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白檀張了張口, 目光閃爍著, 似有很多話想說, 隻是對視中, 聞人訣那過分平靜的神情,讓他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白檀, 你怎麽樣了, 還好嗎?”笑桑語越過聞人訣, 走到白檀身前, 手伸著想拉人, 可看人傻乎乎隻顧盯著聞人訣, 他麵色變了下, 終究還是放下了手。


    倒是聞人訣, 聽到他的動靜, 回頭瞥了他一眼,轉過頭時對著白檀漠然說了聲, “先回去。”


    白檀神情很是落寞,但還是聽話的跟著往外走。


    聞人訣蹙著眉頭, 當頭走過拐角時, 被關押在另一條走廊的幾個男人撕心裂肺叫起來, 明知無用, 可那些人還是把半個身子擠出鋼筋的間隙,雙目瞪大, 如同惡鬼般, 揮舞著想要拉人一同下地獄。


    白檀避過一個人彎曲著的手腕, 很是驚恐的看了眼那個人的樣子,蓬頭垢麵,臉上滿是被不知名蟲子咬出的傷痕,那隻手扭曲的程度,一看就是被人生生折斷的,在這裏住了幾天,他時常聽到人痛苦的嘶喊,也能聽到人施虐時暢快的大笑。


    大多是在深夜,恐怖的動靜,總能讓他懷疑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那些人肆意踩踏著生命,第一次聽聞時他白了臉,雖然討厭笑桑語,但還是怕的連叫了幾聲,笑桑語心中也不清楚聞人訣究竟要如何處置他們,但還是努力的安撫白檀,隻說沒關係,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可那以後,白檀再看那些看守的目光中,充滿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懦弱。


    他很害怕自己遭受那樣的折磨,不隻是牢房裏的這些蟲子,原來,這裏吃人殺人的,還有人。


    並且,遠比每晚嚇的他睡不著的大老鼠可怕多了。


    誇張的躲避動作,不小心撞到了聞人訣身側跟著的個親衛,那男人伸手扶了他把,又很快放開,點頭道:“隨主放心,他抓不到您。”


    這點小動靜引的聞人訣停住腳步,隻不過並未轉身。


    白檀現在就如驚弓之鳥,他很害怕人把自己丟下,小跑兩步,他站到了遠離牢房的另外一邊。


    白檀這戰戰兢兢的樣子聞人訣看在眼中,跟笑桑語不一樣,一個從小長在地球,就算後來的日子過的不錯,被人養在“金籠”中,但不是沒受過罪的人,這樣的日子,笑桑語倒是麵不改色,就算是聞人訣到來,他也沒有表現出很強的求生逃離欲望,反而特別冷靜的談判。


    白檀比起笑桑語脆弱不少,他長在星際中,不說他大家族的身世,就說星際聯盟那個社會,雖然等級分明,但存在一定能夠覆蓋所有階層的規則和秩序,所有人,哪怕是當權製定規則的那幾個,也必須在秩序底下行事,那個社會沒有這樣血淋淋擺在明麵上的剝奪。


    身份太過高貴,有太多的人,在白檀不知道的時候為他犧牲。


    而到了地球後,白檀對他自己的存在始終存有模糊感,像是在玩遊戲,他的心態一直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聞人訣沒打算通過這一次的教訓就讓他刻骨銘心,但一定程度的遵從,是他必須學會的事情。


    帶著兩個髒兮兮的人,聞人訣自然不可能跟他們同車,在安排人坐上車時,他站在一旁,目光深沉。


    笑桑語很配合,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再說。


    白檀離了牢房走到外邊後,第一反應是遮擋住自己的額頭,半天後才眯著眼去望碧藍天空。


    他站著一動不動,身旁守著他的護衛並沒催促,路旁站著的聞人訣同樣沒出聲。


    雙指間夾著才點起的煙,聞人訣深吸口後,慢慢把煙圈吐出來,透過煙霧,他凝視著白檀。


    維端適時在他心識中出聲:“您在想什麽?”


    “星際。”聞人訣悠然歎息。


    “您向來是很實際的人,星際現在對我們來說還太遠了,在沒處理妥當亞人文明之前,我們還不適宜去星際中找尋新人類。”


    聞人訣提出個假設,“如果星際人類先發現了地球的變化呢?”


    維端不說話了,它思考了很久,才沉重道:“對如今的地球人來說,一切都還隻是剛開始,就像是雛鷹,還不到能展翅飛翔就被發現的話,下場一定不好。”


    視線中,白檀彎腰坐進車裏,聞人訣笑了笑,深意道:“你現在倒把人類看的分明,若星際人類過早發現地球的變化,他們想到的一定不是把我們接回去。”


    “所以您的意思呢?”


    “想這些為時過早了。”話雖然這樣說,但聞人訣突然提起這件事情,就證明他的心思已經轉到了這,維端不再多說,它的主人深謀遠慮,用不上它瞎操心。


    車隊啟動,無聲向王居開去,除卻極少數人,整個十七區中沒有人知道王的心尖子和那個已在外界傳說中美的傾城傾國的男人,居然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數日。


    聞人訣的計策並不複雜,隻是把人類慣常用的計謀主角,換個性別。


    占赫本就對笑桑語有心,加上笑桑語如今有意,聞人訣又對下邊吩咐了製造他們二人接觸的機會。


    一切都順理成章。


    白檀重新回到王居後,哪也沒去,洗漱幹淨後踏入聞人訣的房間,他恍若隔世。


    占赫還在,戲還得繼續演。


    車隊回到王居後,前線向陽派回來的探子早在等,聞人訣下車後獨自去了會議廳,白檀站在車旁不肯走,直看人背影消失,才被身旁人勸著先離開。


    聞人訣不是沒有感受到白檀的欲言又止,他隻是還沒心思去應付。


    抬步走進廳中時,站在中間一動不動的粗眉男人扭頭看了眼,立馬跪下行禮。


    抬手示意,聞人訣到上首坐下後,低頭道:“好了,長話短說,向陽要你告訴我什麽。”


    男人低著頭顱,恭敬道:“部長說,他探聽到點十三區突然跟十區接觸的內幕。”


    “哦?”聞人訣挑眉。


    “是他們的一個軍師提出的想法,但具體準備謀劃什麽,我們還不清楚。”男人說著,抬頭看著聞人訣,道:“部長說,請您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他在擔心什麽?怕他們要進行斬首?”聞人訣半笑不笑,冷道:“王區還沒到什麽宵小都能放肆的地步。”


    但向陽的擔憂並不空穴來風,畢竟雙方目前還是合作關係,為何十三區突然變動了大方向,又到底在謀劃什麽,怎麽突然的就跟仇敵私下聯絡,還是在瞞著他們這邊的情況下。


    如此巨大的轉折,也許就是要對他們不利,向陽所能想到的,最壞的情況,就是刺殺他們的主上。


    也就是聞人訣。


    畢竟這事情不是沒有過,甚至發生了很多次。


    且至今他們都沒能找出那股接二連三刺殺他們王的勢力,若是十區或者十三區哪邊跟人做了交易,威脅就高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聞人訣卻沒放在心上,他思考的是那個軍師,“這麽說,這些變故是因為那個軍師,名字呢?”


    他一直在意和關注的是十三區中的高層權貴,卻還沒有注意過對方的謀略類人才。


    這是他的失誤,一直以來,他把這類人看的過輕,但想起自己身邊最近跟丟魂一樣的書易,他突然有些頭疼的意識到,沒把這類人算在內,也許會造成嚴重後果。


    “部長還沒能查出來。”粗眉男人擔心聞人訣會責罰向陽,壯著膽子道:“部長正在盡力追查,十三區中的軍師人數不少。”


    看出手下人的小心思,聞人訣眯了眯眼,低頭摸著自己拇指思考,半天後開口道:“讓他以守為重,近段時日小心行事。”


    “是。”


    伸手揮退人,聞人訣起身走出門,沒回房間,去了一向很少去的花園。


    陳涼息為王居費了不少心思,可惜如今都便宜了後來者,隻不過這個後來者明顯沒什麽趣味,幾乎不踏足這個常年百花齊放的地方,如今漫步走著,從他緊縮的眉頭來看,分明是沒欣賞的心思。


    維端看出他在思索事情,不敢出聲打擾,留聞人訣一個人安安靜靜在花叢中穿梭。


    待到迎麵遇上棵綻放三種花朵的巨大樹木,聞人訣止了步,仰頭看了會,他突然縱身跳上樹杆,找到個好位置,躺下身,懶散的翹起二郎腿,閉上眼,呼吸輕緩的入睡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最高赦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止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止墜並收藏最高赦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