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弘農讀書台,往西北步行大約兩個街口,便可見到一處叫做“雅禪”的茶舍,這家茶舍門庭古樸,室內麵積也並不大,卻以茶香清幽,茶點爽口而譽滿帝都。


    容隱之與茶舍的老板算得上是舊相識,黃昏之前,他特地命身旁侍衛來此預訂雅座,老板見是容隱之的名帖,便已騰出了整個二樓,供他使用。


    打開二樓小窗,便可俯見清幽小園,還能眺望讀書台夜四時景色,所以,那幾乎是容隱之最愛的所在。


    他本來滿心歡喜,以為終於可以將那人帶過來小坐,也算是將自己的珍藏分享,豈料,最終他們卻還是被人群衝散了。


    他沿著街口各個方向都去尋了,就在他已然看見阿箬的身影之際,卻也看到一個另一個男子的背影。他與阿箬相隔很近,似乎還久久執手,不願鬆開。


    那一刹那,他僵在原地,已然不知如何是好。世家之首的年輕族長,朝廷委以重任的吏部尚書,從未像當時那樣無措。


    茶室的門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很恭敬地作揖道:“公子,看到他們了。”


    容隱之握在手中的茶盞已經涼透,他壓抑著嗓音,問道:“去了何處?”


    “他們沿著城中狹窄街巷一路往東北而去,還在一個小攤前吃了元宵,而後……便一路步行,回了東宮。”


    “咚”的一聲,容隱之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


    還能有誰,能那樣肆無忌憚地拉著她的手,能那樣肆無忌憚地將她帶走?其實,他一早便已看得看得清清楚楚——這帝都之中,還有誰能身著一身蟒袍,能讓她俯首帖耳?


    “太子!”他有些自嘲地呢喃道。


    那侍衛靜立一旁,他能感受到容隱之此刻平和表麵下的波濤,但他必須履行自己的職責,“公子,夜深了,明日還要上早朝呢!”


    容隱之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道了句:“走吧!”


    ……


    然而,今夜意難平的,除了容隱之,或許還有另一個。


    司馬笠回到東宮已有半個時辰了,他獨自窩在未央殿暖閣之中,身上華服未除,心情也頗有些複雜。


    這時候,李蟾推門進來,手中還拿著一盞已經熄滅了的海棠花燈。


    司馬笠下巴一抬,等著他前來稟報。


    “找著了,找著了,殿下。”李蟾氣喘籲籲,明顯像是一路跑過來的。


    “不過是找一盞花燈,怎麽用了如此長的時間?”司馬笠沉聲問道。


    李蟾將花燈放在司馬笠麵前的桌幾上,而後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元大人身旁那丫頭將這盞花燈掛在了極為偏僻之處,又故意將有字跡的那一麵朝著院牆擺放,奴婢來來回回尋了幾遍,若不是因它顏色特為明豔,還指不定找到什麽時候呢!”


    司馬笠沒有答話,而是伸手將那張盞海棠花燈捧在了手中。造型簡單工藝一般,至於那字跡,工整有餘筆力不足,說起來這花燈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是,司馬笠卻久久地端詳著,移不開眼。


    “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他翻來覆去,將這句詩念了許多遍。


    李蟾站在一旁,聽得都已快能背下來了。


    “殿下,這句詩,有什麽特別之處嗎?”他咧著嘴,好奇道。


    司馬笠並不轉頭,隻冷冷答道:“沒有。”


    李蟾像吃了閉門羹,故而咬咬嘴,不再言語。他隻聽見此刻的太子,又似自言自語道:“海棠……海棠……這已是今晚第二次瞧見它的蹤影!”他輕輕一笑,“看來,癡傻的,不隻竺兒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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