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知道今天會封賞的老大一家早早來到了丞相府等候,長候爺周書昱,長候夫人鬱氏,長候嫡長子周明威,以及嫡女周明秀都來了。


    秦氏和周婉二人坐在花廳裏陪他們四個,喝茶嗑著瓜子,高興等著周丞相和周明玉回府,幾人笑著猜測著皇上會賞給周明玉一個什麽樣的官職。


    周丞相下馬車後,雖然又恢複了淡然,沒有“老了十年”的老態,但也是拉著臉走進相府的,周明玉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


    “相爺回來了,相爺回來了。”被派在大門口盯著的丫鬟急急的跑進了花廳,向裏麵的主子稟報。


    “相爺回來了,快,快,大哥,大嫂,咱們迎迎去。”秦氏高興的站了起來,帶頭往花廳外走去,迎接周書晏。


    可是迎到半路,卻沒迎著人,隻看到了周明玉,秦氏奇怪的朝他身後望了又望,確認是真沒有周丞相時,才問周明玉:“明玉,你二叔父呢?”


    “二嬸,叔父今天心情不暢快,他……去祠堂了。”周明玉掃了眼秦氏身後的爹娘和哥妹,這才道。


    好好的去祠堂幹什麽?!


    “心情不好?明玉,是不是皇上沒給你賞賜官職?所以你二叔不開心了?”周明玉的娘鬱氏立即上來拉著周明玉的手焦急的問。


    “母親,不是的,皇上賞賜我七品官職,戶部主事,等聖旨正式到了,我便去戶部報到,以後與三叔就在一處做事了。”周明玉強撐起個笑臉道。


    “呀……二哥,你有官職啦?!你看,你比大哥入仕都快,大哥得等明年春上參加春闈中了進士後才會有一官半職呢!恭喜二哥,恭喜二哥。”周明秀一聽,立即跑上前拉起周明玉的另一隻手,搖晃著道賀。


    “恭喜二弟。”周明威一身溫潤的向周明玉道賀,長候爺周書昱雖然沒說話,但眼神裏的驕傲之色出賣了他的內心世界,鬱氏更不用說,臉都笑成了一朵花。


    “恭喜大哥大嫂,恭喜明玉,終於得償所願。”秦氏也連忙笑著道喜。


    “哪裏,這都是二弟的功勞,沒有他對明玉的教導,明玉在心算術上再有天賦也是無用。”鬱氏笑著謙虛了句。


    “明玉,既然你得了賞賜,你二叔為啥不高興?”長候爺周書昱不解。


    “大家去花廳,我與你們詳說,外麵不是說話的地方。”今天朝堂上發生的事,家人遲早都會知道的,幹脆早說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眾人進了花廳,周明玉將下人全部遣了下去。


    “明玉,今天朝堂發生了什麽大事?讓你這麽慎重?”秦氏焦急。


    “爹,娘,二嬸,大哥……以後,我們周家的心算術算是完了,我今天算是運氣好乘了最後一道風得了這一官半職。”周明玉神色嚴肅。


    “為什麽?”眾人大驚,異口同聲問。


    “你們還記得我在府城比試和國子監的比試,那個總能壓我一頭,讓我屈居第二的人嗎?”


    “記得,當然記得。”眾人皆點頭,唯鬱夫人半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幽光。


    “她在國子監比試後與二叔相約今天在朝堂上比高低,想必你們也聽說了。今天,叔父輸了!”周明玉很不想說後麵一句。


    輸了?


    輸了?


    怎麽會輸了?


    眾人再次大吃一驚。


    “明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鄉下小子果真那麽厲害嗎?!”長候周書昱急急道。


    “是,爹,她就是那麽厲害,而且,現在最關鍵不僅是叔父輸了這麽簡單,而是皇上金口玉言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了,以後,周玖心算術主東楚第一,我們周家的心算術絕不可再自稱東楚第一,叔父本想借此次這個機會,招收幾名聰慧的弟子,將周家的心算術發揚光大,現在,目的落空了,而且從今以後周家的心算術就會慢慢被世人淡忘,慢慢的沒落。所以,叔父很自責,覺得自己對不起列祖列宗,去祠堂向祖父他們請罪去了。”


    “哪兒來的猖狂野小子?竟然逼得你二叔如此狼狽。皇上他就不能不看僧麵看佛麵,不能給周家一點兒麵子嗎?竟順著那野小子金口玉言打擊相府?”秦氏憤怒,僧麵指周丞相,佛麵當然是指她那閣老爹爹。


    周明玉張了張嘴,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彼周久就是相府周玖,是他們的大姐,大姐就是為了打擊相府而來,她謀劃了幾個月之久,不達目的豈會輕易罷休,當初大姐之所選擇在金鑾大殿上與二叔比試,定是擔心皇上看麵子和稀泥,但在金鑾殿上,百官眼下,有二叔的政敵在,皇上這稀泥也不好和啊,又加上周玖就是相府的女兒,皇上能不懂其中她報複的心理,皇上多聰明,才不會摻和周府這趟渾水呢。


    “明玉,你還有事沒有說。”周明威是眾人中最冷靜的一個,其他人都顧著罵“周久”去了。


    “大哥……我,我不知道怎麽說。”周明玉苦著臉。


    “有什麽不好說的?照實說。”周明威穩沉的看著自己的弟弟。


    周明玉看了看爹娘,再看了看二嬸和大哥,其他人都抬眼望著他,等他說事,唯有他娘鬱氏一直坐在那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周明玉感覺今天他娘有些奇怪,但也沒過多的去想。


    “其實,這次發生的事,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她的目的就是報複,將我們周家的心算術踩下去。”周明玉還是說了,不過聲音輕得像蚊子,但是再輕,在這靜得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的花廳,他的話,大家當然都聽清楚了。


    什麽?


    眾人麵麵相覷,有些回不過神來。


    “那人也叫周久?”唯周明威抓住了重點。


    “恩,而且她根本不是男子,是女子。”周明玉點頭。


    女的?


    眾人愕然,然後恍然。


    周玖?


    丞相府的嫡長女不就是叫周玖麽?


    “母親,那女子與大姐同名。周玖,大姐也叫周玖,娘……。”周婉激動的站起身拉著秦氏的手大叫。


    秦氏突覺五雷轟頂,她的貼身嬤嬤秦嬤嬤昨日剛剛歸府,她還準備著今日著她去查查女兒嘴中的周玖在哪,現在,不用查了,人直接送上門來了。


    在場的人,如果還沒明白周明玉的話,那就是二傻子了,目的就是報仇,為什麽要報仇?如果是周玖,一切就可以說得過去。


    “二哥,那女子是大姐,對不對?是大姐回來了,她恨相府,所以……可是,她怎麽一下子變得那麽厲害了?!我想不通。”周明秀不敢相信是真的。


    周明玉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們都想不通,也難以相信。但這就是事實,而且,大姐並沒有認二叔這個爹爹,看她今天的樣子,以後是不準備回相府,也不準備認相府中的任何人了。”


    “她一個女子,不回來能去哪裏?”周明秀噘嘴道。


    “她已經在外另立女戶了,而且,她那麽聰慧能幹,如今被皇上賜六品官職,為戶部推行官,在戶部都能與三叔平起平坐,不是非得回相府不可,對於她來說,相府這個家可有可無。”


    “啊,不是吧?女子也可以做官啊,而且官職比二哥你還高一級。”周明秀驚訝。


    “東楚是有女子做官的先例的,不過,皇上這樣做,顯然是很看重她。”周明威插了句嘴。


    長候爺周明昱也隻聽著幾個孩子對話,沒有出語,周玖恨周府,他當然知道是為了什麽,可是,她再恨也不能將周府踩在腳下啊,怎麽說,周府都是她的家,是她的根。


    長候夫人已經麵色平靜的抬起了頭,周玖是她的侄女,如今大局已定,她與她也沒多大的仇怨,不過,她的二弟妹秦氏心中此時怕是滔天怒火,強忍著了吧。


    秦氏坐在那,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紅,眾人雖不說她什麽,責怪她什麽,但是,如今周玖會出手針對相府,她以前周玖做的那些事可謂是功不可沒的,她那時年輕,又依仗著娘家樹大根深,周書晏不敢對自己怎麽樣,所以她對周玖做下的那些事也不過是半掩半藏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


    她從來沒有想過,那個膽小怯懦的小賤人,竟然會有一天,膽子大到明目張膽的針對相府,連她親爹都沒有絲毫顧忌,想怎麽出手就是怎麽出手,一擊必中。


    秦氏的眼神閃過陰狠,周婉擔心的望了自家母親一眼,想說什麽還是什麽都沒說。


    “二弟妹,二弟那,還是得你去勸勸,別氣傷了身子。我們先回候府去了,你有事再來尋我們。”鬱氏站了起來,向秦氏告辭。


    “好,大哥,大嫂,我就不留你們了,本說今天是明玉的好日子,我們兩家聚在一起吃頓飯慶祝,但現在……。”


    “一家人說什麽客氣話,我們走了。”鬱氏擺了擺手,一家人出了花廳回候府。


    長候府老候爺和老候夫人相繼去世後,周明晏三個兄弟就分了家,不過,三家的院子卻是連著的,有側門相通,東邊是長候府,中間是相府,西邊是老三的周府。


    一家五口回了東邊,腳一跨進長候府,周明玉就警告家人:“爹,娘,大哥,還有小妹,我估摸著不久,二叔會去接大姐回府,如果她真能回府,你們見著大姐客氣些,不要在她身上去打些什麽不該打的主意,否則,到時候吃虧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你臭小子說的什麽話,我們要去招惹她幹嘛?怎麽說,她都是我的親侄女,小時候多可憐的一個孩子。


    她會算計相府,還不是你那個二嬸心胸狹窄,慣會拈酸吃醋鬧的,還有,就是你二叔容的。不是你爹說你二叔,他官是當得好,但是對於家中的事啊,那就是個糊塗蛋子,要不然,能引來今日的災禍,你爹雖是個沒用的閑散候爺,這一點,心裏清楚著呢。”


    鬱氏聽了兒子的話,握著帕子的雙手一下子握緊了,把帕子上的繡絲都差點兒扯斷,手指泛白。


    周明威默默的看了眼爹爹,然後感覺到母親突然繃緊的身子,掃了眼她泛白的手指,不禁心中一跳,娘親不會因為二弟的事……,但願不是他猜測的那樣。


    “二哥,二哥,大姐現在這麽厲害了?讓你都怵她?”十二歲的周明秀對於周玖的記憶太少,閃著大眼睛好奇的問二哥,她二哥在京城可是個人物,怵過誰。


    “小妹,大姐現在真的厲害,二哥也不怕說出來丟臉,我現在真的怵她。你知道周明康哥哥臉上的傷是誰打的嗎?是大姐打的。


    還有,你知道今天二叔在朝堂上經曆了些什麽嗎?二叔被大姐逼得想用裝暈這一招挽回一絲兒臉麵,可是大姐偏偏不讓他如願,用女兒用的繡花針紮他,逼他醒來。


    再加上你大姐以後和我是戶部同僚,官職比我還高一級,說不定是我的頂頭上司。


    所以,你二哥是怵你大姐了,所以,以後大家為了長候府的安寧,還是與大姐交好的好。”


    “哇……大姐可真是厲害,敢拿繡花針紮親爹,京城除了她也是沒誰了。”周明秀大歎,眼神往自家爹爹長候那掃去。


    “閨女,你看我幹什麽?你要是敢拿針紮我,我,我……。”長候最疼的就是周明秀這個閨女,所以,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什麽來。


    鬱氏白了他一眼,周明威笑了,周明玉也撇了撇嘴,紙老虎,就知道在他和大哥麵前發發威,對小妹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二哥,你咋知道大姐拿針紮了二叔的,在皇上麵前她也敢嗎?”周明秀沒理自己那個父綱不振的親爹,繼續拉著周明玉問她感興趣的事。


    “她!她那麽聰明,怎麽會讓皇上知道?我敢說,這事除了她和二叔,就我知道。大殿上,我以為二叔是真暈了,所以去扶二叔,無意中發現了二叔手背上沁出小粒小粒的血珠,當時我還奇怪,都沒想到這一點,回來的路上見二叔摸著手背上的針眼長籲短歎,我這才聯想到自己在大殿上發現的事,想了半天才想通的。”


    “二哥真聰明。”周明秀誇獎了周明玉一句,如果是她,肯定想不通的。


    “唉……看來你二叔今天是受了老罪了,不怪他回來直接去了祠堂,是沒臉見我們呐。”周書昱歎了口氣,把手抄在背後,走了。


    秦氏在大房一家走了後,怒氣衝衝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把秦嬤嬤和青梅都叫進自己的房間,其他人全轟了出來,三人在裏麵足足呆了半個時辰,也不知道在商量什麽。


    而祠堂裏,周書晏直直的跪在列祖列宗麵前,他的身後,半跪著一個黑衣人,在向他稟報自己這段時間查到的周玖所有的事。


    從周玖四年前去周家村,一直到現在回京城,稟報得很仔細,跪在那的周書晏沉默不語的聽著,但他的眼神裏越來越大的怒氣暴露了他此時心中的情緒,到最後,周書晏按下怒氣,無論是臉色,還是眼神都恢複了平靜,隻對黑衣人說了句:“很好,去吧。”


    黑衣人消失,周書晏依然直挺挺的立在那,不過,眼神卻穿過了眾多的牌位,看向其中一個小巧的,漆著的紅漆還很新的牌位,那是周玖親母令柔兒的牌位。


    周丞相緩緩站起,走到牌位前,伸出大手,在牌位的名字上一遍又一遍的輕撫過。


    “柔兒,這是我的報應,這是沒有對你信守承諾報應,我不怪她,隻怪我自己,是我該死!當年,你回來後沒多久就走了,你狠心的撇下我,如若你不是因為生她傷了身子,你怎麽會那麽早就離開我,怎麽會?


    可是……現在,她恨我了,她怨我了,我才感覺到心疼,才感覺自己錯了。嗬嗬嗬……”周書晏癡癡的笑著,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別人。


    ------題外話------


    恩,周玖這個渣爹有點複雜。


    還有,我發現沒有一個妹子對楚歌為什麽不喜歡藍色感覺好奇啊?為什麽呢?大家猜一猜,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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