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可心第一時間便張大了嘴,憋住了一口倒抽的冷氣,在被唐鬱察覺之前飛快的縮回腦袋,背靠著牆僵硬的站著。


    那畫麵在眼前消失了,卻始終沒能從腦海裏揮開。


    拚命的忍住了想要再開一眼的衝動,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傳出水聲的門,心情複雜難言的悄悄走出了病房。


    ·


    唐鬱抬頭看了一眼半掩的門,又冷淡的收回視線繼續給人洗頭發。


    顧絨的頭發很長,披下來的時候正在齊腰的位置,於是洗起來也就需要不少的時間。


    可除了畫畫,對其他事一向沒什麽耐煩心的唐少爺,卻一反常態的沒有一點不耐煩。


    細細的用洗發露搓揉過一遍後,才用清水慢慢給她衝幹淨了。


    等到他伸手關水的時候,心底居然還有些隱秘的成就感。


    唐少爺長呼了一口氣,


    “好了。”


    他提醒了一聲,顧絨卻依舊靠在浴缸上,沒有動作。


    他低頭看去,入目是顧絨緊閉的雙眼。


    烏黑的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水霧,她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即便是睡著的時候,眉頭也微微的皺著。


    唐鬱坐在椅子上,將她看了一會兒,最後無聲的起身,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吹風機,正要插電打開的時候卻又頓住了動作,換了一條毛巾拿在手裏。


    他在椅子上重新坐下來,開始給顧絨擦頭發。


    不比吹風的效率,他足足花了快二十分鍾才算滿意。


    男人彎下腰來,伸手將顧絨攬入懷裏,另一隻手穿過膝彎,稍一用力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他轉身出了衛生間,將顧絨放在病床上,牽著被子給她蓋好。


    這時候有護士端著茶杯走進來,唐鬱一邊扭動低了太久而變得酸痛的脖子,一邊伸手接過茶杯,站在落地窗邊長出了一口氣。


    直到這口氣出完了,他才突然一怔。


    抬手看了看自己濕淋淋的袖子,又低頭看了一眼褲子上的濕痕,他目光沒有焦點的看向窗外,喃喃自語,


    “我在幹什麽啊?”


    男人端著杯子慢慢喝了一口茶水,又一次長出了一口氣。


    ·


    直到一杯茶水喝完,他穿上大衣正準備轉身出去的時候,突然聽見病床上傳來低低的聲音。


    唐鬱停下腳步,轉身看去。


    病床上的人並沒有蘇醒,像是在說夢話。


    唐鬱想了想,走上前去,微微彎下腰來,側耳想聽清她在說什麽,可那聲音實在太含糊了,引得他不得不撐在枕邊,更低的低下頭來,然而下一秒,他的袖子突然被伸手抓住了。


    顧絨在夢中緊緊的抓住他的袖子,用力到指尖泛白。


    “……”


    她喃喃的說,


    “放過我吧。”


    唐鬱一怔,低頭去看她的表情。


    糾結的眉頭,喃喃說話的蒼白的嘴唇,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依舊沒有半點減輕的絕望與痛苦,


    “放過我吧,”


    她說,


    “求求你,媽媽。”


    蒼白的眼角突然滑下一滴淚來,水晶一般碎裂在了枕邊。


    唐鬱瞬間緊緊抿住了嘴唇,放在枕邊的手也瞬間捏緊成拳頭,手背上甚至爆出了清晰的筋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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