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敏銳的一擊,飛散的火花,在月下舞蹈的白發男子與紅發女子。


    在命運下共舞,雙方的劍不斷合奏出奇跡劍戟。


    「──」


    麵前是年輕貌美又楚楚可憐的特蕾希雅。接下她的劍擊,順勢推回,感受掌中的鋼鐵手感,威爾海姆緊咬牙根。


    這場戰鬥已經開始多久了呢?


    幾秒?幾分鍾?幾小時?──為了營救都市而前往控製塔,同樣也開始作戰的嘉飛爾已經不在視線範圍內。


    他也跟身披黑衣、化作屍人的「八腕」庫爾剛戰鬥,當下透過空氣也感覺得到兩人正在進行殊死搏鬥。眼角餘光亦確認到遠處的目標控製塔崩塌。


    那個年輕人,代替不成材的「劍鬼」達成目的了吧。


    既然如此實是僥幸,若是如此,威爾海姆不勝感激。


    因為多虧了他,威爾海姆?範?阿斯特雷亞才能再度挑戰極限。


    「籲、啊啊啊啊──!!」


    刀劍幽會,理應不可能的重逢,都在褻瀆威爾海姆與亡妻度過的恩愛歲月。


    為了結束這個片刻,懷著斬斷、拋下樂園的覺悟,威爾海姆放聲呐喊。與鬼之樣貌相對,特蕾希雅繼續揮出無雙劍技。


    ──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以前她是個愛笑、容易生氣、經常鬧脾氣的女生。


    安靜不吭聲就會美得宛如利刃,但她幾乎沒有安靜的時候。


    就像一大朵在豔陽下盛開的花。


    ──如今這顯得悲傷。隻覺得無盡悲哀。


    「握劍之前再怎麽煩惱,握劍之後就了無憂愁。你是比我還了解這點的女人。」


    為了戰勝特蕾希雅,除了以劍力超越她之外,別無他法。


    這是當時的威爾海姆所做出的結論,事實上,「劍鬼」把自己的身心鍛煉到極限,幾乎將自身化為一把劍,最後才達成這項創舉。


    有了這個經驗,他可以斷言。


    ──劍技絕佳,但劍力的狀態卻下降得極差。


    「還記得我們分開的那一天嗎?我阻止你去參加大征伐,你掙脫我後,在我肩上留下不會痊愈的傷。──那時候的話,我一字一句都不曾忘。」


    沒有回應。也不冀求有回應。


    這單純是回顧那天的威爾海姆,伴著肩上甜美的疼痛一同喚醒記憶的儀式。


    準備前往大征伐的特蕾希雅推開威爾海姆,說:


    『──等我回來,要讓我聽到那天沒聽到的話喔。』


    「我來完成那一天的約定了──!」


    雙劍呻吟,屢次揮開特蕾希雅的長劍。已經知道了。軌道。下次她會攻擊哪裏,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


    劍刃會奔向何處,清楚得幾乎讓人感到愛憐。


    「唔、哦哦哦哦!!」


    習慣一樣。劍技也相同。


    打破,發誓奪取,心心念念要達到那個領域,不惜燒灼靈魂。


    作夢都會夢到那些日子,與讓胸膛火熱的心愛女子相同的劍技。


    「──」


    威爾海姆的傾訴仍然沒能動搖紅色美貌。無聲、無言和無感情的劍擊,全都被「劍鬼」的雙劍給擊墜。


    愛她愛到閉上眼睛也知曉。


    正因如此,要連眼都不眨地去愛。


    「──喝!」


    上段砍、回擊、突刺、回砍、袈裟斬二連擊──


    承受瞄準頭部的一劍,卸掉回擊,避開突刺,轉身躲過回砍過來的劍刃,用雙劍一一擋住袈裟斬,然後轉守為攻。


    一瞬間,特蕾希雅看著「劍鬼」的雙眼掠過感情。──不,是錯覺。這不過是跟過去置身於同樣的狀況下,依依不舍的回憶牽引出的錯覺罷了。


    沒錯,同樣的狀況重現。既然如此,結局也──


    「特蕾希雅──!!」


    距離拉近到雙方的瞳孔都映照出對方,從這場幽會開始到現在,最大的勝算來到威爾海姆這邊。


    使出渾身一擊。必須用這一擊,了結這不該有的重逢。


    ──他想親手了結。


    「──!」


    湧上的激情哽住喉嚨,睜大的眼球深處浮現無數表情。


    哭泣、生氣、別扭、笑容,浮現的全都是同一個女人的可愛容顏。


    揮別這一切,威爾海姆朝著女人的脖子揮劍──


    「──」


    就在這瞬間,有道人影映入威爾海姆的視野角落。


    集中精神到極限,本來應該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思緒。劍士賭上性命,投身於非生即死的戰鬥中。這方是「劍鬼」該有的型態。


    理應如此。本來他應該做得到的。


    ──假如出現的人影是不相幹的人的話。


    「──老爸?」


    有段距離。


    帶著疑問的低語,距離遠到威爾海姆聽不見。


    然而聲音聽起來卻像是發自耳際。


    看著這邊的藍眼紅發男子。


    ──海因格?阿斯特雷亞看見了這賭命的瞬間。


    隻是傻傻地看著父親威爾海姆與母親特蕾希雅相殺的瞬間。


    「──」


    就在那瞬間,渾身使出的一擊變鈍了。


    本來應該要使出決定性的一劍。


    是為了結束這場惡夢,為戰鬥分出勝負的必殺一擊。


    鋼鐵互撞,應該造成致命傷的劍擊由於心技體無法合一而淪為淒慘一揮,沒能達成目的。


    ──為什麽會注意到?


    不對。為什麽不能忽視?


    隻要沒注意到海因格,或是能夠忽視他的存在,隻要繼續隻愛著特蕾希雅,就不會有現在這丟人現眼的樣子了。


    奉獻生涯,發誓從「劍神」那兒搶走特蕾希雅。現在這是什麽狼狽樣?


    「──唔!」


    集中力中斷,再度展開的戰鬥已無剛剛的純粹。混雜了不純物質。理應提高純度化身為劍的「劍鬼」已經消失。


    剩下的就隻有在獨生子麵前,與心愛妻子互砍的衰老劍士──


    因此,這個結果或許是必然的。


    「──呃!?」


    承受長劍的威力,在衝擊下後退半步。想要推回去的瞬間,眼前的人兒旋轉身子,大腦產生空白。上半身搖晃,出現空隙。


    ──頓時,威爾海姆看見長劍前端貫穿自己的右腿。


    「──」


    長劍穿透老劍士的腿根,但是劍尖卻隻沾到一點點血。不做無謂的破壞,穿過肌肉與神經間的空隙,隻奪取腿部機能。


    用自己的右腳實踐如斯卓越劍技,威爾海姆背部打顫。


    憧憬、懊悔、焦急、憐惜,是因為哪一個原因而打顫呢?


    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隻有自己吃了敗仗這件事。


    「咕、嗚……!」


    就跟入侵時一樣,劍無聲從腿部拔出。感受到遲來的疼痛與出血,老朽劍士呻吟下跪。


    隻要「死神加持」還在運作,威爾海姆身上的傷就不會痊愈。不管是腹部還是腿部的傷,至死為止血都會一直流淌。


    「……大意了。」


    尖銳痛楚燒灼腦袋,在痛苦呻吟前反而是先歎氣。


    灼熱即將燒盡全身,但痛覺可以忽略,可以忍受。


    可是因為自身的無力與愚蠢造成的絕望,卻無法克服。


    ──究竟有誰逃得掉名為「自己」的地獄?


    「──」


    掉了一把劍,威爾海姆用空著的手按住傷口。


    流出的鮮血就代表著性命。從不會痊愈的傷口淌出的血,遲早會讓叫做「威爾海姆」的男子幹枯,化為淒慘屍骸。


    那是無法避免的結局。


    但是──


    「我不會一個人……」


    單手捂著傷,另一手不服輸地重新握好劍。


    輸了,那也沒辦法。可是,自己走之前不能留下特蕾希雅。


    「特蕾希雅,我……」


    扛著長劍的特蕾希雅俯視跪在血泊中的威爾海姆。


    她的雙眸仍然沒有任何感慨。直到最後都沒憶起什麽、想到任何事的她,就是個收割威爾海姆性命的美麗死神。


    必須阻止妻子。就算沒法阻止,也不能讓她到對自己有恩的庫珥修和昴他們那兒。


    假如燃盡這條命還不夠,那就毀掉死後的靈魂也無所謂。


    在她要給自己致命一擊的瞬間,就算刺錯位置也要阻止她。


    這份覺悟,在威爾海姆的眼中燃起最後的火炎──


    「──特蕾希雅?」


    可是,覺悟的瞬間沒有造訪。


    在寂靜中,特蕾希雅的空虛眼神讓威爾海姆感到恐懼。方才身為劍士、身為丈夫,想要完成最後任務的「劍鬼」本能在劇烈動搖。


    受到致命傷的獵物,不需要再給予致命一擊。


    沒有劍士的驕傲,冷酷的死神下達這個判斷。


    「慢、著……慢著,等一下,特蕾希雅!!」


    回過神時,威爾海姆在恐懼中叫喊。


    腳一點都不痛。忘卻疼痛的威爾海姆想要抓住特蕾希雅,但她卻退後半步避開手。沒碰到。她就這樣背對威爾海姆,晃著紅色馬尾漸行漸遠。


    悠然到眼中完全沒有在後方叫喊的威爾海姆。


    ──她前進的方向,是愣在原地的海因格。


    「噫!」


    撂倒敵人,尋求下一個獵物的凶刃歡迎新的犧牲者登場。不知是親夫和兒子,隻知要接連斬殺。為此──


    「住手,特蕾希雅!那種事……你以為可以被原諒嗎!?和我戰鬥!看我……看著我啊!看我、看著我、特蕾希雅──!!」


    有若吐血般呐喊,死命叫著亡妻的名字。


    雙腿發了瘋地使力,流出更多血,同時努力追在後頭。呼喚過無數次的名字,如今語氣裏頭不是疼惜,而是怒意。


    但是女子沒有回頭。


    帶著被冠上死神之名的劍技,雙腳走向海因格。看著靠近自己的女子,海因格用顫抖的手拔出配在腰際的劍。


    他不情願地搖頭,嘴巴喃喃自語。


    「騙人的吧……什麽特蕾希雅,騙人的吧?哪有可能……!你哪有可能是老媽……!」


    「──」


    「不對!就算不是老媽……不是這樣!老、老爸怎麽可能輸……這樣子,可惡!是怎樣!搞什麽鬼啦!是在幹什麽啦!?」


    來到眼前的,是年輕時的特蕾希雅。


    她的樣貌與海因格心中的母親樣貌不相重疊。想要否定眼前宛如惡夢的狀況,海因格不斷地說出無意義的話。


    膝蓋發軟,視線遊移不定,握著騎士劍的樣子軟弱無比。麵對過去的「劍聖」,應該連交鋒一回都不可能。


    這樣下去,海因格無疑會被特蕾希雅殺死。


    隻有這件事絕不能發生。


    「特蕾希雅!這邊!我還活著!要殺就先殺我!!海因格!你對付不了!趕快逃啊!!」


    威爾海姆把劍立在地上當支撐,勉強站起來。出血加劇,頭痛欲裂,但還是拉出一條血線往前走。


    好遠。太遠了。好慢。太慢了。


    威爾海姆又要錯過了。就像至今不曾趕上過那樣。


    「嗚、啊、啊啊!」


    特蕾希雅的長劍劍尖甫一搖晃,劍就脫離了海因格的手。


    劍落在地上,發出聲響,上頭刻著「阿斯特雷亞」。──說來諷刺,那是威爾海姆親手讓給海因格的劍。


    失去劍,膽怯的海因格當場癱坐在地。他拚命後退,幾近爬行般想要逃離眼前的惡夢。


    但是顫抖的手指、瑟縮的內心、年輕母親的雙眼都束縛著他,不讓他逃走。


    ──死神之劍仿佛要劃破月亮,筆直高舉向天。


    命懸一線之際,威爾海姆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妻子砍殺的瞬間。


    叫出聲。傳不到。伸出手。抓不到。


    碰不到。


    「特蕾希雅──!!」


    一切都獻給了劍的「劍鬼」隻能叫喊,卻連叫聲中都沒有力量。


    長劍無情,為了了結海因格的性命,即將揮落──


    「──到此為止了。」


    聲音唐突,卻又明確地斬裂隻能坐以待斃的絕望結局。


    凜然音色中沒有絲毫躊躇,更不包含一絲留情。壓倒性的存在感支配所有聽聞聲音之人,絕對強者的出現甚至扭曲他人的意誌。


    威爾海姆和海因格,還有特蕾希雅都被這聲音給吞沒。


    接著,一名青年從天上颯爽地降落到死神麵前。


    「──」


    宛如燃燒的火紅頭發,封鎖住萬裏蒼穹的藍色瞳孔。身穿染血白色裝扮的站姿,不需要雄壯以外的裝飾語。


    著地的青年,緩緩地站直。


    手持光芒耀眼的最強寶劍──握著「龍劍」雷伊德的「劍聖」。


    ──「劍鬼」感覺聽到了「劍神」近在耳畔,直逼惱人的嘲笑。


    2


    ──「龍劍」雷伊德是神秘之劍。


    它確實是代代都出「劍聖」的阿斯特雷亞家的家傳寶劍,但卻無人知曉是從何而來。


    來曆不明,而且是隻有「劍聖」才能拔出的聖劍。附帶一提,就連「劍聖」,也隻有在必要的時候才能拔出此劍。


    在曆代的「劍聖」中,甚至有人不曾見過其劍刃。


    據說砍殺過「魔女」、龍和鬼神的傳說聖劍,逸事道不盡,卻有件事是再肯定不過──


    ──「龍劍」出鞘後,必定會斬殺某物才回鞘。


    「──萊因哈魯特。」


    他左手持有龍爪刻印的劍鞘,右手握著「龍劍」。


    紅發隨風搖曳,藍眼筆直睥睨狀況的,除了現任「劍聖」萊因哈魯特?範?阿斯特雷亞外別無他人。


    那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姿,連威爾海姆也被壓過。


    繼承「劍聖」,以近衛騎士的身份執行王國之劍職責的親孫子──其實這是威爾海姆第一次看到孫子在戰場上的樣子。


    在大征伐中失去了特蕾希雅的威爾海姆為了報仇而離開阿斯特雷亞家,當時與兒孫之間的不和直到現在已過了十五年,都還沒有彌補。


    因此這十五年來,他從未麵對家人。兒子的墮落,孫子的成長與責任,都不曾看過。


    ──正因如此,才會被萊因哈魯特現在的樣子給壓過。


    站在那兒的,就是「劍聖」。


    集「劍神」寵愛於一身,被授予能拔出史上最強之劍的榮譽,所有劍士都渴望君臨的頂點──也就是「劍聖」。


    ──看到萊因哈魯特的樣子,威爾海姆想了起來。


    痛楚早已忘卻。憶起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感慨。


    是威爾海姆初次目睹「劍聖」,特蕾希雅的劍舞時的感慨。


    當時的他,感覺那是永遠碰不到的劍之頂點。


    絕對無法抵達的領域,以及懊悔自身劍才的渺小。


    即便如此也沒氣餒,繼續揮劍,終於沾到了那個領域的末端。自己應該證明了那不是無法彌補的距離。


    ──那是多狹隘又短小的見解。


    質量不同。高度不同。重量不同。東西不同。一切都不同。


    那個根本不是碰不碰得到的問題。


    而是身處的次元不同。


    「──」


    麵前的特蕾希雅與「劍聖」拉開距離,架起長劍。方才要砍海因格的劍,現在對準了新出現的敵人。


    沒有心,隻是會動的屍首,特蕾希雅?範?阿斯特雷亞喪失了一切,已無劍士矜持或戰士禮儀。──因此,沒有察覺。


    自己究竟是與什麽敵對。


    「慢著!特蕾希雅!看這邊,看我,特蕾希雅──!!」


    拖著腳再度走出血線的「劍鬼」吼叫。


    仿佛根本沒聽見,特蕾希雅看都不看他一眼。先前渴求彼此的劍之攻防被棄若敝屣。


    忘了這份屈辱和悲傷。現在不允許停滯。


    現在不呐喊的話。現在不阻止的話──


    「什、什麽跟什麽啦……為什麽?我、我做了什麽……!」


    萊因哈魯特身後的海因格抱著頭,責難世界的不講理。隻顧得了自己的海因格壓根兒沒看見自己兒子的作為。


    兒子為了保護自己而和自己的母親對峙,他無法承受這樣的事實。眼前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他的心靈負荷。


    根本無法期待他破除現狀。打從一開始就如此。


    對海因格沒有任何期待。


    所以說,隻能由自己出聲。


    「萊因──」


    「──死人不會動。死人沒有未來。我不允許這裏的狀況發生。」


    想傾訴的話,被毅然的聲音封殺。意欲說服的感性話語,全都不敵「劍聖」背負的無數重責大任之一。


    在愕然失聲的威爾海姆麵前,萊因哈魯特架好「龍劍」。


    偶然的是,其架式,跟拿著長劍的特蕾希雅如出一轍。


    「──」


    ──龍劍無垢的刀身,看起來格外光鮮亮麗。


    那是劍在喝采。歡喜於得到被揮舞的機會,能夠打倒過去拿著自己的人,使得至高無上的聖劍帶著無聲祝福。


    空氣凍結,緊迫感帶著顏色和重量壓迫世界。


    全身沉重,被窒息感支配,但威爾海姆還是張開嘴巴。


    依然不知該說什麽,但又必須說話的焦躁感燒灼全身。


    ──諷刺的是,這成了兩名劍士的開戰信號。


    「住手──!」


    聲音沒傳到。


    拋下聲音,兩名劍士激烈衝突。


    「──」


    特蕾希雅的長劍低吟,化為完美斬擊襲向萊因哈魯特。


    對威爾海姆而言,那可能是他看過特蕾希雅的劍擊裏程度最高的一擊。


    敵人的強大,促使劍士沉睡的劍力完全覺醒。


    隱藏在特蕾希雅體內的所有


    劍力,竟然不是由自己激發出來,威爾海姆可能有點嫉妒。


    但也是一切若沒有這瞬間、這轉眼、這刹那的話。


    從心頭深處爆發性湧上來的感情,溢出威爾海姆的嘴。


    那就是──


    「不要殺了她……」


    塵封的感情,壓抑的激情,叮嚀自己不能去祈願的愛情,如今都潰堤而出。


    因為特蕾希雅在那裏。


    讓威爾海姆心急如焚,察覺到劍以外的世界的女人,一輩子就這一人,就算拿一切來交換都不可惜的女人,就在那裏。


    一次都沒跟她說過自己愛她的心愛女人,就在那裏──


    「她是我的特蕾希雅啊──!!」


    那是不該講的話。


    在隻要困惑就容易喪命的戰場上,不允許以自身感情為優先。


    那是玷汙劍士矜持、戰士禮儀、在戰鬥中該有的清高,玷汙了一切的行為。


    那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為了不讓心愛的女人被搶走而拚死拚活的,男人的聲音。


    而那樣死命的呼喊──


    「──奶奶早在十五年前,就被我殺了。」


    特蕾希雅的斬擊逼近萊因哈魯特。那瞬間,「龍劍」甚至沒被揮動。長劍化做筆直光芒迸射。


    「在這裏的,隻是贗品。」


    ──「龍劍」雷伊德畫出了鮮明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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