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當我站在一堆如小丘般的廢墟向幾百米外看過去時,那些用鐵皮和木條拚湊起來的臨時棚屋,讓我有點莫名的緊張。


    這裏是那副“春香店”廣告紙背後地圖的終點,這裏也是我從核爆後醒來的第一個人類聚集地。


    稍稍走近一些,看著那建築上斑駁的鐵鏽和蟻燭蟲蝕的痕跡,我不由暗暗忖度,這裏的人會不會也像腳下的屍體一樣,用那種吃人的眼光看我?


    站立片刻,我握緊手中的鋼筋,拖著木板便向這個陌生的村落或者小鎮走去。


    其實這裏根本稱不上鎮,因為所有的建築都沿著一個沒有被炸毀的十字交叉口街道圍建,越靠近交叉口的地方建築越密集,越遠越稀疏。


    街上有人,他們極少數穿著完整的衣服,而大多數人則穿著由布條和整塊布料亂拚成的服裝,怎麽看都有點百家衣的味道。


    讓我稍稍鬆氣的是,這裏的居民並沒有用那種看待食物的眼光看我,甚至對我拖著的屍體都沒有多看。


    但她們的目光幾乎全都集中在我身上這塊連屁股都遮不住的破布下麵,眼神火辣。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看到的,幾乎是清一色的......女人!


    她們膚色偏黑,頭發淩亂,裸露出來的皮膚表麵覆蓋著粗糙的角質鱗塊,幹燥的邊緣部分向上彎曲卷起,看起來很怪。


    並且她們是不是會用那肮髒的黑色指甲在鱗片上來回抓撓,而後一片片脫落的死皮紛紛墜地,隨之顯露出來粉紅色的新鮮皮膚。


    想起腳下死屍屋子裏,那珍而重之掛在物當中的兩瓶水,我便明白洗澡對她們來說已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這個男人真他媽的白,皮膚比我那裏還要好......”一個怪異短裙的的女人直勾勾地盯著我,然後挺了挺下垂的胸部,一隻手捏住裙邊慢慢的撩起,很快便讓我看到了一抹黑。


    這他娘的是在勾引我?我有點哭笑不得,就算自己再饑不擇食,也沒到通吃的地步吧?


    “你看他的大腿和上臂肌肉,很壯那,要是在床上會不會很猛?”又一個中年女人邊說邊舔嘴,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兩腿之間,甚至還略略下蹲似乎想看進去。


    “得了吧,就你那樣人家能看上你?要胸沒胸要腿沒腿,人家看著你都硬不起來!”


    “媽的你有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裏麵塞了多少破布!不想說你!”


    ......


    議論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直接。就算我以前不缺女人,此時也臉紅起來。


    於是我急忙拿起那張“收肉”的宣傳單,然後拖著木板上的屍體開始尋找店麵所在。


    隻是幾分鍾,我便在西麵街口拐角找到了店麵,這店麵倒不是棚屋,而是用磚頭壘起來的房屋,與周圍一比,立刻顯得鶴立雞群。


    它的前門直接擺著櫃台,旁邊的屋頂上掛了一塊黑乎乎的手寫木牌:春香收購站。


    等我走近一看,隻見一個肥胖男人正躺在門內的搖椅上,兩腿分開,雙眼微眯,不停的前後晃動。那椅子似乎不堪重荷,發出了明顯的呻吟。


    而就在他腿旁,有一個身材極高壯的男人正跪著,抓著自己身上的暗紅色衣服,賣力地擦拭著那胖子的高統靴。


    擦鞋的男子揮汗如雨,享受的胖子也似乎很滿意。


    我就這麽站了十幾秒,那胖子才揮揮手,得意的瞟我一眼再看看靴子,然後從黃色上衣中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幣遞了過去。


    居然還在用錢?末世難道不是以物易物,居然還有這種貨幣流通?


    我看得有些傻眼,但聽那胖子已經開口:“大狗二狗,出來給爺看看貨。”


    他話聲方落,磚房裏立刻又走出兩個人高馬壯的禿頭漢。他們都穿著破舊的電工外套,一個握著散彈槍冷冷的盯著我,順便看向街道兩旁;而另一個則拎著一把還帶血的剔骨尖刀,走過來二話不說就檢查我腳下的死屍,一揚手便剔下一片泛著血泡的肉塊。


    我沒有說話,也不明白他們的交易方式,這時藏拙是最好的選擇。


    幾分鍾不到,木板邊蹲著的禿頭漢已從屍體上剔下多半桶肉,然後直接拎著滿是蒼蠅的塑料桶上稱:“二十三公斤,一公斤兩毛,一共四塊六!”


    一公斤死人肉兩毛?而且剩下的大半個屍體不要了?


    即便我心裏早有準備,但眼前的一切還是讓我有些莫名的難受。


    “剩下的為什麽不要了?”


    “不新鮮,有嚴重輻射病,剩下的扔出去野狗都不吃!”剔肉的壯漢斜睨我一眼,臉上一副你愛賣不賣的表情。


    我緩緩點頭,便看到那坐著的胖子從椅子上起身,然後到旁邊抽屜裏點出幾張褪色的鈔票扔給我,一個字都懶得多說。


    我深吸口氣將錢捏在手裏轉身離開。至於他們是不是刻意壓價,甚至故意將好肉說成有輻射病,我已懶得多理會。因為我現在所做,一是要摸清醒來後的一切,二便是填飽咕嚕直叫的肚子。


    沿街亂走,很快便找到一家畫著糕點的棚屋,當我問這裏有什麽吃的東西時,那店主從身後箱子


    裏取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扔在桌上,發出了“咣”的一聲。


    我心說這是要給我吃煤還是磚?等拿起來一看一聞,這才發現黑乎乎的東西時麵包,而且硬的的像塊石頭!


    我眉頭一皺問道:“沒別的?”


    “有也輪不到你吃,更輪不到我賣。都特麽核爆炸了,你還想怎麽樣?”


    麵包店主擺出一副你太不識相的嘴臉,伸手便要將麵包取走。我歎口氣花了花了一元買下兩塊兒,然後找到不遠的角落,抱著就開始啃。


    這是我醒來後的第一頓飯,也是我從小到大吃過最難吃的一頓,味如嚼蠟,硬得崩牙,但我照樣吃的嘎嘣亂響,很香!


    我有得選嗎?或者我直接將賣麵包的殺掉搶了他麵包?那以後誰來賣?殺雞取卵,那才是閑的蛋疼!


    天色漸黑,我晃蕩了一陣便找了個風小的無人角落坐下,然後開始嚐試聯係白蓮之境。


    ......


    直到天亮我都不曾睡著,核爆後的夜似乎格外漫長,可我卻一無所獲。


    準確的說並不是沒有任何收獲,最起碼我在空氣中彌漫起薄霧時,終於進入到了識海中。但當我看到萎縮了近三分之二、表麵已經完全是紅褐色的白蓮時,我有了一種猜想。


    核爆的那一刻我在境內池底,我曾非常清醒的感覺到白蓮之境內代表生之力的海水瘋狂的湧向天空。


    有沒有可能是白蓮和我戚戚相關,在遇到毀滅性的危險時將生之力轉化為某種保護,讓我幸存下來?


    最起碼,當我醒來後身邊那大片的黑鱗便肯定是從身上脫落......


    天稍稍亮了一點,但依舊不見太陽,空氣中的薄霧讓人清肺潤嗓,似乎這薄霧將輻射顆粒淨化了一些,總讓我覺得很舒服。


    這時我不準備繼續硬耗白蓮,我需要出去找一些大型的肉食來源,然後賣掉換取生存物資,順便打聽消息。


    稍稍想了一下,昨天醒來後那隻被怪異植物吸幹的巨鼠跳入腦海。我喝了兩口水,拎起鋼筋便向小鎮外走去。


    隻是一個小時不到,我便發現了目標。此時我人在一堵殘垣後藏身,全身繃緊保持著隨時爆發的狀態。


    就在幾米外,有一輛徹底報廢的破舊汽車。二就在它旁邊,兩隻一米長短的巨鼠正在啃噬車下殘留的輪胎。


    它們嘴巴開合的飛快,時不時露出十幾顆尖銳地、有如糖果般大小的牙齒。那大如蜜桔的眼睛滴溜溜亂轉,似乎在啃噬的同時也保持警戒,二最讓我心驚的是,它們的角質甲爪鋒利似刀,如果抓在人身上,絕對破肉!


    我心頭疑惑,自己醒來到核爆之間到底過了多久?就算是核輻射引發變異,也不可能在幾天內完成如此大的轉變吧?難不成我沉睡了數年?


    這個想法隻是一閃而過,一切都有待之後問詢。我集中精神仔細的盯著巨鼠,就在它們似乎為了一點輪胎互相露牙發聲警告對方時。


    我雙足發力猛的竄了出去,雙手握緊鋼筋閃電般刺出!


    “哢噗”,鈍禿的前端直接插入一隻巨鼠的腦袋裏,被突然襲擊的巨鼠開始瘋狂掙紮,一變發出“吱吱”的尖叫,一邊搖擺身體。而另一隻巨鼠則迅速向旁邊逃去!


    我握著鋼筋用力攪動,被穿頭的巨鼠很快死去,等拔出鋼筋後,另一隻巨鼠已經逃的隻剩個灰色的背影。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反身便開始在汽車裏翻找,等找到幾截卡扣鐵絲連在一起後,便拖著死去的巨鼠繼續尋找目標。


    ......


    三個小時後,當我拖著五六隻巨鼠回到小鎮,街上的人看我的目光明顯不同。而坐在“春香收購站”裏的那個胖子,明顯愣住了。


    “這是你殺的?”男子站在櫃台前,終於開口。


    他見我點頭,便立刻從頭到尾將我仔仔細細的打量一遍,然後挪著肥胖的肚子從門內出來,哼哧彎腰,伸手蘸了一點巨鼠傷口的血跡撚了撚。


    之後他撐著膝蓋勉強起身,微微低下頭小聲問:“你是進化人?”


    “進化人?”我疑惑的反問一聲,突然想起那個女博士康梅在給我講解血液特性時提到的新人種。


    但沒等我回答這胖子老板,他立刻小跑回店裏超房內大聲喊:“大狗二狗出來驗貨!”


    等剔肉結束,胖老板推開禿頭男直接給鼠肉上稱:“新鮮鼠肉,共六十二公斤,每公斤一塊五,共九十三元!”


    他吆喝完便取錢,然後遞錢時咧了咧嘴角,像是在對我笑卻很生硬。我看得莫名其妙,將錢收好轉身便走。


    可還沒走出五六布,那禿頭的嘀咕聲音便從身後傳來:“頭兒,您今天這是怎麽了,不摻水啊?還推......”


    顯然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便被堵了嘴,然後那胖子像是故意說給我聽,清楚的說道:“你他媽懂個球!這種人你也敢摻水?你給老子出去空手弄一隻巨鼠回來試試?看誰給你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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