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袋的城鎮中,有一輛廂型車正在行駛著。


    不知為何隻有門的部份換成新的,上麵因為繪有漫畫還是某種插畫顯得特別醒目。


    “……絕對不能開這台車幹壞事啊……”


    因為遊馬崎表示有認識的鈑金店,於是將修理車門一事交給他處理,結果便成了這副擺明是狂熱人士之車體的德行。


    “可惡,我明明知道交給遊馬崎會變成這樣……”


    門田嘴裏不停抱怨,在他旁邊的是——坐在駕駛座上,不發一語握著方向盤的渡草。他以前也曾經被遊馬崎他們燒掉一輛車,應該也累積了不少對他們的憤怒。


    然後當事者的遊馬崎兩人,依舊在後車廂談論老樣子的對話。


    “啊~對了,得早點去買這個月的電擊文庫才行。”


    “《朵庫蘿》也要出第五集了呢~”


    “因為是奇數集,一定又是最後一回了。”


    “艾利森的小孩的故事也很讓人期待呢~”


    門田轉過頭去瞄了一眼,遊馬崎與狩沢在去掉座椅的後車廂中丟滿大量文庫本與漫畫,在那裏翻來複去地看著那些書。


    ——居然還不會暈車……


    他關心又欽佩地歎了一口氣,遊馬崎他們依舊繼續狂熱的話題。


    “我現在就在期待下個月的電擊文庫了耶~”


    “是啊,《ルナティック·ム—ン》下個月也就是最後一集了,多馬茲這個正太真棒~”


    “就算是二次元,我還是對男人沒有興趣。”


    “咦咦~小遊馬真壞~”


    聽著這些毫無緊張感的對話,門田發現渡草的行駛變得有些粗暴,頭微微低下轉回去。


    遊馬崎他們的舉動確實惹怒渡草,最讓人困擾的是,當事人們一點也有沒自覺。


    ——然而結果已成定局,如今再爭執也無濟於事。


    現在不是為這種事而讓同伴失和的時候。


    那一晚的事件,之後被取了“撕裂者之夜”這個別名。


    這起僅一個晚上便有五十名被害者的事件,依舊沒有解決的線索。


    隻是,社會一致認定那晚的事件與連續“砍人魔”是不同的案件。


    其中最大的理由是——因為被害者全部都是綁著黃領巾的少年少女們。


    同時在南池袋公園的大規模鬥毆事件,城市的人也都認為是獨色幫或暴走族在互鬥。


    另外還有一名女高中生受害——但隻有這起事件被當成和平常的砍人魔事件來處理。


    因此事件大致被當成是獨色幫之間的內部鬥爭來收尾,讓原本就處於戒嚴狀態的街道被更加緊張的氣氛包圍。


    最讓門田感到不安的是——“dors”之名被當成犯人提出來這件事。


    塞爾堤與靜雄抓住的砍人魔,因為在其他事件時有不在場證明,被判斷就算交給警察也沒有幫助,便在醫院前放了他。看來是真的被某種事物給操縱,對方完全沒有當時的記憶。


    因為是蒙著眼睛逼供,我們這些人被告發的可能性應該很低……總之,塞爾堤的慰問金似乎已經經由新羅轉交過去,應該不用硬是將用車撞他的罪惡感放在心上了吧。


    然而就結果而言,事件最後還是沒有抓到砍人魔就告一段落了。


    塞爾堤寄了封寫著【不用擔心了。】的短信,實際上自從撕裂者之夜後,也沒有再發生相同的事件——但由於警察沒有抓到犯人,社會依舊被不安籠罩著。


    如果這份不安,不會引發成具體的行動針對我們“dors”就好了…


    抱持這樣的憂慮,門田將視線移向窗外。


    走在街道上的人,有半數以上是綁著黃領巾的人。


    雖然沒有特別做出什麽行為,但他們眼中都充滿著對“某種事物”的敵意。


    ——黃天當立…嗎…


    想起那句成為三國史開幕的一部份名詞句,凝視自命為“黃巾賊”這個覺得有諷刺意味名字的獨色幫。


    少年們都還很年輕,別說是初中生了,看起來也混雜著不少小學生。


    門田有些焦躁地望著蒼天,將曾幾何時說過的話,以更加悔恨的情緒喃喃細語。


    “……城市——開始崩壞了…”


    ——————————


    可惡!可惡!大家全都把我當成笨蛋耍!我可是教師耶!遠比其他的教師還要有才能!


    可是卻…可惡啊!


    給我走著瞧,該死的園原杏裏!


    我要把昨天的事情拿到教師會議上質詢!就說你拿著日本刀要砍我!隻要說你跟那個費川是同夥的,其他老師也會相信吧。


    可惡,我不過隻是跟費川玩玩,竟然就給我搞成跟蹤狂。


    對了,隻要拿這個理由來威脅杏裏,不就能拿到錢了?


    我可是有栗楠會做靠山喔——隻要這麽說就能讓她嚇壞吧?


    ……會嚇死吧?


    畢竟手槍比刀還強嘛。


    好,就這麽做。


    園原、費川還有紀田,我要把小看我的家夥全都毀了……


    ——————————


    同一時刻——


    “靜雄,怎麽了?心情不錯嘛。”


    靜雄正由上司湯姆帶領,前往收取交友網站的欠款。


    平常總是有氣無力前往工作現場的靜雄,今天倒是特別積極。


    “沒有,隻是昨天有些事情讓我很爽而已。”


    是想太多了嗎?就連對上司的敬語也稍微流暢了些。


    心中感到疑問,湯姆說明今天的工作內容:


    “這次的家夥很惡劣喔!是個用掉五十萬以後,還撂了句‘我可是有黑道在撐腰喔。’就想要賴帳的家夥。然後在調查以後才讓人覺得好笑。說什麽黑道撐腰,好像隻是在栗楠會開的高利貸借錢罷了。還真敢用那張囂張的嘴巴說出‘有關係’。”


    “也就是說,讓那張囂張的嘴巴閉起來就行了吧?”


    “……是沒錯啦……你今天真的很起勁耶~”


    “沒什麽,隻是好像有些了解力量的用法,讓我很想試試看。”


    這麽說著的靜雄,墨鏡後麵的眼神如孩童般閃閃發亮。


    到頭來,靜雄的力量還是成為暴力。


    但在解放那股能夠區分力道的使力方式後,是否能夠再向前進一步——就看他今後會如何使用力量了。


    而眼下能夠作為判斷依據的,就是在這之後要被靜雄揍的男人吧。


    “最好笑的是,那家夥還是名教師,就是那邊那所來良學園的…”


    “真是不能原諒呢……很值得揍。”


    “你可別用力過猛宰了他喔!嗯嗯…那須島…喔,啊啊,這裏這裏。”


    確認公寓的名牌後,湯姆與靜雄站在門邊按電鈴。


    ——————————


    搞什麽啊?在這種時候……


    該…該不會是那家夥?那個“情報販子”?


    那家夥——要來收拾我了?


    或者是杏裏!?費川!?黑摩托!?


    可惡!可惡!偏偏在這個時候!明明還差一點!


    我可沒那麽好對付,看我怎麽收拾你。


    把門打開來試試看啊!我就用這個滅火器敲爛你的腦袋。


    “……沒出來。但電表轉動得很快,所以應該在裏麵。”


    “我來開門。”


    靜雄一握住門把,隨著“啪嘰”的聲響,門把就連鎖一起被破壞了。


    然後用力將門打開後——


    從裏麵出現滅火器,往靜雄的腦門狠狠敲下去。


    沉


    默——


    在一瞬間的寂靜過後——靜雄用手握住就這樣擺在額頭上的滅火器——隻靠握力就“捏壞滅火器的瓶身”。


    “嘎啊!”


    然後——靜雄在被嚇得嗆到的那須島前麵,緩緩將滅火器從額頭上拿下來。


    靜雄的上司老早就衝刺到安全場所,公寓的走廊上隻剩下靜雄與那須島。


    然後從滅火器下方——出現如同大魔神般,臉上充滿青筋的麵孔。


    “……痛死了啦,你這混蛋——!”


    把彎曲的滅火器當成鐵指虎而擊出的這一拳,正確捕捉到那須島的臉——就這樣將他帶到夢的世界中。


    遠遠看著發出如同炸彈聲響的拳頭,上司放心似的開口道:


    “啊啊……果然靜雄還是得那樣才行。”


    然後今天也是——對平和島靜雄來說,開始一成不變的日常。


    對他來說是既和平又名副其實的平靜日子。


    當那須島下一次醒來時,時間已經是四月了。他將處在不但被女學生們控訴性騷擾而丟了老師的工作,更被栗楠會的年輕小夥子包圍在床邊的狀態下——


    不過那是另一則故事了。


    ——————————


    “真的沒事嗎?園原同學……”


    看著躺在床上的杏裏,龍之峰帝人擔心地開口問道。


    “畜生……該死的試刀渾帳!對不起!杏裏!要是我二十四個小時都跟著你,就不會讓你遇到這種事了……”


    話中雖然帶著些許小玩笑,但紀田正臣難得浮現認真生氣的表情。


    兩人聽說杏裏遭到砍人魔襲擊後,都翹掉學校的課跑來探望。


    杏裏覺得說了很多話,卻不太記得說過哪些內容。


    隻有覺得非常開心這件事刻劃在記憶中。


    以及那天晚上——她沒有做平常那個夢。


    但是白天醒來時——也沒有被絕望包圍。


    然後隔天帝人與正臣也一樣來探病。


    紀田正在搭訕護士時,他的手機卻突然響起。


    “正臣!不行啦,在醫院要把電源關掉才行啊!”


    “抱歉抱歉,下次我會注意。還有,剛剛的短信是來找我的,我今天得先走了。”


    “咦咦,怎麽會…”


    “那麽,杏裏,我明天還會再來。因為男人都是色狼,要是帝人亂來的話,就立刻將病床按鈕按到0n喔。”


    正臣兀自講完話後便離開。照他的說法,今天應該不會再過來了。


    因為會有警察來做筆錄的關係,杏裏被安排在個人病房。而護士的例行巡邏剛剛結束,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人進來。


    機會來了。


    雖然覺得不妥當,帝人還是向神明感謝能有這種狀況。若是平常就會有正臣打擾,如今終於能兩個人單獨對話了。


    與杏裏認識已經快滿一年。


    心想也差不多該脫離班長搭檔這層單純的關係了。


    龍之峰帝人默默調整呼吸,準備坦然以對:


    “那…那個…園原同學…”


    “…?怎麽了嗎?龍之峰同學。”


    “園原同學你有——喜歡的人嗎?”


    雖然心中覺得不可能——卻打從心底希望她能表示“其實就是龍之峰同學……”


    帶著幾乎是對神祈禱的心情,帝人等待杏裏的回答——


    “嗯…如果隻是幢憬的人,那我有喔。”


    “……!?是…是喔,是怎麽樣的人?”


    帝人當場被【咚——】的效果音給圍繞,他小心不被發現這點而開口詢問。


    “其實……我偷偷瞞了警察……我在受傷前幾個小時也有被砍人魔襲擊……雖然那個時候有很多人救了我……但穿著酒保服的人與另外一個人特別帥氣……”


    “酒保服?”


    ——不會是靜雄先生吧?


    揮開恐怖的想像,帝人決定靜待杏裏的下一句話。


    (但是我想…那個人一定跟我一樣…是無法自己主動去愛上某個人的…)


    杏裏在心中如此作想,但帝人當然不會知道這點,隻是不停在心裏吃醋。


    “還有一個人是…聽了不要嚇到喔…”


    “咦?”


    “那個……就是沒有頭的騎士!”


    【咚——】


    今天第二次的效果音響起。帝人被自己心中那道聲音震得左搖右晃,勉強在杏裏的麵前保持笑容。


    “我有和他聊過幾句話…他是個很有行動力、能夠愛人…我覺得擁有全部我所沒有的東西的人……啊哈哈,就算我這麽說,你也不會相信吧?”


    說什麽信不信的…自己本來就認識塞爾堤啊。


    而且也明白那個與酒保服的組合根本就是塞爾堤與靜雄。


    ——等一……下……咦?奇怪?可是…因為,塞爾堤是女的……咦?


    帝人雖然感到混亂,還是想起塞爾堤從外表上看來是雌雄難辨。


    ——那個人是女的喔?


    為了要告訴杏裏這件事,就得讓她知道自己認識塞爾堤。


    然而為了說明這一點,稍有不小心,說不定連“dors”的事也會脫口而出。


    ——那樣不行,不能把園原同學扯進“這一邊”來。


    帝人勉力讓頭腦運作,盤算如何溫和地讓杏裏遠離他們。


    “不…可是,像沒有頭的騎士那類的人呢…就是啊,是離我們的日常很遠的人們喔?”


    ——這麽期望非日常的我在說什麽啊……


    帝人心裏浮現自嘲的想法,並打算開始高談闊論起來,但是卻被杏裏帶著微笑所說的話給打斷。


    “龍之峰同學……你覺得在這世上,真正的非日常是什麽?”


    “咦……呃……會使用超能力之類的或發生什麽事件之類的吧?”


    杏裏對著似乎有些混亂的的帝人靜靜地笑著搖頭。


    “‘什麽事都不會發生’——那才是真正的異常。每天每天都重複同樣的事,無論是多麽細微的小事都不會發生。從早上起來一直到睡覺,全部都是同樣無趣的每一天。我覺得…那應該才是這世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


    “啊…這麽說也是。”


    “期望日常生活破壞或是被破壞,打從心底想變得無趣或渴望變化——我覺得那就是人類的本質。”


    帝人無法看出杏裏突然說這些話的意圖,正當為如何回答而困擾時,杏裏以有些困擾的微笑做出結論。


    “所以…我覺得我總算回到日常了。”


    “咦?”


    (自從爸媽死去以後,就逃進夢中的“非日常”的我,總算回到這一邊了。)


    她沒有說出這件事,繼續對著滿臉困惑的帝人靜靜微笑。


    ——————————


    會麵時間結束,杏裏在變成獨自一人的病房中默默看著天花板。


    結果她沒有對帝人或正臣說實話,沒有對他們表明自己就是“罪歌”。就算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吧。因為她不知道帝人的真實身份,自然會這麽認為。


    ——這樣就可以了。


    ——因為龍之峰同學和紀田同學都是我重要的朋友。


    ——不能將他們兩個卷進來,不能被拉進地下世界。


    ——已經不會再發生砍人事件了,我絕對不會讓它發生。


    ——所以不論龍之峰同學或是紀田同學,都不用再擔心了……


    杏裏腦海浮現兩人的容貌,同時思索著另一件事。


    在這個事件中的另一名黑幕。


    成為統領罪歌孩子們之存在的杏裏


    ,幾乎理解這次事件的經過。


    從砍人魔的人們口中——從費川春奈的口中得知黑幕的存在。


    長什麽模樣?有什麽目的?她都不清楚。


    然而…如果那個人以後還打算利用我們來破壞這個城市…


    想要破壞帝人與正臣的平穩——


    思考著要是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時,她不禁在床上握緊拳頭。


    帶著不安與決心,杏裏想起那個黑幕的名字。


    那個人的姓名是——


    ——————————


    “折原臨也,這果然是個怪名字……”


    “嗯~或許我會有這種個性是偶然啦,但還是覺得這名字挺適合我的。”


    在新宿某間公寓的房間內,折原臨也在奇妙的棋麵上獨自下著將棋。


    在他背後有身為秘書的女性,在堆積如山的書籍以及電腦之間來回走動著。


    麵對忙於整理情報的女性,臨也不但沒有伸出援手,反而問了一個問題:


    “呐,波江,你相信有多少偶然?”


    “……你是指什麽?”


    那個棋盤呈現三角形,在三角形的格子上將一般將棋的棋子靈巧地排出三個陣營。


    “他們應該把這次的很多事都當成偶然吧?以為費川春奈前去園原杏裏的房間時,那須島是偶然來訪的吧。其實是我逼迫那須島,讓他在那個時間點過去的。告訴他園原杏裏詳細住址的人也是我。不過那家夥明明是老師,卻是個大笨蛋。不過是住址而已,偷看其他班級的名冊不就能輕鬆得知了?該不會是為了要避嫌?明明都搞過那麽多次性騷擾了。”


    臨也掛著賊笑,回想著這一連串的事件。


    “不過啊……話又說回來,要是以‘有’為前提來調查,那還真是多耶,像是妖刀或妖精之類的。”


    他為自己不知道的情報竟然像山一樣多而感到愉快。想起罪歌事件引發的結局,則更加高昂而興奮地直發抖。


    “對了…當那須島偷走我的錢之際,真正的‘罪歌’卻於這時刻現身,這件事就是真正的偶然吧。”


    原本就過著荒唐生活的那須島,從栗楠會所管轄的高利貸借錢,陷入極度拮據的狀態。他在此時心生一計,想起曾經拿匕首威脅過自己的費川春奈,便打算要脅春奈的父親,要對方去想點辦法弄錢給他。


    然後為了打聽其情報,他經由栗楠會介紹而認識情報販子的折原臨也。臨也在見到他時說要暫時離開一會兒,要那須島稍等一下。在臨也的事務所中,他看見放在桌子上的黑色包從裏麵露出幾疊鈔票——於是就如同臨也預料中的,那須島拿了錢就跑。他似乎打算就這樣拿走錢後遠走高飛吧,說不定還看準以臨也的生意性質不能報警這一點。


    接著就隻剩下委托塞爾堤去抓回那須島。


    臨也打算威脅那須島,將他企圖卷款潛逃這件事告訴栗楠會,以此控製,讓那須島成為自己的棋子。


    ——為了利用身為“罪歌”根源的費川春奈。


    “但在那個時候,出現的並非像費川那樣的‘拷貝品’,而是真正的‘罪歌’不是嗎?事態也因此變得非常有趣呢。不過對我來說,要是小靜能就這樣死掉的話是最好了…果然還是不能太奢求啊。”


    “什麽有趣的事?”


    對著獨自露出愉悅表情的臨也,波江用不帶任何情緒的語氣回問。


    對她來說,隻要弟弟能夠幸福就夠了。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變成怎麽樣都無所謂,就算那是與她息息相關的事情也一樣。


    明明就知道她的性癖好,臨也仍像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小孩,眼神燦爛地談論起狀況:


    “這麽一來,就是由dors、黃巾賊以及園原杏裏所率領的妖刀軍團三分這個城市了…而且妖刀組還潛入dors以及黃巾賊當中。”


    “喔~那是很不得了的事嗎?”


    “現在還不會馬上變成不得了的事……目前當火種就很足夠了。再過幾個月,那悶著的火種就會不停延燒……啊啊…我簡直等不及了!”


    臨也像個期待新遊戲發售的孩童,笑著將全身往沙發靠下去。


    另一方麵,波江還是麵無表情地淡然向正高興著的臨也提出疑問:


    “…可是,黃巾賊的數量雖然多,但不過是在三年前由初中生的小鬼頭組成的隊伍吧?實力平衡不會差太多嗎?”


    麵對提出正確疑問的波江,臨也收起笑容,仔細說明回答:


    “不…要倒過來想。明明是小鬼頭,卻能夠統領那麽多的人——這已經是種威脅了!”


    說出有力的見解後,臨也接著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語…


    “何況…我也不是不認識黃巾賊的‘將軍’……”


    ——————————


    “……不要把我拉回來。”


    在距離池袋有些距離,都內的某間廢工廠。


    令人不覺得是在都市中心的清靜氣氛中——有數百個人影在蠢動著。


    每一個人影的持有者都很年輕,是包含小學生至高中生的少年、少女所構成。


    再加上最有特色的是——少年們的服裝雖然各自不同,在工廠內的所有人——全部都綁著黃色領巾。


    “我真的不想,你們懂嗎?”


    在那工廠之中,響起與氣氛成反比的倦怠聲音。


    “雖然想說‘你們哪裏知道我的心情?’不過要是你們當中有超能力者,而且還真的可以讀取我的心,感覺上就像是我輸了所以故意不說出來。”


    沒有其他人說話,隻有冗長的聲音響遍四周。


    “總之…在跟臨也扯上關係後,我就決定不再回來這裏了。”


    男性身在黃色的漩渦中,以有些坦然的表情說著話。


    雖然是完全否定的語句,身邊的其中一名“黃巾賊”用毫無敬意的語氣開口:


    “不過…要是沒有前輩在的話,根本成不了事啊。我們還是會怕流氓之類的,所以就算有這麽多人,還是連筆買賣也做不成啊。”


    下個瞬間——那名少年從臉部被身旁一名體型壯碩的少年給一腳踢飛。


    “……要喊將軍。”


    看到為此感到憤怒的少年,在中心的男性揮了揮手。


    “啊啊,沒關係沒關係啦!現在的我不是將軍那種大人物,隻是個平民老百姓。不,說是平民,還不如說是普通的高中生。”


    口中這麽說著,被喚作“將軍”的男性——“黃巾賊”的創始者緩緩站了起來。


    “真是的,沒想到竟然成長成這麽大規模的組織。跟dors有得拚吧?不過…黃到這副德性也真的怪恐怖的是吧?”


    在電視連續劇中出現的池袋獨色幫。看見在連續劇中有著統一的黃色畫麵,他就想到要將隊伍色弄成跟連續劇中同樣的黃色,但是——


    “我從圖書館借回來看以後才知道,原來那個在原作中不是黃色,嚇了一跳呢。”


    雖然以輕率的口吻笑嘻嘻回話,卻沒有任何人跟著一起笑。


    “那種事怎麽樣都好,將軍。我們……老實說,認為是dors幹的。”


    “我們知道將軍也是dors的一員,還有其他幾個人也是。但是,dors是個平行之間幾乎不會有交流的組織。不隻我認為是dors的其中幾個成員襲擊我們…還有很多人也是這麽想的,將軍。”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將軍”的態度一貫輕浮。


    “我說過我不打算為了你們有所行動。何況我啊,已經弄到我自己的平穩生活了。跟處得很好的同伴在一起,過著適當dangerous的生活


    。”


    然而下個瞬間,輕率的表情倏地轉為嚴肅。


    “但是…那個‘砍人魔’把這份平穩——給毀了。”


    露出如同爬蟲類般,仿佛能夠結凍一切,銳利且冰冷的眼神……在周圍的少年們都因為這個改變而同時起寒顫。


    “社會的言論都說成是組織互鬥…但那是錯的。應該是更加異常的某種事物。不過,那根本就無所謂,沒有任何關係。我要毀了砍人魔,有多少人就要毀掉多少人。”


    男人靜靜地下定決心,環視四周:


    “雖然可愛的學弟妹受傷也讓人氣憤…但‘對杏裏出手更加不可原諒’。”


    雖然聽到沒聽過的名字而感到困惑,少年少女們誰也沒有提出反駁。


    “不論有多少人,我們絕對要毀了砍人魔。要是在背後搞鬼的是dors……我也是dors的一員啊……”


    間隔片刻後,“將軍”像是要將肺中的空氣全都排出來似的開口:


    “到時我就從內部毀了它。”


    在空無一人的廢工廠中,“將軍”——紀田正臣繼續愣愣地坐在折疊椅上——


    “可惡…竟然…竟然把我拉了回來……”


    思考著不見身影的“砍人魔”,少年悲傷地仰望天花板。


    在他心中的隻有——對毀掉現在平穩生活的砍人魔做出製裁,以及杏裏、帝人,還有其他同班朋友和遊馬崎他們的笑容。


    所以現在才對自己感到憤恨不已,並將憤恨指向在網絡傳言中認為是犯人的——罪歌。


    “把我給…拉了回來…畜生……畜生!”


    ——————————


    “不過,像這樣從棋盤上麵觀看,會陷入一種自己成為神的錯覺,還真是相當不錯的感覺呢。”


    把玩著三角棋盤,臨也的臉上依舊帶著孩子般的天真笑容。


    “大神攻擊,嘿!”


    在有氣無力地喊叫後,臨也將打火機裏的煤油往棋盤上潑去。


    雖然煤油的味道擴散四周,他毫不在意地將手指放在棋子上,將位於三方的王將都集中到中央。


    “三分天下真好呢。而且,各自的領袖還緊密地聯係在一起。”


    臨也的表情在此時驟變,臉龐因為充滿邪惡的笑容而歪曲。他燃起手上的火柴。


    “越是甜蜜的蜜月期,在崩毀時的絕望就能夠燒得更加旺盛。”


    細語著語意深長的話,將火柴丟到棋盤上。


    火焰。


    讓人有種冰冷印象,清澈的藍色火焰包圍三角形棋盤。


    猛烈燃燒的火勢,在煤油燒完後將棋子也燒焦。在玻璃製的桌子上,隻有木製的棋子逐漸燒毀。


    “哈哈哈哈!看啊,棋子就像垃圾一樣!”


    說著如同某位惡人角色般的台詞,臨也瘋癲似的狂笑著。但仿佛是要潑他冷水,波江看都不看那火焰一眼,就小聲提醒:


    “要是燒起來,當然什麽都成了垃圾啊。你要自己收拾。”


    “嘖,還是老樣子,無趣的女人。”


    臨也打從心裏感到無趣而搖頭,之後馬上重新打起精神,從手邊拿出一組撲克牌。


    “好了…接著就是‘棋子’以外的個別牌會怎麽行動了…遊馬崎他們還有岸穀新羅、賽門以及栗楠會的四木老大……警察……我看看,king果然是小靜吧。”


    一麵這麽說著,臨也將代表king的牌幹脆地丟入火中。


    “joker一定就是塞爾堤吧……不,塞爾堤是queen。那麽joker是…在尼布羅中的岸穀老爸吧……算了,怎麽樣都好啦。”


    似乎連思考都覺得麻煩,他將所有的牌統統丟入火中。


    看著猛烈燃燒的整疊紙牌,臨也對著放在自己身邊的東西開口:


    “越來越有趣了呢……你也是這麽覺得吧?”


    放在他旁邊,那美麗女性的頭顱——


    她的眼皮似乎稍微顫動了一下。


    ——————————


    【啊啊……真是和平啊……】


    位於高級公寓的陽台,塞爾堤在地板上躺成大字型,盡情享受日光浴。


    為了將自己感到舒服的心情表現出來,還特地將感想打在pda上給新羅看。


    相對地,新羅則是說了句:“會傷到皮膚。”之後,特地替她塗上防曬乳液,還架上陽傘,躺在塞爾堤身邊。


    【話說回來,關於罪歌的刀——幾乎都跟新羅說的一樣耶。謝謝。】


    “嗬嗬嗬,為了塞爾堤,這根本算不上什麽。但是,我倒是希望回禮能在床上對我耳邊細語呢。要不然在這裏也可噗哈啦~~”


    對著躺在一旁,肚子吃了一記拳背的新羅,塞爾堤問起想到的疑問——


    【不過,還真是準確到讓我覺得不舒服。所以我也試著調查了一下,無論網絡還是文獻都找不到罪歌這把妖刀的事。而且,你的意見比臨也還要詳細…到底是怎麽調查到的?】


    “啊啊,因為我看了老爸的日記。”


    【?】


    對著平淡說出回答的新羅,塞爾堤將疑問符號打進pda中。


    “沒啦,就是那把罪歌啊…我老爸似乎對她做過不少研究呢~記得是以‘連靈魂都能斬斷的刀’為題在研究。說起來,那把刀直到幾年前都還是由老爸持有,在那之後好像是賣給認識的古董商。好像是一名叫做園原的古董商,現在倒是沒聽過這家店了……”


    【什麽!?】


    新羅的父親是將塞爾堤偷渡到日本,也是被塞爾堤懷疑是否就是偷走自己頭顱的男人。


    目前在哪裏做什麽?就連身為兒子的新羅也不知道。像這樣的男人,為什麽要研究罪歌?


    【連靈魂都能斬斷——該不會是為了要偷走我的頭顱,而用在將我的頭與身體的靈魂切割開來吧?】


    “……塞爾堤真的很敏銳呢。講直接一點,我覺得有可能。”


    【……不,算了…拿你生氣也於事無補。】


    無頭騎士放棄似的躺下身體,讓溫暖的日光再次灑落全身。


    “如果要做日光浴,把衣服脫了不是比較好噗嗚啦~~”


    再次揍過新羅後,她靜靜地注意天空。


    天空高遠,無比湛藍——她確實感受到和平。


    雖然城市依舊混亂,這片青空卻永遠不變。


    她暫時將自己從城市分離開來,仰對青空,思考杏裏與靜雄的事。


    這兩個人都是無法自行主動愛人,對愛笨拙的人。


    不知為何,塞爾堤在這兩個有所欠缺的人身上,感受到強烈的人類特質。


    ——自己又是如何呢?我——認為自己是愛著新羅的。


    ——但是,那份愛能夠給予新羅什麽?能夠讓新羅幸福嗎?


    對著青空,她茫然思考這些事。然後想起在杏裏身邊的帝人與——另一名茶發男孩。


    ——根據杏裏與帝人的說詞,那三個人就像是互相補足對方不足的部份而活著。


    一麵覺得這也是一種愛的形式吧,塞爾堤緩緩進入睡眠中。


    沒有注意到自己最後想到的,是一件多麽殘酷的事——


    沉靜地,和緩地,她委身於睡眠。


    讓自己的“影子”感受這片刻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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