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長安給嚴臻打電話,把宋誌娟去長寧家的事情跟嚴臻說了。


    “聽到她和豆豆說過幾天再來看他,我的心都提溜到嗓子眼兒了,媽……哦,不是,阿姨是不是懷疑什麽了,這樣下去可不行,萬一讓她看出來了,那還不得把她老人家給氣死。”長安從放下手機就開始頭疼,一直疼到現在。


    嚴臻剛衝完澡,立在基地的院子裏吹著風,早過了熄燈時間,四下裏靜悄悄的,麵前的操場被皎潔的月光映得雪白,像是下了一層雪似的,讓人不忍下腳。


    他仰起頭,闔上眼睛,聽著耳畔絮絮叨叨的聲音,他覺得時間都靜止了,隻是覺得美好,就連她語氣裏透出的那一點點埋怨的意味,也像是撒嬌一樣,顯得特別生動有趣。


    他的長安,那個會在他麵前,而且隻會在他麵前撒嬌的長安回來了。


    他說,看出來就看出來了,怕什麽,一切有他頂著,她永遠也不用為這些事煩心。


    她愣了愣,就在那邊笑,笑聲避著什麽,壓抑中透著綿軟,“也是啊,反正有你呢,到時候,你帶著豆豆回家認奶奶去,我就不去了。”


    “那可不行,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吧,這樣,你躲我家樓下,等我和豆豆搞定我家那老頭老婆了,就給你發個信號,你再上來,怎麽樣。”嚴臻笑著說。


    “嗬嗬……我是女特務嗎,還發信號。”長安笑了。


    嚴臻哈哈笑,隨後長長地歎了口氣,“長安,我想家了。”頓了頓,強調說:“我們的家。”


    長安的心口一縮,不自然地問:“家裏,家裏變樣了吧?”


    當初那麽決絕地離開家,離開他,仿佛那方寸天地就是禁錮她的可怕的牢籠,可之後無數個夜裏,她曾在夢裏夢到過那個陽光燦爛的屋子,夢到過大院裏一簇一簇的月季花叢和深秋花香滿院的桂花樹。


    每一次從夢中醒來,都會悵然若失的望著異國的月亮,想象著此時此刻,記憶裏那扇總是溢滿陽光或是掛著雨滴的玻璃窗外會不會也懸著這樣一彎月亮。


    她的心裏始終藏著一個家,一彎月亮,原以為記憶將會被永遠封存,卻沒想到緣分的光環兜兜轉轉,最後還是降臨到她的身上。


    有的時候,人真的不能奢求太多,畢竟過了這麽多年,滄海變桑田,更勿論是人了。


    “沒變。還是你離開時的模樣。不過,在來之前,我一直睡在書房。”嚴臻說。


    她愣了愣,耳畔回響的都是他最後那幾句話。


    過了半晌,她抽了抽鼻子,說:“對不起。”


    “傻瓜。以後我們就搬回主臥,那間書房是豆豆的。”他笑著說。


    她輕輕抿了抿嘴唇,嗯了一聲。


    低下頭,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下來,砸在鞋麵上……


    沒過幾天,項目出資創辦的中國龍建集團技能培訓學校舉行了隆重的開學典禮。


    一直在工地和學校籌備處忙碌的雷河南成為學校的第一任校長。


    “中索友誼源遠流長,古有絲綢之路連接亞非大陸,今有‘和平之路’開創中索經濟發展的新篇章,作為技能培訓學校的第一任校長,我深感榮幸。我願為索洛托培養更多優秀的土建人才,讓……”


    孔芳菲扯了扯長安的衣袖,低聲說:“我第一次見‘雷公’穿得這麽正式,沒想到他穿西裝還挺帥呢,講話也很有水平。”


    長安望著台上的雷河南,點點頭,“他的確是很帥。”


    “可是比起嚴連長,還是差了那麽一丟丟。”孔芳菲捏著手指,比了一下,然後故意撞了撞長安,“經理,是不是呀!”


    長安翹了翹嘴角,示意她認真聽。


    開學典禮後大合影。


    第一期五十名學員都是從勞工中選拔出來的優秀技工,他們穿著統一的藍色工裝,戴著安全帽,在美麗的坎貝山下留下奮鬥的影像。


    “明天下班後開課,課堂在工地k48樁號……”雷河南中氣十足地說完,便擺手示意學員散了。


    他轉過身,卻看到長安眉眼含笑地站在後麵。


    “當校長的感覺怎麽樣?”長安走近一步,笑著問他。


    他皺著眉頭,睃了她一眼,“你這叫強人所難知不知道!工地一大堆事兒不夠我頭疼的,我哪有閑工夫去教學生!”


    “你有。你不但想教他們,而且還想教好他們。”長安目光亮亮地看著他說。


    他的臉上露出訝然的神色,眉頭皺著,朝附近正在和學員交談的孔芳菲看了看。


    “你別責怪小孔。她是跟我說你熬夜準備教案,可你今天在台上說的那番話,卻是完全出自於真心,別人不懂你,不代表我也不懂,你若不想把這項事業做好,當初你也不會痛快的應允我。我們之所以能成為事業上的夥伴,生活中的知己朋友,是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都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而且目標明確的人。‘雷公’,隻有把學校交給你,我才能放心做我的事情。當然,我也要謝謝你,肯接過這麽辛苦的差事,這些年,其實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我都想謝謝你。”


    長安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下去。


    雷河南的心裏掠過一道麻麻的痛楚,他垂下眼皮,無聲地吸了口氣,把胸中愈演愈烈的情緒壓下去,聲音平靜地說:“我是給我自己爭業績,關你屁事!”


    長安眼裏的亮光跳了跳,看著他,笑著說:“整個項目上,不,全世界的男人就隻有你雷河南敢這麽跟我說話,行,因為你是雷河南,我才不跟你計較!”


    他摸摸鼻子,勾了勾唇角。


    兩人靜下來,望著遠處風景如畫的坎貝山,雷河南忽然開口說:“雨季快到了。”


    長安歎了口氣,說:“是啊,咱們的難關到了。”


    非洲絕大部分國家沒有四季之分,隻有雨季和旱季,經過漫長酷熱的旱季後,潮濕陰暗的雨季也將粉墨登場,充沛的雨水給萬物帶來勃勃生機的同時,卻也阻擋了as63公路項目前行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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