的擊中要害。因為蔣賢德畢竟年紀老邁,思維固化,大部分主意也是依仗著秘書給他出的,這樣的一個縣委書記戰鬥力薄弱,雖然位居高位,然而對張誌陽並沒有帶來多少威脅性,甚至最後還栽在張誌陽手裏。


    然而這新調來的縣委書記袁振雄,張誌陽雖然對他一占也不了解,然而大致能猜到,這人年紀肯定比蔣賢德要年輕,並且是市委下調的,必定浸於官場多年,深韻權謀之術,並且,最近有一個消息也讓張誌陽感到不妙,市委副書記兼市長朱偉明因為一個婚親關係,重新在市委掌控大局, 大部分市委常委都向朱偉明靠攏,這樣一來,本來由市委書記關維東主導的政治格局又發生變化,在人事任命問題這樣的決策上,估計朱偉明能占絕對優勢,因為十多個常委都有表決權,而決策最後是否能通過,將由常委們集體決定。


    自這個袁振雄下調以來,張誌陽一直沒有接到任何市委那邊來的消息,趙若文也不跟他知會一聲,就連他的好朋友史石,也完全沒把這件事當一回事向他反映,這讓張誌陽隱約感覺到,袁振雄絕對不是屬於關書記陣營的,極可能是朱偉明那邊的人,是朱偉明刻意安排之下,讓袁振雄下調陸川縣,坐上縣委書記這個一把手的位置。


    想到這裏,張誌陽不得不想方設法了解袁振雄的相關背景資料,畢竟在此前縣委書記蔣賢德對自己多方打壓,這讓張誌陽有了教訓,不得不防,更何況,他在過去就跟市委朱偉明有過小小的牙齒痕,如果這袁振雄果真是朱偉明的人,那他更要多加提防,時刻做好應變準備。


    張誌陽拿起電話,他想撥打給身在縣委縣政府的趙雪晴,這麽久沒跟趙雪晴有任何聯係,現在突然要打電話給她,讓張誌陽感到一陣緊張,甚至在撥這些號碼的時候,他直覺得心肌在狂跳,因為他可以再次聽到趙雪晴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對他來說,聽一聽這把聲音也是一種享受。


    趙雪晴很快就接了電話,她問:“誌陽,你什麽時候突然間有空,想要打電話給我了?我已經好久沒聽過你的聲音,你還好嗎?”


    張誌陽聽到這話語間的款款深情,不禁一陣觸動,他充滿激情地回答說:“現在,我得叫你趙縣長,是嗎?我挺好的,最近一直在陸窖鎮忙著各方麵的政府工作,所以沒能抽出時間來跟你聯係。你呢,在縣裏當常務副縣長,一定很忙了吧?”


    趙雪晴回答他說:“嗯,我也挺好的。怎麽了,突然打電話給我,是不是需要我幫什麽忙?你在陸窖鎮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張誌陽一時語塞,也不知道是否該向趙雪晴說個清楚好,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最終還是把新任縣委書記袁振雄準備和彭漢民一起下陸窖鎮視察的事,全部告知趙雪晴。


    趙雪晴即時無比驚訝,對張誌陽說:“真有這樣的事?他上任才幾天啊?就這麽關心陸窖鎮了?我看他是另有用心,約對沒好事!誌陽,你可得防著他,這個新來的縣委書記,我和雷成誌都認為很難對付,比起蔣賢德來,這人精明得多,而且從外表就可以看得出,他的心很狠,手也辣,絕對是個狠角色...”


    聽到趙雪晴這些說話,張誌陽雖然有些意外,可還是保持著絕對的鎮定,他接著對趙雪晴說:“謝謝你這樣提醒我,趙縣長。你能不能把袁書記的個人相關資料發給我看一下,我想知道他以前是怎麽升到市委的,還有他的相關背景,我也想知道,畢竟他在你們口中,已經是那麽難對付的敵人,我更要了解這個敵人,這樣才能做到知已知彼...”


    趙雪晴對他說:“嗯!誌陽,你真的需要了解一下他的底細,我就在這裏簡單的跟你說一下吧。他是北方人,曾經入伍,做到排長的位置,後來複員以後,就分配到國企,當了一名修配員,後來慢慢的就當上車間主任和副廠長,再接著,就托熟人關係,調到望山市市委組織部,在組織部裏麵當幹部科副科長,接下來在短短的五六年裏,從副副科長一直做到組織部副部長,當然,這也跟組織部原來的部長郭天龍下馬有關,郭天龍下來了,組織部裏的幹部都得到晉升。另外,還有一個情況,也必須要跟你說的,外麵傳聞,袁振雄是市長朱偉明極力保薦,下來這裏當縣委書記的,也就是說,他的後台就是朱偉明...”


    聽到趙雪晴說得這麽詳細,雖然內容讓張誌陽越發冒汗,可他還是對趙雪晴說:“謝謝你跟我說這麽多,趙縣長,我都用筆記下來了,嗯,我本來就猜測到,他是朱偉明的人,這樣看來,情況比我們想像中複雜多了,對我們很不利啊...”


    張誌陽咬緊牙關,他確實是有感而發,畢竟現在朱偉明憑著拉攏到省委秘書長這麽一個姻親關係後,在望山市市委市政府即時如日中天,勢力日漸壯大,現在這個袁振雄就是朱偉明派下來的,顯然極可能是針對他張誌陽。在過去,張誌陽明顯感覺得到,朱偉明在極力的想壓製他,因為他是關維東的人,並且有著博士頭銜,學識淵博,這對朱偉明來說,絕對是一個威脅,把他當成眼中釘一樣。


    跟趙雪晴談完電話後,張誌陽的心情更加緊張,他想著自己在陸窖鎮主政的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做出來的一係列成績,以及各種創新的政經措施,或許會被上麵一些另有用心的派係所否定,這樣的話,對陸窖鎮各界人民群眾來說絕對是一件壞事,因為他們都在盼望著一係列的改革成果得以持續下去,讓生活變得越來越好。


    然而,張誌陽知道自己身處官場,必須要服從上級指導安排,而偏偏現在上麵縣委有這麽一個朱偉明的鐵杆嫡係,這讓他不禁憂心如焚。


    他在心裏不斷重複著,堅持著一個信念 ,那就是無論在日後麵臨多大的壓力,多大的打壓,他都必須要堅定不移地做著對老百姓有利的事情,不受左右,哪怕有著多麽強大的政治對手,他也要力扛到底,堅持不懈地鬥爭下去,直到自己的施政理念得以及延續和推廣開來,他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去麵對一切困難,一切對手。


    兩天後,果然有兩輛轎車一前一後開進陸窖鎮人民政府,前麵的一輛車掛著警鳴燈,是彭漢民開著的帕薩特,這回他要給後麵的縣委書記袁振雄開路了,以表示自己的服從,而袁振雄坐在奧迪a4小車裏,悠然自得,一路上欣賞著山川風景,也初始享受著當一個縣委主官的榮耀感。


    張誌陽為了顯示對袁振雄這個縣委書記的尊敬,把陸窖鎮鎮委鎮政府大小領導幹部全部叫下樓來,一方麵是讓大家都認識一下這個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另一方麵,也算是給鎮政府撐一些場麵,讓袁振雄看到這裏的幹部隊伍建設也落到實處。


    袁振雄慵懶地從小車的後座走出來,目無表情地看著站在最前麵的張誌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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