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臻?


    怎麽是他?


    長安在背後推了他一把,低聲斥道:“你來湊什麽熱鬧?”


    嚴臻仿佛沒聽見,長安推那一下子也未撼動他分毫,他跟塊密不透風的鐵板似的擋著長安,胡勝利也隻能仰頭看著這位不知從何方殺出來的‘程咬金’。


    “你……你想幹啥?”這大塊頭像座山一樣壓著胡勝利,那犀利如刀的眼神兒,唰唰朝他削過來,嚇得他一縮脖兒,朝後退了幾步。


    “我路過啊,聽見有惡犬亂吠,恐其傷人,就過來瞧瞧!咦,那死狗哪兒去了?剛還叫得挺狂,這一眨眼,咋就不見了?”嚴臻左右張望,似乎真的在尋找惡犬的蹤影。


    “你……”胡勝利明知這大兵故意埋汰他,可偏生接不得話更發作不得。他這人素來囂張跋扈,在工地作威作福,無人敢惹,原以為過來一趟,這小丫頭便能像其他人那樣識時務,懂規矩,卻沒想到他堂堂公司高層,集團中堅,竟會在這個小破工地接連吃癟。


    “你見到這條狗了嗎?這位領導!”體型高大的嚴臻勾下腰,湊近胡勝利。


    胡勝利氣得麵皮紫脹,一團火堵在嗓子眼兒,就是吐不出來。


    他一邊向後躲,一邊用食指顫巍巍地指著嚴臻和他背後的長安,惱羞成怒斥道:“你們……好!很好,長經理,你的手段胡某人今天可算是領教了。這女人啊,籠絡人的本事就是比男人厲害,怪不得老趙他們怕你,你說,你這才來幾天啊,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給你當保鏢了!”


    “胡經理!”長安繞過嚴臻,站在胡勝利麵前,“咱們就事論事,莫要牽連他人。你今天來,如果想以官威壓人,逼我收下不合格的石料,那對不住,要讓胡經理失望了,若你來隻是存心羞辱於我,那我可以告訴你,我這個人,雖然沒本事,沒背景,也沒資曆,卻有一副誰也收服不了的臭脾氣,誰要欺負我,我必錙銖必較,十倍還之!趙鐵頭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沒錯,我就是他口中那個愛逞能的‘刺頭兒’,胡經理不信,非要找上門來嚐嚐被我這刺頭兒紮一下的滋味,我又怎能讓胡經理失望而歸呢。”


    “哧……”一旁的嚴臻差點破功。


    長安瞥了他一眼,轉過身,徑直走向一堆兒尚未清理的垃圾。


    看長安從地上拎起一根又粗又長的鋼筋,胡勝利不禁兩眼一瞪,驚恐不迭地向後退,“你別亂來,別亂來……”


    張傑一看不對勁兒,趕緊上前攔著長安,“長經理,你這是幹什麽,有話好好說。”


    長安拿著鋼筋,在手心緩緩轉圈,冷笑道:“張工看不出來,有些人,給臉不要臉,偏要打著說,罵著說才有用。”


    張傑給長安使眼色,“啊?哦,不是……”


    這邊胡勝利氣得直喘粗氣,他陰沉沉地瞪著長安,“算你狠!我們走著瞧!”


    長安推開張傑,作勢要過來,胡勝利趕緊腳步倉皇地逃了。


    待人影兒不見,長安哐啷一下扔掉手裏的鋼筋。


    張傑苦著臉長歎口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脾氣,今天非闖禍不可!胡勝利和公司領導關係好,他這次回去,肯定會給你穿小鞋。你別忘了,易工就被他害……”


    “師父能忍,我不能忍。如果我也像師父一樣委曲求全,那我還是我嗎。”長安扶著右肩,麵色漸漸變得蒼白,她轉過頭,神色清冷地看著一旁的嚴臻,“熱鬧看夠了嗎?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嚴臻嗬嗬笑了兩聲,但是眼睛卻亮晶晶的,盯著她說:“嗯,走,馬上走。”


    嘴裏說著走可腳卻紋絲未動,他衝著張傑擺手,“張工,把你手裏那東西給我。”


    張傑低頭一看,發現是長安之前固定手臂的器具。


    嚴臻要這東西想幹嘛?


    張傑雖疑惑,可還是把拆卸下來的肩外展遞給嚴臻。


    長安也擰著眉頭,看著總是觸她黴頭的嚴臻正手指靈巧地解開肩外展上糾纏在一起的係帶。


    “給我。”長安想搶,卻被嚴臻一把攥住手臂,牽拉著身子朝他懷裏拽。


    長安急了,以為他又要犯渾,於是掙紮著想擺脫他,“你幹什麽!放開……”


    話還沒說完,就覺眼前一黑,等再有感覺,那套肩外展已經套在她的身上了。


    因為距離太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熱烘烘的溫度,嚴臻神色坦然地幫她係扣,長安卻是又羞又惱,原想踹他兩腳,叫他滾,可係扣都在腋下敏感部位,每掙紮一下都是在自取其辱。


    想讓張傑過來幫忙,可那家夥居然悄悄溜了。


    張傑……


    長安咬牙切齒地怒道:“嚴臻!你……放開!”


    天知道她現在有多尷尬,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馬上就好,還有一個扣。”嚴臻手指靈活地綁上最後一根係帶,他後撤一步,提醒長安:“千萬不要再卸下來了。”


    再逞強,她的手臂真要廢了。


    長安轉身就想走,卻又被嚴臻擋住。“等等。”


    長安低頭掃了一眼手腕,嚴臻縮回手,扯了扯嘴角,說:“對付惡犬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不要和它糾纏,不要倒地露出你的脖子,而是要觀察它的弱點,避其鋒芒,應時而謀,一擊而潰!”


    長安蹙眉思考,片刻後,她看著嚴臻說:“我不懂什麽打狗的技巧。我隻知道,當惡狗向我撲來的時候,我不能退縮,我要像它撲咬我一樣咬它,而且要比它更狠,更凶,當我比惡狗還凶狠的時候,它自然就會怕我,再也不敢來欺負我了。”


    嚴臻看著麵前姿勢怪異的長安,看著她英氣卓然的眉眼,回味著她剛剛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過了一會兒,他抿了下嘴唇,斂去唇角那一絲淺淺的戲謔。


    他遇到的,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啊。


    看似柔弱的外表下麵竟會藏著如此堅硬的意誌。


    她和惡犬上司對峙的手段令許多男人自愧弗如,而她的某些想法更是令他感到驚訝,驚訝之餘,又對她生出更多好奇的心思。


    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


    她的背後,又藏著哪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們並不熟,請你以後不要再接近我。”長安說完想說的話,便舉著胳膊轉身離開。


    嚴臻看著那抹高挑的背影,眼睛裏卻燃起一小簇跳躍的火苗。


    長安,你覺得,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我還會對你無動於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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