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哪裏也沒去, 就在門口蹲了一晚上。


    不是他倔, 實在是半夜被從王的房裏趕出來, 底下沒人敢給他安排房間。


    雖說天也不太冷, 但夜裏風大,他又穿的單薄, 等被聞人訣放進去, 一臉的疲倦哈欠連天, 揉著自己酸疼的腰, 眼神哀怨, 嘴中卻是半個字都不敢抱怨。


    “嗬切……嗬切……”淚眼迷蒙的扶著一旁架子, 聞人訣正在窗邊書架上拿書, 正中的圓桌上已經擺放好了早飯。


    走過來時瞥了人一眼, 聞人訣冷道:“你就這身體素質?”


    “換你在外呆一夜試試?”白檀紅著眼, 剛回了一句,就又是一個噴嚏, 嗓子眼有些幹,腦袋暈乎乎的, 他摸上自己額頭, 又去看聞人訣, 可憐兮兮道:“我好像生病了。”


    “嗯。”態度溫和, 昨晚上的冷厲陰鷙全然不見,坐下來自顧自吃著東西, 剛才拿來的書被他攤開在一邊, 聞人訣歪著腦袋, 喝一口湯便看上一眼。


    “我跟你說話,我好像是病了。”看人一副敷衍的樣子,白檀氣不過,走到人身旁,伸手拍了拍桌子。


    骨節分明的好看手指捏著書的頁腳,聞人訣翻過去,歪著腦袋還喂自己喝了口湯,漫不經心應上一聲:“嗯。”


    “你嗯嗯嗯什麽……”吸著鼻涕水,白檀抽過書,看也不看的扔到圓桌另一頭。


    聞人訣終於肯抬頭看人了,見他臉色確實紅的不像話,左手敲了敲桌麵,沉聲道:“坐下來。”


    捂著自己額頭,白檀淚眼汪汪的坐下來,眼巴巴瞅著聞人訣。


    聞人訣側了下腦袋,一旁站著的奴仆很快盛好稀飯放到桌麵上。


    聞人訣:“先吃飯。”


    “我不吃。”不隻是腦袋暈乎乎,嗓子眼還不舒服,白檀現在哪裏有心思吃東西,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又覺的自己渾身發冷。


    他很少生病,雖然體質並不彪悍,但家族中的人把他照顧的好,星際中的醫療又很完善,真要有個不舒服,很快就能得到解決。


    以往他不舒服,身邊哪次不圍繞一堆人噓寒問暖,貼身照顧他的,都是了解他身體的。


    “難受……”捂著額頭的手又搓了搓眼睛,白檀抬頭盯著聞人訣,氣息微弱道:“我眼睛燙。”


    不過是在外麵過個夜,吹一晚上風,也不用警惕周圍的環境和野獸,人還能病了,還能病的這麽快。


    聞人訣搖頭,對門口的親衛吩咐了句,“去請醫生過來。”


    “我是不是要死了?”哀怨聲調伴著扯住衣角的手晃了晃,白檀貼近聞人訣,探過頭哀傷道:“我死了,你會不會感到愧疚?”


    眉頭蹙起,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意思,手掌拍到白檀額頭上,聞人訣把人推離自己。


    剛還虛弱要死掉的白檀立馬哇哇大叫起來,嗓門雖沙啞,但響亮。


    “聞人訣,你這個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嗎?”


    他這麽賣慘,人居然無動於衷。


    “我要是現在把你掛到門口,那才真叫沒同情心。”實在是聒噪,聞人訣神色不耐,站起身後俯視著白檀,目光落到一旁的碗上,轉回來時聲音冷了不少,“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好好吃東西等醫生來,二,病的再重一些,好讓我看看垂死之人能否博得我的憐惜。”


    “喪心病狂。”低聲叨咕了句,白檀再不多鬧,端起碗,苦著臉,一口口慢慢往嘴裏塞。


    再看了他幾眼,見人真的消停,聞人訣轉身拿著被扔到一旁去的書,坐到了木屏風前的長椅上。


    醫生來的很快,王居中常年養著他們,可惜有用武之地的時候極少,尤其是換了個新王之後。


    這幫還留有的舊人,都是通過藍岸和炎振親手把關的,雖說晶核體係出現後,他們的存在變得尷尬起來,但為白檀這樣的普通人看病,還是沒問題的。


    人在生病時總會特別脆弱,白檀的這份脆弱中又含有哀怨。


    要知道他本來好好的,就是聞人訣讓人把他關在門口才害的他生病。


    醫生跟一旁的人細心囑咐,白檀撐著下巴死死盯著聞人訣。


    從醫生進來到現在,聞人訣就坐在他的長椅上低頭看書,頭都沒抬一下。


    白檀覺的氣不過,可看人認真神情,又不敢上前打擾。


    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自己爬上床,閉上眼睛休息。


    可大概是發燒的緣故,腦袋疼,讓他在床上翻滾著不自覺的哼哼。


    “星際人類這麽脆弱?”醫生走後,房中人也全部撤了個幹淨,門被關上,維端直接就出聲了。


    “不全然是。”聞人訣起身,任由膝蓋上放著的書掉落在地,走到床邊,低頭看著白檀痛苦的神情。


    “受的痛多了,這點疼就不算什麽了。”語聲冷漠,但眉眼間的神色卻很溫柔,低了些身子,他半彎腰,手指從白檀額前劃過。


    落到人灼熱的唇上。


    白檀已經入睡,但因為病痛,睡的不深。


    彎腰看了會,他直起腰要走,可下垂著的手卻在轉身後被人拉住。


    帶著絲訝異,聞人訣回頭,就見白檀左手拽著自己手指,漂亮的眼睛半睜著看他,神色迷惘,撒嬌似的喊了聲:“我不吃藥。”


    “不行。”聞人訣很認真。


    “不吃。”白檀迷迷糊糊的卻很堅定立場。


    在床沿坐下,聞人訣仍由白檀握住自己的手,半笑不笑的繼續重複了句:“不行。”


    白檀神情恍惚,半夢半醒的蹬了下腿表達不悅,惱怒喊:“就不吃。”


    “不行……”聞人訣嘴角完全翹起,安撫道:“除非你哭一個。”


    維端心識中徹底沉默。


    這難得的玩鬧沒能持續太久,聞人訣也沒察覺到自己跟個沒神智的人說這些話是否幼稚,炎振的聲音就已經在外響起。


    掰下人拉著自己的手,他整理了下衣袖,門外等著他的不隻有炎振,還有一些十八區的高層。


    “去會議廳。”雷厲風行的第一個走出去,身後一幫人快步跟上。


    ……


    小小的感冒加發燒,白檀也能病上半個月。


    身體的虛弱讓他前所未有的老實,他不知道聞人訣在忙什麽,因為人的神情從來就沒變過,可從那些來找他的下屬看,白檀能很明顯的從他們逐漸凝重的臉上感覺出,有什麽山雨欲來。


    這讓他格外關注起聞人訣的動向。


    在病好了後,除卻特殊情況,每每寸步不離。


    經曆了幾次事情,他現在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地球上是何等的脆弱,地位更是卑微到任人都可以踩踏。


    “你要去哪裏?”明明是深夜,可還是響起的電話鈴聲同樣驚醒了在一張床上休息的白檀。


    聞人訣臉色陰沉的從床上翻身下去,接起電話後連連嗯了幾聲,掛之前說了句,這兩天就出發。


    聯想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白檀心中很不安。


    站在黑暗中,大床上白檀緊張撐著雙手的身子有些重影。


    房中並沒有亮燈,這點可以照亮大床的光是因為床頭放著的幾塊光核。


    臉色晦暗不明,聞人訣沉吟了許久,終究問了句:“你願不願意跟我出門?”


    白檀眨巴著眼睛,神秘兮兮的左右環顧了圈,小聲道:“我去。”


    聞人訣無奈扶額,“你可以大聲一點講話。”


    “啊?”白檀尷尬,“不是很保密的事情嗎?我以為你是要跑路。”


    “說真的,我猜你是得罪太多人,王的位置坐不穩,這是準備逃跑,不是嗎?”不是的話,他這幾天緊張的要死,心力憔悴又是為什麽?


    聞人訣不知道白檀是從哪裏冒出的這種想法,讓他很是哭笑不得,“這次出去,隻有我跟你,沒有車隊更沒有安逸的環境,你想好了,是要呆在王居中,還是跟著我。”


    “你你你。”對這點,白檀倒是無比堅定。


    光著腳從床上跳下,他深怕聞人訣反悔般拉住人衣擺,“你如果把我扔在這裏,我沒準會死掉。”


    這話倒不是誇張,以前他是喜歡出王居的,可是十次出去九次都能碰上大小事故和暗殺,他哪還能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到底有多危險。


    要抱住唯一還算靠譜的人啊。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聞人訣自然也有思量。


    他這次是要單獨去趟十五區,既是去看看情況透風,也是不想其他人在十七區虛弱時,摸清楚他的位置,可帶著白檀這個拖油瓶就意味著少不了的麻煩。


    可是既然決定以後要把人留在身邊,想起幼年時母親狠毒的目光,他還是決定對人好一些。


    “提早給你的好,所以你要聽話。”摸著人下巴,聞人訣意味深長囑咐。


    白檀一臉的問號。


    “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最高赦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止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止墜並收藏最高赦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