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灑,也就是如月雨露,和水管──也就是葉月保雄的打賭,終於接近尾聲。朝電子計分板一看,現在是八局下半,計分板上的數字全都是「0」。


    朝自己所在的一壘方向看台看去,啦啦隊隊員讓人完全看不出跳舞跳到現在的疲勞,全力跳舞,其他觀眾也全力為球員加油。


    「好了,各位!比賽來到八局下半的守備了!隊形改成『羅馬步兵方陣(testudo)』!」


    為什麽我們學校的啦啦隊跳得出羅馬步兵戰術當中的一種?


    算了,別管了。我雖然也對比賽情形相當關心,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為了完成計畫的最後一個步驟,回到一開始來到的地方。


    至於這個地方是哪裏……就是一壘方向看台,最上排的座位。


    「久等啦,pansy。」


    我朝一直盯著比賽看的pansy喊了一聲,她就以生硬的動作隻把頭轉過來看向我。


    「是啊,我等得都要不耐煩了呢,花灑同學。」


    明明剛剛才見過,感覺卻像已經一個月沒見了。


    這一瞬間,讓我感受到今天這一天所過的時間有多高的密度。


    從口氣聽來,pansy似乎也一樣。


    換作是以前,光是和這女的有一樣的念頭就會讓我透出嫌惡,但不可思議的是,現在我卻覺得開心。這三個月來,我真的有了許許多多的改變。


    「再過一陣子,水管也會來到這裏。接下來才是真正一決勝敗的時候。」


    「……是嗎?」


    pansy所在的地方,就是和水管會合的地方。


    說來也是啦,畢竟這次的打賭,說起來就是我和水管的pansy爭奪戰。


    要是在她不在場的地方分出勝負,也未免太離譜。


    「所以,你的狀況如何?計畫應該有了成果吧?」


    「嗯。以我來說算是做得很漂亮了。隻是……狀況有了點改變。」


    「怎麽了?」


    「水管長進了。他成了懂得別人背地裏心意的人。」


    「…………!是、是嗎……」


    pansy用力抓住裙子,全身發抖。


    水管的變化對pansy而言是可喜,還是令她不知所措?不巧的是我無法理解。


    「也是啦,說穿了這就表示這場打賭已經失去意義了。無論我贏還是輸,他已經全都懂了。他就是變成了一個懂得這些的人。所以……」


    「所以?」


    「該做決定的不是我,是你。」


    其實我很想對她說,無論如何都要把發夾給我。


    但我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水管率真地將自己的心意告訴pansy,而我完全做不到這點。


    我該做的沒做到,卻要求她給我發夾,未免想得太美。


    而且,pansy的「詛咒」已經不是非我不可……水管也一樣可以解開。


    「我──」


    「三人出局!攻守交換!」


    pansy正要開口說話的瞬間,裁判發出格外大聲的呼喊,一路回蕩到一壘看台最上排,蓋過了pansy說的話。


    第九局很快就要開始。也就是說,他來的時間到了。


    那麽,至少最後說點……


    「所以……我希望你『看到最後』,全都看過再來決定。」


    「……」


    不知道我這幾句話,pansy聽進去了沒有。


    ……不,懷疑這種事本身就是個錯誤。


    畢竟她是有超強超能力的圖書委員,不可能沒聽懂啊。


    「你和菫子的最後一次談話結束了嗎,花灑?」


    之後過不到一分鍾,他就帶著蘊含覺悟與決心的眼神來到這裏。


    我們格外帥氣的主角懷抱著說什麽也要徹底毀了我的心意,大駕光臨了。


    「還沒說完啊。不過你不必在意,反正今天一整天也講不完。」


    「是嗎?那麽,看來你是永遠也說不完了。」


    「那當然啦。畢竟我的人生還很長呢。」


    我們針鋒相對。現在我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跟我合得來的好朋友。


    而是不共戴天之敵,是我絕對不能輸的最強對手……葉月保雄。


    「喔哇!」


    「久等啦!花灑,這次你不可以跑掉了!」


    「花灑同學,你可別以為還能像早上那樣嘍。」


    「真沒想到我會被山茶花她們絆住那麽久,花灑,你可真有一套啊。」


    接著過來的,是我的兒時玩伴日向葵、和我同班且參加校刊社的羽立檜菜,以及學生會長秋野櫻。


    葵花與os在抵達的同時就分別從兩側抓住我的手臂。


    真是的,就說這次我不會跑了。我該做的事情已經全都做完啦。


    「久等了。」


    「水管仔、花灑仔,久等啦!啊哈!終於都到啦!」


    接著水管的兒時玩伴草見月,以及唐菖蒲高中學生會長櫻原桃也出現了。


    「那麽,我們開始吧,花灑。」


    「也對。隻是啊,這裏太窄,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pansy,可以嗎?」


    「……我無所謂。」


    得到pansy許可後,我們從一壘方向看台前往通道。


    我們到的地方在通道當中離觀眾席入口特別遠,相當寬廣。


    我們完全看不到看台上的情形,就隻聽得見小小的歡呼聲。


    …………這樣一來,我們誰也無從得知比賽情形了。


    會知道的,就隻有我和水管的投票對決結果。


    話說回來,我們可真是挑了個寒酸的地方了結啊。


    ……算了,無所謂。畢竟今天的主角,無疑是地區大賽的決賽。


    我們這場打賭渺小得連配角都當不上啊……


    「那麽!就從還沒交出發夾的我開始!月見仔,我們上!」


    「嗯。」


    最先有動作的是cherry和月見。她們兩個眼看都要走向水管。


    照這樣下去,她們兩個的發夾應該都會交到水管手裏。


    這個時候,水管的發夾就會變成「5」個。


    隻是啊,沒這麽簡單就讓你們交出去……在這之前,我有話要對你們兩個說。


    「cherry學姊,月見,等──」


    「cherry同學,可以請你等一下嗎?」


    「月見,還不行啦。」


    「……咦?os會長?葵花?」


    這時,本來抓住我雙臂的os與葵花各自放開手,展開了行動。


    接著她們站到cherry與月見身前,阻止她們交出發夾。


    「呃……你是怎麽啦?os仔?」


    「花灑同學,搞不好你也在想一樣的事情。可是,這個時候可不可以把這個角色讓給我們?我認為應該由我們來跟她們講。」


    「其實我們本來想找齊月見、cherry學姊和翌檜,五個人一起談,都是花灑跑掉,我們才沒機會講!花灑笨蛋!」


    喂喂,你們兩個一大早就來逮我,竟然不是為了馬上讓我和水管見麵,分個輸贏喔?


    對喔,葵花在抵達球場前的確說過:「月見和、cherry學姊還有翌檜都在等我們。」原來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啊?……也太難懂了啦。好好說到讓我聽得懂好不好?這樣我就多少可以不用那麽辛苦了。


    ……不過,我很開心。所以你們並不是跟我敵對啊……


    「好的,就交給你們。」


    「好的,就交給我們。」


    複誦別人說的話,平靜地微笑。這是os的習慣動作,而這格外令我放心。


    也對,這個時候輪不到我出場。我就相信你們吧。


    要對付cherry和月見,還是os和葵花最合適。


    畢竟我的對手從頭到尾都隻有水管一個人。


    「os仔,你不是花灑的敵人嗎?」


    「這麽說就不太對了,cherry同學。我們終究是『pansy的對手』,所以我們隻是做對手該做的事,把發夾交給水管。隻是啊,我們同時也是『pansy的朋友』,所以接下來我們要采取朋友該做的行動。」


    「哦~~是這麽回事啊……」


    cherry的表情變得有點掃興,怎麽看都不是願意聽人說話的態度。


    「而且,為了你們兩位好,我也希望你們交出發夾前先聽我們說幾句話。」


    「哎呀~~沒什麽好說的吧!可以請你們讓一讓嗎?」


    「葵花,讓開。我要把發夾交給水管。」


    「這樣真~~的好嗎?」


    「……!」


    葵花的聲音宏亮地回蕩在球場通道。


    我聽慣了她平常活力充沛的聲音,現在聽到這種音色覺得有點新鮮。


    「cherry同學,你也一樣……這樣,真的好嗎?」


    「你、你是指什麽呢?os仔……」


    os一瞬間把視線從cherry身上移開,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看似格外悲傷,充滿了罪惡感。


    「很簡單,cherry同學。說來很沒出息,可是……『我以前也是一樣』。」


    「一、一樣?這話怎麽說?」


    「os學姊,我也一樣……不可以說得……好像隻有你這樣啦。」


    噢,對喔……的確是這樣啊……


    說不定她們兩個一開始就知道了。


    知道cherry和月見隱瞞不說的……真正的心意……


    「你們在打什麽主意?」


    os不回答cherry的問題,翻開愛用的筆記本,快速翻頁。


    葵花用力握緊雙手,低下頭。接著,os的手翻到某一頁後停住,葵花抬起頭來,兩人一起開口。


    「不可以為了了結自己的心意,就利用pansy。」


    「不可以利用pansy,要對自己坦白。」


    這幾句對cherry與月見說的話,是os和葵花才說得出來的。


    「我、我才沒有……利、利用她!」


    月見發出與平常大不相同的亢奮叫聲。


    但不管聽在誰耳裏都很清楚,她是在虛張聲勢。


    「對不起喔,月見。其實從當初在咖啡廳聊天時,我們就發現了……」


    「發現……!我們的……」


    果然啊。剛才我所料不錯,os和葵花從一開始就懂了。


    我到了今天才總算懂了……但從立場上來看,她們的確會懂啊。


    「可、可是,你們兩個和我們又不一樣!你想想,不管是os仔還是葵花仔,都已經好好對花灑仔……」


    「我說的是更早一陣子的事情。」


    那是我們故事的開端。


    我們幾個會開始聚集在圖書室,就是因為當初這個故事。


    「其實以前,我喜歡的是另一個人。隻是,這個人拜托我撮合他的戀情。當時我不想被這個人討厭,就選擇了幫助他。」


    多種盤算曲折交錯的結果,os和葵花都受到小桑拜托,要她們幫忙撮合他和pansy成為男女朋友,而她們也都選擇幫忙。


    雖然有著被動與主動的差異,但到頭來她們做的事情就跟cherry與月見一樣。


    「os仔有過這種事情……?」


    「沒錯。那個時候的我真的糟透了,把花灑同學當工具利用,一旦他對我有所妨礙,就翻臉不認人……」


    os和葵花忽然不看cherry她們,轉身注視我。


    她們的眼神格外煽情,讓我心髒忍不住跳得更快了。


    「當時的事情,我都沒好好道歉啊……真的很對不起,花灑同學。」


    「花灑,對不起喔……」


    「沒、沒事……我也有很多地方不對……」


    「……謝謝你。」


    os和葵花轉回去,麵向cherry與月見。


    隻是這麽一個動作,就讓她們兩個全身一震,似乎在緊張。


    「所以聽到你們兩位的情形時,我立刻就懂了。懂得你們知道心上人不會接受你們的心意,但又無法徹底死心,於是為了了結自己的這種心意,才想讓心上人實現戀情。」


    我確信她們兩個心中有這種心意,是在今天和她們談話的時候。


    我說服她們給我發夾時,對她們兩個問起:「如果pansy和水管交往,你會怎麽做?」結果她們兩個不約而同說出了一樣的答案。


    她們都說要「結束自己的心意」。


    她們兩個是「為了結束這段自己無能為力,又絕對無法實現的感情」,才想撮合pansy和水管。


    「不、不對……!我們哪有這個意思!我們純粹隻是……」


    「那為什麽之前在咖啡廳談話時,你們會說出『幫助我們』?」


    「!」


    那是之前我們在咖啡廳談話時,月見說的話。


    「花灑,希望你可以幫我們。拜托,幫助我們,幫助水管。如果你不嫌棄,我什麽事都願意做……」


    乍聽之下,這句話像是為了水管說的,但若真是如此就說不通。


    撮合水管與pansy變成男女朋友,大概說得上是「幫助」水管。


    但說不上是「幫助」cherry和月見。


    但月見卻這麽說了。理由很簡單。


    因為她們也被束縛住了,被一種憑她們自己無能為力解開的「詛咒」束縛住……


    她們想得到自由,才會說出「幫助我們」這種話。


    「cherry學姊……對不起。」


    「不會……不是月見仔的錯……」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


    隻因為心上人不會接受自己的心意,就以朋友為優先,壓抑自己的感情。


    然後還幫忙心上人,撮合他和他心儀的對象交往,這種事情沒這麽簡單就能做到。


    如果能做到,就表示有其他理由讓人非如此不可。


    「對方不會接受自己的心意,但自己還是想讓對方知道。可是,又不想被討厭。希望讓重視的人幸福。各種感情錯綜複雜,自己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很難受,很想逃避……」


    「腦袋和心意就是不肯好好相處的感覺……真的很討厭耶……」


    葵花說得沒錯。理智與感情有著相反的結論時,就會像互斥的磁鐵一樣,硬是兜不在一塊。


    無論腦子裏怎麽強硬地主張應該這麽做,心就是會反抗。


    「所以,你們才會這樣想吧?既然沒辦法死心,那麽隻要製造出能夠讓自己死心的藉口就好。你們用讓重視的人幸福這個大義名分來把自己正當化,為了結束自己的心意,『企圖利用pansy同學』。」


    心上人有了女朋友。這樣一來,就有上好的藉口可以讓自己死心。


    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她們兩個才會想撮合pansy和水管變成男女朋友。


    「是這樣,沒錯吧?」


    os一邊翻開筆記本,一邊對cherry與月見這麽說。


    她們兩人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


    …


    「啊、啊哈哈……你好厲害啊,os仔……全都說對了……」


    「…………你說得沒錯。」


    cherry死心似的笑了笑,月見小聲承認,表情顯得無力。


    「唉~~!穿幫啦!沒錯!你們說的全~~都沒錯!我和月見仔是為了結束自己的心意,才企圖利用菫子仔!這樣你們滿意了嗎?」


    cherry吐露出先前一直隱瞞的真正心聲。


    說話的同時還以過去我們不曾見過的凶狠視線,恨不得射穿pansy似的瞪著她。


    「可是,我們總可以有這點權利吧?畢竟就是菫子仔害得我們兩個這麽慘啊!隻要沒有菫子仔,事情就不會弄成這樣了!我們本來應該可以過著更開心、更幸福的日子!」


    「全都是……菫子不好。」


    cherry與月見第一次流露出惡意。


    我想也不想,把pansy藏到自己背後,就感覺到她用力抓住我的製服衣襬。


    「什麽叫想平靜過日子!什麽叫想一個人獨處!明明拿得到我們最寶貝的東西,卻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說你不要!我一直一直討厭你這嘴臉!全都是你不好!我最討厭你了!」


    「不能原諒……太詐了……」


    看樣子這仇結得比我想像中還深啊……


    畢竟從國中到現在,已經五年了啊……怨恨當然會深了。


    「才不是……才不是pansy的錯……」


    葵花站到瞪著pansy的她們兩人麵前。


    她將雙手攤開到極限,用她小小的身體不讓pansy進入她們兩人的視野。


    「月見、cherry學姊,聽我說。我腦子很笨,也許沒辦法好好說清楚,可是……呃……我討厭這樣。我討厭……不好好說清楚。我以前明明有個好喜歡的對象,卻沒好好說出來就結束了。那個時候,感覺好糟糕……」


    以前,葵花和os都沒能對小桑表白心意。


    雖說小桑主動察覺了她們的心意,但沒能主動表白清楚大概還是讓她留下了後悔吧。


    「那個時候啊,這個人喜歡pansy。我起初確實覺得pansy很詐,我這麽努力都沒辦法讓他喜歡我,pansy沒在努力卻讓他喜歡上她,我就覺得她這樣好詐。可是……最狡猾的是我,是害怕、逃避的我。」


    葵花雖然傻呼呼的,但並不是什麽都沒在想。


    相信當時也一樣,她雖然沒說出口,其實想了很多。


    「pansy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沒能好好說出來的我!所以我做了決定!決定下次要好好說出來!我喜歡花灑!最喜歡花灑了!就算花灑喜歡別的女生,我還是喜歡他!就算花灑選了別的女生,我還是喜歡!我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他了!」


    那個,葵花同學……不善表達的你盡力說出來的這番話,深深穿進了我胸口。


    這種發言啊,該怎麽說,實在是希望你能等狀況稍微穩定了再說……


    「花灑同學,現在不是這種時候。」


    「我、我知道啦!」


    「花灑同學,當然我也最、最最最……最喜歡你了……」


    「當然我也最喜歡你了,花灑!」


    咿~~~~!被連喊這麽多次最喜歡,我卻覺得很害怕!有夠害怕~~!


    「所以啊,月見,cherry學姊……我們加油吧?隻要好好加油,就會開心喔。雖然會害怕……但還是會開心。」


    「葵、葵花仔……可是,我們……」


    「…………可是……」


    好厲害啊,葵花。雖然你一番話說得七零八落,但已經說進了cherry和月見心裏。


    剛才她們渾濁的感情已經幾乎完全消失。


    隻是,即使知道該這麽做,跟實際去做應該還是兩回事。


    她們兩個都還在遲疑,顯得不知如何是好。


    也是啦,難免。在這種狀況下,突然被別人叫去表白就真的敢去表白的話,誰也不用那麽辛苦了。


    「不用擔心!不用那麽害怕,隻要話裏有真心,對方就會懂的!」


    這時,換之前一直靜觀其變的翌檜以滿麵笑容這麽說。


    她甩動馬尾,把愛用的紅筆轉個不停,顯得十分開心。


    「就算被拒絕也沒什麽關係吧?即使對方不接受,接下來要怎麽做,都是看你們自己!比起一直不說出自己的心意,乾脆說出來還比較痛快,而且很多事情也會比較好辦!這是我的經驗談,所以錯不了!」


    順便問一下,你可知道你痛快完,讓很多事變得比較好辦之後,也有人會因此為難?


    這是我的經驗談,錯不了。


    「嗚!話、話是這麽說沒錯啦……可是,也得顧慮到之後的關係之類的……」


    「這不成問題!你們重視的人是個會因為沒辦法回應你們的心意,就看不起你們的人嗎?不是吧?你們應該不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吧?」


    真有你的,翌檜,毫不留情就把她們的退路一一堵死……


    都說到這個地步,想退也沒得退了吧。


    別在意啊,cherry、月見。


    「我也讚成翌檜同學的意見。cherry同學、月見同學,你們應該坦率地表白你們的心意。如果因為對方不會接受就什麽都不說,利用別人來了結自己的心意,這種事情還是別做比較好。因為這樣一來,留下的……就隻有後悔。」


    「不用擔心!我和花灑很要好!我現在就還能跟他在一起!」


    我們家的女主角們實在太靠得住,真令人傷腦筋。


    「「…………」」


    有那麽短短一瞬間,我們所在的通道籠罩在沉默之中。


    而當這陣沉默過去……


    「唉~~!真拿你們三個沒辦法啊~~!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全都被拆穿!而且還用這麽粗暴的方法硬逼出我們的心意,你們可比菫子仔還惡劣耶。」


    「這些人好討厭。」


    雖然口氣很差,但看她們的表情就知道。


    她們兩個彷佛擺脫了以往一直困住她們的「詛咒」,表情十分清爽。


    真的是,還好交給了os她們來處理。換作是我,就達不到這一步。


    「……嗯,也對。與其做出這種事,還不如好好說出來。我也這麽覺得。我一直心裏不痛快,而且我也不想就這樣繼續耍詐。」


    「我也要說出來。」


    cherry和月見深深吸氣,吐氣。


    這似乎讓她們的心情鎮定下來,隻見她們的腳步不再像剛剛那麽粗暴,而是踩著溫和的步伐,這次真的走向水管身前。


    「月見、cherry會長……」


    「水管仔,可以請你聽我們講幾句話嗎……?」


    「聽我說……我的心意。」


    「……好的。」


    這一刻終於來臨,水管繃緊了表情。


    她們兩人以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水管,露出我認識她們以來最有魅力的模樣。


    「我最喜歡水管仔了!所以,我想當你的女朋友!」


    「我喜歡……水管!讓我待在……你身邊……」


    我知道水管會怎麽回答。


    無論她們兩個說的話多麽吸引人,這小子應該都不會改變心意。


    這種事用不著我來說。相信不管是cherry還是月見,都非常清楚。


    但她們兩人還是好好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對不起。我……沒辦法回應你們兩位的心意。」


    很單純的拒絕方式,說是很有水管的作風,也確實如此。


    該怎麽說,我還承蒙她們三個寬限回答期限,水管卻好好做出了回答,讓我痛切感受到我和他的差異有多大。我這個人,真的……好沒出息……


    「……嗚。」


    「啊、啊哈哈!嗯!我早就知道……知道是知道……還是好難受啊~~……!」


    月見坦率地流淚,cherry則試圖以笑容掩飾,但終究掩飾不住。


    她的雙眼流下大顆的淚水,她用右臂用力搓揉,努力不讓大家看見眼淚,但眼淚仍然不停溢出。


    長年醞釀的心意被拒絕的瞬間,即使不關自己的事……看了還是難受啊。


    「好了……那麽,這次……總該交出發夾了吧……月見仔。」


    「……嗯。」


    她們兩人結束一連串對話,盡管眼淚還在流,仍各自用力握緊了手上的發夾。


    然後……


    「花灑仔,我不認為應該待在菫子仔身邊的人是你。可是,我不希望菫子仔待在水管仔身邊,所以…………發夾給你。」


    「……謝謝你。」


    cherry將發夾輕輕遞給我。


    接著是月見……


    「花灑,多虧了你,我才能好好地說出來。我好高興……可是,我不要水管難過。所以…………水管,收下發夾。」


    「……謝謝你……月見。」


    她不是交給我,而是以無力的動作將發夾交給水管。


    到了這一步,我持有的發夾數是「1」,而水管是「4」。


    這一瞬間,葵花、os和翌檜露出了五味雜陳的表情。


    這也難怪。畢竟最先交出的一批發夾一共是「6」個。


    即使加上依據地區大賽決賽勝敗決定給誰的份,也隻有「7」。


    而「4」這個數字已經過了半數。也就是說,這個數字已經確定能夠獲勝。


    「花灑,這樣一來就分出勝──」


    「還沒呢,水管。」


    我攔住正要宣告勝利的水管,說了這句話。


    一場對決結束了。cherry和月見,這兩名沒能開口把心意告訴水管的少女所進行的挑戰,已經告一段落。


    可是這……絕不意味著我和水管的投票對決結束。


    相信大家也都察覺了吧?我想鑽規則漏洞,贏得勝利。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接著,我就讓大家見識見識我的計畫成果!


    「……嗨,久等啦,花灑。」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每個人都瞪大眼睛看著來者。


    「喔。就等你來啊…………小椿。」


    現身的一名少女是我的同班同學,也是打工處的店長洋木茅春……通稱「小椿」。


    本來這個人物和這場打賭完全沒關係,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呃……小椿,怎麽啦?今天你不是說要在球場外擺攤嗎……」


    「我請金本哥代替我頂著一下。金本哥雖然不會炸肉串,但我已經先炸好了一大堆,離開一下子應該不要緊呢。」


    我之所以找金本哥來球場,並不是因為希望他來加油。


    是為了在這個時間把小椿叫來這裏,才找他來代替小椿顧攤。


    隻是為了答謝金本哥,我也提供了暑假期間他想放假時就可以跟我換班的權利……


    「那、那麽小椿,你為什麽會來這裏?這個……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為了助花灑一臂之力呢。」


    小椿俐落地眨了眨一隻眼睛,對我微笑。真是多虧你趕來啊……


    「嗯。不好意思,可以馬上麻煩你嗎?」


    「嗯,知道了呢。」


    小椿點點頭,來到我身邊。


    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


    是一個發夾,和pansy平常戴的發夾一模一樣。


    「我認為花灑才該待在pansy身邊,所以發夾就交給你呢。」


    然後,她將發夾交給我。


    「咦?咦咦咦咦咦咦!等、等等,花灑!這是怎麽回事?」


    翌檜見狀,代表眾人驚呼。


    「慢、慢著,翌檜同學!呃,規則是……原來啊!原來是這麽回事啊!原來如此!花灑同學,你真的很會耍小聰明!坦白說,我真的看傻眼了喔。」


    「我就當作是讚美收下了。」


    好~~了!那麽這次,我就真的要講解我這個計畫的「真正目的」了。


    為此,我們就重新複習一次這次打賭的規則吧!


    「地區大賽的決賽中,若是西木蔦高中獲勝,我就可以得到一個發夾。」


    「地區大賽的決賽中,若是唐菖蒲高中獲勝,水管就可以得到一個發夾。」


    「每個人最多隻能交出一個發夾!一個人不可以給出超過一個發夾。」


    「一旦交出的發夾,就不能討回來。」


    「當葵花等六個人都交出發夾,且地區大賽的決賽結束,這場對決也就宣告結束。」


    「發夾隻能在我與水管都在場的時候交出。」


    「發夾禁止搶奪。隻有憑當事人自身意誌交出的發夾算數。」


    「輸掉的一方,絕對要接受處罰。」


    這套規則有漏洞。本來應該有一條規則是一定要補上的。


    那就是……


    「你們訂出的規則裏,沒有『隻能』從你們六個人手上拿到發夾!也就是說,『隻要是有發夾的女生,誰都可以』,沒錯吧?」


    這兩周來,我始終受到監視,無法行動。


    所以,我就利用唯一可以自由行動的今天,一直去說服「其他女生」!


    去說服願意答應站在我這邊,願意在這一刻來到這個地方把發夾交給我的女生!


    「啊!對喔!原來啊!啊哈哈!花灑,你好詐喔!」


    「原來如此。所以你之前才會誇口說絕對拿得到兩個發夾啊?這下我可想通了。原來那句話指的不是pansy和cherry學姊她們,而是指其他人啊!」


    「就是這麽回事。我也挺有一套的吧?」


    葵花和翌檜笑著注視我。


    「花灑仔……看你好像自信滿滿……可是這相當卑鄙吧?」


    「垃圾。」


    好痛!cherry和月見的話深深刺進我心裏。月見尤其過分!


    直截了當的話語準確地戳中我的痛處!


    哼!我就是卑鄙!嘿嘿嘿嘿!隻要贏了就好啊,隻要能贏!


    而且我也不是什麽都進行得很順利啊!過程中也有很多失敗啊!


    像是被我撞到而打翻手上飲料的西木蔦女學生,還有前往三壘方向看台途中遇見的雙胞胎少女。我也對她們提出了請求,但不是被罵就是被她們尖叫拒絕,讓我有夠傷心的!


    可~~是呢!我當然不是隻有失敗!成功案例當然也是有的!


    「大哥哥,久等了!」


    「欸!不要用跑的!很危險耶!……啊,如月同學,我們剛剛才見過。」


    「是的!我們剛剛見過!就等你們呢!」


    在小椿之後來的是一對姊妹。


    是我進了球場後遇到的走失少女曜子小妹妹與她姊姊。


    當然,她們也願意協助我。我帶曜子小妹妹找到她姊姊後,不忘拜托她們:「等打到第九局,請你們來找我,把發夾交給我。」


    「請收下!大哥哥,這樣就行了嗎?」


    「那麽,我也……來。」


    「謝謝你們。你們能來,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不會,沒什麽!那我們去看比賽了!掰掰~~」


    「啊,不要那麽趕!你真是


    的!……那如月同學,雖然我搞不太懂,還請你加油喔!」


    「我會的!」


    「那我也差不多要回去顧攤了呢。花灑,等比賽結束後,你要是忘記來拿,我可是會生氣呢。因為我準備了一大堆。」


    「我知道,別擔心……還有,多虧你啦,小椿。」


    「嗬嗬。被男生請求幫忙這種事情,是我的初體驗之9,所以還挺有趣的呢。」


    妹妹走丟的姊妹,還有小椿,都從我們麵前離開了。


    「好了,水管……這樣一來,我們就同分了吧。」


    兩姊妹給我「2」,小椿給我「1」,全部加起來有「4」。


    這樣一來,我就追上水管啦。


    「花灑……」


    水管的表情極為冷靜,看似絲毫不為所動。


    但我並未忽略他的臉頰在微微抽搐。


    這隻是猜測,我想他內心應該急得很了。


    畢竟,還沒完呢。


    「那、那個~~如月學長……我來了。」


    「喔,就等你啊!不好意思!謝啦!」


    接著抵達的是個淚眼汪汪的少女。


    是我第二次去一壘方向看台時,拚命在找鑰匙的西木蔦高中一年級女生。


    「哪裏……畢竟學長好像很急,而且幫我找到鑰匙的恩情也該還……請收下!」


    少女把發夾交給我。這樣一來……我就有「5」了。


    少女交出發夾的同時,朝我一鞠躬後離開。看樣子她也許還挺怕生的。


    「……這些就是全部嗎……?……花灑?」


    水管用慌張的聲音對我問起。


    「誰知道呢?恐怕還很難說吧?」


    哼!別小看我了!


    如果一共隻有「5」,那麽pansy發夾的去向與比賽結果對我不利的話,水管不就還有機會反敗為勝嗎!


    還沒呢……還有。還有其他會把發夾交給我的……可靠的夥伴……


    「呀喝,花灑!久等啦!」


    「哇!真的在對決!好像很好玩!」


    「來啦,山茶花!你要站最前麵啦。」


    「山茶花go go!不要害羞!」


    「等、等等,不要推我啦!第一個不是我又沒什麽……」


    沒錯,就是紅人群的各位!


    「不好意思啊,山茶花,還讓你特地跑一趟……」


    「沒、沒什麽啊~~!我今天湊巧就是好想把發夾交給你!所以,你可不要會錯意了!真的是湊巧!我隻是剛好想交給你!」


    「好、好喔……」


    紅人群的各位咻咻咻地依序把發夾交給我,數目合計有五個。


    這樣一來,我擁有的發夾數就是「10」,即使比起水管的「4」也是壓倒性勝利!


    哪怕西木蔦輸掉球賽,pansy的發夾交給水管,水管也隻有「6」!


    實實在在是壓倒性的差距!差距已經擴大到會讓他輸得體無完膚!


    「好了,那我們回去吧!啊,山茶花要留在這裏看到最後,麻煩你啦!」


    「啥啊!不、不用啦!我也跟大家一起回去!」


    「是嗎?那就換我留──」


    「我、我就破例為你們留下吧!」


    啊,山茶花要留下啊?也是啦,承蒙她幫忙,我也不討厭她留下。嗯,真的。


    「「「「……marvelous!」」」」


    紅人群的各位帥氣地離開了


    「……好了,水管,你該不會說這是犯規吧?我用這招可是確實遵守了規則喔。」


    「我明白的。你沒做不對的事,這是符合規則的正當手段。」


    好~~!這樣一來就是我贏了!哎呀~~!辛苦得到回報的瞬間真~~的是棒透啦!


    之後隻要一開始的六個人之中,尚未交出發夾的pansy趕快把發夾交給我們當中的一個人,還有球賽結束,這場打賭就會以我大獲全勝收場!大團圓結局萬歲!


    「呼……我要再問一次和剛剛一樣的問題。」


    ……如果有這麽順利就好了啊……


    「你找來的女生,這樣就是全部了嗎?……花灑?」


    「對……這些就是全部了。」


    水管的表情少了先前流露出的焦急,顯得比較鎮定。


    而這讓我心中的不祥預感迅速沸騰。


    然後,該怎麽說,其實每次都是這樣啦……


    「是嗎?我剛才還真有點擔心,但看來不要緊,我就放心了。」


    我的不祥預感真的很準。


    「我早知道你會鑽規則漏洞,但我還是不阻止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他口氣冷靜,毫不慌張,堅毅的態度沒有絲毫動搖。


    「我和以往的我不同,我要正麵打垮你,在你的擂台上贏個徹底。也就是說啊……」


    即使聽了水管這麽說,我也不如想像中那麽動搖,大概是因為早已做好了覺悟吧。


    他已經連別人背地裏的心意都能體會,完全是我的向上相容版。


    我怎麽想都不覺得這樣的人會乖乖被我打垮。


    對。我早就知道了……雖然隻是推測,但我早就猜到大概會是這樣了……


    「我也采取了一樣的手段。」


    就在同時,雷動的歡聲與盛大的腳步聲從看台一路回蕩到通道。


    【我選的路是】


    ──大賀太陽 高中二年級 六月。


    對某人而言不利,往往對另一個某人而言就是有利。


    對花灑而言不利的事情,大抵對我都有利。


    花舞展的時候也是這樣。畢竟就是多虧他身陷三劈疑雲,我才能得到和pansy加深關係的機會。


    可是,這次的事態對我有利的程度遠不是花舞展的時候所能相比。


    花灑和pansy吵架了。


    真沒想到我什麽都沒做,他們兩人的關係就自己瓦解了。


    我沒理由錯過這個機會。


    所幸,前不久我甚至得到了「對花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權利。隻要在當下的狀況動用這個權利,肯定可以排除花灑。


    我隻需要抓準他們兩人的關係決定性瓦解的時間點,站在pansy那一邊,再利用這個權利對花灑這麽說:


    「你再也不要接近pansy和她說話。」


    這樣一來,會來圖書室的男生,能和pansy接觸的男生,就會隻剩我一個。


    雖然不至於變成情侶,但我能變成唯一待在她身邊的男生。這條件夠吸引人了吧?


    所以,我立刻付諸行動。


    「我跟你說,我什麽都不會幫。」


    午休時間即將結束之際,我從圖書室回去的路上,把花灑帶進廁所,簡短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花灑似乎以為自己隱瞞住他和pansy吵架的這件事,但遺憾的是根本明顯得不得了。也不想想我這些日子以來,是多麽仔細在看著你和pansy。


    「……咦?」


    「不好意思,我忙著參加社團。現在對我來說,應該放在第一優先的事就是棒球!啊!這點一直都是啊!哈哈哈哈哈哈!不過總之……就這麽回事,你自己加油吧!」


    說話真真假假,這是我的拿手好戲。


    當然了,說忙著參加社團,第一優先的事情是棒球,這是實話。


    可是,幫花灑一把所需的這麽點餘力我總還有。我隻是不想這麽做。


    花舞展的時候,我是因為想到隻要支持你就可以得到pansy的心,才會展開行動。但就這次而言,幫你也不會讓我


    得到任何好處啊。


    不,反而可以說會讓我吃虧。


    畢竟「大賀」希望你們就這麽分手。


    「喔、喔喔……我知道了……」


    ……喂,這是怎樣?你這什麽沒出息的態度?


    是因為得不到我的幫助覺得遺憾?


    哼!活該!那你就繼續痛苦吧!然後,給我從圖書室消失!


    「隻是,我就給你一個忠告。」


    「忠告?」


    好了,之後隻要對花灑說出會讓他和pansy的關係瓦解的話就行了!


    畢竟隻要是我說的話,他都會聽。就先保險點,叫他「暫時保持距離」吧?


    「去年我們棒球校隊打進的地區大賽決賽,你還記得嗎?」


    可是從我口中說出的話,卻和我自己預想好的話完全不一樣。


    我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因為我討厭這樣。


    我崇拜花灑,想變成像花灑這樣的人。


    我沒辦法看著這樣一個人受苦而原地踏步的模樣。


    …………讓我忍不住想助他一臂之力……


    「還好啦……大致上記得。隻是如果要我一五一十講出來,我就沒有把握了……」


    「那我的第一打席呢?」


    「那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在第一球,明明是壞球卻打出全壘打那次吧?」


    不要把我的功績一件件都談論得這麽興高采烈啦……


    你為什麽每次都這樣?為什麽這麽看重我?


    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本性了嗎?我是個混帳家夥這一點,你不是早就清清楚楚了嗎?


    「大賀」的確不受任何人喜歡,但若問到誰最討厭「大賀」……那肯定就是我自己。


    「嘿嘿嘿!你記得這麽清楚,我可有多高興!隻是啊,那個時候……我是事先決定好第一球絕對要全力揮棒,所以隻是看到球就全力揮出去而已。」


    「咦?是、是這樣喔?」


    「對啊!其實我有夠緊張!就想說有沒有辦法可以舒緩緊張,然後就卯足全力揮棒!結果碰巧打到球,就變成全壘打了!」


    我這個卑鄙小人又說了謊。


    其實……那雖然是壞球,但我就是覺得確實打得中才會揮棒的。


    「所以啊,花灑……就算是壞球,隻要揮棒,有時候也是會打出全壘打。如果隻因為不在好球帶就放過不打,可是會錯過機會喔。」


    「呃……」


    「所以,我不管什麽時候都會全力以赴!如果有什麽東西對自己來說很重要,想好好保護,那就別管什麽丟臉、見笑,懷著揮棒落空的覺悟去試試看也不壞啊!其實這話大家都在說,就是比賽結束之前誰輸誰贏沒有人知道!哈哈哈!」


    這是我所尋求的理想。一個不害怕失敗,有勇氣去對抗的我,我真正想變成的我。


    膽小而不敢踏出一步的我絕對達不到的境地。


    我把自己的理想硬塞給了花灑。因為我有一種預感,覺得如果是他就達得到。


    「喔、喔喔……」


    「我要說的也就這樣而已!我們回教室去吧!要是不快一點,上課會遲到的!」


    如果是這樣的忠告,不管花灑成功還是失敗,我都有好處。


    如果他成功,我就可以得到他的感謝,他會覺得多虧有小桑的忠告才能和好。


    如果他失敗,他們兩人的關係就會真的瓦解。


    所以,這不成問題。當然了,花灑失敗時的好處比較大,所以我是期待這種情形發生。


    ……我說說而已。至少對自己就不要再說謊了吧。


    花灑絕對能和pansy和好,畢竟我都幫了他。


    花舞展的時候,花灑明明知道我的本性,卻還接受我。和這樣的他相處,我就有了一個想法。


    覺得即使是獨自一人就會很軟弱的我,隻要和花灑一起,說不定就什麽事都辦得到。


    所以,該搞定的時候你可要好好搞定啊……花灑。


    *


    ──現在。


    「吼喔喔喔喔喔喔!這是大、大大大好機會!九局上半,打席從一號打者開始!一號打者樋口學長打出了二壘安打!再來,二號打者穴江學長雖然出局,樋口學長卻紮實地推進到三壘!現在是一人出局,三壘有人!打者是芝學長!後麵等著的是四號打者大賀學長!唔哼咻~~!唔哼咻~~!」


    蒲公英,我知道你很興奮,但還是麻煩冷靜點……


    不然聽了會有夠沒力的啦……


    不過,蒲公英用講解的語氣所說的話並沒有錯。我們終於,終於等到機會了。


    跑者在三壘,而且還隻一人出局。也就是說,幾乎肯定輪得到我打擊。


    「來吧!大賀學長,輪到你上場了!請你狠~~狠地敲他一記!」


    「好!包在我身上!」


    二號打者穴江已經回來,所以這次換我走向打者等候圈。


    而當我朝打擊區一看……


    「好球!」


    三號打者芝又對明顯到了極點的壞球大棒一揮,同時揮棒落空。


    到頭來,芝在這場比賽輪到的打席,連一支安打也沒有。


    每次都是揮棒打壞球而出局,再不然就是三振。


    如果芝這個時候可以得分,那就幫了我們大忙……但看來是很難啊……


    「好球!兩好!」


    第二球也揮棒落空。芝會揮大棒試圖打出長打,唐菖蒲高中的球員也都看穿了這點,所以整體守備位置都已經靠後。


    隻是,我對這樣的芝沒有一句抱怨。


    希望他拿下一分的心情當然是有的。


    但我同時也希望他可以自由發揮……


    芝從國小時就是這樣,他一直很想當英雄。


    其實……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


    知道芝非常喜歡棒球,練球練得比誰都拚命。


    是國中的畢業典禮上,棒球隊指導老師告訴我的。


    這三年來,每次社團活動結束,我和學長一起練球時,芝都會一個人留下來練習打擊。


    當時芝在廁所對花灑說的「我也有留下來練球」,這句話應該是真的吧?然後等我們上了高中,芝還是繼續這樣練球。有一次社團練習結束後,我去找芝,就看到芝在體育館後麵揮棒。


    你拚命想爬上第一名而努力的模樣鼓舞了我,讓我覺得自己也不能輸。就這點而言,我很感謝你……


    芝,要不是有你在,我也沒辦法變得這麽強。


    說不定根本沒能打棒球打到現在。


    所以啊……這地區大賽的決賽,就隨你發揮吧。


    就算你不行,也還有我……咦?


    「壞球!」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了。


    芝對三壘方向跑者發出了一個隻有西木蔦高中棒球隊看得懂的信號。


    然後他和先前不一樣,對壞球不揮棒了。


    這似乎刺激到唐菖蒲高中投捕搭檔的危機感,隻見投手表情微微一沉。


    從他點頭的模樣來看,似乎是在說:「下一球要投好球。」


    喂、喂,芝……你,該不會……


    「…………!」


    我的耳朵聽見的是一個很小聲,真的很小聲的金屬球棒和球碰撞的聲響。


    芝打出的這一球並未飛上天空,而是無力地在一壘線上劃出一條軌道。


    接著……


    「出局!」


    裁判的喊聲,同時爆出一陣前所未有的歡呼。


    發出歡呼聲的不是唐菖蒲高中的加油席,是西木蔦高中的加油席。


    明明出局卻發出這種歡呼,理由很簡單。


    ……得分了……得分了!我們拿到一分啦!


    芝,原來你一直在等這一瞬間?故意一直揮大棒,等對方球隊大意的這一瞬間來臨。你一直在等有人上三壘?


    然後,你就趁這個機會打了出去…………打出犧牲打。


    犧牲打。犧牲自己,以短打將三壘跑者送回本壘的戰術。


    兩周前,我和花灑談話時就曾問他:「打出安打或全壘打就好。可是,如果麵對的是個很厲害的投手,兩者都沒辦法輕易辦到,打者該怎麽做?……你應該懂吧?」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犧牲打。


    從芝的個性來想,他絕對不會這樣打。過去他從來不曾打過犧牲打。


    可是,他卻這麽紮紮實實……打出一支完全出乎唐菖蒲高中意料的犧牲打……


    相信你一定一直在暗中練習吧……


    計分板上亮起了一個數字。


    先前整排的數字「0」旁邊,亮起了一個小小的「1」,證明了芝的努力。


    「哇啊啊啊!樋口學長,歡迎回來!芝學長,這一打太漂亮了!」


    在一壘出局的芝與跑回本壘的樋口學長一回到板凳區,大家立刻湧上歡呼。我看著這情形,站上了打擊區。


    「啊!我都忘了!大賀學長的打席要喊的是……唔哼!唔哼~~!唔哼唔哼哼!」


    蒲公英從板凳區衝出來,指揮啦啦隊。結果……


    「「「「「「「「ok!大賀!交給我,大賀!看我狠狠敲出一支全壘打!」」」」」」」」


    啦啦隊喊出為我設計的加油詞。


    可是,先前的光景深深烙印在我眼中,讓我聽不進去。


    我還滿腦子不知所措,忍不住對飛來的第一球全力揮棒……


    「三人出局!攻守交換!」


    ……我搞砸了。


    球飛上天,輕而易舉地被收進中外野手的手套。


    「大賀學長!別放在心上!可是,好戲才要開始!隻剩一局,我們死守住這一分吧!這樣一來,我們就會贏球!唔哼~~!」


    「喔、喔喔!沒錯!」


    我勉強按捺住錯亂的思緒,回答了蒲公英。


    不行……思緒理不清。我無法相信芝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所以,我忍不住再度走了過去。


    走向在板凳區最裏頭穿著護具的……芝的身前。


    「我、我說啊……芝……」


    「幹嘛?」


    我的態度畏畏縮縮。我知道這不是「小桑」該有的態度。


    盡管有所自覺,但我就是沒辦法演好我自己……這樣實在不行啊。


    「謝、謝啦!多虧你拿到一分,我們應該贏得了!真的……多虧你了!」


    「…………」


    芝停下穿戴護具的手,起身來到我身前。


    身高一七四公分。明明是我比較高,我卻陷入一種被他俯視的錯覺。這應該是因為我內心深處對他還是有點害怕。


    「我們的隊員全都太善良,動不動就會表現在臉上。所以在成功之前,我都沒打算告訴任何人。」


    「咦?」


    「包括這支犧牲打,還有對你的心意。」


    「對我的,心意?」


    我還不太能把視線對到芝身上,他就這麽說,開始翻找自己的球衣口袋。接著,他拿出一個東西遞向我。


    「……這個,還你。」


    「這是……」


    他重重放到我手掌上的,是一個鑰匙圈。


    道奇隊背號16號的球衣……野茂的鑰匙圈。


    我國小時一直當成寶貝帶在身上,「弄丟」的東西。


    「為什麽,你會有……」


    我知道。這個鑰匙圈,是國小時芝為了排擠我而藏起來的我的寶貝。


    可是,為什麽他一直帶著?


    為什麽在現在這個時機還給我?


    「全都是……我搞出來的。國小的時候,大家對你的排擠。」


    「原、原來是這樣嗎……可是,為什麽你要現在說……」


    「…………我一直崇拜你……嫉妒你。」


    「我、我?」


    芝點了點頭。


    「我好羨慕,羨慕被大家需要、依賴,而且能夠回應大家期待的你。相比之下,回應不了的我自己就好沒出息。不管我……不管我多麽努力都做不到的事,你卻若無其事就辦到……我一直想變成你……」


    噢,原來是這樣啊?芝,原來我之於你,就像「花灑」之於我啊……


    「所以,我想贏你,又贏不了你,就想把你拉下來。明知道這樣不對,但我就是無法停手。可是,你還是又爬了上來,而且還變得比以前強……變得比我強不知道多少倍……」


    「芝……」


    「我一直想道歉……但就是說不出口。因為我就是覺得一旦道歉就會否定自己,也就說不出話來。所以,我想肯定自己,又隻顧著搞些不相關的事情,想再把你拉下來……我心裏很清楚。知道就算做這種事,對你不會管用。因為大賀這個人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因為我的搭檔……是個不得了的家夥。」


    你太看得起我啦。我不是那麽了不起的人。


    我害怕被別人傷害,害怕被討厭而偽裝自己,是個沒出息的人……


    不要對這樣的人低頭道歉。


    「我真的……對過去種種──」


    「芝!聽我說!那個……我想贏一個人……」


    芝說著就要低下頭,我用雙手抓住他的肩膀這麽說。


    夠了。芝的心意我已經充分了解了。所以,你不用道歉的……芝。


    我和你也沒什麽兩樣,沒有立場責怪你。


    「你會想贏一個人?」


    「對,沒錯。不管我多麽努力都敵不過這個人,每次我想要什麽東西都被他摸走。真的是個不得了的家夥。」


    花灑在我陷害他之後原諒了我,接受了我。


    雖然我認定自己做不到這種事,但我就是崇拜他。


    總不能老是坐著看,偶爾也得爬著樓梯上去才行啊。


    「芝的心情,我很能體會。我也差不多。所以,說我不會放在心上……就是騙人了吧。畢竟我聽了很受打擊,心裏也很不舒服。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沒生氣。所以,你不用道歉……!」


    我說花灑,這樣一來,我是不是離你近了一點?


    不過你可別會錯意啊。我不是因為想變成你才原諒芝,也不是因為不想被芝更討厭才原諒他。


    雖然我們之間發生過很多事,但芝是我重要的、跟我合作最久的搭檔。


    所以,我想好好跟他和好。


    「好啦!最後一局,就由我跟你……不對,是大家一起漂亮地贏下來吧!芝,你還記得吧?烏雲老爹對我們說了什麽?」


    「當然……我當然記得……!」


    看到我的笑容,芝首次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種像是解開了「詛咒」,神清氣爽的表情。


    「棒球是團隊運動。個人的能力雖然重要,但隻靠個人根本贏不了球!有空懷疑自己,不如相信別人!這就是棒球!沒錯吧……『小桑』!」


    「嘿,你明明很懂嘛!不愧是我的搭檔啊!」


    好了,最後一局,唐菖蒲高中是從二號打者開始上場。


    ……花灑,你那邊狀況怎麽樣?


    真是的……說不替我加油,還真的就不來了,你實在是很無情無義啊。


    不過,沒關係。隻有這次,我破例原諒你。


    既然是為了保護


    pansy,那就沒辦法。


    你應該早就懂了吧?「懂我和pansy定的那個約定真正的含意」。


    ……既然這樣,就讓水管他們見識見識吧。


    讓他們見識隻要我跟你聯手,我們就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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