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旬——上午 池袋


    時節進入三月後,街道便開始透露出些許慌忙的景色。


    以考試結束為發端,臉上表情有悲有喜的學生們。


    還有因為結算期迫在眉睫,神色匆忙,四處走動的公司員工。


    與工作和學業無緣,依舊跟平常一樣聚集在一起的年輕人們。


    各式各樣的人們將逐漸開始變暖的街道填滿。


    但是——池袋最近開始慌忙的原因絕非隻是因為季節。


    而且,在這座城市中生活的人們也——慢慢注意到這股異常。


    “……這下糟糕了啊。”


    位於駛於馬路上的一台廂型車的後車廂,有一名眼神銳利的年輕人低聲說道。


    同樣坐在後車廂,正在看書的兩個人,也因為聽到異常語氣抬起頭來。


    “怎麽啦?小田田。”


    “發生什麽事啦?門田先生~”


    一位是衣物以黑色為主題的女性,另一名是看似白人混血兒的娃娃臉男性。


    被稱做門田的男性麵向窗外,沉重地開口說道:


    “那個砍人魔的犧牲者…加上傍晚時被砍的家夥後,終於超過五十個人了。”


    “不會吧?五十人斬!?好厲害!好像漫畫!我好像有些心動了耶!”


    “真是厲害。應該哪一天就會被改編成漫畫了。啊~可是又沒有人死,以反派來說,似乎不夠具有衝擊性呢。”


    “是怎麽樣的家夥呢?刀?刀?是像小靜大人那樣嗎?有帶狗嗎?帶犬狼?”


    “不不不,就剛才字麵上,應該是帶子狼喔。啊~那沒有頭的騎士就是奇諾咯?”


    將小說的角色搬出來比喻,然後進入自我世界中的這兩個人——狩沢與遊馬崎。看著他們,門田更是大歎了一口氣:


    “……我竟然會笨到期待你們能有所謂的道德感…”


    門田不理會這兩個沒有同理心的人,思索起這陣子在城市中發生的事。


    最初發生的事件已經是半年之前的事了。


    似乎是一名小混混之類的人走在夜路時被砍傷,因為被認為是單純的鬥毆,因此沒有占到太多新聞版麵。被害者雖然堅稱是被“日本刀砍傷”,警方最後還是沒有繼續追查,結果本來應該會以常見的鬥毆事件了結。


    但是——在那兩個月後,因為一名與鬥毆幾乎無緣的上班族遇害,讓事件一口氣產生話題性,對中午的歪鬥秀來說,成為尚可炒作的燃料。


    這並非因為小混混與上班族的身份不同而有差別待遇,隻是對大眾傳媒來說,比起鬥毆之可能性較高的事件來說,能夠使用“砍人魔”這個字眼的事件比較容易操作罷了。


    然後時光再度流逝——在聖誕節的夜晚中,有一對情侶遭到砍傷的事件,以及發表可能跟之前事件是同一名犯人的見解之後,給予歪鬥秀的燃料就從木材的層級升級成石油。


    由於每一名被害者都沒有看見加害者的加容貌,犯行又都是位於池袋這樣的核心城市中,其神秘色彩因此造成廣泛討論。而一個給予社會如此龐大的謎團卻沒有演變成社會現象,這是因為——不知是否是因為運氣好,沒有出現任何一名死者。


    可是——如今已經不是石油層級的騷動了。


    燃料變成火藥,別說是歪鬥秀,就連夜間新聞、全國報紙和周刊雜誌的話題都是清一色的“砍人魔”。


    更何況,被害者的數量從過年以後就開始逐次增加。到了二月底時,已經是以一天一名的可怕速度在擴大受害範圍。


    ——再加上,雖然大眾傳媒沒有提及——黃色領巾居然增加了。


    黃色領巾——是指隸屬於獨色幫“黃巾賊”的年輕人們。隸屬其中的人以年輕人居多,大半的構成人員應該都還是初中生。過去雖然有明明還是小學生卻加入獨色幫的情形,然而“黃巾賊”應該是幾年前以初中生為中心所組成的團體,絕大多數的構成人員頂多也隻有高中一、二年級。


    但也不能因為幾乎都是學生成員就放心。


    光是數量多達數百人這點就會構成很大的威脅,更麻煩的是————很多小鬼頭做事情都沒有分寸。


    還有就是,最近的小孩隻有知識非常豐富。


    清楚哪個年齡犯下什麽罪行不會構成犯罪。當要進行什麽行動時,總是指使低於法定年齡的人去實行。雖然聽說黃巾賊目前還沒有犯罪行為,但最近人數依舊在增加也是事實,末端的成員絕對有用隊伍的名字在搞些什麽花樣。


    砍人魔與黃巾賊。


    對隸屬於“dors”的門田等人來說,那是足以令他們擔憂今後動向的存在。


    “…那個,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什麽?像是關於砍人魔,還是關於被害者的話題…”


    當他回過頭問話時,狩沢與遊馬崎已經飛到一個對門田來說極為遙遠的世界去了。


    “所以說,我堅持麗莎琳娜才是女主角,因為她是公主吧?”


    “不~對,絕對是烏路可啦!因為她可是青梅竹馬喔!”


    “嗬嗬嗬,太天真了,狩沢小姐!那個作者啊,一定會把麗莎琳娜也寫成青梅竹馬。”


    “明明是異世界吧!?……算了,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是萌布拉多,無所謂~”


    兩人說出一堆陌生的名字,並熱烈討論著。但對門田來說,這件事讓他徹底感到心寒。


    “不要在別人打從心底擔憂的時候,那麽熱鬧地討論遊戲話題啦!”


    “討厭啦,那才不是遊戲。我們是在討論電擊文庫的《天空之鍾響徹惑星》中,誰是第一女主角啦……門田先生別老是對奇幻文學敬而遠之,也讀讀看嘛!”


    “真是的…要是像你們這種人去犯罪,絕對會被大眾傳媒大肆撻伐,報導成‘無法區別現實與漫畫的狂熱分子的罪行’之類的。”


    正當他覺得無可奈何而抱怨時,遊馬崎用響遍整輛廂型車的音量抗議:


    “門田先生,你在說什麽啊?”


    “!?”


    被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嚇到,門田呆望眼前的同伴,其中多少是因為遊馬崎平常很少生氣而感到錯愕。


    “你說無法區別二次元與三次元?說這種傻話會讓我很困擾耶!所謂的狂熱分子啊,不隻能夠區分二次元與三次元,還會堂堂正正地選擇二次元喔!根本就會直接把三次元丟進垃圾桶!所以那種對二次元感到厭煩而在現實中犯罪的家夥才稱不上狂熱分子,什麽也不是。請別把我們跟那種對二次元厭煩的家夥相提並論!歪鬥秀和新聞更該理解這一點!”


    “是…是喔……”


    門田因為對方強而有力的口氣,不由自主將身體向後縮。


    他想要尋求幫助而看向狩沢,狩沢卻述說起微妙地偏移了主題的見解:


    “小遊馬還真笨耶。歪鬥秀和新聞當然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種事,卻故意那麽做的啊。因為那樣做不但容易讓世間明了,還比較好推廣。更何況,無論有沒有去犯罪,好幾天不洗澡卻興奮地猛盯著動畫看的家夥啊,光是這樣就已經幾乎構成犯罪了。惡心。”


    “嗚嗚,真是白費我們為了抹去那種刻板印象,這麽用心在服裝打扮上…”


    “……你們要是真的有這麽想,就別在電車上大聲高談闊論禦宅係的話題。還有,也別給我用漫畫或小說裏的內容當拷問的點子。”


    遊馬崎兩人故意漠視門田冷靜的吐槽,再度開始毫無意義的對話:


    “可惡…這次的砍人魔如果是個時代劇迷,電視局理所當然就會停止播放時代劇吧!?”


    “我很喜歡時代劇耶,饒了我吧……”


    門田邊說邊


    長歎一口氣,遊馬崎將用力握緊的拳頭對向他:


    “總而言之!對我來說可以承認的三次元存在,最多隻有人偶和食玩而已。”


    “原來我們的存在不被承認啊?你喔……”


    “嗯……對了。在夏天來我家的那個夢魔雖然是三次元,我倒是可以承認。況且又是個女仆,好好鍛煉,說不定能變身成二次元的女孩呢。”


    “小遊馬……你說夢魔怎麽啦?”


    “……你果然分不清漫畫跟現實的區別吧!?”


    在一片混亂的廂型車中——突然響起手機鈴聲。


    不隻是門田的,狩沢和遊馬崎的動畫手機鈴聲以及——從車子的前方也傳來身為司機的渡草的手機鈴聲。


    車內全員的手機同時響起。


    雖然乍看之下會以為是靈異現象,但他們很清楚這個情形代表的意義。


    這些成員同時被傳遞了郵件訊息。


    不隻車內的人。在池袋周圍的某些特定人物們應該也全都被傳遞了。


    因為這是“dors”的來訊。


    門田首先確認郵件的內容——然後咬牙切齒,並像是要捏爛般用力緊握手機。


    “……你們啊…終於演變成不是別人家的事而已了…快給我回到現實吧。”


    “?”


    似乎是從門田的表情感覺到事情非同小可,遊馬崎等人也開始確認自己的手機。


    看到的是簡短的句子——隻寫著以下內容——


    【dors的成員被砍人魔襲擊。需要情報、需要情報、需要情報——】


    重複好幾次“需要情報”這樣單刀直入的文字。


    門田感受到這個單字所包涵的各種情感,像是要一吐為快地嘟嚷著:


    “城市——開始崩壞了…”


    川越街道旁 高級公寓 最頂樓


    正當街上許多人拿起手機時——塞爾堤也確認送到自己手機中的郵件。


    在有著比三流獨棟房屋的空間還要寬廣一些的公寓中,隻住著塞爾堤與搭檔的密醫兩個人。過去塞爾堤隻是寄住在這裏,但因為去年的某個事件為契機,現在演變成公開的(?)同居戀人生活。


    然而現在似乎不是可以沉醉在愛情中的場合,她將雙肘頂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機中的郵件。


    光芒從窗戶外照亮室內,漆黑的影子緩緩蠕動——在沒有比這更令人覺得恐怖的景象之中,她在心中喃喃細語。


    ——帝人那家夥,是不是有些慌亂了呢?


    想起距今約一年前見到的“dors”創立者的青澀臉孔,塞爾堤靜靜地將手機折疊了起來。


    對不能說話的塞爾堤來說,或許手機看似無用武之地,但就運輸工的工作性質,以及在移動時能夠與雇主或新羅用短信往來溝通這點卻非常便利。比pda更方便閱讀短信的手機其實還頗受到重用。


    就連在購買前都認為“哪裏用得到這個啊?”的照相功能,現在使用到的情形也意外頻繁。能夠輕鬆傳達情況果然很便利。雖然因為快門的聲音導致無法隱密行動——但以塞爾的情形來說,幾乎不會有被要求隱密性的工作。


    況且現在,塞爾堤非常希望能夠借由手機郵件得到照片。


    在城市中引起騷動的砍人魔。無論犯案現場還是犯人,隻要有人能夠將照片拍下來——


    雖然據傳沒有造成死亡事件,但塞爾堤並不相信。


    那個有著紅色眼眸的影子在即將砍向自己時,的確定往脖子的方向揮下去。雖然她曾經懷疑,對方是知道自己是沒有頭的騎士的人,但那樣就無法解釋特意將安全帽弄飛的意義。


    最有可能的推測是——犯人打算讓塞爾堤受傷才砍過來,但因為發現完全沒有出血,便轉而試著砍向脖子。


    ——不,慢著,如果我是個裝著假肢的人的話,那又會如何?


    無論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


    塞爾堤下定決心,靜靜握緊拳頭。


    不能讓你在我居住的池袋裏胡作非為。


    就某些意義上,在砍人魔開始出沒之前,最胡作非為的人其實是塞爾堤——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更不能原諒自己以外的人的犯行。


    “好了啦,塞爾堤,用不著那麽認真。”


    沒有頭的騎士在電腦前做出類似歎氣的舉動,不知何時出現一名身穿白衣,戴著眼鏡的男子對她搭話。


    【你回來了啊。】


    塞爾堤沒有回過身子,在電腦上以不遜於對話的速度輸入文字。


    “恐懼比危險本身更加可怕,你隻要做好自己能做得到的事情就好了。盡人事、聽天命。不過呢,你不是人……盡無頭騎士之事、聽天命?嗯~宣告死亡的無頭騎士要期待天命啊…我有預感這會是則雄偉的故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新羅直接將塞爾堤當成非人者來對待,塞爾堤反而對此感到開心。有個存在能夠接受、喜愛自己這樣的非人類,這比任何事都要令她高興。


    新羅對塞爾堤告白時,如果是說出“我會找出讓你成為人類的方法。”或是“我要用我的愛來讓你成為人類!”之類的話,她很有可能會離開新羅身邊。


    以結果來說,岸穀新羅這名男人愛的就是這樣沒有頭的塞爾堤。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她才能夠誠實麵對自己的心情。


    “話又說回來了……你有什麽線索嗎?總不能每晚都在池袋巡邏吧?”


    【是啊,我自己本身都被懷疑跟砍人魔之間有關連了。要是還隨便在夜晚的街道遊蕩,那根本就像是在說我是犯人。】


    “砍人魔啊…聽到這裏,就讓我想起五年前的試刀事件呢。”


    塞爾堤也因為新羅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想起數年前讓周遭引起騷動的事件。


    池袋的試刀事件。


    跟這次一樣,被害者都表示“被像是日本刀的東西砍傷”。由於沒有最重要的犯人外型描述,導致搜查陷入迷團的事件。


    由於池袋這塊上地在過往常常發生試刀,詛咒雲雲的說法在當時也多有流傳——但自從事件突然沒有再發生之後,僅僅一年,人們便不再提起這件事了。


    【啊啊……但那個事件隻發生過兩、三次就結束了吧?】


    “跟現在不同的地方,在於五年前有死了幾個人。最後一起事件,似乎是闖進民宅的試刀人砍了兩個人,其他的被害人卻都隻受到輕傷……”


    【不過也一樣沒有抓到犯人啊。】


    塞爾堤縮了縮肩膀……此時新羅突然脫口說出奇怪的單字。


    “……罪歌。”


    【saik——?】(注:罪歌的日文羅馬拚音)


    “啊,不是。寫做罪之歌,然而讀音是saika……”


    罪之歌。


    罪歌——最近開始,以自己常去的聊天室為首,在和池袋有關連的聊天室或討論板出沒的神秘“刷版”。


    【你認識嗎?總不會到頭來根本就是你吧?】


    “不不,我才不會那麽做。要刷版的話,我就會拜托認識的超級黑客,一口氣讓對方一擊倒地喔。”


    【那個超級黑客是真的存在嗎?不過這個年代還說超級……是搞笑嗎?…先不提這個,那個罪歌怎麽了?】


    塞爾堤暫且將新羅的玩笑話放到一旁,催促他繼續話題下去。


    “那麽,對方不是在刷版,還說什麽砍人的嗎?”


    【是啊,將一些奇怪的單字拚湊在一起。不過還有提到愛什麽的,我覺得是否有關連這點也不太好判斷……】


    “嗯!……我說啊,塞爾堤一直都待


    在池袋,所以可能不知道……”


    【?】


    凝視塞爾堤輸入的疑問符號,新羅似乎為了要吊她的胃口,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


    “那個罪歌啊…似乎‘曾經出現在’新宿喔。”


    【???】


    塞爾堤因為無法理解新羅話中的意思,就在畫麵上連續追加疑問符號。


    因為那副模樣著實可愛,新羅的臉上也綻放出孩子般的表情:


    “是要說有出現過比較恰當,還是說‘待過’呢,這還頗難解釋的呢……”


    【不要再故意吊胃口了,快點說清楚。】


    “知道了,別急,也別生氣。”


    新羅雖然正確察覺到沒有臉的塞爾堤的情緒,但隻將事實淡淡地說出口:


    “所謂的罪歌——似乎是‘實際、真的、確實’曾經存在於新宿的‘妖刀’喔。”


    【……】


    特意將沉默符號輸入電腦的塞爾堤。


    【……】


    沉默尚未結束。看來似乎是在等待新羅的反應。


    “……”


    然而新羅也像是在等待塞爾堤的反應,難以形容的微妙寂靜造訪房間內。


    首先忍不住的是塞爾堤,她將自己最直接的情緒輸入鍵盤。


    【……啊?】


    “竟然是說‘啊’喔?”


    【……】


    “……”


    沉默再度到來,塞爾堤急急忙忙地輸入文句。


    【你說妖刀……是那個嗎?muranasa de?】


    “塞爾堤真的很喜歡wizarday呢,前陣子也在聊天室提到了吧。”


    【不要偷看別人的聊天紀錄!】


    “關於這點我道歉,抱歉。好,這樣就解決了!……好啦,那個聊天室裏有一個叫甘樂的人提到過妖刀吧?所以我就想起一些以前看過的書,調查了一番……沒想到竟然!在新宿似乎曾經存在過名為罪歌的妖刀!”


    相對於新羅自信滿滿地解說,塞爾堤則放棄似的以指頭敲擊鍵盤。


    【先撇開事件根本沒解決不談,什麽妖刀啊…總覺得…我以為新羅是更現實主義的人。怎麽可能會有妖刀?看清現實吧。】


    新羅哭笑不得似的搖搖頭,用那個自己非常清楚的,身為女性的塞爾堤的弱點來反駁:


    “哎呀…看到電視上播出特別節目後,因為小灰人的外型而嚇得直發抖的人是誰?看到牛被吸到空中去的影像後,就想像要是自己被吸上去該怎麽辦,因而害怕的人又是誰呢?”


    【嗚…】


    “被愚人節節目給欺騙,興高采烈地跑來告訴我‘你知道嗎!阿波羅其實沒有去過月球耶!’的人又是誰呢?”


    【吵…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呃…那個…對了!比起妖刀,外星人還比較有可能吧?】


    雖然以頗為牽強的文句回嘴,但新羅以勝券在握的表情搖頭說道:


    “那麽,假設那把妖刀是外星人製作的,怎麽樣?”


    【咦?】


    “以秘密的宇宙科技製作的日本刀……如何?是不是感覺會擁有意識?”


    【不…那個就…】


    雖然覺得這理論明顯很怪異,塞爾堤卻想不出反對的論點,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算了,那樣的話倒是有可能……】


    結果塞爾堤被頗為詭異的理由說服,繼續聆聽妖刀的事情。


    ——不過,同樣都叫罪歌這點確實很讓人在意。


    如此說服自己後,認真聽起新羅說的話。


    “接著,在戰後不久的新宿,這把妖刀‘罪歌’因為追求血腥而大鬧了一番。”


    【嗯嗯。】


    “之後與西洋的魔劍打了一場壯烈的戰鬥……”


    【給我慢著!】


    覺得剛才說服自己的行為很多餘,塞爾堤一把抓住新羅的領口。


    【你是從哪一本少年漫畫上抄來的?啊?】


    “冷靜點,塞爾堤!沒有角色登場的少年漫畫,肯定會因為不受中、小學生歡迎而被腰斬吧!該說那首先就過不了編輯會議了!好啦,總之把話聽到最後啦!”


    【……你倒是說說看。】


    塞爾堤沒有把手從領門放開,催促他把話說下去。


    “但是在那場戰鬥之後,卻被以魔法之竹所製成的知能竹槍給收服了——之後‘罪歌’便離開新宿,流離失所………”


    【……抱歉,夠了。】


    塞爾堤放開新羅的領口,往公寓的玄關走去。


    “接下來才精彩耶…”


    【已經夠了。總之我要出門一下,今天我不想接委托。】


    從電腦迅速切換成pda,將輸入的文字拿給在後方的新羅看。


    新羅也沒有特意留住塞爾堤,馬上就切換話題。看來兩人經常像剛才那樣一來一往。


    “要去哪裏?”


    【我要去找靜雄。】


    “什……麽…塞爾堤,這是外遇嗎!?要是對我有什麽不滿要直說啊!不…等一下,要是說得太直接,我會受打擊,先用可食用薄膜包個三層左右再說!要說比例的話,就是三分褒七分貶的氣勢!”


    【放心啦,我對你沒有不滿。】


    用情話回答誇張的言詞後,塞爾堤往玄關踏了出去:


    【隻是那個叫罪歌的家夥,不久之前打出好幾次靜雄的名字。如果你有看過紀錄就會知道吧?……總之,先不提你剛剛說的事,要是真的跟砍人魔有關係——我認為就算去打聽一下也不會有損失。】


    ——————————


    咪嘰。


    噗嘰唧嘰。


    唧嘰,噗唧哩。


    聲音。


    關節與肌肉毀壞的聲音。


    令人不舒服的聲響與激烈的痛楚同時襲擊身體。


    少年隻是不斷忍耐著那個地獄。


    因為他理解這地獄是由自身的憤怒所具體化而成。


    平和島靜雄理解到自己異於常人,是在他小學三年級的時候。


    因為一點小事情跟弟弟吵架,因此發起飆來的靜雄——打算將放在餐廳,比自己身高要高出許多的冰箱扔出去。


    當然以當時的他來說,根本不可能舉起來。結果發展成少年的全身肌肉被拉開,好幾處關節脫臼的慘事。


    在那之後也陸續發生異常。


    在學校與朋友吵架時,對方朝他丟出圓規。雖然這個行為已經夠恐怖了——然而靜雄的行為卻遠遠超過對方,驚人到連正當防衛這個詞都會被嚇得逃之夭夭。


    以九歲的細小手腕將裝滿教科書的桌子一口氣舉起來——將身體轉了半圈,然後用力將之丟了出去。


    被鎖定的那名少年真的隻能說運氣很好。


    桌子從手腕邊稍微擦過,感覺到巨大的質量從身邊通過。下一個瞬間,背後的牆上發出不知何物造成的響亮破裂聲。


    少年雙腳發抖地回頭一看——在那裏的是穿進教室牆壁,浮在半空中的桌子。


    有一句話叫做火災現場的怪力。


    人類就算認為已經使出全力,但通常都不是“真正的全力”。


    肌肉會自然做出保留,讓人類將比原本還要大幅縮小的力量當成“全力”。


    然而一旦陷入像是火災之類的危機中,腦部便會將控製解除,借此發揮出比平常還要強的力量,搬出沉重的包袱或是將人從火災現場救出來,甚至跳過平常無法跳過的障礙物。


    然而,平和島靜雄這個人身上有一個“特異點”。


    就算不是在危機當中——他也能隨時使出“真正的全力”。


    乍看之下或許會以為是相當大的優勢——實際上卻一丁點好處也沒有。


    腦部之所以保留全力,是為了要保護自身的關節與肌肉。界限這個詞就如同字麵上的意義是界限,要是給予過大的負荷,肌肉與骨頭就隻有毀壞一途。


    然後,他以這個能力交換而來的,是他無法做出“抑製力量”的行為。


    也就是說,當他做出會使出全力的事情時,就算肌肉將變得破爛不堪,也會把力量發揮到界限。


    然後,滿身的力量將他變成憤怒的化身。


    那股力量——無法抑製之肌肉的力量,會在他感到憤怒之時任意湧現。


    被壓倒性力量給操縱的腦部,會要求身體驅使力量。


    將身邊最重的東西舉起來,破壞一切、破壞人、毀滅人。


    於是靜雄這名少年決定跟隨本能。


    破壞。


    以絕對破壞為目標,通常最先開始破壞的是自己的身體。


    會毀壞的身體與無法抑製的力量。


    少年的心被這兩者夾在中間而逐漸崩壞。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遺忘壓抑憤怒。


    既然怎麽樣也無法“斟酌”,既然會先毀壞的是自己,那麽幹脆連心也一起解放會輕鬆得多吧!


    少年舍棄忍耐。


    做出舍棄自己人生的覺悟,解放自己的一切。


    結果更加持續地破壞。


    竭盡所能破壞。


    對自己的身體本身。


    日複一日持續破壞的日子。


    對自己的身體壞掉感到憤怒,於是大鬧,又弄壞身體。


    周而複始的行為可說是一無所獲。


    沒有得到任何事物,隻有破壞的痕跡不斷蓄積。


    肌肉重複自我破壞——在得以再生的比之前更強韌之前又被破壞。


    少年持續沉淪在由自己所產生的地獄之中。


    不斷掙紮,不停反抗,但仍無法從自身逃離——


    然後時間流轉——


    “我老爸跟我老媽真的都很溫柔。”


    半眯在墨鏡深處的眼睛,靜雄沉靜地低語:


    “就連老是跟我吵架的弟弟也很溫柔。當我因為想舉起冰箱而搞得動彈不得時,他頭一個發出慘叫聲跑去叫救護車,一直照顧我到救護人員來為止……啊啊,是很溫柔的家庭啊。我不覺得我是被放縱長大,反而是在很幸福的家庭中撫養長大。”


    相對於訴說自己過去的靜雄,坐在他身旁的塞爾堤安靜地聆聽他說話。


    南池袋公園被夕陽籠罩著,酒保服與騎士裝在長椅上並肩而坐。在公園中還有其他幾名遊客,卻都因為兩人那詭異的狀況而不敢接近。


    “明明是那樣…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臉上浮現自虐的笑容。麵對虛空,靜雄以寂寥的口吻道出疑問:


    “我會變成這樣的原因是什麽?至少家庭方麵沒有問題。既不是在小的時候有過心理創傷,也沒有看暴力的動畫或漫畫。就連電影也幾乎沒有看過。那麽,原因就是我本身咯?也隻會是我吧?”


    塞爾堤依舊沉默以對。然而這並非漠視,隻是將靜雄的表白,渲染進自身的影子當中。


    “我想要變強啊…”


    語調雖然令人同情,卻強而有力。


    “如果我是原因,我第一個不能原諒的就是自己。我才不管打架多厲害,我隻想要能夠抑製自己的力量。”


    靜雄平淡地訴說真實的心情。


    他會說出這件事,是因為塞爾堤不會做出多餘的反論或深究。不光如此——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彼此長年的往來,讓他相當信賴塞爾堤。


    靜雄清楚城市中的每一個人都很害怕自己。就是因為如此,塞爾堤這個不會畏懼,並且靜心聆聽的存在,對他來說應該特別貴重。


    如果是完全不清楚靜雄的人——那個人恐怕會因為某些緣故而激怒靜雄,然後就會變得跟其他人一樣,從此抱持強烈的恐懼之心吧。他也很明白這一點。


    然而雖然明白,不表示就能夠抑製。


    經過長久的時間——會在他身邊的人自然很有限。


    知道如何對待靜雄的現任上司。


    能夠從靜雄的絕倫暴力中保護自己的賽門。


    與靜雄保持適當距離的門田與遊馬崎等人。


    因為打從心底厭惡靜雄,所以至今還在身邊的人——折原臨也。


    以及——不會讓靜雄發怒,安靜的沒有頭的騎士。


    他早就知情塞爾堤是沒有頭的騎士這件事,不過他認為這沒什麽關係。雖然至今隻是對著安全帽說話,但隻要明白對方絕對不會多話,那麽其實根本無所謂。


    靜雄其實很單純。雖然並非因為什麽信念驅使,但他會將世上的一切立刻分成兩種。


    會讓他火大的家夥,不會讓他火大的家夥——無論何時都隻有這兩種。


    “不好意思啊,又對你發牢騷了。”


    這樣帶著微笑道歉的靜雄,就隻是個隨處可見的乖巧青年。


    “那麽,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你會特地跑來找我,應該是有事情找我吧?”


    “……”


    塞爾堤靜靜取出pda,以最簡短的字句交代必要的情報。


    在城市中發生的砍人事件。


    最近在網絡上出現自稱罪歌的人物,寫下靜雄的姓名。


    罪歌說不定與砍人事件有所關連。


    打聽關於靜雄的記者遭到砍人魔襲擊。


    以及——在聊天室中出現靜雄的姓名,正是記者被砍的那一晚。


    將所有的情報看完以後,靜雄皺起一邊的眉頭喃喃說道:


    “這什麽意思?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


    塞爾堤默默將安全帽左右轉動,借以回答靜雄直覺的疑問。


    如果靜雄是使用日本刀的犯人,那就不可能讓被害者生還,何況也想不到靜雄有需要做出砍人魔行為的動機。如果有人能讓靜雄發怒到想要偷襲,恐怕在發怒的當下,那家夥的脖子就已經扭轉180度了。


    雖說靜雄無法抑製自己,但驅使如此龐大的力量至今卻還沒有殺過人,這隻能說是有奇跡般的抑製力在保護著吧。


    不過,說不定隻是自己不知情而已,其實已經有好幾個人被他葬送在黑暗之中。


    塞爾堤一邊思索,然後繼續輸入文句。


    【聽說dors的成員也遇害了。】


    “啊啊,我知道,我也收到郵件了。”


    靜雄以平淡的語氣回答,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


    “老實說,我是很想幫忙…但我隻不過是接受賽門的邀約,跟dors的人們也沒有多深的交情……不過我想就是因為交情淺,他們才會繼續讓我當同伴就是了。”


    靜雄揚起自我嘲謔的笑容,靜靜仰望夕陽。


    紅透了的天空,美到會讓人覺得多此一舉。


    “嘖,明明是市中心,卻有像鄉下一樣的天空是怎樣啊?”


    嘴上念著無關緊要的瑣事,靜雄緩緩起身,準備離開。


    “好了,不好意思。就是這樣,我沒有線索……你也是,用不著為dors這麽自告奮勇吧?可別拚過頭而受傷喔。”


    麵對難得會擔心人的靜雄,塞爾堤靜靜打出文句。


    【不隻是為了dors,也為了打倒我自己的敵人,】


    “?”


    【我前陣子也被砍人魔砍了,脖子被一直線橫切過去。要不是因為我沒有頭,我看我早就掛了。】


    雖然認為打出來的文句有滲入一些搞笑要素——這段


    文字卻大大改變了之後的命運。


    並非是塞爾堤的命運,而是靜雄與這個池袋本身的命運。


    “混蛋家夥……”


    【咦?】


    “這件事你要先說啊!笨蛋!你這笨蛋!雖然說罵人笨蛋的才是笨蛋,但我就算被當笨蛋也一定要罵!笨蛋!要先講啦!根本一開始就不該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吧!”


    平和島靜雄會替他人感到憤怒,更是非常之罕見。


    是因為同伴被傷害而感到憤怒?還是就某種意義而言,也可以說是為了自己而憤怒?然而撇開這些大道理,如今他已經充滿純粹的怒意。


    “好,殺掉。絕對要殺掉,確實地殺掉,一口氣殺掉!”


    【可是…你看,我可是沒有頭的騎士啊,完全沒事。】


    “不不不,問題已經不在那裏了。一般來說,拿出刀刃就等於罪該萬死。”


    隻是因為憤怒的對象不在眼前,才不像平常那樣的爆發性憤怒。現在是將憤怒的能源貯存在肚子裏的狀態。


    “塞爾堤,你知道嗎?言語之中是存在著力量的喔。所以我現在是將我內心想要破壞一切的衝動用‘言語’來壓抑住。”


    就是因為如此——塞爾堤才感到恐懼。


    “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


    這個狀態持續一陣子後,要是砍人魔出現在眼前——


    ——大概…不,絕對會死啊,砍人魔。


    對方恐怕連懺悔的時間都沒有吧。靜雄要是真的用全力揍人,運氣好是頭蓋骨凹陷。運氣不好就是脖子的骨頭碎掉,肉被撕裂開來——變成跟自己一樣“沒有頭”。


    話說回來,人要是沒有頭,馬上就會死了吧。


    塞爾堤當場同情起犯人來——注意著正要坐上摩托後座的靜雄。


    【工作呢?現在是休息中吧?】


    “那種小事沒關係啦。”


    【喂喂!我可不準你因為我被炒魷魚喔。而且要找出那個砍人魔還需要很多情報。總之你在工作結束之前先等著,趁這段時間內先做好準備。】


    “……”


    靜雄考慮了一陣子後,才總算像是放棄似的開口:


    “我知道了……但是你要盡量快一點。”


    他一邊喃喃細語著“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才總算在間隔中擠出話來。


    活像是為了不讓惡魔占據心靈,盡力抵抗的驅魔師。


    “在我內心開始累積的感情啊,已經在呼喚著讓我出來讓我出來了……要是一直放任不管的話——”


    “我大概會親手先把自己給破壞掉吧。”


    三十分鍾後——新宿


    塞爾堤會先跟靜雄分開,自有她的理由。


    當然擔心對方的工作這件事也是事實。然而——在那背後還存在著另外一個目的。


    要是跟靜雄一起行動,就絕對不能去見那個對象。


    是為了得到情報,就絕對有必要見上一麵的男人。


    “嗨……我很高興你會來找我呢。”


    【上個月才因為你委托的工作見過麵吧?】


    “又沒關係,那時候幾乎沒有時間閑話家常啊……話說回來,怎麽了?自從矢霧製藥公司的事件過後,已經快一年了……有找到‘頭顱’了嗎?”


    折原臨也帶著諷刺的笑容,遞茶給塞爾堤。


    從明知塞爾堤不能喝卻又遞茶這點看來,就能知道他個性惡劣的程度完全沒有改變。


    【先不提我的頭顱……我就單刀直入地問吧,有沒有砍人魔的線索?】


    “三張就好。”


    麵對語氣平淡的臨也,塞爾堤從“有質量的影子”所製成的騎士裝中取出同樣是影子製成的錢包。放在裏麵的是真正的紙鈔,從中取出三張一萬元鈔票交給臨也。


    “就算是影子……但不隻鐮刀,就連衣服和錢包都是‘影子’嗎…要是被強光照射到,影子會不會消失而變成全裸啊?”


    【你想看嗎?】


    對於塞爾堤的挑釁,臨也誇張地將身體往後仰,浮現下流的笑容:


    “怎麽可能,我又不像哪個密醫或學生那麽變態,不會對沒有頭或隻有頭產生欲望。”


    就在臨也回應挑釁的下一個瞬間——


    在他的脖子上,“纏繞”著漆黑色的鐮刀。


    大鐮刀的前端像是發條般扭轉,刀刃以臨也的脖子為中心向內側旋轉。在那短短的時間內,塞爾堤將鐮刀抵在臨也的脖子上,就這樣直接讓它變化形狀。


    麵對這樣的生死關頭,臨也微微收斂起笑容,然後緩緩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態。


    【說我是無所謂。不過下次要是敢再汙辱新羅,就有你好受。說得詳細一點,會讓你遭受得花三天完全治療才會痊愈的傷。】


    “……多謝你具體的說明。從你說得這麽冷靜來看,應該不是在唬我。”


    【或許新羅是個怪人。但如果要認為那家夥是怪人的話,隻能因為我是個怪人的關係,你們沒有權利多做評論。】


    “真是相愛啊。”


    注意臨也依舊一副悠哉的模樣,塞爾堤放棄似的解開鐮刀。


    光是得到解放似乎還不能讓臨也滿足,他繼續譏笑無頭女:


    “搞不好啊,案穀新羅這個死忠粉絲隻是喜歡沒有腦袋的女人罷了。要是出現其他無頭騎士來誘惑他,說不定一下字就變心了喔?”


    【我覺得不可能……如果是那樣也罷,到那個時候就——】


    “殺死新羅後,你也要死嗎?”


    【不,隻是不會讓他接近…除了我以外的無頭女而已。因為不隻是他喜歡我,現在我也喜歡他……】


    看見毅然打進pda的文句,臨也頓時收起笑容——沒多久後又大聲笑道:


    “…呼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太令我驚訝了!從之前的事件之後,你還真是越來越像個人了!但你可要注意喔!你越是接近人,取回‘頭顱’時產生的落差可能就會越大啊!”


    【那種事,等找到頭顱的時候再說…不,說老實話,我甚至覺得沒有頭也無所謂了…現在更重要的是,給我砍人魔的情報。可別跟我說你收了錢卻一無所知喔。】


    對著將話題轉到工作上的塞爾堤,臨也搖搖頭,開始談起“商品”:


    “放心吧。我掌握著連警察、大眾傳媒或是網絡上都沒有的珍貴情報喔。講直接一點好了,我就是在等你來。”


    【什麽意思?】


    “因為這次的事件,是像你這樣魑魅魍魎的世界中的事。”


    再次說出像是要吊人胃口的言詞時,臨也特意壓低聲調,將情報的本質以像是在描述怪談般開始解釋:


    “……你有聽過…一把叫做罪歌的刀嗎?”


    【咦?】


    “說來你或許不會相信,這把過去曾經在新宿出現的妖刀呢——”


    三十分鍾後——川越街道旁 高級公寓大樓最頂層


    【新羅!新羅新羅新羅——!】


    “哇啊啊啊啊,不要抓著pda對著我直衝而來啊!這種行為要是在床上的話,我是很高興啦咕呸啦~~”


    塞爾堤對新羅賞了一記小力的膝擊,同時趕忙輸入後續的文字。


    【你…之前說過的妖刀是真的!?】


    “嗚哇,當我知道你是打從心底懷疑時,可是讓我稍微來了一趟震驚到穀底的旅程呢。我已經不行了,快用你的愛拯救我吧。到達目標是等級37左右。以戀愛準則abcd來說,差不多b就夠了。”


    【別再鬧了!】


    硬是將快要倒下的新羅拉起身子後,塞爾堤將從


    臨也那裏得知的情報打出來。


    ·臨也同樣很在意於網絡上四處刷版的“罪歌”與砍人魔之間的關連性,然後獨自做了一些調查。


    ·傳說中名為罪歌的妖刀擁有意誌,能夠控製人。


    ·若是把被害者說的話統合起來——雖然沒有人看到清楚的外型,但每一個人都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看見“紅色的眼睛”。


    ·網絡上出現“罪歌”這個筆名的那一天,一定都是有砍人魔的被害者出現的夜晚。


    看到條列式整理出的文章後,穿著白衣的新羅以悲痛欲絕的模樣在地毯上來回滾動。


    “啊啊~哪有這樣的。我說的時候就用鼻子………不,因為沒有鼻子就換成胸部吧。用胸部嘲笑我,臨也說的話就這麽輕易相信……啊啊!”


    【怎麽了!?】


    “沒有,‘用胸部嘲笑’這句話好像有點色色的,但還不錯咕呼~~”


    新羅的太陽穴挨了一記下段踢,然後直接仰躺成大字型。總算是保住意識的他,很認真地麵向塞爾堤:


    “那你打算怎麽辦?”


    【不,但是還……要是妖精或妖怪之類的,我應該能感受到氣息…但我在被襲擊時,完全沒有感受到氣息。】


    “那是當然的啦。因為刀就算有意識也不會有氣息啊。就我所知,罪歌這把妖刀是——似乎是控製持有主的意識來自由操控那具身體。要是在活動的是人類的身體,那個氣息……你所能感受到的靈力之類的東西本身很有可能也會被消除。再說,也不是所有妖怪或妖精都會有你說的‘氣息’吧?”


    【那不就沒辦法找到了?】


    麵對冷靜說出推論的新羅,塞爾堤悔恨地握緊拳頭。


    然而——新羅看見之後卻揚了揚嘴角,對戀人說出一句起死回生的話:


    “有方法喔。”


    【啊?】


    “我先跟你道歉。抱歉,我又跑去偷看你常去的聊天室了……現在事情可是發展得很有趣喔~哎呀,雖然有聽說‘罪歌’是一把女性的妖刀,想不到是真的呢。”


    【什麽……?】


    “好啦,去看看聊天紀錄吧。幸好是那種可以保留很久的聊天室。”


    然後看到。


    看見了。


    自稱“罪歌”的東西,在她離開後不久的聊天室中進化到何種地步——


    網絡聊天室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罪歌進入聊天室——


    {今天砍了一個人,但是一個就很夠了,因為不可以太過奢求。}


    {但是明天也要砍,因為要去愛人的越多越好。}


    {力量也差不多足夠了。}


    {我正在找人呢。}


    {平和島…靜雄。}


    {是我非愛不可的人喔。}


    {明晚還要砍呢。}


    {我知道靜雄在哪裏,但是,人多會危險。}


    {我想知道平和島靜雄的家在哪裏。}


    {他會是一個人住嗎?家也是在池袋嗎?}


    {好想再多知道一些靜雄的事。}


    {在這城市中最強之人的事————}


    {我想愛他,所以想知道。}


    {明天也要砍人。直到與靜雄相會的每一天每一天。}


    {我想要見靜雄。早一點早一點早一點——}


    ——罪歌離開聊天室——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甘樂進入聊天室——


    <……看來這個人最近都隻在這裏留言呢。>


    <我是有想過為什麽啦。>


    <之前啊,出現靜雄這個人的名字時,太郎不是有些反應嗎?>


    <所以咯,或許他認為這個靜雄先生也有在看這裏呢——>


    <這是我的推測啦……>


    <這該不會是犯罪預告吧?要是明晚真的發生事件,我應該要報警吧~?>


    <身為管理人,我會盡可能早點處理。>


    <那麽下次見~>


    ——甘樂離開聊天室——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塞頓進入聊天室——


    (這個……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太郎,你還有在看這裏嗎?)


    (如果能給個回應,我會有點高興的。)


    (話又說回來……)


    (紀錄是在傍晚……所以明天就是指今晚?)


    (啊,我現在有點事情得出門一趟,就這樣……)


    (甘樂,雖然很辛苦,還是請你多努力喔。)


    (晚安~)


    ——塞頓離開聊天室——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現在沒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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