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來良學園


    結業式結束後,教室中充斥著回來的學生們特有的解放感。


    有些人在下個月的重新編班前,與朋友沉浸在感慨之中;也有人拿春假的預定行程當成話題談笑閑聊著——然而隻有帝人沒有打算進入任何一個圈子,隻是在窗戶旁持續望著下著雨的天空。


    這不是因為他還沒有融入班級的圈子。在這個班級當中,身為班長的帝人反而算是比較常社交的類型。


    可是,現在卻怎麽也提不起發揮社交能力的心情。


    因為在這個時候,應該會在身邊的兩個人——都沒有來學校。


    “兩個人怎麽會一起連續請兩天假……”


    獨自一個人的帝人,自言自語地仰望天空。


    雖然有撥打雙方的手機聯絡,卻都沒有回複的征兆。


    ——這兩個人……該不會跑去哪裏約會了吧……


    雖然是難以想像的發展,可能性卻不等於零。


    ——如果真是那樣,我該怎麽辦才好呢?


    如果杏裏選擇了正臣……雖然會對此感到悲傷,但也不至於那麽消沉吧,反而還會祝福他們呢。


    隻是若是因此打壞三個人的關係,未免就太讓人感傷了。


    如果是要翹課去遊玩,好歹希望他們能夠邀請自己一起去。


    帝人就這麽傻愣愣地思考這些事,不過又拍了拍臉頰,趕緊切換想法。


    ——慢著慢著,說不定隻是生病啊,還是別煩惱那麽多了。


    總之,今天回去的時候就去探望一下杏裏與正臣吧。不管如何,自己都已經被級任導師交代要拿成績單給他們了。


    “就這樣把成績單丟給學生去交給學生,好像也怪怪的喔?”


    嘴上一麵這麽吐槽——帝人偷瞄了一下杏裏的成績單。


    “呃……”


    ——全部都是十分的成績單,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注:在日本,十分為滿分)


    雖然知道杏裏本來就一副優等生的模樣,考試成績也總能奪得高分,這個數字的衝擊還是超乎帝人的想像。


    ——就連體育也是十分啊……


    就在帝人傻眼盯著別人的成績單時——


    “呐呐,龍之峰同學……龍之峰同學……”


    被人突然從背後出聲呼喚,他嚇得心髒差點停住,猛然回頭一看:


    “啊,嗨,張間同學,還有矢霧同學,怎麽了?”


    “嗯……沒什麽,美香有些事想問你。”


    站在那裏的是一組同學,同時也是一對情侶。


    矢霧誠二與其情人張間美香。


    雖然帝人、正臣、杏裏的三角關係在校內頗有名氣,但遠比不過這兩個人。


    不論上學時或放學後,就連休息時間也經常膩在一起的這兩個人,相對地跟其他朋友在一起的時間反而極為稀少。


    加上他們本身的朋友就不多。在美香的朋友當中,帝人有把握的也隻有園原杏裏一個人。不過就連那樣的杏裏,也在美香和誠二開始交往以後便幾乎沒有交流了——


    “龍之峰同學……杏裏怎麽了?”


    忽然說出這個姓名,讓帝人滿臉不可思議地望向美香:


    “你問她怎麽了……嗯,其實我也正因為不知道而覺得很困擾,大概是感冒吧。”


    帝人以一般的閑話家常應付,這次則換成美香露出驚訝的表情說道:


    “咦……龍之峰同學,你沒有注意到嗎?”


    “……?注意到什麽?”


    “杏裏這一陣子似乎都在煩惱些什麽喔?而且前天還特別嚴重耶?”


    “……咦?”


    因為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帝人連人帶椅子轉身麵對這兩個人。


    “就連我也開始有一點擔心起來,所以趁著進行大掃除的時候問了一下……然後她呢——就隻是不斷回答沒有問題而已。杏裏從以前就是什麽事情都往心裏藏的人,讓我很擔心。所以我才會覺得,如果是龍之峰同學的話,或許會知道些什麽也說不定!”


    “沒……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


    帝人回答的同時,不安在他的心中快速擴散。


    杏裏的樣子跟平常不一樣這點,他連蛛絲馬跡都沒有注意到。比起總是在一起的自己,應該已經有些距離的美香卻發現杏裏的異常變化,這件事對他產生不小的打擊。


    “嗯……嗯……我今天會去探望她,到時候再問問看吧……”


    “嗯……我隻是有點擔心而已,要是你知道了什麽以後再告訴我吧。我們等一下也會抽空去杏裏家一趟。”


    “嗯。”


    帝人含糊不清地回答,美香雖然不安地看了看他,還是摟住誠二的手腕,準備離開。


    可是走了一步後,誠二卻停下腳步對帝人搭話:


    “這話由我來說是有點怪啦……”


    “咦?”


    “要是因為害羞而總是把臉轉到別的方向,根本就不可能了解對方的心情。”


    就算女朋友在身旁,誠二依舊毫不猶豫地談論關於戀愛的看法。


    “……說得也是,謝謝你。”


    帝人覺得在某些意義上,他很羨慕這位作風坦蕩的同學,而開始反省自己之前是如何地沒有正視杏裏。


    誠二與正臣抱有截然不同類型的愛情觀。對這件事情再明白不過的帝人,想要再多聽一些他的想法,正打算開口商量時——


    “呀哈!誠二總是一直一直都看著我對吧?沒問題的喔,因為我也是從以前就一直一直都隻有看著誠二而已啊!”


    聽完誠二說的話以後,美香突然用像是漫畫中的說話方式說話,然後整個人往誠二的身上抱上去。


    還在整理桌子的教師原本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似乎領悟到再多說也沒有用,結果什麽也沒說,就這麽離開了教室。


    然後美香對誠二說:【來決定春假的旅行地點吧!】之後,就拉著他往教室外走出去。


    教室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冷清,帝人被寂寞的感情支配,再次仰望起天空。


    雖然覺得在一瞬間瞥見青空——


    然而到頭來,這場雨依舊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


    池袋 川越街道旁 某棟公寓


    杏裏醒過來的時候,被不可思議的奇妙感覺所籠罩。


    ——這是夢吧……


    如果換作平常,就會看見相依舊還活著的家人一起生活的夢境——然而今天卻理解到,自己正在做不同的夢。


    夢的舞台就跟平常一樣,是在過去居住的房子中,與家人和睦相處的世界。


    大家臉上浮現的終究隻是杏裏想像中的笑容。雖然不斷在談笑閑聊,畢竟隻是夢,而且是一場如夢一般虛幻的夢。


    然而今天在那個房子中的——不是父母,而是帝人與正臣的身影。


    ——為什麽帝人同學和紀田同學會……


    在棉被中閉著雙眼,杏裏思考關於自己所做的夢,以及這幾天發生的事。


    知道正臣是黃巾賊的老大,而且因為自己,準備開始打一場很大的架——以及從他身邊逃開的這件事實。


    如果那些才是夢,真不知道會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在一陣悲傷中,杏裏緩緩睜開眼瞼。


    眼前射入的光芒跟平常的感覺不同。不隻光芒,牆壁顏色、天花板的模樣、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以及放置在周圍,那些看起來很高級的視聽製品與各種遊戲主機等都很陌生。


    她一時間以為仍置身夢中而感到混亂,然而馬上想起在睡著之前的事情,因而注意到這


    裏是塞爾堤居住的公寓。


    結果在抵達塞爾堤居住的公寓之後,狀況卻不是一個晚上就能夠說明白。


    杏裏因為將正臣和帝人卷進這樣的事件當中,為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以及向他們道歉而煩惱不已。麵對這樣的她,塞爾堤以〈沒關係,總之在你冷靜下來之前,就先暫時待在這裏好了。〉安慰她。


    她還記得自己一直煩惱到天亮以後,就因為身心交瘁而意識朦朧,看來是就這樣被帶來這裏休息了。


    床旁邊的架子上放著杏裏的眼鏡,將它戴起來以後,重新仔細看過一次房間中的模樣,才確定這裏既非她的房間,也不是夢境。


    ——得去道謝才行……


    緩緩爬起來,並這麽想著。


    雖然與平常醒來的情形不同,在體內響起的這句“我愛你”的詛咒卻依舊回響著。


    聽到著這幾乎會讓人發狂的詛咒話語後,杏裏注意到自己反而覺得有些安心——不免悲從中來。


    明明聽不到這聲音的人才算正常,我又是為什麽會覺得安心呢?


    ——原來我是……怪物啊……


    她思索關於寄居在自己身心之中的“妖刀”——在心中飼養著這樣的東西卻沒有發狂,反而在利用它的自己,對這社會來說,應該是要完全隔離的存在吧?


    或許因為這樣,才會做那樣的夢……


    說不定昨天的事情,也是給予自己的懲罰。


    從今以後也要與帝人和正臣在一起——身為怪物的自己卻去追求這種和一般人一樣的生活,大概就是對此而出現的處罰。


    ——不可以去追求……跟其他人一樣……那種像人類一樣的生活……


    她在心中這麽思量,然後站起身來,將門緩緩打開——


    眼前所見,是沒有頭的怪物正一麵看著歪鬥秀,一麵與白色大衣的男性熱衷於攜帶式遊戲機的通信對戰。


    ——————————


    〈你稍微手下留情點啦,新羅。〉


    “要我在落下式的益智遊戲中手下留情啊?先告訴我具體來說該怎麽做吧。”


    〈什麽鈕都不要按。〉


    “別說手下留情了,這根本是自殺行為吧!?”


    塞爾堤與新羅不僅進行跟平常一樣的對話,還專注於攜帶式遊戲機的對戰。


    塞爾堤將筆記本電腦放在旁邊,用從身體延伸出來的“影子”敲打著鍵盤,雙手則是穩穩地操縱遊戲機。


    〈啊啊,又輸掉了!可惡……我最討厭新羅了。〉


    “不會吧!?等一下……等一下啦!?下一次我什麽鈕都不會按!”


    〈啊哈哈,騙你的啦,騙你的,我才沒有那麽孩子氣。〉


    “太好了……活著真是太好了!”


    新羅用讓人搞不懂的方式表現開心,塞爾堤不理會他,將遊戲主機擺在一邊後,將注意力轉向電視機。


    映照在液晶屏幕上的是一名年輕的男偶像,正在進行擔任新作電影中的主演的記者發表會。對方有著以少年稱呼較為恰當的外觀,身高雖然普通,但如果隻看臉的話,別說是高中生了,就算當成初中生也不成問題。


    〈哦,這不是羽島幽平嗎?這個男生最近很受歡迎呢,我也喜歡這個男生的演技喔。〉


    “在你想要轉移話題,而將目標放在歪鬥秀的時候潑你冷水,實在不好意思。你最好別太迷那個男生比較好喔。”


    新羅很難得地將目光從電視上的演員移開,塞爾堤因此一時感到困惑——然而在數秒鍾經過後,用像是調侃的語氣輸出文字串。


    〈怎麽?你該不會……是在嫉妒吧?〉


    “那個人啊,是靜雄的弟弟。”


    在平淡的一句話之後,造訪的是一片沉默。


    因為無法在心中好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塞爾堤暫時沒有任何動靜,最後還是有些猶豫地輸入簡短的文字。


    〈啊?〉


    “所以說,那個男生是靜雄的弟弟。”


    〈你說謊!〉


    對於新羅依舊平淡的回答,塞爾堤不假思索地將文字的尺寸放大。


    新羅覺得這樣的塞爾堤非常可愛,不過還是故作冷靜,開始說明:


    “將羽島幽平的羽用‘wa’念念看……wa ji ma yu u hei……wa ji ma yu u hei……wa ji ma yu u hei……平和島幽……隻是呢,念法應該是‘hei wa ji ma ka su ka’才對的樣子?兄弟兩人都是名不副實的人。大哥是跟靜這個字的感覺差了十萬八千裏,而弟弟則是明明用‘幽’當名字,卻生活在鎂光燈的焦點之下。”


    〈該怎麽說……我到今天為止根本就不知道……〉


    “這樣啊……那麽,你知道臨也有妹妹嗎?而且還是兩個,是雙胞胎的初中女生。”


    〈不會吧!?〉


    因為認識的人有兄弟姐妹一事突然被揭開,讓塞爾堤露出相當明顯的動搖態度。而新羅像是要對塞爾堤的混亂狀態給予最後一擊,臉上浮現奸笑,開口說道:


    “那麽,關於我有姐姐呢?”


    〈什麽!?我聽都沒聽過呀!?〉


    “是啊,因為沒有嘛——好痛好痛臉頰不要捏啦!痛……既開心又丟臉痛痛痛痛!”


    新羅的臉被強製扭曲。


    因為這樣而移動了視線,讓他注意到隔壁房間的房門已經打開來,從縫隙中冒出一張少女的麵孔。


    “嗨,你也起來了啊?”


    “啊……真……真是非常抱歉!”


    塞爾堤對少女膽怯的聲音做出反應,也將手從新羅的臉頰放開,轉身麵對。


    然後一隻手拿著筆記本電腦,用較大的文字尺寸輸出語句,讓她看清楚。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會就這樣一睡不醒。〉


    “真……真是謝謝您……我……我給您添了這麽多麻煩……”


    〈不會。我雖然也想過要叫你起來,不過看你似乎非常累……要是過了今天下午以後還沒有醒過來,就得帶你去比較完善的醫院做檢查,他早上才這樣跟我建議過。〉


    “反正我們也沒在照顧你,而是一邊打電動和看中午的歪鬥秀,還真是差勁呢。”


    在聽與看完正在自嘲地笑著的新羅與塞爾堤的話以後,杏裏心中浮現一個疑問。


    “請……請問……醫院是……我大概睡了多久呢?”


    “超過一整天……已經差不多三十個小時了吧。啊……不過昨天好像有一次在睡迷糊的狀態下爬起來,去上了廁所……不過又馬上回去睡著了。”


    〈別對女孩子強調上廁所的事,會被控告性騷擾喔。〉


    “塞爾堤的判定就跟某個官司大國一樣嚴格呢。”


    新羅與塞爾堤依舊以輕鬆的態度對話,不過杏裏的腦袋裏已經是一片空白。


    包括今天的結業式,連續兩天沒有請假就缺席的這件事就不用說了——然而重要的是,在這段時間,正臣等人會如何作想呢?


    在發生過那件事之後,隔天就沒有去學校,會不會因此被懷疑是那名“入侵者”?


    看見杏裏再次露出不安的表情,塞爾堤輕輕地靠近她,溫柔地搭住她的肩膀,並讓她看筆記本電腦的畫麵。


    〈別擔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啊,這位穿白色大衣服的家夥也可以信……呃……是同伴。〉


    “咦,為什麽剛剛‘可以信賴’打到一半就停住了?”


    沒有頭顱的存在明確地表明站在自己這一邊——讓杏裏的心情稍為平靜了一些。


    這個狀況或許會讓普通人反而更加不安,


    可是對到剛剛為止,都因為認為自己是個怪物而沮喪的她來說,反而覺得相當可靠。


    從門隙縫當中看見的塞爾堤,行為舉止看起來比普通的人類還要更像個人——


    看見即使是沒有容貌的塞爾堤,似乎還是過得非常幸福,這讓杏裏相當羨慕。


    讓這樣的塞爾堤表明“站在自己這邊”,讓杏裏暫時被從未感受過的溫暖所包覆。


    這感覺就如同初次與帝人和正臣相遇時一般。回想當時的溫暖,杏裏心裏浮現一個念頭,就是無論如何,她都要在現實中取回夢境中所見的事物。


    雙親雖然已經離世,但正臣與帝人卻仍活在現實當中。


    杏裏下定決心般地看向塞爾堤,然後緩緩開口。


    說出這幾天來,在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


    ——————————


    南池袋公園


    一名少年正走在雨中。


    黑色雨傘上響著低落的雨滴聲,少年緊緊握住纏著黃色布巾的拳頭。


    差不多是結業式要結束的時候了吧?發現自己沒有來,杏裏應該會有些擔心吧?


    以及,帝人——他會怎麽想呢?


    正臣一麵回憶幼時玩伴的麵孔,從傘下仰望降雨的天空。雨滴從傘的邊緣滑落,雖然弄濕了臉龐,正臣卻無法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感覺。


    (dors的老大就是龍之峰帝人。)


    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實,在知道的當下卻立刻變成“不想知道的現實”。


    “為什麽啊……”


    雖然想要認為這是謊言,臨也卻絕對不會對委托者說謊。關於一這點,正臣可是厭惡到再清楚不過的地步。


    即使如此,依舊令人難以置信。


    “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帝人的名字啊……”


    就連在網絡上成立的過程,臨也也全部巨細靡遺地說了出來,當然也告訴他沒有頭的騎士確實是dors的成員之一這件事。


    可是那幾乎都無法傳遞到正臣的耳中——結果,他完全不記得在那之後是如何離開臨也的住處,像這樣在街道上彷徨的。


    “我到現在為止都在做什麽啊?”


    抬頭仰望天空,慢慢地,腦袋中有某種輕飄飄的東西開始蠢蠢欲動。


    仿佛現實與夢境複雜地混合在一起,然後被那感覺給侵襲。


    總覺得若是將手伸直就能抓住天空,心中所渴望的所有事物都會出現在眼前。不知這是因為睡眠不足?還是因為太多令他困惑的事情接踵而來,使得精神不濟所導致的後果?


    從臨也那裏得知“情報”的現下,正臣認為首要之務——就是與帝人見一麵,並且好好談清楚。冷靜下來後再靜心思考,就算這樣無法解決問題,也會是最迅速的一條道路吧。


    不過正臣沒有懷疑這次的砍人魔事件和帝人有關。


    他從以前就在觀察帝人,明白帝人不是那種會去傷害別人的人,也是千真萬確喜歡著杏裏。所以——就算這件事與dors有關,也正是在帝人不知情的情形下發生的事。


    如果帝人有著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另一麵,而且憎恨自己,並且因為想占有杏裏的獨占欲去傷害她。然後在對黃巾賊與自己的事情完全明了的情形下,卻還是不斷逼迫而來——這樣的想法雖然一瞬間在腦海中浮現,但很不可思議地,自己卻不覺得會那麽嚴重。


    “如果真的變成那種無計可施的狀況,我也是無能為力啊,就隻能放棄了。”


    或許自己被帝人這一年間的笑容所欺騙,不過自己也從初中開始就不斷在欺騙他,還為了自己將帝人找來池袋這個地方,隻能認為這是互相扯乎而不計較——然後硬著頭皮麵對。就這樣將幼時玩伴擊倒,選擇踏上互鬥一途。


    然而在正臣的心中,仍比較確信帝人並非真正的犯人。


    如果帝人真的有意,應該還有能夠更加輕易擊潰黃巾賊的方法與機會。倘若是知道黃巾賊的老大=自己,並心懷怨恨的話,也應該還有更多方法報複才對。何況隻要指使同樣也是dors的臨也,方法就更多了。


    若說還有其他不去懷疑帝人的理由,雖然稱不上是什麽根據——就隻有“我相信帝人他不是這種人”這麽一個曖昧的想法而已。


    真要說有什麽令他有些火大的事情,就是關於“dors”的秘密,帝人連一次也沒有對自己提起過——


    ——不過我自己也是啦。


    一想到從未將“黃巾賊”一事告訴帝人,到剛剛為止的煩躁便全數轉回到自己身上。


    然後,煩躁累積過後,現在讓他近乎絕望的是——煩惱。


    現在最想要見的人是誰?


    在這些“麻煩事情”結束以後,自己的歸宿到底在哪裏?


    想要與帝人好好談談,讓各種事情明朗化。


    為了杏裏,也可以再次認真尋找砍人魔。


    覺得跟門田與遊馬崎他們一起行動也不賴。


    以及——


    沙樹。


    ——為什麽會出現已經分手的家夥的名字呢?


    對於浮現在腦海中的名字,正臣自嘲地搖了搖頭。


    結業式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正臣在腦中反複思量今後該做何打算,還暫時在公園中閑來晃去好一陣子——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昨天傍晚時分,雖然帝人有打電話來,但那時還沒有心情和他談論。


    ——對,不能再逃避了。


    想起兩年前門田對他說過的話,正臣下定決心,拿起手機。


    不過——顯示在上麵的,卻是沒有紀錄並且完全沒印象的電話號碼。


    從號碼的特征來看,似乎是手機。在確認到這件事的時候,在正臣心中有種扭曲的感覺複蘇了。


    就像黃巾賊剛組成的時候,那種模糊不清的不安。


    以及當藍色平方的老大將沙樹綁走後,接到他打來的電話時的恐懼。


    這兩種感情詭異地交互混雜在一起,讓他打從心底抗拒接起電話。


    然而又想不出不接電話的明確理由。正臣按下接聽的按鈕,將聽筒緩緩往耳朵貼近。


    然後,從那裏傳來的聲音是——


    ——————————


    池袋 川越街道旁某棟公寓


    〈原來如此……事情我都了解了。〉


    在仔細聽完杏裏陳述的原委之後,塞爾堤對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緩緩輸入文字。


    〈那麽,平常跟你在一起的那兩個人……帝人,以及叫作正臣同學的男生也都——不知道杏裏的真實身份囉?〉


    看著流暢浮現的字串,杏裏安靜地點頭。


    雖然感覺像是在與電腦的畫麵對話,但對不知道手語的杏裏來說,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方法了。


    而且杏裏自從那個事件以後,就和塞爾堤見過好幾次麵。從讓她教導電腦的使用方法中,也一點一滴習慣這種對話方式了。


    〈這樣啊,總而言之,先來想想有什麽方法可以阻止鬥爭吧。別擔心,在你跟我說明的這段時間當中,我已經快要有個頭緒了。〉


    看到這段帶有自信的文字,讓杏裏稍微放了點心。


    與“支配”沒有關係,雖然這是她頭一次能坦白自己的一切,並且一起商量的對象,沒想到會是如此令自己鼓舞的事。


    說不定真的能順利進行。


    因為這道希望的光芒,杏裏也開始思索自己能做些什麽。


    但有一件令她在意的事。


    塞爾堤在剛剛的文章中,稱呼正臣為“正臣同學”,可是對帝人卻是以“帝人”來


    直呼其名。


    雖然這隻是一件細枝末節的小事,但她不希望在心裏留下莫名的疙瘩,於是老實地像塞爾堤詢問:


    “請問……關於龍之峰同學的事……你認識他嗎?”


    〈咦,啊——這個……還是先確認一下好了。你知道多少關於龍之峰帝人同學的事呢?〉


    “咦……?”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杏裏感到有些疑惑。


    為什麽這個時候會變成談論帝人的事?


    雖然不明白理由,但因為杏裏完全信任塞爾堤,所以就算有些猶豫,還是緩緩地開始回答被詢問的事情:


    “龍之峰同學是我的好朋友……跟紀田同學一樣重視……雖然一起當班長,但我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跟平常人一樣交朋友了……所以……”


    “啊……塞爾堤,看來她什麽都不知道喔。”


    看著不知該如何回答,卻又吞吞吐吐說明的杏裏,新羅中途打斷她的話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明明幾乎每天都在一起……不,大概就是因為如此吧。就是因為想要重視而又近在身邊,所以才會隱瞞重要的事情……不過那也是很自然的事,就連我也有事情對塞爾堤隱瞞了好幾年呢……啊,現在已經沒有了喔。”


    〈我知道。〉


    “呃呃,請問,我有說錯了什麽話嗎?”


    杏裏不安地開口詢問,塞爾堤一麵對她左右揮手,然後輸入文字。


    〈不是的,再過不久就能知道所有的事了,你別擔心。〉


    “嗯……好的。”


    雖然杏裏完全搞不懂是什麽事情,但因為塞爾堤的話看起來信心滿滿,讓她放下心,決定暫時先不多問。


    塞爾堤將放在桌子角落的安全帽拿起來以後,像是在組合身體的機器人,往自己的脖子上壓了下去。


    似乎準備出門到某個地方去,她將安全帽麵對杏裏,繼續打出讓杏裏心情穩定的文句。


    〈總之,你不用擔心。如果順利的話,今天以內就能平安結束一切。我去帶一個認識的朋友過來,你在這裏稍微等一下。〉


    “好……好的……對不起,我都已經再這裏打擾了兩天以上……”


    〈不用在意,反正這間公寓就隻有大而已。〉


    然後轉身麵對新羅,在電腦屏幕上輸入麵對杏裏時完全不同氣氛的文句。


    〈在我帶人過來之前,別對她說些有的沒有的。這種事情,若非從本人的口中直接說出來就沒有意義了。還有,別對杏裏問東問西,或是做什麽奇怪的實驗。〉


    “我知道,相信我吧。”


    新羅苦笑著回答。塞爾堤注視他的眼睛,用飛快的速度和節奏讓他看接下來的文句。


    〈我相信你。那麽我去把帝人帶過來。現在這個時候,學校應該是上午就放學,或是已經進入春假了吧?〉


    將那篇文章在不讓杏裏看見的情形下刪除,塞爾堤將愛用的pda收進影子的內側後,便迅速從房間的玄關出門去了。


    塞爾堤突然離去後,杏裏呆望著她的背影。因為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一臉錯愕地愣站在原地。


    一同待在這房間中的男性,不知為何在公寓內還是穿著白色大衣,就如同前天遇到的那名戴著白色防毒麵具的人物。


    “那……那個……真是對不起……就連床鋪也借給我……”


    “嗯?啊,沒關係啦,塞爾堤的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啊。要不然,你也可以來我家當我跟塞爾堤的養女如何?不過因為塞爾堤不會有戶籍,所以無法成為正式的母親就是了。”


    聽到新羅以打從心底不在意的口氣說話,讓杏裏梢為鬆了一口氣——可是卻在那句話當中注意到一件奇妙的事,因而緊盯著新羅。


    似乎是注意到杏裏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自己,新羅有些錯愕地看了看少女,然後思考了起來。


    最後注意到少女想要問的事情,驚呼一聲,拍了一下手,開口說道:


    “啊——你似乎沒有注意到呢,所以先跟你說清楚……”


    他以平淡的態度,隻把事實的重點說出來。


    “塞爾堤是女生喔。”


    ——————————


    南池袋公園


    “喂喂。”


    【啊啊?喔,你就是將軍大人喔?紀田?紀田正臣喔?】


    從手機另一邊傳來的,是給人有些下流印象的粗獷男性聲音。


    與其說是與自己同年代,感覺應該還要更年長。


    就好像在藍色平方中,那個叫作泉井的男性。


    “請問你是哪一位?”


    【喂,說什麽你哪位啊……不就是你的同伴嘛,就是朋友囉。】


    “啊?我聽不太懂耶。”


    【算了,也好。該說啊,我們現在就在那個舊工廠那邊啦,大家已經都聚在一起了。】


    正臣的背上開始發寒。


    那個工廠,恐怕就是指黃巾賊作為基地的廢棄工廠吧。


    若是這樣,他是黃巾賊的人嗎?可是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聲音——


    【我叫作法螺田啦,你不知道喔?】


    “……啊。”


    法螺田——聽到這個頗具特色的單字後,正臣回想起前幾天夜晚聽說的事情。


    “就是那個被黑摩托的同伴給打傷頭的……”


    【什麽啊,你對我的印象就是挨揍的人喔?啊啊?】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


    應該是沒見過麵的男性,為什麽會突然打這通電話過來?而且還挑在這個時間點上?


    正臣的心中有各種異常的感覺在來回穿梭。法螺田把因此產生的這一段沉默當成是最好的時機,以自大的聲調對正臣宣告一個事實:


    【啊——然後呢,你啊,可以不用過來了。】


    “啊?”


    【也就是說,你已經被革職了。將軍革職,砍頭啦!砍頭!】


    “你在說什麽啊?”


    對於對方這已經超過裝親熱的口氣,正臣開始有股不明所以的煩躁。


    然而在下個瞬間——那名男性卻說出讓那股煩躁頓失消失的話:


    【你那個朋友的名字,好像是叫“龍之峰帝人”吧?】


    “什麽……!”


    在帝人的名字出現的瞬間,正臣感到全身僵硬。


    為什麽……剛剛那是……怎麽會在這麽湊巧的時間點上……聽到帝人的名字。


    【嚇死我了!我們還真的被嚇到了。沒想到dors的老大,竟然會跟我們家的老大是朋友耶。】


    “等一下……你是聽誰說的?”


    【是誰說的都無所謂吧?該說啊……你竟然騙了我們這麽久啊?喔?】


    “慢著……我也是昨天才——”


    正臣話說到一半便噤口。在對方這麽質疑之後才解釋自己也是剛知道而已——這樣到底會有誰相信?


    不出所料,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跟預測中一樣的回答:


    【什麽昨天啊?你該不會是想要說,你昨天才知道的吧?你已經跟他一起上同一所學校超過一年了,在回到黃巾賊之前,還幾乎每天都玩在一起,現在才說不知道那個家夥竟然是dors的老大?誰吃你那一套啊,你這叛徒。】


    “那是因為……”


    【沒想到將軍竟然會搞背叛,大家現在都是一臉遭到打擊的表情站在這裏呢。然後呢,就是啊,新領袖就是選我來當啦,因為我年紀最大,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好啦,對你這小子也發出處刑宣言了。不過今天沒有空,從明天開始,你可別給我出現在池袋的街上喔?】


    “就叫你等一下了,讓我跟大家解釋……今天可以嗎?”


    聽完正臣的話後,法螺田嗤之以鼻地笑了一聲,挑釁似的回答他的話:


    【總之呢,今天啊——好不容易才知道了,當然要去解決dors的老大啊。】


    聽到的下個瞬間,正臣全身冒出冷汗。汗水跟雨水混雜在一起後,將他包裹在令人厭惡的濕氣中。


    “等一下……dors……至少帝人應該跟砍人魔沒有關——”


    正臣口中說出的不是替自己洗清嫌疑的辯詞——而是主張帝人無罪的解釋。可是法螺田從中打斷,並用下流的聲音繼續說道:


    【啊啊,算啦,又無所謂,就是怎麽樣都行的意思啦。砍人魔什麽的,隻要當成一個開端就夠了對吧?反正不管怎麽樣,dors跟黃巾賊早就互看對方不順眼了。所以囉,這樣就可以啦。】


    “什麽可以啦……你到底想怎麽樣?被人打傷腦袋,所以要報仇嗎?”


    【那種事也是怎麽樣都好。反正已經成為一個開端了……不過那個防毒麵具,我總有一天會宰了他就是了。算啦,不管怎麽樣——我們也已經不能收手了。】


    “不能收手……?”


    正臣從對方的話語中感覺到明顯的惡意,配合著心跳聲,趕忙開口詢問法螺田:


    “搞什麽啊……做了什麽,你幹了什麽好事……?”


    【最後告訴你一件好事。dors已經完蛋了,畢竟連平和島靜雄那個混蛋都已經被解決掉了。】


    “啊……?喂,解決掉了是什麽意思?平和島靜雄……你把那怪物怎麽了?”


    【你這小子沒必要知道啦。算啦,你就祈禱警察會相信你這小子說的話吧。話又說回來,你要是在遇到警察之前先被我們逮到,那也是完蛋啦!哈!】


    最後又傳來一聲嗤之以鼻的笑聲,電話就被單方麵地掛斷了。


    正臣連忙打電話給其他黃巾賊的老同伴——但無論是誰都沒有接起來。高中的結業式老早就該結束了,更何況,應該也有很多人不會老老實實去出席什麽結業式才對。


    然而正臣撥出的每一個電話號碼都無法接通。有些人是根本沒有開機,有些人的隻能聽到通話聲不停空虛地回響,也有的是打從一開始就傳出留言係統的聲音。雖然各式各樣,但沒有任何人接起電話這一點,倒是平等到讓人覺得殘酷的地步。


    緊緊握著打不通的手機——


    正臣回想起兩年前的事。


    現在的狀況跟沙樹被綁走時很類似。


    並不是指情人被抓走,而是在實際上發生“某件事”之前,跟當時相同的罪惡感就已經先將正臣的全身給束縛住了。


    如果說對黃巾賊沒有留戀,那是騙人的,然而現在那種事卻怎麽樣都好。


    就跟兩年前自己被藍色平方盯上一樣,要是帝人被黃巾賊給盯上——


    然後跟沙樹那時候一樣,為了叫出帝人,而把杏裏抓來當人質的話——


    自己就會失去如今成為自己“歸宿”的兩名重要同伴。


    【過去是很怕寂寞的啊,所以你絕對無法逃開。】


    臨也過去所說的話,重重地壓在正臣的心頭上。如果過去是以這種形式來囚禁自己,是否當初就不該逃避呢?


    所有的一切,都跟正臣心中的兩年前符合。


    隻是跟兩年前不同的是——


    現在的正臣,毫不猶豫便開始奔跑起來。


    ——————————


    跑著。


    不停奔跑著。


    就隻是奔跑。


    目的非常明了,就是與已經超前自己的過去做個了結。


    拚命驅使著幾乎要打結的雙腿往前進,就隻是往前進。


    少年明明隻是想要知道而已……


    想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以及,自己是否能夠跨越過去。


    為了要確定這件事,他不停奔跑著。


    在朝廢棄工廠奔跑的時候,正臣衝進人潮當中,進入從池袋車站通往sunshiiy的路上,被人稱為60通大道的繁華街。


    正臣在那裏暫時停了下來,站在道路的正中央,轉了一圈環視四周。


    在與帝人和杏裏一起遊玩的場所當中,這是度過最多時間的一個地方。


    以及與沙樹——和自己還在黃巾賊時的那些同伴時也是。


    回想自己為第一次來到池袋的帝人帶路時的種種,正臣像是最後一次欣賞這條街道的景色,將其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抱定某種覺悟之後,朝黃巾賊的根據地邁進。


    再也不會停下腳步來,他做出這樣的決心——


    然而卻因為第三者的聲音,導致他立刻停下腳步。


    “嘿,紀田,你怎麽了?臉上的景氣不太好喔?又在餓肚子了嗎?”


    因為從頭頂上方響起的聲音而抬起頭來,站在那裏的,是一名身高超過兩米的黑人。他似乎正提著紙傘,並以老樣子的笑容在拉客,不過注意到正臣的樣子不對勁後,就用跟平常不一樣的口氣過來對他搭話:


    “紀田沒精神,很奇怪哦,最近。跟之前一樣說了些腦袋有問題的事哦~腦袋,生病嗎?請你吃河童手卷,打起精神來,好吃哦~現在的紀田,跟與臨也在一起時有點像喔?”


    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他打算隨便打發一下後就拔腿狂奔——可是在想起昨天的事情以後,他停下腳步,重新麵對賽門說道:


    “聽我說,賽門……昨天真的很謝謝你,真是非常好吃。用我的權限,別說是五顆星了,甚至能給一整條星條旗喔。昨天的壽司就是有好吃到能把整個美國都給賽門——該說不隻是昨天,露西亞壽司無論何時都是最美味的料理。”


    一想到之後的事情,覺得可能再也無法來這家店拜訪。那也就表示,昨天讓他們請客的恩情也無法償還了。


    心中這麽想的正臣,認為最後至少也該道個謝。


    “也替我跟廚師說一聲喔,說他的菜刀刀法是最棒——”


    “oh,紀田!你現在要去打架嗎?還是說,要去殺人或被殺嗎?又被臨也給慫恿去做什麽事了嗎?”


    賽門打斷他的話,像是將正臣的心給讀出來一樣,用強而有力的言詞向他說道。


    “……什麽嘛……為什麽突然這麽問?你當你是超能力者啊?”


    雖然正臣想用裝傻來蒙混過去,卻沒有否定鬥毆以及有關臨也的事。麵對這樣的正臣,賽門用跟平常一樣的表情,說出比平常還認真的話來:


    “我從湯姆那裏聽說了哦~昨天……靜雄被射傷了哦。用槍,碰碰地……”


    “咦……”


    “殺人、被殺,都不好哦~我以前住的地方,說到打架就一定會死人哦~正臣,你那個眼神……跟做好覺悟要去死的人一樣耶。不可以,這裏,池袋,跟我住的城市不一樣哦。很溫暖,就算沒有家也有人會安排讓你吃飯,不喝伏特加就直接睡在路旁也不會凍死哦~像正臣這樣的小孩子,沒有必要去跟人打打殺殺哦。”


    “賽門……”


    在賽門注視正臣的眼神中,可以窺見跟平常不同的嚴肅。


    仔細一想,正臣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在街頭巷尾中,謠傳著他原本是俄羅斯的黑手黨或傭兵等各式各樣的謠言,然而實際上卻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


    可是現在卻完全不認為賽門說的話是在說謊,在來到日本之前,他應該經曆過許多辛苦的事情吧。如果相信他所說的話,那麽他就是體驗過了在池袋這座城市當中生活所無法經曆的事情。


    就是因為如此,現在才會這樣認真地


    告誡自己——


    然而自己不能停下腳步。


    “對不起……不,是非常抱歉,賽門先生……我非去不可……”


    正臣覺得如果再繼續聽賽門說下去,也隻會變得更加難過而已。最後,他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然後便奮力奔跑起來。


    賽門也沒有再繼續追下去,隻是用複雜的表情注視正臣的背影遠離。


    看著正臣消失在人群當中後,賽門依舊在原地站了一陣子——然而在最後,他輕輕閉起眼睛,搖了搖頭,繼續做著跟平常一樣的拉客工作。


    即使如此,還是時而轉頭朝正臣離開的方向望去——


    然而街道依舊展現一如往常的光景。


    如果要說跟平常不同的地方,就隻有一點——


    包著黃色布巾的少年們,已經從這條街上完全消失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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