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少年非常痛苦。


    上條當麻的全身爆發出巨大的疼痛,但他現在沒有時間像往常那樣哭喊。


    “…!!”


    盡管著陸點是柔軟的草坪而並非堅硬的瀝青,在被從二樓窗戶甩出,背部重重地摔到地上後,也不是那麽快就能動彈的。雖然不願承認,但他的確是這麽得救了。這是個漆黑的夜晚,與電光截然不同的閃亮的燈光穿透過人造森林直射過來。這些鬼火一般的亮光大概是用真正火焰的燈籠發出。雖然沒有證據,但他覺得比起手電光來,火焰更能反映出追捕者的敵意。他不清楚那些人是騎士還是魔術師或者修女,女仆和管家都有可能。不過任何的答案都不會讓人輕鬆。上條的關節就像是塗了膠水一樣僵硬,但他仍舊逼迫自己站起來,朝著光亮最少的地方移動。


    但他連三步都沒有跑到。


    一株有著分裂的末端的,胡蘿卜一樣的植物從他身旁的地底垂直長了出來。


    上條的眼光與樹根上那雙毛骨悚然的眼睛相遇了。


    (什麽!?)


    “把它趕走,人類!要是你聽到了它的尖叫,聲波的震動會穿過你的內耳,直達你的心髒的!”


    他決定相信這個聲音,並依此行動。


    上條揮動起自己天藍色的手臂,向那株已經長到和自己的臉的高度齊平的植物揮去,在那種像是抓撓玻璃的尖銳聲音響起之前,將它甩到了一定距離之外。幾隻烏鴉和夜鷹落到了地上。大概它們的巢穴落在了尖叫範圍之內吧。比起能夠激發腦震蕩的震蕩手榴彈,這玩意似乎更加凶殘。


    “…”


    但上條在因另外的事物而顫抖著。


    他害怕著自己的身體變化所引起的及時反應。


    感覺上,如果有線路引導的話,他甚至能用一把劍擋掉子彈。


    與此同時,某個生物在他的頭頂盤旋,發出床單拍打空氣的聲音。那是隻比烏鴉和夜鷹都要大的猛禽。這隻鳥配有用廉價皮帶製成的手工做韁繩,依此那位手掌大的妖精可以駕著它到處飛。


    魔神奧帝努斯。


    “我根本想不到他們竟然會因為無法有效地提取曼德拉草的藥用成分,就僅僅將它作為殺傷性地雷在溫室裏大肆培養它們。可這裏是對魔法作戰的起源地,大概他們無論什麽樣的武器,隻要有用都願意拿來吧。他們的思維方式和一般魔法師完全不同啊。”


    “奧帝努斯,我搞砸了。我一個人都沒救回來!”


    “看得出來。現在先撤退吧。現在本該慶祝戰爭的勝利,所以我不會讓這次和上裏製造的恐慌一樣糟糕的。”


    ‘地雷’的巨大爆炸聲已經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必須馬上行動起來。


    上條當麻咬緊牙關,穿過了草坪。身後不斷有人喝令他停下,越來越多的燈光照向他。那些發出警告的人都還殘留著一絲理智,但一旦他們搞清楚他的身份,就會毫不留情。比手槍與獵槍子彈還要可怕的魔法光束向他射了過來。


    上條低頭看了看右手,砸了咂舌。


    那隻手僅僅發出藍色的光芒。


    “看來你也清楚啊,”奧帝努斯自由地操控著這隻翼展兩米的猛禽,語氣裏有些折服的意味。“人類,你現在不在擁有幻想殺手。任何的魔法對你來說,比以前更加的危險。在奪走失去的一切之前,可別喪了命。而要奪回來的可不隻是你的右手。”


    “…!!”


    “還有那些隻有你能救的人。這次戰鬥必須由上條當麻來完成,即便是宙斯和奧丁也不能代替。要是想生悶氣或者聲稱自己沒有用,你可給我往後稍稍吧。現在你需要集中精神活下去。”


    對於現在的狀況,奧帝努斯毫無保留。


    這也是為什麽,她能夠成為隨時提醒他問題嚴重性的,上條的理解者。她很清楚,寬慰別人而不去告訴他們背後的傷痛隻會導致他們死在本能夠治愈的傷口上。


    “我在這兒能看到,他們除了安放地雷還放出了幾條訓練有素的獵犬。別讓他們嗅到你的氣味。隻要他們沒法循著一條路走,就會被動搖的。快!”


    有什麽東西在上條身旁環繞。


    他的天藍色右臂爆開,產生的物質向蝙蝠的翅膀一樣拍打著四周。在像嗉囊一樣展開後,這個容易讓人聯想到彩色的纖維與肌肉的外殼再次包裹住了這位高中生。


    它有著天藍色的外表與檸檬黃色的線條。


    這隻帶翅蜥蜴有著鱷魚般的下顎,輕薄的翅膀與厚重的尾巴。


    身體的顏色比毒箭蛙的外表還要明亮與毒豔。


    又或許,它是神話中沒有出現過的龍。


    “這可太恐怖了!”


    “但你不得不依靠它。我不知道是什麽從幻想殺手上脫離,又打破了平衡,但這是你自己力量的另一種形式!”


    他的首要任務是甩開那些獵犬。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向北穿過中央庭院,到達泰晤士河。


    上條邁開了雷霆般的步伐。


    他既不是在走,也不是在奔跑。他的身體不斷做出拋物線式的跳躍,就像一塊沿河流動的平坦岩石。路途中有幾隻曼德拉草冒了出來,但在它們在半空中爆炸之前,快速奔襲的上條就將他們甩開了。


    他離開了人造森林,向著充滿方塊狀建築的城市前去。


    在這個速度下,陸地還是水域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溫莎堡是坐落在泰晤士河畔的皇家宮殿。這條英國的代表性河流有50米寬,遠大於學校的泳池。但這隻天藍色蜥蜴將腿直接踩入水中,跳了兩三次都沒有下沉。


    到了另一邊之後,上條單手抓住路標的金屬杆,用爪子部分地深入堅實的混凝土表麵以停下步伐。


    路標杆被拉到極度彎曲。


    而為了減少破損,他並沒有用前爪直接劃過金屬杆。


    天藍色的外殼在他的右臂上聚集起來,像馴鷹人手腕上的獵鷹一樣展開薄薄的翅膀,最終再次顯現出少年的臉龐。


    但他的表情根本不是那種得到新武器的興奮感。


    他的表情極其厭惡,像是把手伸進過肮髒的排水溝一樣。


    上條正為此事所困擾。


    在又一次依靠這份力量後,他花費了更多的時間回歸現實。如果這種延遲隨著他使用次數的增多而不斷延長,最後會發生什麽呢?


    一條龍。


    跨越了善惡分界的象征。


    (我得盡快適應這些。要是我什麽也不做,就沒辦法消除這玩意。)


    “是限製被解除了,還是在崩壞以後迅速成長了呢?”理解者的話語從頭頂傳來。“還是像一個原子核,失去一部分導致它在分解前劇烈反應了呢?抑或是像從完整的花上摘下花瓣一樣呢?我們得好好深入調查一番。”


    奧帝努斯駕駛的猛禽拍打著翅膀,在極度彎曲的金屬杆上停下。


    “你自己也不清楚這是什麽嗎?”


    “是啊。雖然我知道馬瑟斯會有意破壞單一元素的和諧,以發動強大的攻擊。”


    乍一看,這似乎算不上是一種承認。


    但她曾在主神之槍完成後,毀滅了整個世界。這可不是什麽比喻,指的也不隻是名為地球的小行星。她真的毀滅過世界。


    “當我恢複世界的時候,我釋放了一個簡單的程式,這個世界就由此不斷擴散出現,就像一粒塵埃吸收水分形成雪花一樣。但我也不能完全了解雪花中的每個細節。”


    “可是…”


    “是的。”


    奧帝努斯看起來也沒法再保持優越的表情。


    她看樣子有些尷尬,但也可能是因為,她正與作為傲慢的神所大方承認的理解者在一起。


    “這玩意並不是雪花的邊緣部分,換句話說,也不是宇宙中無人見過的最遙遠的地方。我使用了幻想殺手作為基準點的力量完全恢複了這個世界。而幻想殺手是我唯一允許的,能夠承擔世界命運的核心,但其中也有一些連我,魔神奧帝努斯也不能解釋的秘密。”


    “…”


    “你明白現在問題的嚴重性嗎?那就是說,這是在我製造主神之槍時它並不存在的功能。雖然我不確定這是不是膨脹或者崩壞的結果。”


    上條的手掌有著極其迷幻的顏色,但他還是感覺到手上滲出的冷汗。


    這種人類的性質讓他更加害怕。


    他並不知道裏麵是多了什麽或者少了什麽,但他的身體的某些看不見的地方正在發生著變化。雖然沒有感受到疼痛,但這也沒讓他感覺有多好。他感受到了與光片照射顯示出奇怪的形狀,卻被醫生一邊說著‘當心’一邊不由分說地遣送回家的,相同的未知恐懼。


    無法就此得出結論的上條,內心感到一陣寒意。


    他擁有的信息太少了。


    (一條龍,天藍色,檸檬黃,右臂。財寶的守護者,深淵的統治者,惡魔,必須被打倒的象征,房頂,破壞了平衡的分離。)


    小小的理解者小聲嘀咕著這些。


    她大概在調動腦中所有的知識去尋找線索。


    這樣的話,他的身旁沒有茵蒂克絲可真是麻煩。那位魔道書圖書館可是記憶了十萬三千零一本原典。


    奧帝努斯在棲息於扭曲路標的猛禽上歎了口氣。


    “無論怎樣,我們都甩掉了他們。至少現在我們是安全的。現在你不會被扔進倫敦塔,再為了發現你的身體發生的本質而將你解剖了。但另一方麵,你將麵對這座堅不可摧的皇宮,與裏麵許多活到戰爭最後一刻的凶惡戰士們戰鬥。我是個經曆過許多不同爭鬥的戰爭之神,但即便如此,這場戰鬥也不會有多輕鬆。”


    “我明白。這都是因為被排除我的身體的那份鏽蝕:我的右手。”


    那裏有茵蒂克絲和禦阪。


    還有一個他完全不記得名字,完全回憶不起的臉龐的少女。


    但他隱約能記起那位蜂蜜味的少女泫然若泣的樣子。


    “有些事必須得做。”


    盡管失去了很多,上條還是說出了這些話。


    她的言辭雖然凶狠、殘忍、粗野,似乎給人類光明前景的可能性潑了盆冷水,但小小的理解者還是笑了笑。滿意地哼了一聲。


    她似乎是想說,要是上條再想要完全無私地行動,並且在被狠狠傷害過後,認為自己仍然是不必要存在的話,她就會狠扁他一頓。


    所以。


    被戰爭、魔法、欺騙之神注視著的,隨處可見的平凡高中生上條當麻,抬頭望向月亮,做出了作戰宣言。


    仿佛一條凶惡的龍抬起頭,向天堂咆哮一般。


    “而且必須得是我來做。”


    現在。


    這個世界最微小的戰鬥已經開始,是時候奪回所有失去的東西了。


    part2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還是說,時間本身停止了嗎?


    “…”


    將蜂蜜味金發分梳在在兩邊的少女臉色非常蒼白。


    讓自己的能力突破極限,失去控製的代價,則是自己的頭痛欲裂。


    但食蜂操祈對此並沒有什麽反應。


    仿佛一點也不擔心疼痛。


    她是否意識到自己這麽做的嚴重性了呢?即使沒有支撐物,食蜂對臀部時不時產生的尖銳刺痛也並不關心。仿佛是經曆過長期痛苦的人,已經將這種虐待接受為生活的一部分了。


    她的手裏拿著那隻廉價的應急用口哨,可這並不能使她平靜。


    孤單地站在這裏的少女身旁,三色貓在喵喵地叫著。


    他是這裏唯一沒有被攻擊到的生物嗎?但她現在已經不堪重負,難以蹲下來照顧他了。


    “嗯嗯。”


    與此同時。


    某個地方傳來爆裂的響聲。


    那位少見地穿著的燕尾服的少年直白地開了口。


    這裏有女王伊莉莎和騎士團長。


    薇薇安和女騎士。


    史提爾·馬格努斯和神裂火織。


    五和與建宮。


    甚至還有女仆與修女。


    這裏是個完美但冰冷的世界。這樣看來,食蜂大概就是控製每個人的思維的獨裁者吧。


    另一方麵…


    “我猜你並不能控製所有事物吧?看起來你隻能控製五分之一的人啊。”


    刺蝟頭的少年環顧四周,在不觸碰的情況下觀察著僵直的人們,用一種毫無偏袒的語調說道。


    “我一直很好奇是魔法測還是科學側更優越,但這次就清楚了。他們會將生命力精煉成魔力。雖然不清楚是如何運作的,但看起來魔術師大都了解如何處理思維影響的問題。在某些事物嚐試控製他們時,他們準有種關閉思維的熔斷機製。”


    “…”


    “那個娘娘是不是曾提到過,她曾通過自己的葬禮來偽裝死亡,之後獲得了自由?大概西方都有相似的魔法吧。”


    現在則沒有理由去放鬆。


    即使是最強大的戰士,被突然地刺中也會完蛋。這麽看來,學園都市的第五位確實做出了恐怖的行為。


    “雖然那很容易用我的右手破壞掉,但那樣就不能做到精確控製了。要是我把魔法防禦係統連同心理掌握的影響一同消除掉了,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而且,觸碰到他們的時候,我也看不出來他們是否還處於你的控製之下…所以,最好還是不要碰他們。”


    即使第五位是如此的強大,這席話也足以讓她的淚腺決堤了。


    一旦少年決定戰鬥,無論情況有多糟,他也不會放棄。他會歸納所有的信息,找出漏洞。他開朗而又平易近人的性格中隱藏著比食蜂操祈更為聰慧的一麵,卻不能作用於表觀的學園等級提升中。少年就是一個奇怪的、難以理解的人。


    即使在最危急的時刻,他也會對食蜂做出純潔的微笑。


    食蜂想起了那個夏天。


    情難自已的她,在這位少年身上看到了當時的他。


    “食蜂。”


    “啊。”


    腳邊的三色貓依舊豎著毛。


    如果身旁是禦阪美琴的話,這種情景很正常。


    美琴的能力導致她會持續放出動物們所討厭的微弱電磁波。


    但是。


    身旁卻是這個少年,這又是為什麽呢?


    “或者說,你更喜歡我叫你食蜂小姐?哈哈。人們的成長是很瘋狂的。現在你看起來比我要年長了。”


    少年的傷口上有著令人驚異的粉色與翠綠色。


    少見地穿著燕尾服的少年用手撫摸著臉頰,似乎是在查看著傷勢。有時,他背手遮住的臉龐會產生幹裂的響聲。


    “不過,嗬,誰想得到那位女騎士的高跟鞋造成的傷害比那隻怪物還要厲害呢?…無論如何,我隻希望我不會在什麽地方再被劃一口子了。”


    在一瞬間中,食蜂操祈的視野中有一些不自然的顏色在舞動。然而她的眼前一直隻有這個刺蝟頭少年的臉龐。這


    些光芒似乎來自於他的眼角與嘴角。


    但一眨眼的功夫,光芒就消失了。


    食蜂隻能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你要是想吃點什麽,現在就快去吧。哦,對了。你不會吃任何參雜了人工添加劑和防腐劑的食物吧?不過英國皇家宴會裏的食物都是健康且高質量的,所以即使是漢堡薯條,也是經過精心調配的吧。你應該喜歡這樣的食物吧?”


    少女的牙齒打著顫。


    她的部分頭發垂到後頸,專門為了今天所設計的裙子上有著不自然的褶皺,食蜂並不打算將其整理一番。


    有些蓬頭垢麵的她暗自思考著。


    她感受到了由心而生的強大溫暖,而並非是來自外界的熱量。但食蜂不願被它所掌控。她必須去抗拒它。一旦食蜂屈服了,她很清楚自己將會倒下,而且再也起不來。


    “現在還不清楚魔法師能不能起到作用。說實話,五分之一根本不夠。我倒是想起了禦阪。雖然她並不是魔術師。該死,真不幸。要是這裏科學側的人多一點…不過,能把常盤台中的第三位納入陣營也不錯。可是你能做到嗎?雖然第三位和第五位之間肯定是有差距的,但是,你能控製她嗎?”


    “…我不知道。”


    她頭頂裝飾性的小帽子-那隻仿製皇冠-隨著她的腦袋搖擺著。


    她來回搖晃著頭。


    一些頭發有些散開,垂到了後頸上。


    不在這裏的,有一方通行、木原腦幹、濱麵仕上和瀧壺理後。其中有些食蜂並不了解,但沒有在這裏見到他們這些主要科學側成員,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說實話,得看禦阪同學的情況。如果她對我失望至極,那種抑製力的缺口就會極其龐大。那樣的話,她可能假裝被操控,以等待時機反擊。你不覺得將她作為我們戰力的基礎並不好嗎?”


    “對你失望至極?”


    刺蝟頭的少年歪著頭,眼角閃爍著翠綠色的光芒。


    “她怎麽會呢?”


    “哼。”


    這個尋求救贖的少女似乎有著比玻璃製品還要柔弱的肩膀,但此刻她的雙肩正在顫抖。


    她立刻用雙手護住前胸,像一個被迫參與新項目守門員的膽小兒童一樣發著抖。


    當然,食蜂操祈仍然是人,她的心中也有著訴求。她渴望相信,自己並沒有簡單地失去控製,她還能隨意地使用自己作為第五位的超能力。


    即心理掌握。


    據她所知,這項能力對這位少年不起作用。更準確地說,她的確能夠改變他的心智,但隻要少年用右手摸一摸頭,改變就會被消除。


    所以。


    如果她假裝照這位少年所說的做,拿出遙控器,而對這位少年使用能力,會發生什麽呢?如果他站在那裏毫無反應,是不是就能證明,這是個與那個夏天毫無關聯的,可怕的怪物呢?


    這原本是她的計劃。


    然後…


    “食蜂,你做出了正確的決定,趕走了那個醜陋的怪物。禦阪根本沒有理由對你失望。”


    “…”


    她又一次開始發抖。


    她的心理掌握對這位少年沒有起作用。倒不如說,攻擊一開始奏效了,但馬上就被他的右手消除了。這也就是為什麽少年可以自由行動。


    而·另一位少年沒有使用右手就逃走了。


    所以…


    這樣的話…


    她失去了另一個摧毀支撐這種不真實的局麵的支柱,任其破碎的理由。她渴望用於擺脫這個轉瞬即逝的夢想的炸藥,已經變得潮濕且沒有用處了。


    人們都喜歡幻想。


    誰也不會像從愉悅的夢中醒來吧。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著渴望變成現實的想法,而隻要沒有看到無可辯駁的相反論據,這種執念很容易就會持續下去。


    食蜂操祈的眼神有些搖擺。


    這也許是因為,她已經走過了一個無法回頭的關口。


    …這位少年擁有的什麽特質,能證明他是上條當麻呢?


    是他們可以共同回想的記憶嗎?


    還是他右手的力量呢?


    “那可是個地獄般的怪物。”


    少年吐出了這句話。


    他揮舞起右手,對三色貓的嚎叫毫不理會。


    “我打賭他本打算叫你去幫他,在利用你的力量,之後說聲‘對不起,我不記得你了’然後立刻溜走。可他竟然還有勇氣表現得好像是來這裏‘奪回他的東西’的?別開玩笑了。要是他不出現的話,什麽也不會發生,我們就能好好享受派對了。”


    “…”


    “追逐那個外人對你來說沒有好處。那樣也不會把你帶回到那個夏天。你可以試著吹一下那隻銀色的應急用口哨,那樣他隻會歪著頭表示疑問。因為他沒有與你共享著那份記憶。”


    少女的肩膀顫抖著,可刺蝟頭少年隻是從宴會廳裏剩下的大盤子裏拿了一隻橄欖。


    他一如既往地對食蜂開了口。


    帶著,她永遠不願失去的記憶中的微笑與口吻。


    “隻有我記得。”


    part3


    溫莎位於倫敦市郊,但並不是個很大的城鎮。它的人口僅有大約三萬。對於在白金漢宮與溫莎堡之間往返的皇室來說,溫莎堡很像是他們在周末遠離喧囂的第二家園,雖然這並不是建造溫莎堡的初衷。


    “哦,天哪。溫莎堡被占領了?先是大不列顛女王號,現在又是這裏?我真的希望我們國家的重要設施不會沾染上奇怪的綠帽情結。”


    …這樣的狀況限製了人們聚集的地方。


    那裏本來就是用作緊急事項的會議場地的。


    上條當麻,是本會沉浸在孤獨中的可憐小兔子,而奧帝努斯小姐,是個可以用吃吃睡睡來調節情緒的


    維京人(和茵蒂克絲一樣的腦回路!)。兩人正在前往一家夜晚開放的餐廳舉行作戰會議。這時,上條突然想起,自己的錢包裏隻有一點日元零錢和一張外地點卡。


    這位垂頭喪氣的少年,被早早換上了舒適便服的第一王女莉梅亞透過窗戶發現了。她走出了那家正慶祝著戰爭勝利的喧鬧酒吧。


    “嗯,雖然不了解詳細信息,但看起來你碰上了不少麻煩。”


    “說實話,我的日常生活就是這樣。”


    “所以我在溫莎堡見到的人並不是你,嗎?…倒也是個高質量的模仿啊,在我嚐試與他對話的時候,我也沒有看出有什麽異常。”


    如果把這些看作是人工智能研究的成果,人們又會如何看待呢?


    莉梅亞身著皮夾克與緊身褲,看起來會是在這個搖滾之鄉,騎著大型摩托車遊覽著自己的家園的人(拋開單片眼鏡不談)。這時,一位穿著亮片禮服,蓄著胡須的半裸變裝女王大笑著,故意用著假聲對她說道。


    “看看,看看!給自己找了個小男伴!?看起來他還處於青春期嘛!某人的處境很危險啊!哦,我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


    “閉上嘴,不然我就幹掉你,你這個酒鬼?”


    這樣的壞笑與言辭與往常的莉梅亞完全不同。


    上條不禁懷疑,是不是這種地方才會讓她放鬆一點。


    一開始,上條試圖把自己的天藍色手臂藏在連帽衫裏,但這裏的人似乎也並不關心。畢竟,他們都在慶祝中喝醉了。很多臉上塗了英國國旗的年輕人在這裏醉倒,現在左右搖晃著。這樣的場景,很像是發生在大型足球比賽勝


    利之後。


    “那是什麽?藍,藍色的?你是日本人吧?那為什麽塗了藍色?不應該塗白色和紅色嗎?就是太陽旗啊!”


    “額,誒,等等,停下來!不要說著英語朝我走過來啊!太可怕了!”


    “哦,這是代表你支持的足球(橄欖球)隊吧!這是藝妓藍還是其他什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位麵部通紅的中年男人開始對上條絮絮叨叨,又像瘋了一樣地大笑起來,莉梅亞將他狠狠推開。男人在地麵上翻滾了起來。


    這位天藍色手臂的笨蛋少年歪著頭,思考著他在剛剛的英語突擊測驗中,好不容易聽清的一個單詞。


    “那和橄欖球有什麽關係?”


    “他說的不是美式橄欖球。我們這裏是叫足球。”


    …這讓上條疑惑起來,如果這樣的話,為什麽不直接說足球呢?但他覺得現在再問下去不是很禮貌,所以還是先不管了。他不太清楚,要是有個英國人叫住他,詢問為什麽紅色在日語中是‘aka’時,他該如何回答。


    莉梅亞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麽,但幸好你的手臂不是什麽血紅色。這樣來看,這隻手臂很假。”


    她同時做出了警告。


    “而既然你不會喝酒,至少還是點些帶有番茄或者生薑的,看起來像酒一樣的飲料吧。在這個酒吧,僅僅坐在這兒喝著橘子汁或者蘋果汁,你馬上就會被扒光的。周圍不同性別的人都會把手伸向你這邊的。”


    “你認真的嗎?”


    “而在今晚這樣的慶賀之夜,事情會變得更加瘋狂。除非你受得了那些能滿足你仍和需求的瘋狂女性,我勸你還是老實避開的好。”


    “我才不要!要是宿管大姐姐就更好了!”


    無論如何,莉梅亞看起來肯定已經喝了幾大杯了,但她仍殘存著理智,不會像這位高中生推薦同樣的酒水。她推過來一個裝滿了溫莎堡中難以尋得的垃圾食品的盤子:有厚培根肉,薯片,爆米花等等。這些散在盤子裏的食物並非是從食品袋中直接拿出來,而是酒吧中手工製作的。手工油炸的薯條可不是平時能夠品嚐的普通貨,看來試吃這些,也算是奇妙的體驗吧。


    “為什麽用的是海草鹽啊?我們可是在英國啊。”


    “我們已經從你們遠東的製薯片國家兒學會了如何使用海草鹽和鱈魚籽。掌握黃油和醬油的味道很容易,但狐鰹魚湯的味道就很難把握了,”她將手伸向盤中的混合堅果。“所以你為什麽這個時間來到這裏呢?碰見我隻是個巧合,你還有其他的計劃嗎?”


    “額,我們並沒有確切的目的地,雖然我現在確實很餓。我計劃在這條街上與一些人會麵。”


    “另一位亞洲少年嗎?我這裏已經有一位被扒光了。”


    “嗚啊!?”


    上條朝著她拇指的方向看去,那裏的濱麵仕上麵色蒼白,被扒得隻剩下內衣的他,正被醉酒的男女們拋向天空。他的身著粉紅運動服與蓬鬆毛衣的女友,站在一旁,麵無表情。這一切大概都被濱麵第一位不願意看到的人盡收眼底了吧。一位有著紅色短發,穿著白色蓬蓬裙的少女同樣站在一旁,並不打算幫忙的她,手拿黑盒子捂住了腹部,正在狂笑著。


    然後。


    第一位這個詞讓上條產生了糟糕的想法。


    即使是這位蠢笨的高中生也有些明白了。上條敢打賭,即使是他的英語老師也很難理解那些無意義的哭喊聲,而從貼有‘洗手間’標誌的房間內還傳來了一係列的破裂與破壞聲。


    那位白色的怪物推開房間門,走了出來。


    “來不及了。我已經把所有的隔間牆都打通了。”


    “你可真厲害,主人。你就像是個地下王者!論在衛生間裏展開戰鬥,沒有人比您更合適了!”


    這位半透明的惡魔大概會對任何讓他顯得強大的表現做出稱讚,畢竟現在,她的雙手環抱著與她小小的個子極不相稱的傲人胸部,眼睛滿溢出狂喜。她的雙眼真實地反映出了她的內心。現在的洗手間裏大概躺著幾位莽撞的醉漢吧。在這樣一位可愛的少女基於她僅有的價值體係不斷地表達溢美之詞時,這位強大的小夥子大概也變得勢不可擋了吧。


    …似乎並沒有人關心那個半透明的少女是浮在空中的事情,人們大概認為,是有人利用慶祝的氛圍隱秘地拍攝攝像視頻吧。在一方通行和惡魔少女的身後,形成了幾位中年男人拿著相對於日本的杯子大得多的啤酒杯,左右搖晃著的場景。他們肯定是以為有攝像機對著兩者拍攝,所以希望能夠進入攝像框吧。在第二天一大早宿醉醒來時,他們大概會對自己的記憶感到困惑吧。但他們還是會以為是自己醉到出現了幻覺吧。


    “呃啊,放開我你們這些醉鬼!”


    奧帝努斯坐在上條的肩膀上,像那隻‘暴躁貓’一樣小心翼翼。那些喝醉了的‘紳士’明顯是把她當作了高級寵物機器人,對‘日本製造’標誌的位置感到非常好奇。如果她稍一粗心,大概會像被扒的錢包或者被偷的手包一樣被抓走吧。


    順便一提,上條當麻源於各類原因手頭並沒有手機,所以並沒有辦法聯係別人。使用過時的公用電話需要當地的貨幣。他隻能通過把信件綁到奧帝努斯所擒獲的猛禽腿上來傳達信息,以召開這次會議。在現代生活中,不依靠電力的交流非常少見。收信者大概會覺得自己收到了上層的威脅,但會有這樣的想法,也隻能證明這樣的經曆對他們來說也很少見。


    是因為這些是手工製作的,或是因為是英式的食物嗎?


    上條咬了咬厚厚的薯片,上麵則冒出了油脂。他歎了口氣,說道。


    “這次又是哪一位少女啊?濱麵這裏也是,我感覺這裏有些新麵孔啊。”


    “我看是你要好好解釋一下吧。”


    一方通信撲通一聲坐在空椅上,砸了咂舌。


    他看著那隻天藍色的右臂。


    第一位已經品嚐過了當地的食物,他惱怒地看了看盤子裏的零食,並不打算下口。


    “全都告訴我,廢物。用你level0的腦袋做點有價值的小事。”


    “是不是有人先從那些醉鬼那邊把那位拳擊少年(注:濱麵身上隻有內褲,看起來很像拳擊手)解救一下?”莉梅亞問道。“要是他們繼續這麽扔下去的話,我覺得他的頭會撞到天花板上的電扇的。”


    “你要是為此煩惱的話,就自己去吧,”第一位回答。“我不會去的。”


    “哦,是嘛?”


    她大聲地拍起手向年長的酒保示意,酒保便開始分發一輪以口感順滑濃鬱所著稱的愛爾蘭威士忌。這樣的做法和北風與太陽故事裏的太陽的所作所為相似。酒鬼們一旦喝下了這些讓人能想到止咳糖漿的琥珀色液體,就失去了把少年拋到天上的力量,蜷縮在了地板上。


    上條當麻,一方通行還有濱麵仕上,又一次聚集在了一起。


    但是。


    除了這三位,上條的肩膀上是手掌大的妖精奧帝努斯,最強的超能力者身旁是q魔545,由七十八張塔羅牌組成的黃金魔法師迪翁·福春在地上打著滾,指著那位拳擊少年笑出了眼淚,而少年被扒掉的衣服口袋裏還有寄存著安涅利的手機。上條當麻猜測,這位穿著粉紅色運動服與毛衣的瀧壺理後既然能活到現在,應該也不是個普通的少女。他意識到和他同桌的人可不隻是些人類,盡管他並沒有轉生另一個世界。如此的多樣化還是顯得有些瘋狂。


    (畢竟我是那個變成蜥蜴的人,現在說別人是怪物好像也不妥。)


    上條向後靠在椅子上,看起來對自己的不幸有些沮喪。現在的他光是吃點東西就會血糖飆升,渾身精疲力盡吧。


    “這次麻煩由兩個原因引起,其中一個就是我。”


    更準確地說,其中一個源自於他的部分力量。


    力量本身獲得獨立思想的案例他們也見過不少,比如說眼鏡少女風斬冰華或者現在的第二位垣根帝督。


    “在大不列顛女王號發生事故的時候,我的右臂炸裂了,之後一切就變得異常奇怪。我獲得了這隻奇怪的天藍色手臂,而那個和我長相相似的混蛋正在四處遊蕩。”


    “對於在溫莎堡中不小心感謝了他的事,我真想要詛咒自己。但你現在的手臂是什麽?你是不是叫它天藍色?”


    上條無法回答莉梅亞的問題。


    他的右手現在與自己的身體處於分離狀態,現在在自由移動著。


    少年甚至不清楚它會碰到什麽事。


    “最後,我失去了幻想殺手。大概這隻天藍色手臂隻是殘渣而已,大部分都被那家夥拿走了吧。我已經,沒有什麽特別的了。”


    “…”


    一方通行的眼中充滿著怒火。


    但上條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注意到。


    “不信的話,要不我們試試?嗯,誰擁有明顯的異能之力供我們一用?什麽都可以…哦,那個漂浮著的怪異惡魔應該不錯。”


    “什麽!?你說誰怪異,你這個360度的刺蝟頭?”


    “看。要是我擁有幻想殺手我就不可能做到這些。”


    “哈嗚…”


    刺蝟頭的少年集中精神,向惡魔所在的方向伸出右臂。


    他將自己天藍色的手臂伸向半透明惡魔的肩膀。


    但他應該思考一下,剛剛的‘哈嗚’代表著什麽。


    “哈啊啾!”


    上條聽到一陣奇怪的擠壓聲。


    惡魔的噴嚏讓漂浮著的她的身形略微移動。


    這使得他的手掌直接衝向了q魔545那極為不合理的胸部中央。


    用報紙作為裙子的少女尖叫著,而那位白色的惡魔一言不發地將手做成掌擊,不,爪擊式在空氣中揮了一下。


    現在的上條當麻沒辦法消除掉這些,於是他和椅子一同被吹到了5米開外。


    “啊嗚哇哇嗚哇!?”


    “怎麽回事?他真的打到你了?”


    作出攻擊的人因憤怒而顫抖著。


    按照常理,在摔倒地上時,上條的骨頭都會散架掉。但幸運的是,他在墜地之前倒掛在了一棵人工聖誕樹上。


    “你-你們現在明白了吧?我的右手真的出了問題。”


    手掌大小的奧帝努斯(像平衡球上的小醜一樣巧妙地停留在少年的身體上)極為惱怒地說道。


    “撐住了這樣一次攻擊,我覺得你也沒資格說什麽不幸了吧。”


    “啊!失去幻想殺手就意味著再也不會不幸了啊!?”


    遲鈍地意識到這一點的上條,麵容變得快活起來。


    所以事情還不算壞。


    他覺得自己好像過於關注積極的一麵了,但是…


    “呃-哦,不,”半透明的惡魔說道。“要是他們繼續聊下去的話,我就沒有機會申辯了。”


    她變得眼淚汪汪也是有道理的。


    解開不幸束縛的上條又一次充滿了力量。伴隨著這隻野獸的解放,這個世界的道德規範似乎邁入了未知的領域。


    “你可是第一王女啊!說點什麽啊!這可是對你國家的道德標準的一大考驗!”


    “不要說漏嘴,你這個淫蕩的惡魔。”


    莉梅亞用極低的聲音作出回應。現在在外人眼中,她隻是一位普通的女性。


    那位拳擊少年的反應則較為遲鈍。


    “哈?第一王——嗚?真的嗎?那個陰鬱的女人!?”


    “閉嘴!不準說我陰鬱!”


    這位帶著單片鏡的女性很快就發現,自己陷入了危機之中。但幸運的是,周圍的酒鬼們並沒有發覺。況且,這家酒館裏的聚會人員裏也有很多自稱是bunny grays(注:我沒查到,求了解的私我)和亞特蘭蒂斯人的人,所以一位公主也不會讓人有什麽深刻印象。


    無論怎樣。


    “我隻知道,原來的幻想殺手不起作用了,”上條一邊說著,一邊把椅子拖回了桌旁。


    這位幸運的家夥這次倒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批評。


    那麽還剩下一個重要的問題,這隻天藍色的手臂是什麽。但他們並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是積累而成的,還是原來力量的殘渣。不了解變化的細節與過程的他們,對此並不了解。


    “溫莎堡的每個人似乎對這樣的狀況更多地持懷疑態度,而並沒有相信我們中的某個人。這麽說來,他們不全都是敵人,不過那裏還是有個麻煩的人。額…?”


    “食蜂。食蜂操祈。”


    對於這個輕微的不自然停頓,肩膀上小小的奧帝努斯不願意再等下去,她直接給出了答案。


    第一位做出了痛苦的表情。


    “一個超能力者?是我所屬的那個愚蠢類別中的另一個人,嘛?”


    “對,對,就是那個…心理掌握。最強的精神係能力。她站在另一個我那邊,我無法想象那時能力爆發的慘狀。溫莎堡裏所有的魔法師大概都被她控製了,甚至這座鎮上的普通人都能受她操控變成士兵。”


    某種程度上,這家酒館中興高采烈的酒鬼也可能會變成敵人。


    這樣一來,是不可能通過邏輯上的解釋來說服大部分人,從而勝利了。食蜂操祈。那位-少女?她隻是個少女?無論如何,這位上條腦中難以描繪的超能力者,可以將這裏的氣氛完全顛覆。


    “雖然沒有見到那家夥,不過那個壞蛋想要什麽?”那位拳擊少年問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這個問題雖然很簡潔,但卻十分重要。


    他擁有上條所沒有的記憶。


    為什麽會這樣呢?


    他又想要憑借這些記憶做些什麽呢?


    (有沒有一種方法,像是根據七巧板的最後一塊拚圖觀察輪廓或者缺口一樣,可以了解失去記憶的大體情況呢?或者,這與我的大腦並沒有關係,他一直是在我的身體裏觀察著我做的一切呢?)


    上條在開口之前仔細思考著。


    “他是我的過去。”


    “你的過去?”瀧壺理後眼神空洞,她歪著頭問道。


    這個簡單的詞匯直接切中了問題的要點,同時引導著這幾位聽眾的思考。


    但上條當麻並不能很好地解釋清楚。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但至少,那位少年擁有著上條當麻所失去的過去。


    “被遺忘的過去真的是很沉重啊,畢竟它指向了我完全不知道的,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感覺上,我會因為任何一件小事而受到責備。好像因為我缺少這份堅實的基礎,我就一點都不真實啊。”


    但上條當麻所說的似乎並不重要。


    他害怕的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些。


    比如那位與過去有關聯的少女。


    “我覺得那些與我的過去有關聯的老朋友和其他人,會認為那個人更加重要且更有價值吧。…我以為我終於能誠實地麵對並克服這一切了,但就算他們說會原諒我,我又怎麽能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心的呢?光是想想我正在讓我關心的人失望,我就非常


    害怕了。”


    那個少年也許能夠沿著過去的數據定位到上條生活的延伸範圍,並隨心所欲地擴大盟友圈。他會表現得像是上條當麻,搶走上條所有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與事物。


    這就是過去與記憶的重要之處。


    倘若被要求客觀地證明自己的申辯,上條大概總是會失敗。


    “嗯,”某個人插了一句。“你看起來山窮水盡了啊,我覺得我能幫你處理一下這些信息。但除非你向福春大人哭求,並在我麵前鞠躬!”


    這位建議者保持著一種合理的視角來看待這件事,而並沒有把它當作極為嚴重或是極為輕巧的事。


    從這個角度看,這位魔術師更像是一位專業的算命師。


    雖然她現在正嚼著洋蔥圈。


    “我可是貫徹了愛與美貌的黃金魔法師迪翁·福春,而我會以那樣的視角看待這件事。我會對魔法方麵的事做出講解,雖然這件事的核心或許並不是魔法。別忘了,那個科學或許會用其他的術語來描述。”


    這位少女有著紅色的短發,身著一件白色長裙。


    上條隻記得她在購物中心引發的衝突,所以現在能得到她的建議也有些奇怪。


    無論如何,這位少女驕傲地挺起胸膛,開始了敘述。


    茵蒂克絲,巴德薇,奧帝努斯,還有亞雷斯塔,她們都是一樣的。作為魔法師的標準特質就是喜歡說教吧。


    “塔羅牌作為占卜工具可是很有名的,它們也是能夠揭示施術者內心的魔道書,或者說一副紙牌吧。”


    “魔道書?像茵蒂克絲記住的那些那樣?”


    迪翁·福春用食指點了點纖細的下巴,回答道。


    “嗯,禁書目錄嗎?我聽說過這個概念…”


    “它的確正在被使用著,這也是為什麽我們國家在反魔法戰鬥中總能處於壓倒性的優勢。但,當然,蘿拉是科隆尊這件事或許會給我們的國際地位造成影響吧。”


    福春並沒有親眼見過那位少女,但當莉梅亞講述完後,她也隻能接受這件事實了。


    這位紅頭發少女惱怒地抿了一口薑汁汽水,做出了難受的表情。看來這份幹澀的風味並不合她的胃口。


    “能像談論日常一樣地討論這件事,你的生活也一定很瘋狂吧。…回到剛剛的話題,每一張塔羅牌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比如說,這位光榮地坐在你麵前的人,正是張被福春我的個人特質所渲染的塔羅!所以無論我們討論的是塔羅牌還是占星術,隻要能夠用圖表來代表個人並能夠檢驗命運,就不算稀奇。不然這就不會在我們的領域之內了。”


    濱麵終於發出了一絲呻吟。


    大概他並不能理清魔法與科學的分界線。


    他是不是忘記了,自己曾被巴德薇打過一巴掌?


    “嘿,這和咱們這裏的頭領麵對的問題有什麽關係嘛?”


    “安靜下來聽好,你可真是不耐心。如果我是你的情婦的話,你現在就會被撓得體無完膚。如果你擁有一個涵蓋所有個人特質的人體模型,並將其充斥著某種力量,無論它屬於什麽形式,最後都會表現得像個人一樣。你不覺得,我美麗的身體能夠完美地佐證這一點嗎?”


    “嗯…人類,從她所舉的塔羅牌與占星術的例子來看,你應該明白了吧。但這可不需要一張畫在紙上的巨大圖樣哦。”


    奧帝努斯坐在上條的肩膀上交叉著雙腿,給出了這些建議。


    這時,穿著粉紅色運動服和毛衣的少女突然說道。


    “我很確定,安娜·斯普林格爾說過,她給我的水晶球並不需要自主的思考。”


    這種說法很奇怪。


    這種輕微緊張的氣氛是濱麵仕上所爆發的憤怒所纏身的嗎?


    不管怎樣,這位少女提到了安娜。上條在布萊斯街道戰役的回憶中聽到過這個名字,可這不是維斯考特虛擬出來的嗎?


    他很好奇,但最了解黃金結社的迪翁·福春什麽也沒有說。


    上條與她並沒有多少交流,但很明顯,在戰爭結束時,福春和濱麵與瀧壺在一起。在那艘大不列顛女王號沉沒之前,在船上的他們或許就已經相互交換了信息。


    然後,福春將纖細的手指伸向了大盤子裏的混合堅果。


    “你的右手一定帶有那樣的秘密。但這到底是模板,還是力量的來源呢?既然我們並不清楚它是否可以再生,一旦受到重擊你可能就會死,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草率地把它砍下來檢查吧。那麽,你的右手在過去的多次再生或許與這個秘密有關。”


    “我的手臂的再生,嗎?”


    上條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


    現在的右臂是一塊天藍色與檸檬黃相間的物質。


    與此同時,福春隻是漫不經心地舔去了手指上的鹽,並沒有表示過多的支持。她一直保持著平淡的態度,僅僅給出了不偏不倚的建議。


    “現在發生的一切應該都與它有關。本來斷臂重連就是不正常的。希望你的狀態不會像散亂地掉在地上,之後再被隨意攏起的塔羅牌吧。”


    “這麽說順序是被打亂咯?這讓我想起了0號牌,愚者。”


    q魔545說道(時刻警惕著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抓胸黑手),學園都市的第一位則一言不發。


    與往常一樣,他的立場是在能夠找到答案之前,不去擔心任何一個問題。


    福春對這位與她自己具有相似而又不同結構的半透明惡魔點了點頭。


    “正確。塔羅牌的話題可以追溯到韋特塔羅,但那張煩人的卡牌總是讓人爭論不休。我想傑柏林將這張牌放在首位的時間比韋特要早。李維把它放在20號與21號之間,維斯考特則將其放在最後。根據之後的理論,愚者可以被放置在大阿卡那牌中,魔術師和世界(砸瓦魯多!)中的任何位置;它甚至可以被放在小阿卡那牌的最後。變換著位置的0號牌仿佛是在環遊世界。沒有人能斷言它該去哪裏。而-而且說實話,這並不是因為我經驗不足。就算是克勞利,在製作透特塔羅的時候他也不清楚!”


    由塔羅牌組成的迪翁·福春這麽說道。


    瞪大眼睛看著這些的人是奧帝努斯,這位在魔法領域始終支持著上條的理解者。


    “環遊…?等等,你是這麽說的嘛!?”


    “嗯哼。幻想殺手本身伴隨著時代的變化會在人與物之間不斷移動。有時它看起來會持續完美地待在你這裏,但一旦你的右手消失了,它就會移動到別的地方吧?現在,兩個版本的你都擁有著一個身體與一種能力。這裏不存在什麽道德或者優越感。你們會互相把對方視作無可救藥的愚者,同時認為,必須盡快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最終也包括各自的存在。你難道想不到這些嗎?”


    “但是能夠消除異能之力的力量歸屬於他了。”


    上條的聲音有些低沉。那隻怪物把他當作愚者。從上條的視角看,那個人與他展開了戰鬥,搶走了他的一切。但上條則在一直回想,自己是否對那個人做了些什麽。


    “(說實話,突然讓他和你站在同等的地位上並不合理。雖然看起來很公平,但並不是這樣。)”


    “?”


    迪翁·福春聳了聳肩,對這位靠不住的少年有些惱怒。盡管,他們討論的是少年自己的生活。


    “表麵看來,那份能力確實完全被搶走了。但誰能保證他擁有的就是完全的幻想殺手呢?他可能會遺漏和你的天藍色手臂一樣的東西。盡管他也許不會意識到這些。而且,你也看到了吧,從他身體上閃現的粉色光芒並不正


    常吧?至少,從我了解的有關保存了驅魔靈裝的布萊特街道的資料看,這樣的事從來沒有被提及到過。”


    “我們都是…遊蕩的0號牌…”


    上條看向自己的右手。


    他看向這隻藍黃相間的奇異手臂。


    “那那隻奇怪的蜥蜴…還是說龍,呢?不管那隻手是否有所缺失,天藍色與奇異的粉色也是正常的嗎?”


    迪翁·福春伸出手,阻止了他。


    她是想阻止他前傾到桌子上。


    “我很樂意你在貫徹了美麗、智慧與洞察力的福春大人麵前鞠躬,但那隻是個理論而已。幻想殺手是誕生於布萊特街道的黃金結社中,最大的秘密。我遠沒有那樣的自信,能夠透徹地了解它。即使我可以,我所說的一切也都偏向於魔法側。就把這當作是個值得思考的想法吧。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看,你可能會找到一個完全不同的層麵呢,”迪翁·福春抱著黑色的盒子眨了眨眼。“但無論怎樣,你都需要解決這些吧?我覺得這無關誰對誰錯…事實上,在座的各位,誰又沒有做過錯事呢?我反正是有的。”


    但是。


    盡管如此。


    “說完了吧。你到底想做什麽?”一方通行吐出了這句話。“你丟失了自己的足跡?你還因此受到攻擊?誰關心這個,廢物?我說,我可不是什麽跟蹤狂,我可記不得每一件你過去做的事,也不懂你說的那些廢話。失去了又怎麽樣?那對此時此地與我們交談的你有什麽影響?”


    “…”


    “確切地說,我可從來沒有告訴你過什麽。我沒告訴過你我在哪個學校,或者我做什麽工作。該死,你都不知道我的真名吧?這就是真相所具有的價值。我們生活在的這個瘋狂的年代,任何人都可以在網上隱藏自己的名字和樣貌,然後建立關係直至結婚。所以,擔心自己從出生開始的經曆真是該死的過時。”


    “雖說我問這些很奇怪,但你們為什麽相信我?我並不擁有幻想殺手,我連我的過去都沒法解釋。我的身體甚至有著明顯的問題。誰都會覺得這不正常吧。”


    “我為什麽要管這些?”


    上條謹慎地說出這些話,但濱麵仕上似乎早有準備。


    “關鍵是要能感同身受。如果我先見到了另一個你,我可能會站在他那邊。而這並不僅僅適用你們兩者。”


    “真的嗎?”


    第一位看起來並不高興,看來這隻是濱麵的個人觀點,並非這裏的所有人都認同。


    “你不記得了?為了達成我自己的目的,我與大惡魔科隆尊結伴而行。你則為了保護亞雷斯塔而戰鬥。如果有人在不了解原因的情況下看到這些,大概會以為我們倆瘋了吧…但我們這麽做是有理由的,也願意為此付出生命。這不就是決定去戰鬥的意義嗎?不需要擁有好的緣由,也不需要普遍的認可。你戰鬥的時候總是在找借口啊,”這位拳擊少年用肩膀靠著瀧壺的肩膀,表情呈現100%的嚴肅。“況且,上條當麻到底算是誰呢?我曾到過你的宿舍裏,頭領。但我對你的生活的了解也僅此而已。盡管我們曾經打過一架,但我們還是互相依賴的,之後還幹過幾次…但現在我們又見麵了。你需要的就是這樣的關係吧?”


    一直以來,上條並不是隨波逐流。


    一開始他與別人並沒有多少羈絆。


    上條當麻找到了求助的少女,開始整理信息,最後在事件的中心與反派戰鬥。學園都市的第一位和這位武裝無能力集團的少年也曾是他的對手。對他來說,這隻是簡單的關聯而已,可是對他們呢?


    一個刺蝟頭少年突然出現,搶盡了風頭。


    對他們來說僅僅如此,世界仍然照舊。


    上條周圍的人並不關心他的起點在何方。


    “你確定…”


    他失去了一段時光,卻又創造了一段新的。


    這些時光都和他有關,所以不該分出高下。


    但。


    然而。


    “我不記得發生了什麽。我永遠無法判斷它有多珍貴。縱觀自我出生起走過的道路,我了解的部分僅僅排在最後。畢竟,這段時光還不到一年。”


    “笨蛋人類,”肩膀上的理解者低喃著。“恐懼著不清楚的過去,而又否認著所知曉的現在有什麽意義呢?這是你的生活。有什麽比按照你想要的方式活下去更重要的嗎?”


    隨之而來的,是對此的最後一擊。


    來自於兩位與此完全無關的人。


    “晚上好,我是q魔545,一個科隆尊製造的人工惡魔。這件事和某個喜歡付諸於實踐的頂尖團體的哲學上的死亡不是一回事,不過我是第一次見到你,所以在這之前我對你一無所知…不就是這樣嗎?”


    “將記憶作為數據輸入不會根本上改變一個人。作為一個與她一樣作為防禦係統被創造出來的人,我可以保證這點。我作為福春被創造出來,所以輸入克勞利的記憶也不會讓我變成變態。改變人的並不是記憶或者缺失記憶。改變是源自於信仰與愛。”


    令人驚訝的是,正是這些出自於無關的陌生人的話,直接觸及了事情的核心。對他來說最大的問題,對周圍的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麽。


    上條當麻將肩膀放鬆下來。


    那樣的想法或許有些忘恩負義,他也可能深深傷害過自己不記得的人。


    但是。


    問題的解決方法並不存在於過去。他無法逆轉時間,也不能從頭再來。即使這樣會傷害到別人,讓他們哭泣,使他們充滿了絕望,少年也必須向前看。


    他必須去展望未來。


    他必須去找到那些瑕疵並表達歉意。


    所以。


    “我會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就是現在的這個我。”


    少年得到了答案。


    這本來是任何人都能得出的簡單的答案,但仍舊蘊含著能夠掙脫靈魂束縛的力量。


    而一旦他決定了方向,立刻就會開始行動。


    他就是這樣。


    無論他過去的對手是極為強大的個體還是團夥中的怪獸,無論要付出什麽,他都將他們擊敗了。上條就是這樣的人。


    “這麽一想,他還沒有做過什麽麻煩的事情。奧帝努斯還曾想通過摧毀我的人際關係來傷害我。上裏也這麽做過。雖然不知道這家夥是什麽,但既然他不能選擇從我身體中出來的時間,他肯定準備了很久才開始行動。”


    也就是說,對手與大惡魔科隆尊與人類亞雷斯塔·克勞利不同。


    上條並沒有總體的計劃或者策略。


    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世界之外,所以現在隻能盡其所能。


    如果這在那家夥的計劃範圍內,上條又怎麽會讓他奪走自己的一切呢?


    “我不知道我過去發生了什麽。”


    這無關善惡。


    這與少年的自尊有關。他不在乎自己最後是否會被認定為是惡。


    他的口吻更加清楚的表現出這一點。


    “也許我做過值得批判的事,但能夠批判我的絕不是某個過去的幽靈。如果我應當被懲罰,那也該是由其他人來做。我不會讓他成為我的替代品,也不會讓他隨心所欲地享受我的生活。”


    那裏還有兩位已經成為了受害者,但卻最能夠責備他的人。


    茵蒂克絲和禦阪美琴。


    還有那位他完全不記得名字也完全回憶不起樣貌的,蜂蜜味的金發少女。


    “讓他見鬼去吧。”


    上條難以抑製住自己胸中奔湧的衝動。


    這感覺是悲傷的。


    這感覺是醜陋的。


    但他清楚,這是人類的本性。在三戰之後,威脅在全球中產生:奧帝努斯,魔神一眾,上裏翔流,亞雷斯塔和科隆尊。他冒著生命危險對抗他們,而上條不會允許任何人說出他什麽也沒得到這句話。


    這樣子看起來很老套,但上條已經找到了,那些他無論如何也想奪回的人們。


    他在自己所記得的很短的時間內就確定了他們。


    “讓他見鬼去吧!也許他是解開世界謎團的關鍵鑰匙,也許他是名叫上條當麻的人內心最深處的支柱,但我才不在乎呢!這和坐在這裏的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才不需要美好的理由呢!我一看到他的臉,


    我就要扁得他麵目全非!我可不是在為了什麽對與錯戰鬥,我才不在乎我錯沒錯!我會為了相信我並讓我走到這裏的人戰鬥!我願意賭上生命去做這件事!”


    “咳,”一方通行粗魯地將腳抬到放著食物和飲料的桌子上,吐出了這句話。“你能閉嘴嗎?要是你早就知道答案了,還要我們這群人嘴炮幹什麽?你就不需要我們在這兒了。”


    “哦?作為您最大的粉絲,主人,我很確定你的眼角露出了一絲笑顏呀呀呀哦哦哦!?不要,主人,不要扯我的尾巴!別這麽使勁啊啊啊啊啊啊!?”


    一方通行刻意忽視了像冬日中的氦氣球一樣在空中打轉的,舊報紙做成的惡魔。


    “把最重要的信息羅列出來。這件事雖然發生在地球的另一邊,但我感覺如果不盡早解決,這就肯定會牽扯到學園都市。”


    “你在為整個學園都市擔憂嗎?”上條問道。“這可不像你。”


    “…別說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又來了,主人!我能看出來你有多開心嘻嘻啊啊!不要撓我的腳心啊!”


    光腳漂浮在半空中是她的一個失誤。


    上條刻意忽略了接收腳部信息(?)的人,開始詢問。


    而對象不是一方通行,而是另一位少年。


    “你呢?在這件事上你又為什麽要幫助我呢?”


    “這隻是個簡單的交換問題,”濱麵說道。“我要找到這家夥,讓他保證會保護我們的日常生活。”


    “?”


    看著濱麵指向那位可怕的白色怪物,一方通行時,上條皺了皺眉。


    他的意思是說,一方通行會作為學園都市第一位的超能力者來保護他們,還是有別的什麽意思呢?


    濱麵自己肯定很清楚,而他也馬上轉變了話題。看來他並不想對此進行過多的討論。


    “但為什麽會有另一個你出現?”


    “他的外表本身就很不規則,所以我猜測我的右手大概限製了他的形成。”


    上條的回答讓濱麵歪著頭,顯得更加疑惑。


    “我知道我之前問過,但是他變成你到底是要做些什麽呢?有沒有什麽原因致使他必須扮演成上條當麻?擁有某種特殊能力的人總會隱藏起自己。我是說,她可是那個憂鬱的公主,這個人是學園都市的——”


    一方通行輕輕地抖了抖放在桌子上的那隻腳。


    他很明顯是想讓濱麵閉嘴。


    於是,濱麵用了略微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


    “那麽為什麽另一個你還要去戰鬥呢?如果他喬裝一下再逃跑,他不是能夠再地球的另一邊建立起自己的小世界嗎?”


    這種逃跑成功極為勝利的想法,大概源自於濱麵身處武裝無能力集團時期所被灌輸的價值觀吧。


    不同的人是不同的。


    利用這個心理盲點,一旦另一個少年能夠成功逃脫,他永遠不需要擔心身後的追擊。也許在控製溫莎堡後他占得了上風,但由於他已經在兩個相同的人之間創造出了不協調的事實,他也承擔著巨大的風險。


    如果他什麽也不做,也能過得好好的。


    上條肩膀上的小妖精做出了解答。


    “這大概事實上是一種動搖追擊的方式。就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我的人類理解者還是有可能想起來他的右手發生了什麽。不難想象,在逃走並在某個熱帶島嶼建立自己的後宮之前,他要徹底抹除自己的擔憂。”


    “但是…”


    濱麵似乎沒有被說服,但奧帝努斯似乎也並不渴望絕對的認同。


    大概一個理解者對她就足夠了。


    “我們所有的猜測都沒有客觀的佐證,所以所有的可能性都要考慮到。他可能機械化地製定了一份必須銷毀的人物清單,並簡單地順著名單工作,也可能,他僅僅為常人無法想象的奇怪欲望所驅使。我們隻知道,他的行為隻會傷到這個人類,而如果什麽也不做的話,這份傷害會蔓延至整個世界。就像吃太多藥也會毒死自己一樣。”


    莉梅亞歎了口氣。


    她對這件事的看法有所不同。


    “嗯,如果你們定好了計劃,我們就得盡早實施。拖延下去並不能改善情況。”


    “在…呃,溫莎堡裏有沒有什麽東西真的很危險,呢?”


    問題來自於濱麵(完成了從零開始複活了福春的壯舉的人)口中,身著與溫莎的夜色混為一體的舒適服裝的第一王女回答道。


    “我的媽媽在城堡裏,吧?…那樣的話,溫莎堡裏也沒什麽厲害的人了。”


    “?”


    “我一直覺得那隻右手倘使被用於邪道,就能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像在洪水中,淨化就意味著毀滅。特別是在你想要清除障礙,向自己的目標開辟道路時,這種事更容易發生。也許,讓人們在之前不去考慮這些的,正是自己的良知。”


    part4


    “呃…”


    當英國女王伊莉莎終於意識到呻吟來自於她的口中,她默默地自嘲著。她可不想讓英國人民聽到這個聲音。


    自她失去意識以來,發生了些什麽?


    在她開始思考這些之前,一道銀光從她的身前從右到左閃了過去。


    那是名為卡提納二世的扁平儀式用劍。


    一位刺蝟頭少年蹲在她麵前,左手漫不經心地拿著它。


    他的嘴角發散著粉色的光芒。帶著一絲苦笑,這位少年開了口。


    “嘖?”


    “!?”


    “我一直在思考,覺得把你們都放了會很浪費。所以我要利用你們。雖然我很擔心,我的右手會把你的精神熔斷,連同食蜂的心理掌握能力一同消除掉。”


    “你明白你做了些什麽嗎?”


    唯一能夠自由活動的,是那隻三色貓。


    不幸的是,他不足以保護這位女王。


    “你說的好像我是這裏的反派一樣。打碎窗戶、進入這座禁止入內的城堡的可是那個人啊。”


    少年的話嚴格地來說很準確。


    倘若女王在地球的另一側閱讀了有關的報告,她可能會相信他。他的話很準確,但卻是假的。女王能夠感受到這之中不為人知的氛圍。


    如果他真的沒做什麽錯事,他根本不必這樣麻煩地走彎路。


    看起來,他們並非身處宴會廳,而是在一個小房間裏。這位少見地穿著燕尾服還打著領帶的惡棍少年已經放倒了伊莉莎,現在正嚐試著要利用她的權限。


    “這裏發生了什麽?”女王呻吟道。


    “沒什麽。上條當麻可是一直在這裏。難道現在,你不該因為我所做的一切,報答我嗎?”


    “…”


    “你不想毀


    了宴會吧?我現在是在叫你幫我出去。我們得殺死那個促成這個悲劇的混蛋。”


    一陣強大的爆裂聲突然傳來。


    女王在沒有卡提納的情況下施放了魔法光束,但並沒有打中這個刺蝟頭少年。


    然而,她能看到,少年伸出的右手手指上,像裂縫一樣的東西在蔓延。奇異的色彩從縫隙中顯現出來。


    這些線條帶有自然界中不存在的,令人驚異的粉色以及翠綠色。


    這些裂縫不斷扭動著,直到在她的眼前消失。


    “你真的要繼續下去嗎?”


    “…”


    “我是說,你真的覺得,在我的手碰到卡提納二世之前,你能讓整個身體發光,引發爆炸嗎?”


    伊莉莎不再行動,她喘息著。


    是的。


    因為少年知道那樣會發生什麽,他正用那隻空閑的左手拿著那把劍。


    “你知道嗎,我在倫敦塔裏可是收到了熱烈歡迎啊?不過說實話,由於那時的混亂,你可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消息。”


    威脅不隻是食蜂操祈的心理掌握。


    事實上,如果她隻是被那個少女的能力機械式地控製著反倒還好。


    刺蝟頭少年的嘴角散發著多彩的光芒,他繼續說道。


    “不過,溫莎堡裏發生的事大概和大不列顛女王號裏發生的相似吧,那我也能對溫莎堡做出一些合理的猜測。這裏藏著可以保護整個英國的重要物品吧?”


    “你真的覺得你能理解嗎?完全理解這些,大概需要滲透入英國整整十年吧。”


    “哦,我不在乎那些繁瑣的細節。”


    少年伸出右手,示意女王不再說下去。


    現在這並不重要。


    “我隻需要知道它在這裏,而我的右手能摧毀它。畢竟,這裏是我一般不能進入的私人居住區。我敢打賭,隻要我四處轉轉,我就能找到各種有價值的東西。”


    “等一下,”伊莉莎說道,但少年並沒有理會。


    不。


    他對著執政女王背過身,隨意地走向牆邊的壁爐。具體來說,他正在接近著壁爐架上方的小飾品。


    “我不需要關心它的顏色、形狀、使用方法和作用。”


    少年將要觸碰它們。


    他將要用手指拂過這些權杖、水晶球、花瓶還有壁爐架上的畫作。


    他的另一隻手仍舊慵懶地拿著卡提納二世。


    “我說,一旦我的右手碰到他們,這些東西都會被毀掉吧?而這樣的毀壞,會對整個英國造成極大的損失吧?”


    “等等。我明白了,等一下!”


    “雖然現在問有點晚,但那是什麽呢?”


    “…”


    “也許我該再毀掉一點,讓你看看我有多認真。別忘了,它們可修不好。”


    “咳。那些是用於保護那些從沉沒的大不列顛女王號中,找回我們的國家國家設備的潛水員的靈裝。具體來說,任何未經允許觸碰皇室珍寶的人都會受到人為調整過的聖罰。所以這些是用來幹預以無效化那種功能,來維護他們的安全的!如果那項功能恢複正常,那裏的魔法師都會因為心髒衰竭而死的!”


    她的匆忙解釋表明了這裏人們的立場。


    他們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領導清教徒的主教已經不在了,這一派係實際上現在沒有發揮作用。反魔法戰鬥的指揮鏈現在完全混亂了。


    如果這些國家級防禦的基礎被破壞掉,會發生什麽呢?


    有很多人會把這看作是一次機遇吧。這可是個曾在國內外招惹了許多怨憤的大國。很少有個人和組織能夠利用好這次機會,但一旦這些最初的少數人開始行動,節日宴會就會突然停止,人們又會再次陷入,如同克勞利狂潮一般的混亂之中。


    這種混亂的毀壞對伊莉莎和她的女兒們來說,並不是很危險。


    會被傷害到的,是那些對這些伺動襲擊無能為力的一般市民。而伊莉莎不可能為他們每個人配置24小時的貼身保鏢。


    她隻能咬緊牙關堅持住。


    國家必須得到支持。和平不會自己持續下去。


    少年回到伊莉莎身邊,提出了一個生硬的建議。


    “哈,你明白了吧。所以這次就幫幫我吧。我要打敗那個怪物,這是之前你們利用我解決國家危機的反轉…食蜂的能力隻能控製這裏五分之一的人,所以我希望其餘的人做點事情。你的工作,就是在精神熔斷解除時,說服那些英國本土的魔法師,伊莉莎。”


    “你在威脅我嗎?威脅英國女王!?”


    “我從來隻是個普通的人類。上條當麻是隨處可見的普通高中生,所以我總是要從,我們叫做超能力者和魔法師的,真正的英雄那裏汲取靈感,半真半假地挺了過來。我覺得沒有一次戰鬥是靠我自己就能順利解決的。”


    上條當麻-或者說是這位長的很像他的少年-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是少年偶爾會展示出的一麵。


    這與那種讓人無論被打倒多少次也會重新站起的強烈情緒,或者惡意的堅持有所不同。少年在靠近死亡的邊緣時會冷靜地分析對手的攻擊,想出能夠取得勝利的招數。這樣冰冷的內核絕對是少年的一部分。


    當然,這是在被真正推到邊緣時,最後的選擇。


    但如果他學會有意識地使用它了呢?


    少年的眼角在一瞬間閃爍著翠綠色的光芒。


    “所以我會盡我所能。那時候,當我不得不幫助受傷的茵蒂克絲時,我毫不猶豫地去求助小萌老師。伊莉莎,你可是利用了這麽多人來保護你的國家,你肯定能理解的吧。我可不是什麽能夠獨立解決所有事情的完美的人啊。”


    “我不是在利用他們-”


    “別跟我胡扯。英國政變和我的生活有什麽關係?出於自己的目的,你綁走了茵蒂克絲,在我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將我卷入。如果我死了,我打賭你最多隻會在攝像機前掉幾滴鱷魚的眼淚。即使我活下來了,你也不見得給了我什麽作為回報。你早就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那樣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會失去任何東西。我說的不對嗎?”


    雖然話語非常尖銳,但這位少年並不帶有強烈的恨意。


    事實上,他把這種語氣化作了自己的優勢。


    “我隻有一個人的力量,可是我又是怎麽到達能夠影響像是英國萬聖之夜,還有三戰的立場的呢?我找到了人們的弱點,而我的影響像多米諾一樣從那裏蔓延開來。最終,這就是上條當麻的所作所為。這件事是否幫助到你決定了你對它是好是壞的認可,我打賭我的敵人一定把我看作,用可使用的最卑劣的手段說教別人的,偽君子。”


    “…”


    “用吧。”


    一聲鈍響傳來。


    那是少年毫不猶豫地把卡提納二世扔到伊莉莎腳邊的聲音。少年說話時,嘴角散發著驚異的粉紅色光芒。


    “無論怎樣,我沒辦法使用這個靈裝,所以還是還給你吧。我再講清楚一點,伊莉莎。如果你想保護你的子民,那就為我效力。使用你的權限或者其他什麽東西,控製城堡裏所有的魔法師成為我的手下。與那個家夥不同,我可是什麽都知道。現在我的腦子裏也記著你的弱點呢。”


    這都是為了支持她的國家。


    為了保護所有人。


    “這還沒完,少年。”


    “哈,哈。所以我一旦和你珍貴的國家利益對抗,咱們的友誼就終結了嗎?我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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