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親愛的凱特


    你好嗎?


    出來旅行以後,頭一次能像這樣子寫信。


    雖然已經過了兩個季節。


    說起來找算是花了不少時間,讓自己的心情沉澱下來。


    穿過祖國的城牆,體驗廣大遼闊的世界,對我來說是這輩子的夢想。


    因此我吸收各式各樣的技術與知識,為了賺錢也聚精會神地工作。


    對你跟大部分的國民來說,那或許是一種膚淺、愚蠢、浪費人生的行為吧。


    但是我,隻想要實現自己的夢想而己。


    然後我的夢想實現了。


    外出旅行至今的日子,對找來說非常美好。


    沒有城牆團團包圍的大自然,讓我欣賞引非常美的景色。


    當然有時候也會出現惡劣的氣候,進而威脅到我的性命安全。


    我在造訪的國家,遇見了各式各樣的人。


    有好人、壞人、不可思議的人們。


    現在的我,正歌頌著自己的人生。


    每天都過得非常美好。


    盡管如此——我還是得先向你道一聲歉。


    因為我把摯愛的你留在故鄉,像這樣獨自外出旅行。


    真的非常抱歉。


    在此獻上滿滿的愛給我的凱特。


    致親愛的凱特


    今天,我親眼見證一個國家的滅亡。


    我在旅行途中,看到好幾具倒臥在路邊的屍體。那要從一個國家開始說起。


    那裏有一個因為氣候惡劣而無法獲取糧食,導致國民陷入饑餓的慘狀,最後滅亡的小國家。


    許多被白雪覆蓋的屍體,倒臥在大馬路上。


    過去這裏應該曾洋溢著許多歡笑吧。


    任誰都想不到,這裏居然有一天會淪落為悲慘的墳場吧。


    人生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看著被白雪覆蓋的嬌小屍體,我心裏是這麽想的。


    當我跟你,在大概這個年紀的時候——


    我們在那個村子,受到家人溫暖的嗬護,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們一直以為人類不可能這麽簡單死去。


    甚至沒想過國家會有滅亡的一天。


    在空無一人的國家,我不禁有些感傷。


    然後,我想起了你。


    我孤伶伶地待在寒冷的場所。不過,我還活著。


    然後,我至今仍打從心底愛著你哦。


    我會再寫信給你的。


    在此獻上滿滿的愛給我的凱特。


    致親愛的凱特


    夏天再度來臨。


    今年故鄉應該也很熟吧?


    我記得你並不怕熱,但是我可就受不了呢。


    我目前在標高超過三千公尺的高地。


    這裏的空氣很稀薄,氣溫已經超越涼爽到達寒冷的程度。


    你相信嗎?


    明明是盛夏,我現在可是穿著毛衣哦!


    我已經完全習慣旅行的生活。


    每天早晨都跟黎明一起醒來,在夜幕低垂的時候就寢。


    好懷念過去跟你在酒吧鬧到天亮的日子哦。


    當時喝碎灑的我們幹了不少蠢事呢。


    當我們在橋上長吻,結果不慎摔引水池的時候——


    我還以為會沒命呢!


    那個時候……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過著這麽開心的生活。


    不曉得從什麽時候開始,


    在我的內心裏,出現了必須在「外出旅行」與「和你結發共度一生」之間做出抉擇的狀況……


    我不知道答案是什麽。


    在此獻上滿滿的愛給我的凱特。


    致親愛的凱持


    我今天被臭罵一頓。


    為了你的事。


    我在某家餐廳工作。我做的家鄉菜對這國家的人們來說,似乎是全新的體驗。


    我跟餐廳老板娘的感情很好,在一次聊天的時候聊到我的事情。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父母早就去世。


    當老板娘問到祖國有沒有人等我回去,我不知不覺就提到你。


    我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但是我拋下跟自己有婚約的女子逕自出來旅行」。


    聽到我那麽說的老板娘,不禁大發雷霆。


    「你不用留在我的餐廳掌廚了,給我收起圍裙回故鄉去! 」


    我倆吵得不可開交,而其他員工跟客人卻笑個不停。


    後來老板娘在打掃店內的時候,跟我說了她的往事。


    她的戀人,似乎也跟我一樣離開故鄉去旅行。然後就一去不回。


    而她持續經營這家店,就是為了等他隨時回來。


    然後我向老板娘道歉。


    「那句話留著以後再說吧。」


    她邊笑邊對我那麽說。


    我想你應該也很氣我吧。


    我願意不斷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


    不過我,並不後悔出來旅行。


    然後,我有一天一是會回到你身邊。


    在此獻上滿滿的愛給我的凱特。


    致親愛的凱特


    你好嗎?


    我不太好。


    不是啦,是我生病了。而且是很嚴重的病。


    我原本對自己的身體很有自信的……


    但是,運氣似乎不太眷顧我!


    我是快要入境某個國家以前生病的。


    而且那個國家,對我這樣的外國人還很細心治療。


    由於每個國家的治療費跟藥品費都很昂貴,因此他們願意治療我簡直是奇跡!


    這個國家基於宗教的理由,一向抱持「應該幫助有困難的人」的想法。


    我很感謝他們,也很感動。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親切的人呢?


    我決定了。


    籌我康複之後,將暫時留在這國家服務。


    我希望盡最大的力量報恩,用我辦得到的方法!


    而且首先,得先讓自己恢複健康才行!


    在此獻上滿滿的愛給我的凱特。


    致親愛的凱特:


    我身體的狀況還不是很好。


    不過,醫生說我一是會好起來的。


    等我出院並報答這國家的恩情之後……


    我打算回故鄉了。


    我要回到你的身邊。


    凱特啊!


    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像是我旅行的事情。


    還有,我倆的未來。


    不過,我已經決定好重逢的時候要說的話。


    那就是「我愛你!」


    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句話了。


    在此獻上滿滿的愛給我的凱特。


    致   凱 特


    我完  全


    使     不出  力氣


    連   字


    都沒  辦  法  寫


    但  是  唯獨  這  句話


    我非寫  不可


    那就是  我愛  你


    請  不要     忘了  我


    我  愛  你


    我愛  你


    我  愛  你


    我         愛    你


    凱特


    凱  特


    凱特  我愛  你


    不要忘  了  我  不  要忘了  我  不要  忘了  我


    我愛   你    我愛      你


    我


    「『我』?接下來呢?」


    「隻寫到這裏為


    止哦,漢密斯。看起來最後一封,真的是在使不上力的狀態下寫的,隻剩下一些稱不上是文字的線條哦。」


    奇諾邊回答邊把那封信拿給漢密斯看,然後又摺得整整齊齊的。


    接著把疊在一塊的那幾封信,再放回皮革製的側肩包底下的某個口袋。


    那是深綠色,尺寸說起來不大也不小的皮包。


    因為皮包做得很牢固,並沒有任何破損。


    隻是有許多小擦傷而已。


    奇諾與漢密斯置身在朝陽底下。


    刺眼的夏日照耀著草原,載著行李的漢密斯則用腳架立在一棵大樹旁。


    奇諾穿著白色襯衫,靠在大樹幹利用樹蔭遮陽。


    她一麵聽著鳥兒在樹枝間飛來飛去的叫聲,一麵看著自己手上的皮包。


    「嗯——……這個,會是什麽呢……」


    奇諾說出她的想法。


    「看樣子這個皮包的主人,也就是寫這些信的人,已經病死了吧?」


    漢密斯輕描淡寫地說道,奇諾點了點頭。


    「應該吧。這裏麵隻有最後一封信的摺疊方式明顯不同,而且也沒裝進信封裏。應該是他去世以後,醫院的相關人員把這些當做遺物整理吧。」


    「後來不曉得流落到某人手上,並陳列在二手商店裏。這用來抵『治療費』,其實並不多。」


    漢密斯諷刺地說道。


    「要是購買以前知道那件事,我就不會買了……要是我拿著這皮包到這個人的故鄉,而且遇到熟識他的人,你覺得對方會怎麽想?」


    對於奇諾的問題,漢密斯立即回答:


    「『是奇諾殺了他,然後搶了這個皮包!』。」


    「你也這麽認為吧?根據這些書信的收件地址,這個人的故鄉並不很遠,就在我們前進的路線。這個人似乎是以徒步的方式往反方向旅行呢。」


    「那麽,你打算怎麽做呢?答案隻有二選一哦,奇諾。」


    「我聽聽看你怎麽說。」


    「第一個,盡管是非常中意而買的皮包,但還是埋進土裏不要了。第二個,前往原主人的國家,造訪那些信的收件地址,把信交給那個叫凱特的人。反正信上有寫他生病的事,隻要好好解釋,對方應該不會覺得是奇諾殺死他還搶了這個皮包。」


    奇諾喃喃地說「說得也是」之後——


    「搞不好除了那些信,我會把那個皮包也交給對方,當做是他的遺物。不過……」


    「不過什麽?」


    「老實說,我不想看到凱特小姐打從心底悲傷的表情。所以就不需要那麽做了。」


    「這樣的話,隻有把它丟了。」


    漢密斯說得很幹脆,但奇諾表情困惑地說:


    「話雖如此……這些情書實在讓人很難丟掉。畢竟是他最後的思念。要是能傳達給對方……我希望能替他轉達。」


    「不然這樣吧,這皮包就不要丟了,把它掛在這樹枝上讓大家很容易看到,你覺得怎麽樣?加上這裏是適當露營的地點,要是哪個旅行者發現並看過那些信,大概就會幫你把它送到凱特小姐那兒。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


    「…………你沒有講錯耶。」


    「你太沒禮貌了。」


    「嗯——……」


    奇諾煩惱幾十秒以後…一


    「走吧——雖然我不是神明。」


    一人一車行進在濕潤的土地,感受著草叢裏的熱氣。


    「這個人為什麽沒把信寄出去呢?既然人在這附近的國家,應該有完善的郵政係統可利用啊。況且他連收件地址都寫好了呢。」


    漢密斯如此問道。


    「不知道耶。」


    奇諾答道。


    「或許,那是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的謎吧。」


    「這國家相當大耶,奇諾。」


    奇諾與漢密斯置身在喧囂的人潮中。


    他們入境的那個國家,是這區域規模最大的。


    不僅有許多商人出入,城牆附近也有櫛比鱗次的商店與旅館。而國家的中心部,看得見到處林立著三十層左右的高樓大廈。


    「明天到這信上的地址看看……是西區的『弗吉利村』對吧。」


    「隻希望凱特小姐還住在那兒呢。」


    「是啊……假如這些信無法交到凱特小姐手上,這國家知道這件事的就隻有我跟漢密斯而已,那有點寂寞呢。」


    奇諾騎著漢密斯繼續前進。


    在初夏的夕陽下,混雜在其他車輛之中的他們,行進在圍繞著農田的大馬路上。


    當他們一進入中心部,馬路的左右兩旁淨是高樓大廈。還有大量被強烈燈光投射的看板,顯得十分熱鬧。光是行進在路上,就接收到各式各樣商品的宣傳資訊。


    其中還有……


    「你看那個,奇諾。又是那個人哦。」


    是使用年輕美麗的女子當模特兒的看板。


    她有著一頭美麗的長發,全身散發著文雅的氣質,是看起來大約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女子。


    她代言的產品有化妝品、服裝、飲料、零食、家電等等,種類非常繁多。


    「她的人氣應該很夯吧,到底是從事什麽行業呢?」


    「她是歌手哦,奇諾。」


    「你怎麽知道?」


    「我看交通號誌節那塊看板知道的。」


    「……啊啊,原來如此。」


    當奇諾在大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張貼在右邊角落那棟大樓的看板,非常顯眼呢。


    那是占了幾乎一整棟樓的大型看板。在夕陽的照耀下,看板上身穿黑色禮服的女子低著頭,表


    情看起來有些悲傷。


    標示在四周的文字是……


    「紀念新專輯發售!敲定在國立大廳舉行演唱會!」


    緊接著是距離現在還有一段時日的表演日期。


    然後,在訂購門票用的聯絡電話上麵,被人用油漆在上麵寫了「門票售罄!」的字樣。


    看板上並沒有標示她的名字。


    「這表示她已經紅到不需要寫名字嗎……」


    這時候漢密斯從下方詢問那麽說的奇諾。


    「奇諾你怎麽樣?」


    「什麽東西『怎麽樣』?」


    「要不要當歌手,好好賺一筆呢?奇諾不是滿會唱歌嗎?你可以穿上綴滿荷葉邊的服裝,當當看邊跳可愛舞蹈邊唱歌的偶像歌手啊!」


    「什麽時候摩特車也當起星探了?」


    「我覺得這提議不錯耶,可以賺大錢哦?」


    「賺不賺錢對我來說不重要,我隻想走自己的路。」


    這時候交通號誌轉成綠燈,奇諾與漢密斯繼續往前進。


    奇諾入住在城牆聽人介紹的旅館,到餐廳飽餐一頓後便回到漢密斯等待的房間。


    「我回來了。」


    「你回來啦。」


    用腳架立著的漢密斯,坐鎮在房間正中央看電視。在映像管彩色電視機裏麵,正在播映熱鬧的酒類廣告。


    「咦?我有開電視機嗎……?」


    「歎迎你回來,奇諾。別在意那些瑣事,不然你會禿頭哦。」


    「才不會咧。」


    「先不管那個了,聽說等一下那一位歌手將在節目中演唱哦。」


    「這樣啊。」


    奇諾拿著椅子坐在漢密斯旁邊。


    廣告結束後,電視中看似主持人且西裝筆挺的男子直挺挺地說話。


    「各位觀眾久等了!那麽,讓我們請這一位歌手為我們演唱。凱特·弗吉利小姐將演唱她最新專輯的歌曲——『見不到的你』。」


    接下來畫


    麵切換。


    歌手穿著宛如喪服的黑色禮服,低著頭站在舞台上。


    當管弦樂團開始演奏緩和的前奏,奇諾訝異地大叫:


    「凱特?她是凱特·弗吉利?」


    「是的。那就是她的名字,很巧吧?」


    「…………」


    奇諾沒有回答。


    畫麵中的凱特開始演唱,用她那高亢清澈又美麗的歌聲。


    那是一首悲傷的歌曲。


    描述心愛的戀人突然從眼前消失而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女人心,是非常悲傷的歌曲。


    隔天早上,奇諾隨著黎明一起醒來。


    她把身上的所有說服者拿出來做拔槍練習並進行維修,再把彈匣的子彈重新填充進去。


    接下來她悠哉地衝澡,吃了飽飽的早餐之後——


    「對不起,我有事情想請教一下——」


    奇諾在旅館的正門口及大廳,調查有關凱特·弗吉利的事情。她問了旅館人員及其他客人,當然沒有人不知道她。


    每個人都很仔細地回答奇諾的問題,彷佛在自誇有多了解她。


    回到房間的奇諾,把得到的消息告訴漢密斯。


    凱特·弗吉利。


    年齡剛滿二十一歲。


    正好在兩年前出道當歌手。


    後來她慢慢嶄露頭角,在去年的這個時候,躍升成這國家的歌唱天後。


    她的特征是平常都穿黑色服裝,自己作詞作曲,總是演唱陰鬱又傷心難過的歌曲。


    而且她的個性也有別於一般藝人,非常害羞又保守。


    她能在這繁榮又活潑的國家大放異彩,那應該就是她走紅的要因。


    加上她姣好的外表,讓她接到許多廣告。


    可能是害怕改變形象吧,對於唱片公司及粉絲提出「希望她可以改唱活潑開朗的情歌!」的要求,她一概都不回答。


    因此,也有謠傳粉絲不久會對她感到厭倦,人氣很可能會直直落。


    「我非常明白了。那麽,有關最重要的事情……」


    「啊啊,我也仔細問過了。就是,她的出生地是哪裏?。」


    「結果怎麽說?」


    「我問過的都告訴我哦,她的出生地是——」


    『歡迎來到弗吉利村!人口:二千四百六十七人』


    奇諾與漢密斯站在寫了這些文字的看板前麵。


    在夏季炎熱的陽光下,穿著白色襯衫與黑色背心的奇諾,跨坐在漢密斯上麵。漢密斯的後輪左右兩側,則隻是裝了黑色箱子。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這個國家的西區,放眼望去是一整片恬靜的田園地帶。


    「那麽,首先是……」


    奇諾打開連村裏辦公處怎麽走都寫在上麵的便條紙。她的眼睛順著那個方向望去,看到在樹林後方的所見範圍內,有一棟最大的建築物。


    「到那裏調查這情書上所寫的地址。如果,那裏真的是那個『凱特·弗吉利』的家……」


    「如果是的話,你打算怎麽辦?」


    「該怎麽辦……搞不好凱特·弗吉利本人現在並不住那裏呢。就算找到她的住處,若我們提出,請讓我們跟她見一麵。的請求,應該也不會有人讓我們跟她見麵。」


    「這個嘛,先別煩惱那些事,總之過去看看吧。搞不好對方是截然不同的『凱特』小姐呢。」


    「了解。」


    奇諾把便條紙收好以後,再次發動漢密斯的引擎。


    「不是?」「不是?」


    奇諾與漢密斯漂亮地異口同聲說道。


    在村裏辦公處的玄關,負責應對的中年男子答道。


    「是的,根本不是哦。你們把住在這村裏的凱特,誤以為是那個人氣歌手對吧?」


    「呃……是的,我們覺得很好奇。」


    奇諾暫且誠實回答。


    「這麽說,還有其他的『凱特』小姐羅——」


    當漢密斯這麽說時,中年男子笑道:


    「很遺憾,現在住在村子裏的凱特,叫『凱特·法拉德』。這裏叫凱特的,的確隻有她一個人,也難怪旅行者你們會搞錯呢。」


    「…………」


    奇諾沒有說話。


    「這國家的人,沒有把她跟那位凱特小姐搞混而湧進這個村子嗎?」


    漢密斯問道。


    中年男子又更開心地笑著說:


    「啊哈哈!姑且不論以前,現在絕對不會有那種事的。因為這國家的人,全都知道凱特·弗吉利是她的藝名哦。」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而且,她的出生地的確是這裏沒錯。她出生以後在這裏生活到六歲,之俊就一直定居在中央地區。以前她每年都會回故鄉幾次,但現在她的祖父母已經去世,應該不可能再來這個村子了。老實說,因為她變很有名了,我們曾問過她有沒有意思接受『名譽村民』這個稱號,但是——」


    「結果怎麽樣?」「怎麽樣?」


    「透過她的代理人,我們收到她婉拒的信。上麵寫『因為隻住過短短幾年,接受這樣的稱號太冒昧了。而且很抱歉擅自使用村名當做藝名』,其實我們反而要感謝她呢。」


    「這樣子啊。」「嗯嗯。」


    「不過,若沒有發生這樣的誤會,旅行者就不會到我們這種鄉下地方呢!你們難得到這裏,就請到處逛逛看看吧。這兒的風景也美,每種現摘的蔬菜都很好吃哦!」


    「我們會的,謝謝你多方麵的幫忙。」


    「謝謝——」


    奇諾與漢密斯離開以後——


    「哎呀呀!想不到真有旅行者弄錯人而跑來呢……」


    中年男子如此念念有詞,然後走進設在村裏辦公處入口的電話亭。


    明明自己的辦公桌上就有電話,他卻花錢投硬幣打電話。


    中年男子對接電話的男子說話。


    「剛剛有個騎摩托車的年輕旅行者造訪這裏,她說她以為凱特·弗吉利還在這裏。這麽報告還可以吧?」


    「謎解開了呢,奇諾。」


    奇諾在行進中從下方聽到這些話,滿意地點頭回應。


    「幸好跑了這一趟。原來那封信的收信對象,不是凱特·弗吉利,而是凱特·法拉德啊。我還擅自想像『戀人離去的凱特小姐,藉著唱悲傷的歌出道』呢。」


    「我讚同你的說法——沒想到事情跟我們想的不一樣。既然這樣,我們到本尊的家看看吧。」


    「好啊……隻是說,下會有什麽令人開心的報告。」


    「奇諾!我們不就是為此來這個國家嗎?預定計劃呢?」


    「對喔。」


    奇諾騎著漢密斯,朝信上的地址前進。


    馬上就找到了那間屋子。


    那是四周環繞著寬廣農田的農家透天厝。


    有充滿綠意與花卉的庭院,有包覆著薔薇的玄關拱門。在外麵也標示了要找的地址跟法拉德的姓氏。


    「那麽……」


    當奇諾用腳架把漢密斯立起來,輕聲下定決心的時候——


    「咦!請問哪位?」


    聽到有女性開朗的聲音傳來,奇諾隨即把視線移向那邊。


    有張女子的臉從栽種的樹木縫隙探出來。


    看起來是三十幾歲的女子,她不僅有豐滿的體型,還散發著親切和藹的氣質,亮藍色的裙子上罩著繡花圍裙。她似乎在整理庭院,雙手都被泥土弄髒了。


    「我們是旅行者。我叫做奇諾,這是我的夥伴漢密斯。因為這兒的花開得很漂亮,就停下來欣賞。」


    奇諾的話讓女子開心地笑起來。


    「天哪


    ,謝謝你的誇獎!那我辛苦得有代價呢!想不到我們這種偏僻的村子會有旅行者造訪,真的很罕見呢。對了!要不要喝個茶呢?我正打算休息一下!與其一個人喝茶,不如有個聊天的對象會比較好呢!啊,我叫凱特。凱特·法拉德哦!」


    「我非常樂意。」


    奇諾隨即回答。


    奇諾跟漢密斯被帶到麵向庭院,通風良好又寬敞的客廳裏。


    奇諾隔著桌子與凱特麵對麵,坐在木製椅子上,漢密斯則以腳架立在旁邊。


    對於送上來的花草茶,奇諾跟往常一樣仔細確認過再把嘴湊上。


    「非常好喝。」


    她誠實說出自己的感想。


    凱特花了一些時間,聊自己怎麽把在自家庭院采下的花草製成美味的茶。


    她熱烈演說一個段落之後,奇諾把關鍵的問題加入對話裏。


    「那個,很冒昧想請問你一件事。凱特小姐的朋友之中,有人出國旅行嗎?」


    奇諾表情僵硬地詢問。


    「嗯?沒有耶。」


    答案很簡短,凱特想都沒想地回答。


    「我的朋友跟親戚之中,沒有人越過城牆耶。」


    「…………」


    奇諾說不出話。


    「是嗎?這國家很少有人出國旅行嗎?」


    代替她繼續詢問的漢密斯,以輕鬆的語氣稍微轉移話題重點問道。


    凱特還是從容地回答:


    「我覺得應該滿多人旅行哦!有相當多人崇拜來到這國家的那些商人,因此越過城牆出國旅行哦!隻不過,我就沒辦法了……奇諾,要再喝一杯嗎?」


    「咦?啊,好的。謝謝你——那麽,這村子有人出國旅行嗎?」


    奇諾進一步詢問,在奇諾的茶杯倒滿茶水的凱特——


    「這個嘛……?我不知道有沒有耶?」


    她認真地歪著頭思考。然後……


    「不過,雖然這裏是個小村子,但我也不可能記住所有人!我開始老化了嗎?」


    如此說道並開心地笑了起來。


    「…………」


    奇諾沉默了。


    「話說回來!這國家有個當紅歌手的名字,跟凱特小姐一樣呢!」


    聽到漢密斯說這些話,凱特隨即跟著搭腔。


    「沒錯!你說的是凱特·弗吉利對吧!想不到你知道這麽多事情呢!」


    「還好啦。因為一進這個國家,就算不想聽都會聽到呢——」


    「她很棒吧……我也超喜歡她呢!」


    「我們在看地圖的時候順便在村裏辦公處問了一下,那個人小時候曾住在這村子,偶爾也會回鄉對吧?」


    「對!一點也沒錯!我也曾看過小時候的她!村子舉行慶典的時候,我們還一起玩過呢!因為這村子年紀較大的孩子,都會照顧年紀小的!當時她是個一點都不起眼的小孩,所以給人的印象薄弱。不過,搬到都市住以後就變漂亮了呢!現在我們全家大小,都是她的粉絲哦!」


    「這樣啊——不愧是人氣歌手呢,」


    「而且,還發生過『弗吉利村的凱特』這件事,使得我被誤認為是她!因為她出道的時候還沒發表那是藝名,結果搞錯的粉絲還曾寄信跟禮物到我家喲!真是傷腦筋呢——像我這種鄉下的歐巴桑,實在不希望跟那麽美的歌姬相提並論呢!想必她也很困擾吧!啊哈哈哈!」


    奇諾一麵看著無憂無慮笑著的凱特——


    「…………」


    心裏一麵思考。雖然她一直思考,但是……


    「沒有答案……」


    「嗯?奇諾,怎麽啦?」


    「沒什麽,我在自言自語,對不起——倒是凱特小姐,你一個人住這裏啊?」


    「不。還有我四年前結婚的先生,跟兩個孩子!現在我肚子裏還有個寶寶,明年就有第三個孩子了!今天他們父子三人到水池釣鯰魚,希望能釣到大魚回來呢!」


    除了享用花草茶跟點心的招待,奇諾連午餐也一並受到招待。


    「我們想到村子裏走走看看。」


    她如此說道,才得以脫離話匣子關不起來的凱特。


    奇諾一麵對送她到門外的凱特揮手道別,一麵往外走。


    「不是嗎?或者,就是她呢?」


    不一會兒她自顧自地問道。


    看著裝在箱子裏的包包與信件,漢密斯回答了她的問題。


    罩泛個嘛——信裏的凱特應該指的是她吧。地址也完全符合,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除了她應該沒別人呢。」


    「這樣的話……那個凱特小姐,早已經把昔日戀人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與現在的丈夫跟孩子們,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呢……?」


    「或許吧——從上麵的墨水狀況判斷,那些信不像是超過五年以上。但上麵又沒加注日期,我也無法妄下定論。」


    「是嗎……結果,這個謎還是無法解開嗎……」


    奇諾騎著漢密斯慢慢行進。


    「跟『預定計劃』……有點不一樣呢。」


    「是啊。」


    「也就是說,那個謎……真的將伴隨這個包包讓我使用下去嗎……?」


    「這個嘛,或許吧。」


    「信呢?——已經沒有人會看了耶。」


    「還是幹脆燒掉?搞不好他的思念會直達天聽哦?」


    「這個嘛,等離開這個國家再想好了……」


    奇諾與漢密斯在恬靜的風景中慢慢行進。


    「你是今天去過弗吉利村的旅行者對吧?」


    一回到旅館,有個西裝筆挺的男子上前對奇諾他們這麽說。


    奇諾他們吃過村裏辦公處推薦的好吃鮮采蔬菜,到了下午才悠哉地回到旅館。


    在沒什麽人的旅館大廳,被年約三十歲的男子搭訕的奇諾——


    「是的。」


    簡短又肯定地回答。


    「請恕我如此冒昧,這是我的名片。」


    男子從懷裏拿出名片並遞給奇諾。


    奇諾看過之後再拿給漢密斯看。上麵注明了男子的姓名,以及他是唱片公司職員的頭銜。


    「哇!難不成你要挖掘奇諾當藝人?讓她當偶像歌手,穿上荷葉邊的服裝,笑咪咪地唱活潑開朗的歌曲,跟老是唱陰鬱歌曲的凱特·弗吉利拚人氣?」


    漢密斯打從心底開心地說道。


    「咦?不是的……」


    男子露出極度疑惑的表情,並搖了搖頭。然後——


    「可以占用你們一點時間嗎?有個人很想見你們。原因不方便在這裏說,不過對你們還有那個人都很重要。至於謝禮,到時候隨便你們開價。」


    麵對彬彬有禮又表情嚴肅的男子,奇諾如此說:


    「你是因為知道我們去過弗吉利村,才特地邀請我們跟對方見麵對吧?」


    「沒錯。」


    對用力點頭的男子,奇諾回答:


    「看樣子,我們非接受不可呢。」


    奇諾他們搭乘男子駕駛的廂型車。


    漢密斯是用繩索固定在寬敞的後廂空間,奇諾則是坐副駕駛座。說服者當然是隨身攜帶著。


    廂型車朝國家的中心部行駛,不一會兒便進入高樓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這裏是聚集了手持說服者的保安人員的一棟戒備森嚴的建築物。男子還解釋說,這裏是這國家最高級的大廈。


    親偶與漢密斯跟著男子搭上大型電梯。


    不久終於抵達最上層,當電梯門一打開,眼前又出現了保安人員。


    奇諾推著漢密斯走在走廊柔軟的絨毯上,然後,他們被帶到窗簾全都拉上又寬


    敞的會客室。


    說想見奇諾他們的人,就在那裏等著。


    她從沙發站起來——


    「真的非常感謝你們願意前來。」


    然後向奇諾他們深深鞠躬。


    奇諾與漢密斯一看就知道她是誰。


    男子很快把茶端上來之後就離開房間。


    在寬敞的會客室裏,隻有奇諾與漢巒斯——


    以及,奇諾他們在廣告看板上看到的女子留在那裏。


    奇諾隔著桌子對坐在對麵的歌手說:


    「初次見麵你好,凱特·弗吉利小姐。我叫奇諾,這是我的夥伴漢密斯。」


    「你好——!天哪——你本人比照片還美耶!」


    把長發束在後腦,穿著藏青色裙子與白襯衫,打扮十分樸素的凱特·弗吉利,她悲傷的美麗臉龐麵對著奇諾他們並微微低著頭。


    「初次見麵你們好,我要再次謝謝你們,感謝你們願意走這一趟。」


    接著開始說明為什麽找他們來的理由。


    「我曾跟村裏辦公處說,隻要有旅行者找『弗吉利村的凱特』,希望能通知我的經紀公司。」


    奇諾一麵看著直視自己的美女,一麵說:


    「原來如此,所以我們才會被帶來這裏。」


    凱特繼續說道:


    「是的,不過你們是初次來這裏的旅行者。請告訴我,你們怎麽會去那個村子呢?」


    「…………」


    奇諾往下看了幾秒鍾,然後又看看漢密斯。


    「你是為了什麽目的來這個國家?」


    漢密斯隻是那麽問奇諾。


    這時候奇諾並沒有回話,她從沙發站起來,從漢密斯後輪旁邊的箱子裏拿出那個皮包。然後,把它擺在桌上。


    她聽到凱特輕輕歎了口氣。


    接下來,奇諾盡可能淡淡地說明這個皮包是怎麽來的。


    那是她在旅途中,不久前入境的國家買的。


    後來在路途中的草原,發現到幾封藏在裏麵的情書。


    還有,收件人是「弗吉利村的凱特」這件事。


    然後,今天早上造訪了全村唯一叫凱特的人,但是從本人的說法判斷,彷佛過去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戀人,甚至早就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


    凱特沉默不語,用冷冰冰的彷佛人偶的表情聽奇諾說明。


    「那些、信……都還在嗎……?」


    她戰戰兢兢地詢問奇諾。


    「還在,都在那個皮包裏。」


    「…………」


    低頭往下看的凱特,準備把纖細的手伸向桌子,刹那間還露出魔鬼般的可怕表情。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間。


    把手縮回膝上的凱特,與奇諾眼神交會。


    「奇諾……請把這個包包賣給我!請原封不動地讓給我!」


    奇諾還沒回答,漢密斯就半開玩笑地問她:


    「這很貴哦——你願意出多少錢買?」


    凱特則立即回應:


    「我願意把我現在所有的錢都拿出來!」


    這個聲音響遍寬敞的房間。


    「…………」


    麵對被她的氣勢壓過的奇諾——


    「成交!需要開收據給你嗎?」


    與仍半開玩笑的漢密斯,凱特拚命拜托:


    「拜托!請把那些信賣給我!要錢的話,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錢拿出來!拜托你們!」


    「請你冷靜一點——那些信我就算拿了也沒用。我想要的隻是皮包,隻要給我那個皮包,或者跟它差不多大小又牢靠的皮包就可以了。」


    「那麽!」


    「而且,我也沒打算要求那麽巨額的錢。當然啦,如果是足夠當旅費的金額,我會很開心地收下……不過更重要的是……」


    「沒錯沒錯,我們想知道更重要的事情。」


    聽到奇諾與漢密斯這麽說,凱特便問:


    「那是……?」


    奇諾隨即回答:


    「就是『謎題的答案』。老實說我也很混亂,如果你知道所有謎題的答案,就請告訴我吧。」


    過了寂靜的十秒鍾,凱特開口說話了:


    「我知道了……不過,請允許我先看那些信。」


    「咦——可是你搞不好就這麽不付錢落跑耶——」


    奇諾完全不理會漢密斯。


    「知道了,請看吧。」


    然後允許讓她先看信。


    凱特開始閱讀那些信。


    她美麗的臉龐像人偶般端正,她隻是慢慢追著文字移動眼睛。


    即使是看最後一封信,她的表情也都完全沒變。


    當她看完所有的信並全部摺疊好,然後又放回桌上。


    「好笨的哥哥……」


    凱特低著頭,小聲地喃喃自語。


    在沉靜的房間裏,那個聲音傳進奇諾的耳裏。


    「可以請問你一個問題嗎?」


    聽到奇諾這麽問,凱特隨即抬起頭來。


    「可以,請說。」


    「凱特小姐,你認識這個寄信人對吧?」


    凱特點頭回應她那個確認的問題。


    「他的名字是特歐,出身自弗吉利村。如果還活在世上,是三十歲。大約三年前,他離開這個國家獨自出去旅行。」


    凱特用機械般毫無感情的聲音流暢地回答。


    「那麽,他這些信到底要寄給誰?他描述的前戀人——信裏的『凱特』究竟是誰?」


    「沒錯沒錯!我們想知道她是誰!」


    聽到奇諾與漢密斯的話,凱特笑了一下。


    雖然是有如花一般燦爛的美麗笑容,但是跟她演唱的時候一樣,夾雜著非常深沉的哀傷。


    如果說上午在耀眼陽光下看到的凱特,嶄露的是倍受嗬護的花朵般地笑容。那麽在窗簾緊閉的房間裏的凱特,則有如盛開在夜晚的花朵。


    「特歐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是你們上午見過的那位『凱特』小姐。絕對沒錯。」


    「是凱特·法拉德?」


    奇諾再問一次確認,凱特·弗吉利點了點頭。


    「是的。正如這些信裏所寫的,特歐跟凱特·法拉德是同年齡的青梅竹馬。」


    「這麽說的話……」


    奇諾想了一下。


    「那她果然已經忘了特歐先生的事羅?」


    「沒錯,這是事實。」


    凱特立刻回答。然後——


    「可是,這些信件的背後卻有著很大很大的謊言。奇諾跟漢密斯因為不知道那個謊言,才會搞混呢。」


    「你說『謊言』是嗎?」


    「什麽謊言!而且,你怎麽知道?」


    在窗簾緊閉的房間裏,歌姬一一回答他們的問題。


    「特歐根本就沒跟凱特·法拉德交往過,他們倆並不是情侶。」


    「什麽——」「咦?」


    「特歐一直在單戀凱特·法拉德。從他懂事的時候,一直到少年時期,甚至於長大成人。但是他們兩人的關係,頂多隻是在村裏舉辦活動的時候見見麵,然後一起玩的程度。特歐根本就沒向她告白過。對於懦弱,而且對自己的長相沒有信心的特歐來說,他根本就提不起勇氣向喜歡的女子告白。」


    「…………」「…………」


    凱特·弗吉利沒有理會不發一語的奇諾與漢密斯又繼續說下去:


    「一直單戀她的特歐,在村裏生活到十八歲。後來為了上大學才搬到中央地區,然後,他仍然單戀從未說過話的凱特·法拉德。『我是這麽地愛她,總有一天會跟她結為連理的』——沒錯,他是抱持那樣的信念活在世上。每


    年數度回鄉的時候,他堅信自己會在村子的某處與凱特·法拉德偶遇,然後她會欣賞特歐的優點並主動對他表示愛意。」


    「…………」「…………」


    「那麽美好的幻想,後來因為凱特·法拉德結婚而破碎。而凱特·法拉德,對特歐的事……當然早就忘光光了。而發瘋似地苦惱的特歐,最後采取的行動就是逃離這個國家。」


    「所、所以……他就出國旅行啊……」


    奇諾好不容易開口說話,而凱特·弗吉利極度冷靜地繼續說話:


    「是的,特歐離開了這個國家。明明他以前從沒想過要旅行,也沒有那個實力。但是在穿過城門的那一瞬間,想必他的腦子裏,刻意把過去想像成『我跟凱特·法拉德是發誓共度未來的情侶,但為了完成旅行這個畢生夢想,因此不惜拋下她』。」


    「…………」


    「這些信件就是證據。特歐在旅行的路上,寫了這些信要寄給虛構戀人的凱特·法拉德,雖然這些信根本就寄不出去。為了讓自己沉浸在虛構的過去,大概他對遇見的人都吹噓『我是拋下戀人出來旅行』。不過——」


    「因為做了不習慣的事情,所以才病倒啊——」


    漢密斯說道。


    凱特·弗吉利不發一語地點頭。然後,伸手拿起已經冷掉的茶。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謎終於解開了。」


    奇諾一麵大大歎了口氣一麵說道:


    「凱特小姐,你剛剛喃喃說了『好笨的哥哥……』對吧?」


    「咦?——是的。」


    凱特有點訝異,伹她承認說過那句話,並把茶杯放回托盤上。


    「你……也就是凱特·弗吉利小姐,是特歐先生的妹妹對吧?所以你才會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對於奇諾的話,漢密斯宛如被點醒般地說道:


    「啊——原來如此!我懂了我懂了!謎完全解開了!」


    凱特·弗吉利笑了。


    她露出優雅的笑容。


    「不,並不是哦。」


    「你說不是?」


    「我不是特歐的妹妹,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們隻是同鄉,從小認識而已。」


    「那麽……?那麽,你為什麽——會知道那麽多事情呢?」


    「那是因為,我一直深愛著特歐。」


    「很訝異對吧?


    我一直深愛著特歐。


    我從小就是個內向又膽小,而且非常怕生的小孩。


    是個運動跟功課都不好,不管做什麽都做不好的小孩。我一直認為自己是那麽差勁的小孩。


    即使村子裏的孩子們對所有人都很親切,我也無法融入,總覺得有種疏離感。小時候的我一直對自己那種個性感到痛苦、傷心及厭惡。


    而那樣子的我,隻肯對比自己大九歲的特歐哥哥敞開心門。


    因為他跟我一樣。


    我們都厭惡什麽事都做不好的自己,但其實非常非常喜歡自己,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內心那種糾葛,而悶悶不樂地不斷苦惱。


    雖然特歐哥哥很沉默寡言,但是他比任何人還要了解我。總是非常溫柔地對待無法跟其他人打成一片的我。


    跟特歐哥哥見麵、說話,是我小時候最大的樂趣。


    即使我後來搬家,我們仍舊會書信往來或見麵,一直都保持交流。


    在那段期間,我知道特歐哥哥喜歡凱特·法拉德這件事。


    當時還不識戀愛滋味的我,曾經寫信拚命替他加油打氣,祝福他愛情順利。


    但是特歐哥哥並沒有向對方告白,隻是一直把單方麵對姐的愛意藏在心中。


    後來,進入青春期的我終於發現一件事。


    就是我打從心底喜歡那樣的特歐哥哥,比任何人任何人還要喜歡他。


    可是,我沒說出來。


    當時我心裏是這麽想的。就算我對深愛凱特·法拉德的哥哥告白,也不可能成功的。向特歐哥哥告白隻會造成他的困擾。


    所以,我一直覺得特歐哥哥跟凱特·法拉德應該快點結為連理。


    不過,事與願違。


    凱特·法拉德找到她的幸福與別人結婚,而特歐哥哥則堅決離開這個國家。


    我什麽話也沒說。


    沒對他說『不要離開』或『我愛你』。


    我跟特歐哥哥一樣。


    都是不敢表達心意的人。


    我一直認為傷心的特歐哥哥從不習慣的旅行回來以後,一定會接受我的。


    屆時特歐哥哥會忘掉凱特·法拉德,然後比任何人還要喜歡笑著迎接他回鄉的我。


    我相信即使自己沒主動告白、傳達自己的心意,最後依然自然而然就會得到幸福。


    我——


    我們——


    真是太單純——


    居然會這麽笨拙?


    可是,特歐哥哥已經不會回來了。


    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永遠——


    永遠——」


    用冰一樣冷的語氣淡淡說那些話的凱特·弗吉利,一度大大歎了口氣。


    然後,忍不住爆發內心的感受。


    「我應該說的!


    應該對他說『我愛你』的!


    應該對他說『不要走』!


    應該哭著抱住他!


    應該毫不猶豫地對他說『我愛你』!


    好笨的哥哥!


    好笨的我!」


    最後那句話響徹寬敞的房間,然後消失不見,緊接著說話的,還是凱特·弗吉利。


    凱特·弗吉利用像在念文字的語調,淡淡地說出以下這些話。


    「為了打發等待的時間,於是我開始寫歌。


    我認為用唱歌的方式可以揮走鬱悶的心情。


    當初我隻是在空無一人的公園唱歌。


    完全沒想到後來會如此大受歡迎。


    在決定正式出道的時候,經紀公司問我要不要取藝名。


    為了把內心那些不愉快的感情全都吐出來,於是我決定了自己的藝名。


    那就是凱特·弗吉利。」


    這時候漢密斯詢問說完漫長獨自的凱特·弗吉利。


    「如果當時你表達自己的心意,就不會當歌手了吧?」


    「是的。當不當歌手,對我來說一點都無所謂。」


    「原來如此。」


    漢密斯似乎得到想要的答案,因此沒有再問下去。


    奇諾也沒有做任何提問。


    「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事。所有的謎終於解開,我們終於了解整個來龍去脈。」


    然後——


    「凱特小姐,這包包與信件就原封不動交給你了。」


    凱特·弗吉利的臉上露出微笑。


    「對了,請告訴我。」


    然後,美麗的她開口問:


    「我叫做凱特,這些信是寄給我的對吧?這些是寄給我的信對吧?」


    然後奇諾回答她。


    奇諾與漢密斯從地下停車場來到明亮的太陽底下,然後來到大馬路上。


    「我說奇諾,凱特小姐最後似乎很高興呢。」


    「是啊。」


    「已經好久沒看到別人那麽開心的笑容喲。」


    「是啊,我也是。」


    「結果,跟預定計劃有點不一樣呢。」


    「是啊。」


    騎著摩托車的旅行者離開這個國家以後,歲月不斷流逝。


    然後。


    當弗吉利村的人口,又多一個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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