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老板前後兩天截然不同的態度讓我先是一愣,然後咧嘴悶笑。


    巨鼠的攻擊力很強麽?我並不覺得。但在他這個收肉的看來,我隻是憑著一根鋼筋便獵殺了幾頭巨鼠,便成了讓他莫名敬畏的“進化人”。


    至於進化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我並沒有見過,所以也不好下結論。但最起碼他這一嘴提醒了我,除去這些普通人的存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類人。


    我一邊回想當初康梅和我說過的那些話,一邊開始尋找賣衣服的地方。


    很快,南邊街道上一間寬闊的棚屋將我的目光吸引過去。棚屋的頂並不高,在它低矮的隔牆上,有鐵絲和木條構成了幾麵掛網。而就在掛網的網格中則掛著各種衣服。我隻是隨便翻了翻,便看到諸如“範思哲”類的高級貨,也看到了一些有顯著地攤特征的便宜貨。


    但這些名牌很舊,纖維已經發脆,隻是稍稍用力便能聽到欲裂的動靜。


    我搖搖頭扔下名牌,仔細的選了兩圈,最後看中一套廠子裏的藍色工裝,結實耐操,正適合在這種環境裏使用。


    隻是當我看到價格標簽後不禁咂舌,這一套在前世隻要幾十元的東西足足要賣三百元!


    我轉頭看向門口櫃台後的幹瘦老頭,隻見他抱著一把土製火藥槍,向我投來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老板,能不能便宜?”


    “不講價!”老頭一臉倔強,懷裏的槍口稍稍上抬。


    我心裏好笑,覺得他警惕過分,於是繼續道:“老板,開門做生意不就是開口講價,落地......”


    “沒錢,就滾!”不等我說完,老頭霍然起身,抬著那土製破槍衝我爆喝。


    他眼裏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絲毫害怕,即便他舉著小火槍的手因為年齡或者體質的原因而微微顫抖,但我能看出他的決心。


    說實話,這昂我有點震驚。如果這種事情放在之前和平年代,他這個年齡的老人更應該遛遛狗跳跳廣場舞,而不是展現出這種決絕的狀態。


    僵持幾秒後,我選擇搖頭離開,即便我可以瞬間將他滅掉,但我不會冒這種風險,也不願傷他。


    但就在我向更遠的街頭尋找賣衣店時,不巧看到幾個衣衫破爛、淫邪大笑的男人把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拖進了一條死巷。


    我皺了皺眉,捏著錢的拳頭越來越緊。但我卻發現這個巷口來來往往的人隻是向裏麵看看便快步走開,根本沒人理會。


    而就在這時,那變態的喊叫和笑聲,已經淹沒了稚嫩的尖叫。


    我轉過身去,向前走了兩步,心頭開始劇烈的掙紮。但就在我要邁步時,我突然想起那個被我秒殺又賣掉肉的男子。


    我有權利去管他們麽?這是末世,我心中那些曾經堅持的東西還要保留麽?


    我突然陷入了難以自拔的糾結和恍惚中,仿佛自己瞬間變成了兩個人在來回爭辯打架,但誰也沒贏沒輸。


    直到我被一陣歡快輕鬆的笑聲驚醒,我這才發現那群男人已經笑著走出巷口。隻是此時他們每人手裏都或多或少的抱著......還在滴血的殘腿斷臂和大片大片的人肉!


    我瞬間閉眼低頭,死死地咬住自己舌尖讓自己冷靜,然後自己就像一尊石頭,一直從天亮站到天黑,一直站到周圍棚屋裏先先後後飄出了烤肉香氣。


    ......


    兩天後,我已經穿上了藍色的帆布工裝和一雙襪子外加膠底鞋。


    而隨著兩天來頗為瘋狂的交易,那個春香店的胖子老板也漸漸和我熟絡起來。


    他叫朱能,這裏叫黑山鎮,是一個小型人類聚居地,但沒人知道黑山鎮名字的由來。


    據他所說,這鎮子雖然看起來破爛不堪,但卻有旅店酒館、診所雜鋪,比起流動部落要更有吸引力,很多路過的幸存者都選擇定居這裏,甚至以此為跳板,在穩定一段時間後向更好的地方前進。


    但是,鎮子上沒有法律也不存在規矩,一切都以力量為基準。說白了,誰擁有武器,誰拳頭更大,誰更玩命,那麽誰便能活得更長久。


    “槍去哪裏買?”我聽他說到這裏,立刻反問。


    胖老板朱能咧嘴一笑,從懷裏摸索出一份購物單,然後展開一頁遞給我看。


    釘棍、砍刀、匕首、甩棍......上麵大大小小的殺傷性武器琳琅滿目,卻被我直接忽略。直到我看向下麵,才發現了一把合適的熱武器:雙管霰彈槍。


    而且後麵還特別標注了一下,這把槍是雄鷹公司的97式霰彈槍係列,國產!


    “這可是在黑山鎮能買到的最好武器。槍兩千一,附送十發子彈。如果需要多餘的彈藥,一發五十元。”


    朱能說的很幹脆,聽起來沒有談價的餘地,但我不由疑惑,他一個收肉的小商販,怎麽會有如此多的東西?


    我問他答,原來這春香居在收購肉類的同時,還兼做額外的交換業務。而朱能本人不是這店的老板,隻是某個公司在黑山鎮的負責人而已。


    公司!


    核爆後居然還有有組織的公司存在,我差點沒給他跪下。但我沒有繼續追


    問下去,以現在這種世道,有些事情問的太早是給自己招禍。


    我點點頭沒言語,又把清單看了一遍,其中普通的步槍子彈是十元一枚。而據朱能說,一個健壯的成年人身上也不過能剔下五十公斤左右的肉。


    那麽按照兩毛的收購價,最多隻能賣到一發子彈的錢。如果用槍獵獲的目標瘦一些,那麽連本錢都不夠。


    所以他說用槍彈捕獵劃不來,那是有錢人玩的事。就在這時,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我要是你肯定不買槍,而是攢他一萬元,去城裏打針!”


    “打針?什麽針?附近還有城?”


    朱能所說的東西讓我驚訝不停,這讓我覺得自己已和這個時代脫節。


    朱能看到我的模樣,笑著摸了摸肚皮回到躺椅坐下,一雙小眼眯起,精光直放:“你順著咱們鎮西的路一直走,就能抵達浴血城。在那裏可以買到讓人改變體質的針劑。具體種類有很多,價格也不同。但據我所知,一萬塊的針最便宜,它能讓你不被變異生物和變異人、喪屍感染。然後你隻需要一把刀,就可以放心的捕獵回本了......”


    “變異人,不是喪屍?”


    “喪屍?那玩意在核爆後死了大多半,其中一些輻射變異的還活著,可數量極少。”朱能一聽輕輕搖頭,那下巴上的肉直顫,“現在最多的,是遭受x病毒和核輻射雙重感染的變異人,他們經常在廢墟出沒,人類聚集地比較少見。隻要你別進它們的勢力範圍,它們很少主動出來襲擊......”


    “等等!”我揮揮手將他打斷,認真問道:“現在是核爆後第幾年?還有你剛才所說的浴血城是什麽地方?不在北京?”


    朱能這一次愣了,他不停的眨巴眼,就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然後笑起來。


    “核爆結束都二十年了吧,你既然活著怎麽會不知道?至於浴血城到底是什麽地方,我還真說不清!但大概是帝都西南的一些城市。你知道的,核爆過後很多地方都滄海桑田,幸存者又因為尋找食物而混亂地大規模遷徙,現在看起來很多地方都一個樣,之前的地標建築幾乎都消失了......但確實有人知道,如果你能遇到那些人的話......”


    二十年!


    也就是2039年!


    我居然從核爆的那一刻起,足足在那黑色的鱗片裏昏迷那麽久!


    怪不得很多事物已經形成體係,怪不得有些動物和植物已經受輻射影響完成變異!


    可過了這麽久,父母姐姐還在嗎?司空呢!寶妮姐呢!玫瑰呢!鬼哥妻兒、克裏斯提娜、關麗麗、徐正國父子、貔貅王、沈夢、白衣女、瑞典公主艾娃、康梅......最重要的是,空間裏的苗夕等人如何了?


    ......


    夜幕再次降臨,十字交叉口的一間棚屋酒吧正是熱鬧的時候。


    昏黃的光線從敞開的房門投射到幽暗的街道上,人們在裏麵喧囂叫罵,打擊樂成為了酒吧的主流,劣質的酒精和煙草味讓人窒息,衣著暴露的女人在瘋狂扭動身軀,以期找到一張飯票,或者用姿色換取一些糧食。


    我站在門外看了一會,轉身離開,回到自己那個無人的角落,慢慢的啃麵包。


    原來的水早已喝完,塑料瓶中的水是從麵包店買到的,一公升兩元。另外我還買了一些紅薯,這種表麵凹凸不平的塊莖植物,是黑山鎮上除了黑麵包外最便宜的食物。


    我一邊吃,一邊回憶與朱能的對話。


    核爆已經二十多年,喪屍已經幾乎消失,但卻出現了更複雜的變異人,它們狂暴和嗜殺,卻待在城市的廢墟中極少出來。


    雖然它們的病毒依然致命,但疫苗卻研究成功,也不知道是不是從我的血液研究所得。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我身體裏原本就帶著病毒和抗體,所以不需要任何針劑。


    那麽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麽?繼續窩在這消息不通的小鎮子苟且偷生?


    不是!我需要盡快攢錢,買到武器然後離開,向大城市進發,得到我需要的消息,搞清楚更大格局的動態。可能是全華國,也可能是全亞洲,甚至是世界。


    我需要搞清楚現在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都發生了什麽!


    然後讓白蓮之境恢複聯係,再想方設法找到那枚該死的印章,然後將五人救醒。


    雖然我有能力從鎮子上搶到所有需要的物資啟程,但我不願這樣做,我需要的是一點時間,讓自己對新世界認知,並融入其中!


    融入其中,該怎麽融入其中?


    就在我有些煩躁的做規劃時,腦門突然一涼,抬眼便看到冰冷的槍口頂在我額頭上。然後便是兩個健壯的男人站在我麵前,一個用散彈槍頂著我,另一個則拎著一把明晃晃的砍刀,輕輕的晃著。


    拿槍的短發男子獰笑著低頭,他用槍點了點我的額頭開口道:“小子,連老摳家的衣服都買得起......把你的錢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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