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音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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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七日。


    學園都市第七學區。


    可是,大樓牆上的數位溫度計停在攝氏五十五度。它如今已經失去功用,現在的溫度不知道比上頭顯示的還要高多少。


    這陣大熱浪,讓人宛如關在充滿餘熱的石窯裏。


    在這場連柏油路麵都可能滲出黑色液體的凶猛炎熱地獄之中,上條當麻等人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室外。


    「呼……哈~」


    喘著大氣擦著額前汗水的上條等人,並未穿著學校製服。這麽做的乖寶寶早在第一天結束前就中暑倒下了。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全都各自換上泳裝,試著盡可能散熱。


    眾多住商混合建築並立,他們則待在其中一棟建築的屋頂上。


    沒人想悠哉地在地麵移動。


    因為接觸地麵的人就會死。


    「這可不是在開玩笑耶……該死。」


    背上有種沉重的觸感。


    五十公斤重。這個重量相當於背著一個女孩子的枷鎖,其實是大型藥妝店裏剩下的礦泉水。盡管看得見的商品架早已全滅,但放在後麵辦公室的開飲機用儲水桶還剩下好幾個。


    如果隻考慮一人份,或許會覺得這個量綽綽有餘。


    然而,就連整體浴室的浴缸也能裝個兩百公斤。考慮到要供他們的避難場所——整間學校使用,這點水量就完全不夠。但盡管隻是杯水車薪,卻也不能放棄努力。


    遙遠的下方,因為日光直射而像石窯般烤得正熱的道路,能看見風力發電柱上的風扇散發火花。路麵上有多處裂痕,消防栓也已毀壞,卻沒有半點水要冒出來的跡象。行道樹也全部因為寒冬以外的理由變為褐色。


    總而言之就是熱。這點毀了一切。


    管你燒汽油還是燒氫氣,電瓶掛了車就是沒辦法用。新款式自行車巔峰單車也以下省略。清掃機器人之類的無人裝置同樣派不上用場。


    旁邊,黑色長發露出額頭(而且是巨乳)的同班同學吹寄製理,也一樣擦著汗。她是循規蹈矩的模範生,但似乎贏不了北風與太陽的第二回合。此刻她身穿著自備的黑色比基尼,還佩戴著毛線圍巾與手套。


    這種不協調的裝扮當然也有理由。


    因為在上條他們男生集團抱著沉重的水時,空出手來的女生必須負責建立路線。


    「總之到隔壁棟為止靠四腳梯。接下來是大馬路,所以非用『渡索』不可。」


    「又來啦,很可怕耶。」


    「四腳梯好歹也是能用來突破埃佛勒斯峰冰隙的傳統橫渡法喔。」


    雖說這幾棟住商混合建築比較矮,但還是有四五層樓高。


    也就是說,他們要在這裏鋪上折疊式四腳梯,踩著它從一棟建築的屋頂移動到另外一棟的屋頂上。而且還是在「背著五十公斤重的水」這種不穩狀態下。


    吹寄等人戴著手套和圍巾的理由也在於此。攝氏五十五度以上,連搞笑藝人的熱水浴節目也不過五十度,會吸熱的金屬零件就更嚴重了。由於不能長時間空手碰觸,所以就需要像拿湯鍋那樣的手套,至於圍巾則是為了將折疊梯扛在肩上搬運。她們腳下大多是有係帶的涼鞋。雖然穿運動鞋或靴子比較方便行動,但天氣實在太熱。如果穿著通風不佳的鞋子,可想而知會積上滿滿的汗,很快就會因為足癬而癢個不停。


    老實說,用折疊梯橫渡峽穀這種事,不管做幾次都無法習慣。


    「要走嘍。一個一個來,小心一點。」


    「……可惡,要是有更堅固的橋就好了。」


    「如果都選安全的路線,說不定會碰到別人埋伏搶你背的水耶?」


    穿著遊泳短褲的上條,恨恨地看向化為凶器的太陽。


    隻不過三天,世界就變了個樣。實在太過不自然的大熱浪襲擊學園都市,輕而易舉地癱瘓電力與自來水。原先由學力與收入區分的價值標準也因此崩潰,別的東西取而代之。


    換言之就是水和蔭涼地區。


    它們甚至像鈔票和金塊一樣,會引發人們爭奪。


    「雖然電器和網路都因為高溫而掛掉,所以不曉得其他學校的狀況,不過我們光是沒被曬乾,應該就算得上相當幸運了。」


    「實際上,你覺得會有學校乾到連一滴水都沒有嗎?」


    「我可不願意想像。那就從我開始吧。」


    橫渡峽穀時,通常會由輕裝者先走,負責確保「另一邊」的安全。以目前的狀況來說,就是不用背水的女生集團。


    折疊梯連通了兩棟大樓的屋頂。距離不到五公尺,但這就和普通的過橋和走鋼索一樣,失去平衡會危及性命。因此吹寄自然隻能趴下去,用雙手雙腳扣緊梯子一點一點地前進。


    ……盡管這是個極度正經且攸關生死的場麵,不知為何吹寄卻翹起了包在黑色比基尼裏頭的柔軟臀部。而且這股熱浪讓她的大腿內側流了許多汗,讓畫麵顯得非常多汁。


    旁邊同樣背著開飲機儲水桶的藍發耳環,一臉嚴肅地說道:


    「抱歉,阿上。現在我穿著泳裝,所以可能沒辦法掩飾過去。」


    「咳咳!忍住啊男生!她們多半不會了解這種痛苦!」


    兩人不禁將目光從眼前的誘惑上移開,於是自然地看向隔了老遠的炎熱地麵。


    隻見到在高溫炙烤下顯得有些融化的柏油,以及看似海市蜃樓的景色扭曲。


    「……是不是又增加了?」


    「誰知道?我連去數的力氣都沒啦。」


    不耐煩地回應後,上條看見順利橫渡峽穀的吹寄向他們招手。確認另一邊安全後,其他女生也先後用梯子移動。


    「雖然因為沒辦法正常用電,所以隻能用火。」


    「嗯。」


    「不過在這種狀況下,真希望別失火。一旦失火就沒辦法滅嘍。」


    「以前似乎會灑沙子之類的東西。」


    實際上,在這座炎熱城市裏有許多處冒出黑煙。究竟是做飯的炊煙、求救的狼煙,還是通知大家社群毀滅的黑煙,根本無法確認。


    上條腦中浮現常盤台中學某位千金小姐的臉。


    她待在這種地獄裏沒問題嗎?雖然她是學園都市排行第三的超能力者(等級5),但說到力氣、水、耐力又另當別論了。


    (……能夠去擔心別人,代表我還是個人類吧。)


    上條無奈地搖搖頭,把焦點放回眼前的現實。


    現在差不多有一學年共三位數的人出動找水,以路線來說則是分成小隊行動。在這裏的人數頂多隻有一個班級,但一個一個地用折疊梯橫越峽穀還是會堵上相當久。


    上條和藍發耳環一同朝平行放置的梯子趴下去,手腳並用地挑戰難關。金屬的溫度高得幾乎讓人灼傷。身旁的壞朋友這麽說道:


    「好啦,和往常一樣。就算摔下去也不要怨恨對方喔。」


    「嗯。」


    老實說,考慮到發出聲音的不可靠折疊梯和背上那桶水的重量,此刻上條的精神狀態實在沒好到能讓人開玩笑,但是短短幾天之內的經驗已經讓他充分明白,正經八百地保持沉默反而會被壓力輕易打垮。


    從四樓到五樓。


    底下是死亡柏油路。摔下去若非當場死亡,就得麵臨更為漫長的痛苦。


    (……沒事,沒事。這是爬埃佛勒斯峰也會用的方法。登山客的行李不也有五十公


    斤嗎?所以不會有事的……)


    嘰……嘎……金屬擠壓聲不安定地接連響起。每前進一步,都像在剪斷限時炸彈的彩色電線一樣。


    額前的汗水很煩。炙烤手掌的熱度也很礙事。


    明明連浪費一滴水都嫌可惜,手指與腳趾之間卻濕成一片,感覺隨時都會滑動。


    汗水流入眼中。


    景色就像碰上淚水般變得模糊。話雖如此,但是處於這種不穩定狀態,也不能用手背擦汗。隻能在腦中一片空白的情況下,純靠手指的感覺爬過這段五公尺地獄。


    「……條……上條!已經沒事了!你已經過來了!」


    聽到吹寄在耳邊這麽喊,上條將肺裏感覺有點過度換氣的氧氣全部吐出來。他也不管屋頂上烤肉般的高熱,就這樣翻身躺著,用全身去體會大地的安定感。


    「呼……呼…………!」


    「看來這回我們又一次勉強活下來了。雖然這就像在玩俄羅斯輪盤一樣。」


    藍發耳環也坐倒在地,擦起額頭上的汗水。


    在等待後續眾人通過的期間,上條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朝身穿黑色比基尼的吹寄搭話。


    「接下來是『渡索』對吧。」


    「嗯。老實說走固定路線讓人擔心埋伏,但是靠折疊梯頂多隻能過五公尺。需要通過大馬路時,無論如何都得靠『渡索』。」


    在這種酷暑環境,電子機械根本派不上用場。


    吹寄就像在電車裏看報紙一般,將用上各色馬克筆畫出許多線的防災地圖折起來研究。那些無視道路流向在大樓之間穿梭的線條,全都是「渡索」。


    「我好像在女忍者漫畫之類的東西上看過,說這樣會因為張力還是什麽其他問題而沒辦法過橋耶。」


    「我記得全世界最危險的通學路線,好像要用一根鋼索持續往下滑個一兩公裏喔。和那個比起來簡單多了。」


    確認全員都通過之後,包含吹寄在內的女生集團動手回收折疊梯。上條等男生也重新站起身,再度和水的重量搏鬥。


    從樓頂向遠處望去,可以在熟悉的街景上看見幾處奇怪的裝置。


    某種連通建築與建築的東西。


    有些從屋頂通到屋頂,有的從中間樓層的窗戶通往窗戶,還有一些則是連到逃生梯中間的平台上。


    這些全都是「渡索」,換句話說就是纜繩式的溜滑梯。先把各種不同粗細的纜繩從建築拉到另一棟建築,然後將車庫裏用來掛大型工具的s型金屬掛鉤稍微折彎,並裝上溜冰鞋或直排輪那類小輪子做成「滑輪」,最後將「滑輪」掛上鋼索沿著它直線滑下去。話雖如此,但基本上這些東西都是純手製,沒有任何安全標準,無法保證生命安全。


    隻不過,比起挑戰不穩定的折疊梯或賭博般的撐竿跳,還是這樣來得讓人安心……這就跟以前怎麽調查河豚的安全部位一樣。在明白公式之前要經曆多少失敗,他們實在不願意去想像。


    屋頂上另外還堆有磚塊和混凝土塊,但這些應該不是用來製作「渡索」的材料。


    這棟建築雖然在不同的高度、樓層各有數根朝外延伸的纜繩,但通往上條他們學校那條看起來相當破舊。首先它用的不是金屬,隻是將合成纖維繩綁好後拿手動絞盤還什麽的強行撐起而已。而且「渡索」是張利用高低差的單程車票,沒有準備回程。可以過去但回不來,要回來隻能尋找另外一條路。


    「喂喂喂喂……」


    「大概是用瓦斯彈發射器將繩子先射出去吧。沒有弄出來回的兩股,會不會是途中就放棄了呢?」


    說穿了「渡索」是種會隨需求而自行增加的東西。雖然不曉得是哪所學校的學生弄的,可是會在途中放棄,該不會是製作這東西的人發生什麽意外吧?


    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一直磨蹭下去。


    不能繞路繞太遠。希望能快點回到學校確保安全。這恐怕不是上條個人的想法,而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雖然危險卻不能不行動。


    這次和折疊梯不一樣,不需要一個一個通過。


    首先,上條將以車庫裏用來掛大型工具的s型金屬掛鉤與直排輪鞋輪子等物品組合而成的手製「滑輪」掛到頭頂的繩子上,然後用雙手抓住它的兩端。接著就隻要抓緊往下滑。盡管這個高度讓人有點退縮,但最可怕的還是在途中停住,所以他在出發時先使勁助跑。


    而在上條通過之前,後續的吹寄則用手臂鉤住梯子,靈巧地掛好「滑輪」向下滑。


    固定路線的踏腳處雖然堅固,遭遇埋伏的可能性卻也比較高。一開始就讓複數的人通過比較安全。


    照理說是這樣。


    然而,「渡索」突然開始晃動。而且是朝正下方。


    「哇!」


    「阿上!」


    支撐「渡索」的合成纖維繩斷了。


    是因為承受不住高溫曝曬?還是因為滑輪依舊會造成摩擦熱?


    無法挽救。承受所有體重的s字「滑輪」根本毫無作用,上條的身體順著斷裂的纜繩墜落,撞到同樣待在「渡索」上的吹寄。他做好手掌受傷的覺悟,一手重新抓住纜繩,用另一隻手握住即將被甩下去的黑色比基尼少女。


    與其說是垂直墜落,不如說像個巨大的單擺。


    不過這麽做奏效了,產生的水平向量讓兩人得以避免當場摔死。上條與吹寄雙雙跌向熾熱的大地。


    「嗚嗚!」


    沒摔到路麵上而是掉向乾枯的花壇,這點應該也幫上了忙。也因此他們得以躲過讓柏油刮掉血肉的命運。


    將吹寄抱在懷裏的上條,拍拍少女的臉。


    「喂,你沒事吧,吹寄!我們還活著!」


    「啊……啊……?」


    或許光是「墜落」帶來的精神衝擊就讓她腦袋一片空白了吧,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吹寄在上條懷裏呻吟。


    但現在不是因為保住性命而安心的時候。


    這裏是地麵。


    一個掉下來就會死的地方。


    屋頂上的藍發耳環,將雙手當成擴音器般抵在嘴邊大叫。


    「快逃啊,阿上!元素來了!」


    這時,有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上條。


    他回頭一看,發現對方近在兩公尺內。


    高達三公尺,以水晶體構成的半透明異形怪物。形似巨大螳螂的「那個東西」,正高高舉起前腳的大鐮刀。


    直到逼近的前一刻為止,絕對看不到。


    而且元素除了肉體構造是半透明之外,往往會模仿那些有擬態行為的動植物。


    此時出現的是一階,蘭花螳螂。


    「嗚!吹寄————————!」


    倉促之間,上條用力推開懷中的少女。


    就在上條自己也因為反作用力而往另一個方向倒時,恐怖的一擊揮下。方才少年少女還在那邊發愣的花壇被毫不留情地一刀兩斷,半透明的大鐮深深刺進底座的水泥裏。


    光芒。


    在那透明胸部的正中央,隱約浮現狀似紅色魂魄的物體。


    (是火的元素,雖然標準卻很糟糕!)


    緊接而來的另一把大鐮刀帶有色彩。


    熔爐般的橘色光輝。


    鐮刀上纏繞著凶惡的火焰,揮動時伴隨著火吞噬氧氣的低沉聲響。黏稠的重油狀火焰匯聚成半圓形朝外噴出。


    少年的右手。


    如果沒有幻想殺手,勢必逃不過化為焦炭的命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條件反射般伸出去的右手,將整道長達二十公尺的噴射火焰粉碎打消。即使如此,掃過臉頰的餘波仍舊讓他心驚膽戰。


    差一點就沒命了。


    不,應該說差一點就被帶有明確意誌的物體給殺掉了。


    緊接著——


    「阿上!」


    正上方傳來藍發耳環的大喊。不,不止喊聲。隨著「咚!砰!」的沉重聲響,從屋頂上飛來的磚塊和混凝土塊正中蘭花螳螂型元素。


    「『電梯』在西邊一百公尺處的牆上!我們幫忙爭取時間,你快點帶著吹寄上來!」


    上條回過頭去,確實有根繩子沿著建築的牆垂下,而且底端就像絞刑那樣有個環。隻要把腳踩進環裏再用手抓住繩子,等屋頂待機組將抓滿了沙的鐵桶推下來,就能靠滑輪的原理一直線攀上屋頂。


    元素能爬樓梯,但似乎無法有效利用梯子和繩索。同樣地,它們雖然能破壞門窗,卻不具備足以開鎖轉門把的智慧。


    換句話說,隻要逃往高處或是躲在防爆門後頭,某種程度上就能撐過去。


    (……可是!)


    上條再度回頭。


    毫無防備坐倒在地的黑比基尼吹寄,人在三公尺高蘭花螳螂的另一邊。「與元素身處同一個空間」這種貼近死亡的感覺,讓她完全愣在原地。自己能越過蘭花螳螂和她會合,逃到更遠的電梯所在處嗎?


    背後挨一刀的可能性很高。


    如果倒楣的人是同班同學就糟透了。


    「藍發!就這樣繼續丟磚塊!」


    「喂喂喂!不要想和元素正麵衝突啦,阿上!幹掉多少都沒完沒了啊,該死!」


    上條也沒考慮過什麽全滅或掃蕩。


    這隻擁有火核心的蘭花螳螂元素。


    隻要解決它,就能安全地和吹寄朝電梯移動,不會失去任何人。而且幻想殺手對元素的火焰適用,這點已經證實過了。


    實際上,隻要能用右手摸到,就連元素本體也是一擊搞定。


    隻不過對方的動作太過致命,如果正麵一對一,一不小心就可能慘遭大卸八塊。


    在這之前,他們為了幫助掉下去的學生,曾經數次靠著「用投石爭取時間讓上條貼近」這種方法收拾掉小型元素。


    如果是三公尺高的一階……倒還勉強可以。


    「嗚咕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了不讓恐懼將雙腳釘在地麵,上條就像煉球選手解放腦中限製器那樣大吼,同時衝向半透明的蘭花螳螂。多難看都沒關係,照理說隻要用手掌碰到本體的任何地方,元素就會像電池耗盡那樣停下動作。


    然而……


    這時蘭花螳螂的表麵,有如蜃景般搖晃。


    不,不對。景色搖晃代表融入背景的元素有所動作。隻發生在原本就半透明還擅長擬態的它們重疊時。


    搖晃的原因,並非那隻帶有明確攻擊意誌的蘭花螳螂。


    而是在它前方。


    還有另外一隻……!


    「上……上條,慢著……!」


    坐倒在灼熱柏油路麵上的吹寄,睜大眼睛慌張地喊道。


    但已經太遲了。


    瞄準蘭花螳螂衝過來的上條當麻,也沒辦法立刻轉換方向。


    接著。


    二階。這隻有蘭花螳螂兩倍高,規模達六公尺的元素,形狀神似具備菱形甲殼與巨鉗的強壯菱蟹。


    它並未吝惜使用自己最大的武器。


    與其說是利刃,不如說更像一記重拳。


    巨大蟹鉗的尖端,用力撞進上條當麻的肚子正中央。


    無力抵抗。


    「噗嗚!」


    吐出的與其說是呼吸,不如說是血塊。


    感覺液體湧至咽喉的上條,以他前撲時的兩倍速度飛往正後方。他根本無法感受到墜落與撞擊。別說手腳,就連眼球也在痙攣;身在何處、哪邊是上哪邊是下,全都掌握不住。背後濕透究竟是因為劇烈撞擊導致儲水桶破裂,還是單純因為自己流了太多血呢?


    之後他隻剩下片段的印象。


    血的氣息與味道淹沒意識,吹寄製理的慘叫,屋頂上丟下來的大量小型閃光彈與煙幕,有人不斷拍打自己的臉頰並呼喊自己的名字,身體被人拖著走的觸感,滑輪電梯帶來的懸浮感。


    「上條,醒醒啊,上條!」


    有人將自己帶往某個屋頂。


    看來呼喊自己名字的人似乎是吹寄製理。明白這一點之後,身體不住痙攣的上條微微一笑。


    啊,太好了。


    剛才的慘叫,並不是因為她慘遭元素毒手。


    隻要知道這點就已經算得上僥幸了。


    「等等,你為什麽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啊?這樣根本沒解決問題啊!事情還沒有結束!不要鬆懈啊,上條!絕對不行!」


    和「聲音逐漸遠去」有些不同。


    盡管聲音咚咚地敲打著鼓膜,內容卻完全進不了腦袋,這樣解釋比較貼切。大概就像和同學交談時,話語消失在班上吵鬧聲中那樣吧。


    想到這裏,上條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原來是這樣啊——他想到一種可能。


    這應該跟現實的時間軸不一樣吧?


    現在這個應該說是走馬燈,或者說躺在病床上拚命反芻最近的記憶……?


    行間 一


    這一天從早晨起就糟糕透頂。


    濱麵仕上這陣子總是一大早就出門。這麽做是為了慢跑,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這倒也不是為了什麽「盡可能恢複自己被菸酒弄得殘破不堪的身體」這種值得嘉許的心態。更不是因為穿著粉紅色運動夾克的女友——瀧壺理後以平板語氣說「總覺得濱麵好像有小腹了耶」的關係。


    金盆洗手不當武裝無能力集團skill out是很好,但他完全沒想過空出來的時間要做些什麽也是事實。這種行為或許比較接近填補自己內心的空白也說不定。說穿了,從一般人的角度看來,應該會說「如果真的徹底洗心革麵就先去上學」——這點濱麵也明白。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雙腳的肌肉和耐力……似乎還跟得上。


    在二十三個學區之中,麵積最大的就是第七學區。如果按照自己的步調,他能在不休息的情況下繞著學區邊界跑完一圈。


    ……照理說做得到才對。


    「該死……怎麽會這麽熱……?」


    跑起來之後,他連五百公尺都撐不過。停下不穩的腳步後,腦袋一陣暈眩。也不知道是中暑還是睡眠不足,因為他是在半夜聽到附近傳來奇怪的巨響後清醒。然而,當他靠向附近建築的牆壁上時,卻像碰到烤過的平底鍋一樣,有股既像熱又像痛的灼熱感來襲。於是他連忙挪開身體。


    濱麵看向手機,上頭的顯示依舊異常,毫無反應。


    出門時應該還不到上午七點才對。而且現


    在是十二月初,照理說,現在應該是個嘴巴吐氣成白霧,路邊花壇生霜柱也不足為奇的季節,卻看不見半點這樣的影子。不,熱到這種程度,就算是衝繩的紅樹林也鐵定會枯成褐色。


    「早啊,濱麵小弟。」


    「早。」


    濱麵向最近常在早晨例行公事中碰到的大叔打招呼。對方出門本來是要遛狗,但看來還是敵不過這種高溫。狗待在公車站的長椅上,柏油路可能已經燙得既不能坐也不能趴了。


    「這天氣到底怎麽回事啊。濱麵小弟,你知道原因嗎?哎呀,最近的孩子不是會用網路查嗎?」


    「這樣啊。」


    隻要有網路就什麽都知道,什麽都做得到,這樣反而隻會被「配合公開日調整情報釋放的那一方」玩弄在手掌心上……盡管他不由得這麽想,但在這種時候說這些也沒用。


    「我什麽也不知道啊。反倒是報紙之類的地方沒寫什麽消息嗎?」


    「哈哈。覺得上了年紀就會把報紙從頭細讀到尾,是年輕人的偏見喔。」


    你剛才不也講了幾乎完全一樣的事嗎——這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


    「話雖如此,不過照這樣看來,今天還是別散步比較好呢。」


    「是啊。」


    「這孩子明明是條狗卻很胖,雖然都要怪我喂他吃太多好料。要把它抱回去可是很辛苦的喲,但也不能讓它在這種柏油路上走,該怎麽辦才好哩?」


    「用地下道怎麽樣?」


    「地下道?」


    對於大叔的疑問,濱麵用拇指比了一下附近的往下階梯。


    「地鐵站和百貨公司相連,能走到相當遠的地方喔。不過想要抵達目標出口,必須像穿越自己決定路線的迷宮一樣地走就是了。」


    「嘿,這樣啊。」


    坐在公車站長椅上轉過頭去的大叔,視線釘在某處。他瞪著某一點,整個人愣住不動。


    「?」


    正當濱麵也在意地回過頭時。


    隻見西裝筆挺的上班族彷佛逆流一般從向下的階梯湧出來。照理說還沒到上班上學的尖峰時段,人數卻相當多。


    (成為大人之後就要在那裏麵擠嗎……)


    濱麵此時還這麽想。


    三秒後,他的認知產生巨大轉變。


    契機是手帕。或許是因為酷暑吧,很多上班族拿著手帕。有些按著臉,有些按著手背。


    起先濱麵以為他們是在擦汗。


    然而,從布底下滲出來的紅色究竟是……?


    「呀啊!哇……哇!」


    「嘎嗚嘎嗚!沙沙沙!」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實際上當然不會這麽叫。但是混雜在一起的叫聲太多,讓濱麵聽起來就像這樣。


    「糟糕啦,濱麵小弟。」


    當他注意到時,長椅上的大叔已經站起身。懷裏還抱著先前一直說很重很重的胖狗。


    「是……是過路砍人魔還是什麽嗎?最近很亂耶。」


    最近是多久以前啊?大叔說出感覺已經用了五十年左右的台詞。


    而他的猜測錯了。


    濱麵的耳朵……不,他的腦袋,慢慢開始解讀怒吼與尖叫的內容,將那些東西化為人類能理解的話語。


    「啊!怎麽……哇!蟲……?」


    「嘎啊啊!不要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之所以沒注意到這些,真的是音量的問題嗎?會不會也跟濱麵的腦袋拒絕理解有關呢?


    「怎麽會……那個……好大的……蟲!」


    「往這邊……沙沙!來了,它追過來了!」


    就像這樣,讓人不禁想懷疑的話語滿天飛舞。


    可是,既然已經聽進耳裏,也隻能承認了。


    「怪……怪物!可惡,快逃,大家快逃!會被幹掉啊!」


    轟!沿著階梯從地下道衝上來的人群,分成左右兩團。不,他們是被彈開。某種接近透明的巨大隱形質量硬是擠進裏頭。緊接著部分景色有如海市蜃樓般晃動。沒錯,形似巨大螳螂的物體,就像從整個空間中突然浮出一般露臉。


    全長三公尺,材質則是某種像水晶那樣半透明的物體。


    它轉動倒三角形的頭部,昆蟲特有那種無法解讀情緒的眼睛,聚焦於一處。


    換句話說,就是看向稍遠處的濱麵那裏。


    「怎……怎麽回事,那是什麽啊!」


    濱麵不由得想要後退,背部卻撞上某種東西。


    那邊還有另一隻。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大叫出聲並全力撲向地麵,風的呼嘯隨即竄過。他慢了一步才注意到,風聲乃是那把比日本刀還巨大的鐮刀揮動所致,嚇得他連睪丸都縮成一團。糟糕,這比碰上什麽鱷魚還是熊的更糟糕——他腦中那些無法判斷是對是錯的自然知識先後閃過。現在沒空理會和火烤平底鍋差不多的柏油路有多燙。他為了盡可能拉開距離而持續滾動。


    就在這時。


    「濱……濱麵小弟!」


    大叔聽起來很沒用的聲音響起。還躺在地上的濱麵暗叫不妙,朝大叔的方向看去,發現有股猛烈的力量拖著那位大叔……不是神秘的水晶螳螂,而是那條胖狗拖著主人往別處跑。


    「……那個大叔,應該還能再活一百年吧。」


    口中如此嘀咕的濱麵也急忙起身。


    「糟糕!」


    他全力逃開現場,不顧一切地要和水晶螳螂與上班族洪水拉開距離。


    「啊,該死!」


    後方傳來奇怪的嘎恰嘎恰聲。


    他沒空回頭。


    「為!什!麽!總是要瞄準我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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