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在林貝鎮附近的平民保護區內忽然爆發大規模械鬥事件。聯合國駐索洛托特派團戰區司令部命令駐紮在蒙特裏基地的中國維和步兵營派出應急力量立即前往出事地點隔離衝突雙方。


    嚴臻臨危受命,率領應急防暴分隊緊急集合趕到現場。


    平民保護區容留的是附近村鎮無家可歸的難民,這些難民因為爭搶地盤積怨日久,今天下午又因為爭搶食物發生口角進而升級到嚴重的械鬥事件。


    現場一片混亂,雙方手持砍刀、棍棒和石塊等物糾纏毆鬥,有不少人受傷倒地,現場哭鬧聲、呻吟聲、怒罵聲混作一團。


    嚴臻濃眉緊蹙,果斷下令:“楔形攻勢!跟我上!”


    楔形攻勢,是用強大的兵力兵器構成楔子般的隊形,向敵方薄弱之處突擊,穿破敵人陣地時用到的軍事術語。


    維和防暴分隊手持防爆盾牌迅速展開隊形,逐步強行切入混戰人群。


    “砰砰!砰砰砰!”


    維和戰士的盾牌被棍棒和砍刀敲得砰砰作響,不時有石塊越過盾牌砸向他們的頭盔。


    “注意安全!保持隊形,不要分散!”嚴臻大聲命令道。


    戰士們背靠背,肩並肩,始終麵向混戰雙方,最終成功將其分隔開。


    “廖婉楓,立刻警告他們,停止打鬥,停止打鬥!全體後退!”嚴臻對隨行斯語翻譯廖婉楓下達命令。


    “是!”大病初愈的廖婉楓黑瘦的臉龐上露出一抹堅毅之色,她用擴音設備大聲警告現場憤怒的難民,讓他們後退。


    喊話警告起到一定作用,一方後撤到可控區域,另一方卻步步緊逼,把矛頭對準維和防暴隊,不斷向維和戰士發起衝擊。


    戰士們不能還擊,隻能生生挨打,眼看著就要有人受傷,嚴臻擰著眉頭,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立刻命令戰士們變換隊形,“石虎,發射催淚瓦斯!”


    “是!”石虎接到命令後果斷向攻擊人群發射了一枚催淚瓦斯彈。


    “轟——”巨大的響聲將人群迅速驅散。


    可沒過一會兒,又有人湧了上來。


    這次就沒那麽幸運了,擔心催淚瓦斯會傷害到難民,維和戰士隻能間隔一段時間才能發射一枚催淚彈驅散他們,其他時候,就隻能忍受著他們的衝撞和辱罵。


    嚴臻的手被尖銳的石塊砸中,鮮血長流,可他竟像是沒看見一樣,搶過廖婉楓的喊話器,用斯語規勸他們冷靜,不要把事情鬧大。


    難民早就打紅眼了,根本不聽規勸,在他們眼中,維和防暴隊就是一座礙事的大山,隻有把他們推倒了,他們才能找對方報仇雪恨。


    “砰——”


    沉悶刺耳的槍聲在人群中炸響,緊接著,現場響起石虎撕心裂肺的吼聲,“連長!”


    嚴臻身上血跡斑斑,不知哪裏中彈了,他顧不上查驗傷口,一把拉住抬起步槍的石虎,“別衝動!”


    石虎收了槍,一邊警戒,一邊問嚴臻,“連長,你怎麽樣?”


    “死不了。”嚴臻低聲對石虎下達命令,“去,帶幾個人,到兩點方向那人按了。”


    “是!”石虎帶著幾名戰士迅速消失在人群裏。


    許是嚴臻受傷的一幕讓現場情緒失控的人們找回一絲理智,衝擊防暴隊的一方有人員開始後退,漸漸的,衝撞的力道小了,又過了一會兒,除了幾聲微弱的謾罵之外,雙方人員都已退到可控區域。


    當地軍警開著車呼嘯而來,石虎把幾名持槍分子交給他們,械鬥雙方情緒平穩,難民機構繼續分發食物,救助傷者。


    因為涉及到槍械,所以警察和當地部隊的人找到嚴臻向他詢問當時的情況,嚴臻對他們提出的問題一一做出回答。


    這一耽擱就是小半個下午過去了。


    “謝謝你們,中國維和軍人!”一位黑人軍官向嚴臻表達敬意並告別。


    嚴臻微笑,揮手,目送他們離開。


    剛動了動肩膀,就襲來一陣燒灼般的劇痛,他皺了皺眉頭,剛轉過身,就看到廖婉楓拎著十字醫藥箱站在他背後。


    他瞥了她一眼,“不用。”


    他的傷他自己知道,沒他們想象的那麽可怕。


    廖婉楓瞪著他,“是因為我,你才這麽說的吧。那好,我讓石虎來。”


    她轉身就走,卻被嚴臻一把拽住,“行了,你來就你來。”


    廖婉楓呼了口氣,轉過身,指著一旁的空地,“你坐下,不然我夠不到。”


    嚴臻摸摸鼻子,走過去,找了塊能靠的地方,坐下來。


    他動作堅硬地解開衣扣,露出肌肉結實的胸膛,而後,他擰著眉,將右臂從袖子裏脫出來。


    廖婉楓低低地叫了一聲。


    嚴臻皺著眉,牽了牽嘴角,“有那麽嚇人嗎?”


    廖婉楓抿著嘴唇,動作笨拙的從藥箱裏取出棉球和酒精,替他清洗手臂的傷口。


    雖然隻是一道擦傷,可是傷口也有些太長了。


    “病全好了嗎?”嚴臻忽然開口問她。


    廖婉楓的動作頓了頓,輕輕嗯了嗯。


    “好了就給你哥報個平安,他前天把電話打到石營長那裏問你情況呢。”嚴臻說。


    “哦。”廖婉楓應了一聲,忽然又揚起頭,“你的手機呢?我哥不是有什麽事都找你嗎?”


    “壞了。”嚴臻皺著眉說:“可能到壽命了。”


    從as63營地回來後,他忙得連一丁點的私人時間都沒有,更別提去市裏買新手機了。


    “我多帶了一部新的,回去拿給你。”廖婉楓夾起一塊碘酒棉球,壓在嚴臻手臂上。


    “嘶!”嚴臻倒吸口氣。


    廖婉楓抬頭看了看嚴臻。


    “我還以為你不怕疼呢。”她說。


    “這是肉,怎麽能不疼……嘶!輕點,你這丫頭,下手輕點!”嚴臻呲牙咧嘴地叫。


    廖婉楓的嘴角抽了抽,手勁兒終是放輕了些。


    “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那年盛夏,你因為發燒被童姨下了封口令,可又想吃雪糕,我瞧你實在可憐,於是就偷偷買了一根雪糕給你吃,誰知道你哥也買了,當時我和你哥打賭,賭你先叫誰哥哥誰就贏,輸家要給贏家買一星期的雪糕。你呢,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衝著我甜甜地叫了聲哥哥,嗬嗬……”嚴臻目光悠遠地笑了笑,“當時把你哥氣得啊,一口就把雪糕塞嘴裏去了,冰得他原地亂蹦不說,還威脅你,說再也不要你這個妹妹了。後來過了很久,我才告訴他,你當時哪裏是想叫我哥哥呢,你是看中了我手裏的巧克力雪糕。”


    廖婉楓神色複雜地望著他。


    他的眼睛清澈有神,笑容坦蕩溫暖,他輕聲歎息:“無論怎樣,我永遠是你哥。”


    她的手顫了顫,一滴碘酒滴下去,像是染了顏色的淚水一樣落在他的手臂上……


    等廖婉楓幫嚴臻包紮好傷口,抬起頭,提醒他穿上衣服時,卻發現他竟靠在身後的草垛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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