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傲雪自然也跟她想到一塊了, 她皺眉不悅道:“我現在真心討厭那些所謂的預言者, 若是真的什麽都能靠預言決定的話, 那還活著做什麽?”


    沈綠曼歎了一口氣,道:“柳兒身上有大造化, 我們還是盡快提升實力吧。”


    一說起這個,荊傲雪就想起沈綠曼的修為又比她還高了。


    原本她半年時間不到,從一介凡人,修煉到煉氣五層,已經是不可能的速度, 放在修仙界都是佼佼者。


    可沈綠曼是妖修,血脈覺醒加上剛才頓悟, 瞬間就突破了煉氣期, 進入了築基期,倒是又把她比下去了。


    她身為一家之主的尊嚴,已經被接二連三的事件打擊的一點不剩了。


    她蔫蔫的拉著被子蓋住臉頰,沈綠曼還以為她在擔心,便鑽到了她的被窩裏, 安慰她道:“此事不必急於求成, 我們且做好該做的便是。”


    荊傲雪暖玉溫香在懷,自然什麽都不做考慮。


    有些時候即便是想了也沒什麽用,她該做的努力都做了, 這些日子以來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煉, 修為也提升的極快。


    她問心無愧, 既然做好了自己該做的, 其他的順其自然便是。


    她倒是心底坦然,摟著柔軟溫暖的沈綠曼,舒服的蹭了蹭,就立刻睡了過去。


    倒是沈綠曼想了半宿,將修仙界排的上名號的預言者都回憶了一遍,著重記住幾個名字後,才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村子裏又響起了鞭炮聲,荊傲雪煩不勝煩,昨晚原本就熬到了深夜,可這麽吵著,是個人也睡不著了,她幹脆打著哈欠起身了。


    早上簡單吃了一頓,吃的是白白軟軟的湯圓,喝的醪糟湯。


    吃過飯後,荊傲雪便帶著沈綠曼和柳兒去吳誌勇家裏拜年了。


    按理說不該這麽早的才對,可吳誌勇家裏親戚多,之後都很忙。


    荊傲雪又打算休息三天,等四號就去山裏修煉,所以時間上調整不過來,隻能趕早過來了。


    此時,吳家裏的大大小小都起床了,他們是莊稼人,早上早起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的習慣,即便是休息日,到了時間點,也就是家裏的雞打鳴的時候就起床了。


    荊傲雪拖家帶口過來時,吳家人已經吃過早飯,此時正敞開著院門,坐在在院子裏的板凳上閑聊。


    今日天氣不錯,清晨的陽光溫暖舒適,比房子裏還要舒服,幾個大人就坐在一起聊天,吳夢秋拿著一本書看著,時不時教坐不住的春哥兒一個字。


    春哥兒麵對姐姐的時候,從來態度良好,即便是心裏不情願,可吳夢秋教了,他就會努力記住,倒是比別人教效果還好。


    荊傲雪敲了敲門,清了清嗓子,道:“過年好。”


    吳誌勇笑著走上前來,道:“就猜到你今早上要過來,新年好啊,柳兒來,伯父給你一個紅包,祝你新年快樂。”


    柳兒看了荊傲雪一眼,見她點頭,才上前去拿了紅包,禮貌的道了聲謝。


    荊傲雪禮尚往來,也給吳家的孩子一人一個紅包,她手頭上玉佩不少,夢秋和春哥兒又是柳兒的朋友,紅包裏麵自然包了價值幾百兩的玉佩。


    吳夢秋還好,拿到紅包道了謝,就塞進袖子裏了。


    春哥兒卻忍不住當場拆開,拿出裏麵的玉佩對著陽光照了照,他不懂這東西的價值,可家裏的大人都是眼尖的,心裏頓時吃了一驚。


    吳誌安忙走過來道:“這份禮可太貴重了,使不得。”


    荊傲雪擺擺手,道:“沒事兒,孩子喜歡就行,春哥兒,你喜歡這個禮物嗎?”


    春哥兒之前學了認字,倒是記得自己的名字怎麽寫,所以看到玉佩上的尋春兩個字,立刻紅著臉點頭道:“謝謝伯母,我很喜歡。”


    荊傲雪滿意的笑著,被吳誌勇迎進門,她跟吳家的兩位老人道了聲新年好,送了他們幾瓶前不久煉製的藥丸後,又在吳家坐了一會兒,便動身去秦亦舒家裏了。


    秦亦舒家在村子的邊緣,一路越過村子走過來,空氣之中都彌漫著濃重的煙火味,直到來到秦亦舒家附近,這邊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荊傲雪深吸一口氣,道:“可憋死我了,剛才那味兒太濃了。”


    她昨天也放了鞭炮,可放完後就用清潔咒將院子清掃一空,經過一晚上味道早就散了。


    可村子裏人多,在過年時也舍得花錢,鞭炮碎屑積累了厚厚一層,走上去都嘎吱嘎吱響的,一家跟一家之間隔得也不算遠,所以味道就累積了下來。


    荊傲雪剛才都是捂著鼻子過來的,她敲了敲門,下人訓練有素的來開門,絲毫沒有因為過年而懈怠。


    荊傲雪在心裏感慨一聲,給下人送了個小紅包,裏麵裝著二兩銀子。


    下人道了謝,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將她一家子迎了進去。


    秦亦舒此時正躺在堂屋的長椅上,看著兩個老人下棋。


    左邊的老人身材精壯,即便看上去胡子花白,可隔著低調奢華的衣服,也能看出他健壯的肩膀和胳膊。


    而右邊的老人半眯著眼睛,手邊還放著一整套的茶具,正悠閑自在的喝茶,身材要相對瘦削許多。


    他們沉浸在中央的黑白圍棋之中,壓根兒沒有往荊傲雪身上瞧一眼。


    荊傲雪愣了下,不知道這是怎麽個情況,按理說秦亦舒過年時,應該是沒有外人來打擾的,且就算有,也會被秦亦舒的下人直接打發了。


    可這兩個老人,是怎麽被秦亦舒迎進來的?


    荊傲雪心裏泛起了嘀咕,該不會是秦亦舒家中的長輩吧。


    莫非一個是爺爺,一個是外公?


    看他們下個圍棋,都能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眼就知道兩人關係不和。


    秦亦舒看到荊傲雪她們一家子來了,笑著示意下人將她扶起來坐著。


    柳兒跟她最為熟悉,已經看懂了她的意思,忙牽著荊傲雪和沈綠曼的手,走到她麵前來。


    秦亦舒無視兩個老人,也沒將他們介紹給荊傲雪,道:“你們來的很早。”


    荊傲雪點點頭,道:“因為之後時間安排的緊,加上這一天也沒什麽事情,就幹脆早點來給你拜年了。”


    柳兒道:“養母,新年好,祝你早日身體康複。”


    秦亦舒笑著示意下人遞過去一個紅包,道:“柳兒乖,這紅包拿去玩吧。”


    她知道今天是柳兒的生日,紅包裏就算了雙份的禮物。


    柳兒接過後直接收入了袖中,道:“養母,你吃過午飯了嗎?”


    秦亦舒應了一聲,她見在這裏說話不太方便,便吩咐下人將她抱起來去了書房,荊傲雪一家三口也跟著她進去了書房內。


    等秦亦舒讓下人退下,便正色問道:“不知柳兒的測試結果如何?”


    她的身份特殊,所以隱約知道關於修仙界的事情,自然很清楚六歲的時候,修仙界的孩子就可以測試靈根。


    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卻不知道測靈根需要測靈石才行。


    荊傲雪也沒糾正她,直接道:“柳兒是木靈根,我是火木雙靈根,之後可以教她修煉,所以這之後一個月,有半個月的時間,她都要跟隨我和沈綠曼去山上修行。”


    秦亦舒點點頭,她看著柳兒,淺笑道:“柳兒不是池中物,凡人界也不是她最合適待著的地方,若是早些擁有實力,將來也好掌握主動權。”


    這是她的經驗之談,柳兒能理解她的用心,又道了聲謝。


    荊傲雪坐在凳子上,跟秦亦舒聊了一會兒,便準備起身回去了,可這時,房門卻被人直接推開了來,剛才在下棋的兩個老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他們沒看荊傲雪和沈綠曼,就直接走到柳兒麵前,目不轉睛的緊緊盯著她。


    柳兒被他們突兀的視線盯的有些不自在,換做以前估計會害怕的躲在沈綠曼身後,可如今跟秦亦舒學了不少,所以被盯著也隻是麵上淡笑著。


    她點頭行禮道:“二位爺爺好。”


    身形稍微精壯的老人捋著胡須,道:“倒是個標致的孩子,看上去也很聰明,我是你養母的爺爺,你便教我一聲太爺爺吧。”


    他身邊瘦削些的老人嗤笑一聲,道:“不害臊,人家小姑娘跟你孫女有關係,跟你卻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可走一邊去吧,一點眼力價都沒有,今日可以新年,別的不說,你這老頭子可是準備了見麵禮?若是見麵禮都沒有,就直接占人家身份上的便宜,那可就是老不休了。”


    他快言快語的說了一通,將秦崢明氣的臉色漲紅。


    沈泰華走上前,道:“你這孩子看著不錯,喏,這是我當年得來的小玩意,你拿去玩吧。”


    柳兒想要拒絕,可這樣又不妥,她下意識的看向荊傲雪,對方聳聳肩,下巴指了下秦亦舒,柳兒便看向秦亦舒。


    秦亦舒笑著道:“柳兒,這一位是我的師傅,曾經是朝廷帝師,現在是鄉野閑人一個,你便喚他沈爺爺吧。”


    柳兒明白她的意思,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禮物道了謝,恭敬道:“沈爺爺好,晚輩柳兒,祝沈爺爺新年快樂,壽比南山。”


    沈泰華笑道:“那可不活成老妖精了,不不不,我就活一天算一天,逍遙天地間肆意張揚便是。”


    柳兒應了一聲,道:“晚輩懂了,生命有長短,個人有個人的活法,沈爺爺這般也是難得的通透灑脫,柳兒在此多謝沈爺爺教誨。”


    沈泰華神情複雜,道:“你當真懂了?”


    柳兒淡笑著道:“不說明白十分,五六分該是有的。”


    她曾經親眼目睹過親人的死亡,這世上再沒有比這件事對她的衝擊更大的了,她雖然隻有六歲,可養母說她想法通透,遇事順其自然,極少有心魔纏身,這是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如今聽沈泰華別有深意的一席話,她大概懂了更多。


    沈泰華滿意的笑道:“那你倒是比你養母有慧根,她是遺傳了那糟老頭子,一輩子都沒辦法灑脫行事,隻能負重前行,我看得出你與她不同。這樣吧,你過來這邊,我單獨考教你一番,若是有緣,我便多送給你一份禮物,如何?”


    秦亦舒眼前一亮,道:“柳兒,快謝謝沈爺爺,不如你們便留在書房內吧,我和其他人去堂屋等著。”


    說著,她便招呼了下人進來,將她抱去了堂屋。


    荊傲雪還有些懵,不過她相信秦亦舒不會害柳兒,便神情複雜的讓柳兒跟這位沈爺爺好好學習,一會兒要回家的時候再過來叫她。


    她跟沈綠曼來到堂屋後,才聽秦亦舒解釋道:“方才那一位是我的師傅,名叫沈泰華,是三朝元老,曾經教導過當今聖上,是如今最受學子愛戴的大儒,最難的是他性子灑脫,且擅長布局,柳兒跟他學習,比跟著我,還有收益更多。”


    “所以,我冒昧的直接做了決定,希望你們能夠諒解。”


    荊傲雪看了一眼沈綠曼,這事兒若是果真如秦亦舒所說,那對柳兒有好處她當然不反對。


    就怕這沈大儒太灑脫了,柳兒跟著他學習會受很多委屈。


    可荊傲雪也知道,這樣的機會極其難得,便心裏歎了一口氣,應了下來。


    秦亦舒的爺爺秦崢明,悶悶不樂的坐在一邊,道:“我說你怎麽突然給這老頭子寫信,並讓他隨我一並過來,原來是為了你這養女啊。”


    秦亦舒淡淡看了他一眼,道:“爺爺,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秦崢明苦笑一聲,道:“罷了,此事無關緊要,隨你便吧。隻不過你如今身體如何?我之前去鎮上找了顧家那丫頭,說是你的身體狀況好了不少,不如……”


    秦亦舒眼神泛冷,道:“不如什麽?爺爺若是再多說一句,今日便走吧,反正也恰逢過年,京城秦府裏的伯伯和嬸嬸,也在等您回去主持大局。”


    秦崢明呆了下,道:“可是你,你明明跟顧家那姑娘是青梅竹馬,我記得你當年也願意跟她成親,甚至說過打了勝仗後,就回來娶她,為何現在……”


    荊傲雪坐立不安,總覺得她坐在這裏不太合適。


    秦亦舒垂下眼眸,道:“此事我自有安排,爺爺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秦崢明氣的不輕,正準備說什麽,院門就被人一腳踹開了。


    顧白薇臉色難看的站在門外,秦府外的下人被她帶來的人製住,下人礙於顧白薇的身份,所以不敢下重手,如此一來就落入了下風。


    他們不安的看著秦亦舒,秦亦舒眼神淡淡,並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而是對顧白薇道:“你怎麽來了?”


    顧白薇冷笑著一步步走進來,道:“秦亦舒,你真的很有種啊!我身為顧家小姐,便是嫁給皇帝老兒都使的,為何時至今日還未成婚,不就是等你來娶我嗎?當年你也親口承認了會娶我,可現在!我不管你到底有什麽苦衷。”


    她眼神冰冷,道:“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願不願意娶我?!”


    秦亦舒一怔,他的爺爺秦崢明正瘋狂朝她使眼色,示意她立刻點頭應下。


    她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連荊傲雪都有點為她們兩著急。


    原本荊傲雪之前都不願意出手救秦亦舒的,可那已經是最初相遇時的事情了,經過了這小半年,還一起相處了這麽長時間。


    她看得出顧白薇雖然是個有點任性的千金小姐,對秦亦舒對稱得上真心實意。


    可秦亦舒這個人,她一開始就捉摸不透,即便是現在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可她依舊猜不透。


    甚至因為她是柳兒養母的緣故,荊傲雪已經開始覺得,柳兒的性子有向秦亦舒靠攏的傾向了。


    這可真是讓她無比的頭疼,隻要一想到柳兒將來麵對喜歡自己的女子,也是這樣的……


    誒,等等,為何別人喜歡自己,自己就一定要回應呢?


    感情這件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可關鍵就在於,秦亦舒的態度雖然冷漠,卻從始至終沒有真正的拒絕,甚至在她的身邊,除了柳兒之外,最親近的人就是顧白薇了。


    之前她偶爾也聽柳兒說過,顧白薇小姐姐又去找秦亦舒,並且待到了很晚,有時候還會在秦亦舒的宅院內過夜,當然了,她們並沒有睡在同一間房裏。


    荊傲雪在心底歎了一口氣,這一對也是有夠折磨人的,關鍵就在於秦亦舒一直沒有個準信,若是沈綠曼一直對她這樣……


    荊傲雪不禁偏頭看了一眼沈綠曼,見她此時正看著顧白薇,眼神之中似乎閃動著同情,她心裏一突。


    果不其然,下一刻,秦亦舒就冷淡道:“我不會娶你!”


    顧白薇臉色慘白,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濕了一臉,她狼狽的擦著眼淚,怒道:“好!我明白了,秦亦舒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來糾纏你了!”


    她說罷,就轉身奪路而逃。


    秦崢明恨鐵不成鋼的瞪著自己的孫女,他之前去鎮上的百草堂,跟顧白薇見麵的時候,甚至還透露了想讓她當自己的孫媳婦兒的事情。


    當時小姑娘臉上的嬌羞和不安,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這幾日以來,他也時不時的在秦亦舒耳邊,念叨著這顧家丫頭的一片癡心。


    這樣的好女孩兒若是錯過了,就當真一輩子都找不到了。


    秦崢明心酸的想起自己過世的老伴,見秦亦舒一臉冷漠的模樣,頓時怒道:“秦亦舒,你說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你這麽多年以來一直不成婚,難道不就是在等顧家這丫頭成年嘛。”


    “你去了戰場,一去就是幾年,這丫頭都長大了,卻一直等著你回來,可你倒好,因為生了病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渾然不知道顧家這丫頭當年為了你,可是差點把京城都翻了個底朝天。”


    “顧家勢大,皇上都要給她三分顏麵,也就隻有你,把人家的一片真心可勁兒糟蹋!”


    他越說越生氣,在堂屋裏走了好幾圈,道:“反正我不管,你給我立刻派人把顧家的丫頭追回來,你行動不便,就讓下人去,正好今天新年是黃道吉日,我看你們趁著今天就成婚算了,我這個當爺爺的恰好在場,若是你覺得還不夠的話,你那為老不尊的師傅也在,有我們兩個老家夥給你主持婚禮,你就……”


    “爺爺,”秦亦舒淡淡的道:“別費心了,我不想嫁娶。”


    秦崢明苦口婆心,可秦亦舒似是渾然沒有聽到。


    此事,在荊傲雪這個外人眼中,都覺得是秦亦舒太過分了。


    若是一開始就沒有這樣的心思,為何不早早就說清楚。


    消失無蹤是怎麽個意思,不對顧白薇直接拒絕又是怎麽個意思?


    她不是當事人,什麽隱情啊,大局啊她都不懂,她隻知道,若是沈綠曼點個頭,她都能高興半天,什麽人啊妖啊,都不是兩個真心相愛的人之間的障礙。


    她抿了抿嘴唇,不禁伸手握住了沈綠曼的手。


    這邊鬧出來的動靜不小,沈泰華和柳兒自然也被驚動了,他此時就從門口走進來,恣意的坐在凳子上,道:“你這丫頭啊,說罷,又有什麽隱情?我剛才可聽柳兒說了,你身上的蠱毒是可以治好的,莫非你想等你身上的蠱毒解除在成婚?”


    秦亦舒眼神動了下,這樣細微的動作,自然逃不開秦崢明的眼睛。


    他一拍大腿,差點跳起來,道:“我的乖乖啊,你難道就因為身體方麵的問題,才……”


    秦亦舒咬了咬牙,臉上第一次露出過激的情緒,道:“我的身體是個拖累,且如今羽翼未豐,若是被皇帝得知我跟顧家小姐的聯姻,那秦家就會麵臨皇帝的打壓,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可這一段話已經說明了真相。


    她不是不想娶,而是有不得不拖延下去的原因。


    荊傲雪孤家寡人,不懂秦亦舒身上沉重的責任感,沈泰華卻明白這丫頭從小心思深沉,對於家人和國家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若是沒有皇帝之前的陷害,秦亦舒就跟百年來的秦家人一樣,會用心輔佐朝政,穩定邊疆的治安,讓百姓安居樂業,國家國泰民安。


    這在她眼中,是生命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可這些都被皇帝的陰謀給毀了,秦亦舒一方麵想要複仇,一方麵卻怕自己的舉動給其他民眾帶來麻煩。


    不然,以她的智謀,想要謀取江山,絕非難事。


    耽擱到了現在,她才埋下了諸多暗線,隻要一聲令下,不出五年,整個朝廷就會分崩離析。


    可她那一聲命令,遲遲還未布下。


    沈泰華無奈,一方麵感念對方對家國的重視,一方麵又覺得對方負擔太重,所以她覺得柳兒比秦亦舒有慧根。


    真正的聰明人,就應該淡泊山水間。


    你在乎的東西越多,身上的負擔也就越重,人就活的越發不快樂。


    他對秦亦舒一向是支持的,這件事上,雖然心裏有諸多的話想說,可最後也隻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秦崢明卻跟他不同,聽到秦亦舒的坦白之後,當機立斷的拍了把自己的胸膛,道:“此事,就包在爺爺身上了,絕不會讓我的寶貝孫女錯失所愛的。”


    說罷,他便忙不迭的騎上馬去追顧白薇了。


    秦亦舒表情有些呆滯悵然,她勉強對荊傲雪道:“抱歉,讓你看了笑話。”


    荊傲雪搖搖頭,試探性的道:“其實我覺得,做人沒必要那麽多的負擔,萬事萬物有其規律,個人能做到的事情其實非常有限,與其將時間耗費在胡思亂想和擔憂害怕上麵,不如你……幹脆拚一把,將最大的障礙,直接剔除掉不就完了。”


    她委婉的建議秦亦舒立刻對皇帝動手,秦亦舒卻依舊有些遲疑。


    她疲憊的道:“今日便到這裏吧,來人啊,送我回房休息。”


    說罷,她示意荊傲雪自便,便被下人抱著回房了。


    她這個主人都走了,荊傲雪也不好意思繼續待下去,她看了一眼柳兒,沈泰華現在寶貝柳兒的緊,他看出了柳兒的潛質,道:“柳兒就留在我這兒學習幾日,等四日後清晨你再過來接她,之後我會留在秦家院子裏,你半個月過來一趟便是。”


    這也是他剛才從柳兒身上旁敲側擊來的信息。


    荊傲雪看了眼柳兒,見她朝自己點頭,便笑了笑,道:“那就多謝沈老先生了,柳兒有您這樣的大儒教導,我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呢,如今時間也不早了,我和妻子便先行回家了。”


    沈泰華擺擺手,荊傲雪和沈綠曼便告辭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村子裏今日格外的熱鬧,時不時的還有鞭炮聲響起,孩子們大吼大叫著,玩的不亦樂乎。


    荊傲雪被他們吵得頭疼,就拉著沈綠曼走小路回家。


    沒想到,走在半路上的時候,卻遇到了在林間埋頭哭泣的顧白薇。


    荊傲雪見狀愣了下,她還以為顧白薇早就回鎮子上了。


    沈綠曼見她這樣,心中閃過憐憫之情,她走上前,遞過去一塊幹淨的帕子,道:“顧小姐。”


    顧白薇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見沈綠曼遞過來的帕子,遲疑了下才接過,轉過身稍微收拾下儀容,才僵硬的笑著道:“多謝。”


    荊傲雪沒提秦家發生的事情,她道:“顧小姐,新年快樂啊,說起來我們也許久沒見了,若是有興趣的話,歡迎來我家裏做客啊。”


    她隻是禮節性的說句客套話,覺得以顧白薇這樣要強的性子,也不會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的弱勢。


    可顧白薇卻立刻點點頭,聲音沙啞的道:“好,那就麻煩你們了。”


    荊傲雪:“……”


    她愣了一下,忙笑著道不麻煩,於是回家的路上,變成了三個人一起走。


    荊傲雪覺得尷尬,她忍不住勾了勾沈綠曼的手指,沈綠曼卻覺得她胡鬧,輕輕掐了她一下,讓她收回了手。


    一路無話的回到家裏,此時已經是下午了,而她們連午飯都沒吃多少。


    她見荊傲雪摸著肚子,知道她的習慣,是她肚子餓了,便道:“那我去廚房做飯,顧小姐留在家裏吃頓便飯吧,隻不過都是家常的菜式,還望顧小姐不嫌棄。”


    顧白薇一來到荊傲雪的院子,就坐在堂屋的凳子上發呆,聞言呆呆的點點頭,看樣子似是完全沒聽懂她在說什麽。


    沈綠曼無奈,朝荊傲雪使了個眼色,才轉身離開了。


    荊傲雪抓了抓耳朵,去一邊的桌子上端了瓜果點心過來,道:“若是顧小姐餓了,就隨意吃點,墊墊肚子吧。”


    她說著,感覺自己餓了,就拿了個蘋果吃了起來。


    顧白薇神情複雜的看著院子,喃喃感慨道:“你和你妻子的感情很好啊。”


    荊傲雪笑道:“那是當然。”


    隨後又覺得這麽直白的說話,有炫耀的嫌疑,如今人家失戀正傷心呢,她就理直氣壯地給人家喂狗糧。


    感覺不是很道德啊。


    她撓撓頭,道:“還好吧。”


    顧白薇忍不住苦笑了下,道:“若是秦亦舒有你一半,那就好了。”


    荊傲雪覺得這話題的走向有點危險,她撇撇嘴,道:“也不是一開始就好的,我……我以前也是個人渣,當年強占了媳婦兒的身子,讓她懷了孩子,因為地位懸殊,所以我被家族的人除族扔到了這個地方來,我當時滿懷的不甘心,又無處可以發泄,便將怒火和不甘都發泄在了妻子和孩子身上。”


    說道這兒,她自己都有些咬牙切齒,顧白薇更是神情異樣的看著她,似乎是沒想到她之前是這樣的人渣。


    雖然她曾經有所耳聞,但是她當時隻以為是人家的誇大其詞,畢竟真的跟荊傲雪相處下來之後,她知道她對沈綠曼這個妻子,算得上是言聽計從的。


    即便是家裏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荊傲雪一錘定音,可她每次過決定之前,都會下意識的征求沈綠曼的意見。


    而沈綠曼則是:妻郎說什麽都是對的,反正在她看來,這一對之間的感情稱得上極好了。


    可荊傲雪剛才說……她之前是個人渣。


    她不禁急切的問道:“你是怎麽轉變態度的?”


    聽這話的意思,顧白薇想讓秦亦舒也突然轉變態度?


    這麽說來,顧白薇還沒有完全放棄嘛,光是這份心性,荊傲雪就極其佩服。


    可她這方法,一般人也做不到啊,除非有人穿越到秦亦舒的體內,代替她跟顧白薇在一起。


    這方法不具備操作性,而且真的是個餿主意。


    荊傲雪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便尷尬的笑了兩聲,道:“約莫是長大了,就成熟了吧,以前也是年輕不懂事。”


    顧白薇翻了個白眼,眼神之中有幾分埋怨。


    這還算好的了,以前荊傲雪穿越過來時,麵對的都是知情人的鄙夷。


    她默默地啃了一口蘋果,聽顧白薇繼續問道:“那若是你跟沈綠曼之間,關於一些問題有了矛盾該怎麽辦?聽你的還是聽她的。”


    這感覺像是純粹的八卦啊。


    荊傲雪心裏想到,不過失戀者最大,反正現在閑著也是閑著,她便好整以暇的道:“當然是聽我的了,之前沈綠曼就因為柳兒的事情在那瞎折騰,不過我教訓她一頓就好了。”


    說到這兒,荊傲雪不禁想起上一次在河邊,抱著沈綠曼玩舉高高了。


    唔,等顧白薇走了之後,可以再玩一次。


    這一次,沈綠曼說不定會有其他更有趣的反應呢。


    顧白薇瞪了她一眼,道:“你性子太霸道了!”


    荊傲雪癟嘴,她很委屈的好吧,隻不過是舉高高而已,也不知道顧白薇想到什麽去了。


    她三兩下啃完蘋果,道:“聽你的意思,你是對秦將軍還沒死心?”


    顧白薇愣了一下,想說她跟秦亦舒恩斷義絕了,可實際上愛了多年的人,交付出去多年的感情,豈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抹平的。


    更何況,秦亦舒並非真的不愛她,她能從秦亦舒淡然的眼神和表情之中,看到她對自己不一樣的東西。


    雖然那東西一閃而過,極輕極淡,讓她有時候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亦或者是她多想了。


    可她的心告訴自己,不是的,秦亦舒是真的對她有感情的。


    她這麽想著,突然後悔剛才那樣逼迫秦亦舒了,臉上也露出遲疑,或許一會兒去道個歉比較好。


    她原本是來秦家跟秦亦舒一起過年的,結果現在這叫什麽事啊。


    荊傲雪吃完蘋果,看到的就是她一臉糾結的表情,她不禁納悶道:“你既然喜歡她,她又喜歡你,不如多等幾年?”


    顧白薇緩慢的點點頭,悶悶的道:“你說的有道理。”


    可她接著又沉默了下來。


    荊傲雪捏著下巴,道:“不過老是這麽不上不下的吊著,我這個旁觀者都看的窩火,若是沈綠曼對我這樣,一兩天還可以,三五年我肯定要發瘋,也難為你堅持了這麽久。”


    顧白薇苦笑,道:“不這樣,還有別的辦法嗎?”


    荊傲雪仔細回想沈綠曼上一次,因為奪舍的事情跟她鬧別扭,氣的她想摔東西砸門,可這件事後來是怎麽解決的?


    她喃喃低語道:“奧,想起來了,因為劉府那件事,沈綠曼死了一次就想開了,這個方法倒是好,釜底抽薪,不過一般人還真……”


    顧白薇頓時眼前一亮,站起身來,道:“你說的對啊,我這就去辦,多謝你了!”


    說完,她就風風火火的跑出去了。


    沈綠曼端著飯菜走過來,好奇的道:“你跟她說什麽了,怎麽這麽快她就變得精神奕奕的了?”


    荊傲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搖頭道:“我沒說什麽啊,啊,飯菜做好了,咱們吃飯吧。”


    原本這件事荊傲雪也沒有再關注,可第三天她正在院子裏休息,就聽到院門被“嘭嘭”砸響,聽這動靜,就知道對方是來找麻煩的。


    荊傲雪危險的眯起眼睛,氣勢洶洶的走上前,正要挽起袖子,就見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哆嗦著身體朝她倒了過來。


    她定睛一看,原來是顧清老大夫,忙伸手將這一把老骨頭扶住了。


    顧清看到她,忙喘了幾口氣,可依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荊傲雪沒辦法,看了眼也累的不輕的馬匹,便將顧清老大夫攙扶到溫暖的堂屋裏坐下,還給他倒了一杯水。


    她勸道:“不急啊,先喝口水緩緩再說。”


    顧清老大夫忙喝了水,沈綠曼聽到動靜也走出房門,道:“怎麽了?”


    荊傲雪聳聳肩,下巴點了點顧清老大夫,表示她也不知道。


    等顧清終於喘勻了呼吸,才急切的道:“遭了,我家小姐答應七皇子,要成為他的側妃,如今已經單槍匹馬的去京城,準備跟七皇子成婚了。”


    荊傲雪、沈綠曼:“什麽?!”


    這就是她悟出來的辦法?


    荊傲雪感覺到媳婦兒的眼刀朝她飛了過來,內心流淚道:我怎麽知道她聽了半天的方法,就是這個啊?這也真不愧是釜底抽薪了!


    感覺自己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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