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鈞安看一眼他擺在桌子上的快遞,“什麽東西?”


    “給你的。不過沒有寄件人的信息,所以我拆開看了下。沒有危險,一會兒你自己看吧。”宋培生解釋。


    宋培生這神神秘秘的,讓他自己看?


    霍鈞安盯了他一眼,“嗯,放著吧。”


    宋培生出去了。


    霍鈞安忙完了才想起來這個快遞,他拆開來看了下,男人有些微愣。


    快遞裏麵有一個小盒子,裏麵裝的是一條是純手工小牛皮的表帶。


    相比他手上的這條鱷魚皮的表帶,盒子裏這條小牛皮的表帶顯得幾分平價。


    短吻鱷是鱷魚皮中最高級的一種。在短吻鱷腹部的中央,一部分皮膚有著被稱作竹節紋的紋路,一條鱷魚的這部分皮膚隻能生產幾條皮帶,價值非常之高。


    可是隨著她微博的發酵,他的這隻手表可能暫時的要離開他的手腕,哪怕這是他很喜歡的一隻表。


    除非他無所謂會有人針對這隻表繼續做文章,繼續不斷的挖他與紀初語的料,那他可以帶。


    然而實際上……他已經取下來了。


    霍鈞安從抽屜裏拿出那隻手表擺在桌子上,他把快遞裏的表帶拿出來擺在旁邊。


    快遞盒子裏除了這個,再沒有其他,沒有隻字半語,沒有任何標識,可霍鈞安竟然無比清楚,這條表帶應該是紀初語寄過來的。


    男人手指摸索著這條小牛皮的表帶,簡單的,皮質柔軟,摸起來很舒服。


    從小到大他收的禮物並不少,年齡小的時候大多是來自於長輩的,現在就以兄弟們之間的互相饋贈居多。


    至於外人的禮物能拒絕就拒絕了,還要回禮,麻煩。


    女人的禮物,坦白說,除了家裏的幾個女人,外麵的,沒有。


    霍鈞安是個直男,還是鋼鐵直男,對於莫名其妙的禮物,他真的會毫不留情的拒收,宋培生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幫他把禮物送回去,這是讓宋小爺最鬱悶的事。


    你不要,你隨手丟了,或者你丟給我,都可以。


    再送回去……這是什麽道理?!


    但是霍鈞安勒令必須送回去,不過好處時經過幾次後,基本在沒人敢給他送禮物。


    這大約也是他迄今為止沒談過戀愛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霍鈞安坐在辦公桌後的皮質座椅裏,他眼睛盯著這條表帶看了良久。


    他必須要承認,他心裏堵著的那股子鬱氣有一點點的紓解。


    他不管她這條表帶送過來的目的是道歉還是怎麽,他決定,接受。


    男人動手把表帶拆了,換上新的去,心裏還隱約有些不舍,他的短吻鱷的表帶並非原裝,是他自己選了換上去的。


    紀初語的眼光其實也不太好,她可以買一條鱷魚皮表帶,畢竟鱷魚皮還是有很多細分種類,花紋也會不一樣。


    男人內心裏一邊不太滿意著,一邊就把表帶換完了。


    他往手上戴了下試試,還行。


    霍鈞安自己都沒發現,他嘴角已經有了微微上揚的弧度。


    ……


    《法醫警探》已經開拍了,紀初語正式進組,林木一直都是作為編劇跟組,這大約也是她的劇本拍出來都會很大程度上還原原著劇情。


    紀初語在忙著,手機響起來時她按了靜音。


    手機再響起來時,坐在她身側的林木看向她,“你去接一下電話。”


    她的手機上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


    但是七哥的號碼,林木還是熟悉的。


    紀初語不是因為他的拒絕,不是因為心裏不痛快就把他的名字從通訊錄裏刪了。


    而是,他的號碼她記得很清楚了,不存也不會忘記,既然以後都要這樣了,那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手機拿起來,對在講劇本的林木抱歉的笑了下,就出去找了個角落接電話。


    等她站定了位置,手機響鈴結束了,第二個電話也沒來得及接起來。


    紀初語有些呐呐的盯著手機,她在回憶霍鈞安的話,想著她回過去應該不算是未經允許主動聯係他吧?!


    忍不住笑了下,紀小姐壓了下自己鼻子,她真是,要自己把自己逼進死胡同了。


    霍鈞安的意思無非就是不想他們之間過於頻繁和親密,不想他們的關係曝光,不想她有非分之想,這樣以後他們真的說結束時就會容易一點。


    紀初語眨了眨眼睛,緩緩氣息,給自己做了做心裏建設,電話就撥了出去。


    兩遍電話沒有接,霍鈞安的臉色就有些沉了,看到她的號碼打進來,男人趕緊接起來。


    “七少,找我有事呀?”她的聲音嬌嬌柔柔的從電話那端傳出來,最後的一個尾音有點嗲,聽的他頭皮發緊。


    “舌頭捋直了說話。”男人蹙著眉吩咐。


    “討厭,我不是一直就這樣嗎?!”她的聲音裏有一點嬉笑的嬌嗔感。


    霍鈞安承認,這個聲音配方還真是很熟悉,可是明明有些改變的,不是說她的聲音特質變了,甚至她床上時那把子聲音會比現在還要嬌媚勾魂,可是,不一樣。


    霍鈞安也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就是平時,他都有些習慣了,也或者說她有些變化的,怎麽就又有點適應不了的感覺?!


    “表帶我收到了。”男人身體靠在辦公桌上,他聲音有幾分慵懶,“道歉?”


    “是呀。總是要補救一下。”紀初語笑嘻嘻的。


    “快遞是從源江寄過來的,你是一早就計算好了?”


    霍鈞安的聲音低沉平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沒辦法隻從他的聲音裏判斷他是平和的亦或者生氣的。


    “嗯。快遞慢了點。”紀初語聲音有點低,“我以為能早兩天到的。”


    在源江的時候,劇組人員晚上出去吃飯,那是一條源江的老街,有很多人手工藝人。


    新的江導喜歡這個,所以他們幾個跟著一起湊了個熱鬧,也都買了點紀念品。


    她當時買的這跟表帶是那裏麵最貴的一種材料,她反正不懂,但貴了就是好的。


    發微博的時候她也想了,其實霍鈞安有很多可以解釋的口徑。


    就當是個提示吧。


    確實早兩天到的,隻是宋培生處理這些東西晚了幾天而已。


    “你喜歡呀?我從源江的老街上買的,感覺不錯買了好幾條,葉旭也說質感挺好的……”


    紀小姐的聲音裏有點點笑意,刺的霍鈞安耳朵疼,他額角抽抽著,臉黑黑的,氣的直接掛了電話。


    眼睛盯著自己手腕上的表……帶,看了半晌,他拽下來又丟回了抽屜裏。


    紀初語回來坐下,繼續聽林木已經講完了他要講的,大家再根據自己的理解和導演的要求交流意見。


    林木推給紀初語她的劇本子,“我幫你記了要點。”


    “啊,謝謝!”紀初語忙道謝,林木隻笑著搖搖頭。


    她的劇本上做了腳注,字體雋秀工整,有種力量與溫淡柔和的恰到好處。


    古人雲,人如其字。


    紀小姐因為寫了一手爛到掉渣的字體,所以對這句話向來嗤之以鼻,不過看看林木的字,她覺得這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字跟他的人一樣,有種不偏不倚的中性美。


    林木屬於很少說話的,她大多是坐著觀察,看著演員一點點將他筆下的人物具象化,而後在這個過程中分析這個演員的可塑性與延展性。


    編劇在寫作的時候主要演員會有個雛形或者叫原型,真正的好作品並不是完全看流量,有些演員演技很好流量也很好,但是跟作品不匹配,拍的時候導演會很難受。


    紀初語的演技談不上多好,隻能說不差。但是林木看過她演的林碧珊,那是個陰毒的角色,但是被她演繹出了幾分爽感。


    林木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漂妖嬈的讓女人嫉妒的小明星,骨子裏大約愛恨分明。


    愛恨分明這個詞,其實特別不適合娛樂圈的演員,容易吃虧。


    但是,這種人很適合交朋友,不會害怕被她背後戳一刀。


    一個漂亮的。單純的。愛憎分明的。角色。


    林木手裏的鉛筆隨便的在紙上畫著,簡筆的素描輕易的就勾勒出一個形象。


    助理在旁邊看到林木的畫,笑著,“南編劇,又有新的靈感了啊。”


    “嗯。”


    南林笑笑,把本子合起來。


    劇組的助理,服務南林也許久了,雖然說這位南編劇有些冷,話少,不愛開玩笑,也不愛跟大家在一起,總之有點獨來獨往的那種。


    但是他常常在劇組呆著,有時候並非是自己的劇組,其他劇組他也去,就是看那些演員,也或者是看別的,找靈感。


    一開始隻以為他隨手畫著玩,後來每次劇本出來選演員,他就會拿出他的手稿,告訴大家,他心目中的角色大約是這樣的。


    所以時間久了也就知道,他開始畫圖,那代表他心裏有了一個形象。


    有了新的靈感,林木顯然很高興,他把自己的圖拍了照發給霍佳楠,“幫我找一個玉石基地吧,我想去體驗體驗。”


    “有靈感了?”霍佳楠很隨意的回。


    “是。”林木回的很快,“七哥安排給我的任務,一直很頭疼。”


    霍佳楠笑笑,他點開林木發過來的圖。


    短發的少女,腿長腰細,笑容明媚,耳朵上,脖子上的玉石裝飾,很自然的點出了她的背景。


    霍佳楠回了句,“短發?”


    “對。我要那種幹淨的,利落的感覺。不是嬌嬌柔柔的少女感。這會是個很好看的故事,職業線為輔,感情線為主,我這兩天觀察她,她的感情戲很好,出乎我意料,表現力很強,她一場哭戲,一滴眼淚都沒有,但看的人卻覺得她哭了。導演都因為這改了我一幕戲,而我竟然沒反對。”


    林木有靈感的時候話會特別多,因為知道他沒靈感的痛苦樣子,所以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興奮。


    男人單手撐著臉看著手機屏幕上顯出來的字,淡淡的笑。


    “霍老師,看女朋友信息啊,你的女學生要看到你這笑容,心都要碎了。”


    辦公室裏一位略微年長的教授走過來,戲謔的說。


    其他人都隨著這話轉過臉來,好奇的,“霍教授,交女朋友了?”


    “什麽時候我們一起聚個餐,都帶著家屬認認人吧!”


    “霍教授的女朋友什麽樣子啊?好好奇……”


    霍佳楠淡淡的笑,“她比較害羞,不太喜歡群居生活。”


    “啊……你這是承認了,真的有女朋友啊?!”


    “校園裏估計要碎一地玻璃心了。”


    “不止吧,恐怕我們辦公室也要風蕭蕭兮易水寒了……”


    “你可閉嘴吧!”


    霍佳楠笑笑,他站起身,把自己桌子上放著的禮品盒拿到一側的工位上,“單老師,你的禮物,好像放錯位置了。”


    坐在一側有著一頭直長發的年輕老師接過來,尷尬的笑笑,“霍教授什麽時候交了女朋友?”


    “我還在追,她還沒答應。”


    “……”


    男人笑笑,“我先去上課了。”


    霍佳楠往外走,他拿著手機低頭快速回複,“我覺得……是不是長發好一點?”


    “但我這個有劇情安排,女主角後期頭發就留長了,我隻是大約有個形象,具體的要再說。”林木編輯信息發過去,霍佳楠很少會關注這麽細的細節,他更加關注文裏的邏輯性是否合理。


    忍不住問了句,“長發短發有什麽關係?現在假發什麽樣的沒有?”


    霍佳楠想想,好像確實也沒什麽關係,笑著,“你說了算。”


    霍十一眼中的霍七少,其實,是個十分傳統又古板的男人,他的審美眼光估計還停留在上個世紀對女人的審美。


    霍佳楠想想那天家庭照時,他早一步拿了東西到車上,十分不湊巧的看到他哥抓著紀小姐的頭發,手指從她長發中穿過去,攏下來。


    人的動作,在很大程度上會反映出你潛意識的喜好。


    對人,亦有對物。


    ……


    晚上霍鈞安回了一趟老宅,老爺子找他有事。


    “白彤父親,白鬆寧生辰快到了。最近合作的頗為愉快,他這個年齡,按理也不會有大的動作慶祝。但你是小輩,禮節還是要有。”吃飯時霍治中囑咐。


    霍鈞安點點頭,“我知道了。”


    吃飯期間,老太太看他手腕上空的,忍不住問了句,“你爺爺送你那塊表,你不是稀罕的很,當時雲騁也想要,你不給。怎麽現在就不稀罕了?”


    “……”霍鈞安垂著眼,“表帶壞了,換個新的,明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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