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殺人機械”——


    這樣形容“他”的男人如是說道:


    “雖然我也覺得這個稱呼很俗氣,但如果打算取一個像是在便利商店販售的八卦書刊上的標題,大概就像那樣吧。他是個如同機械一般執行工作,卻具備獨到美學的殺手。”


    據說他在俄羅斯是排行第七的恐怖殺手。那名帶有機械感覺的“殺手”——確實是個脫離人類範疇的存在。


    傳聞他至今已經殺死超過八十個人,而研究其殺害的過程後,發現就某種意義上非常獨到的特征。


    “他”在事前不會準備能稱為凶器的道具,完全是利用現場的物品。


    對手如果持有手槍,就扭轉對方的手腕,讓目標射穿自己的額頭。


    倘若是在廚房,別說菜刀了,就連杆麵棍或是在冰塊箱中的冰塊也能當成“凶器”利用。


    一名在銀行被殺死,原本是軍人的墮落小混混,甚至是被新鈔切開喉嚨致死。


    雖然這名殺手擁有這般傳說雲雲——卻無人知曉其本名。


    說不定到某處就能見到他,說不定做出某種行動就能定期與他取得聯絡——


    雖然沒人知道他的模樣,但從上述的那些事情當中,就能得知是被那名男人下手殺害。


    “很有趣吧?在俄羅斯中,如果有什麽人想要雇用殺手,就會率性地找一找,然後委托他們下手,而那個家夥就是在尋找那種‘正在尋求殺手之人’,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打聽到消息,聽說那家夥會主動聯絡可能會成為自己雇主的人。”


    那名殺手一旦接受委托,便會迅速完成工作,然後離去。當進行下一次工作時就會更換新名字,並且隻跟雇主見一次麵。


    從手法之類的共通點來看,勉強能夠推測是“同一人物”。他就是這麽一個即使不知其名,也依舊成名的存在。


    “聽說那名殺手……來到這個國家了喔。似乎是因為真實身份快在那邊被識破,正被之前殺死的家夥的家人給追殺,所以就來到這裏了。他還打算順便解決幾年前,從俄羅斯某個組織中帶走重大秘密的二人組。”


    這名男性情報販子開心地說著誇張的話題。


    聽聞這些話的女性以冰冷的眼神整理房間中的書籍,對殺手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


    “還有一個傳言,那家夥就算不用偷襲的手段,也能應付一名或兩名特殊部隊的人——不,即使被對方偷襲,他也能夠反製並殺害對手……啊……你有在聽嗎?”


    “你覺得呢?”


    不知道是因為認為這太過非現實,還是覺得即使是現實也沒有興趣,女性就隻是不斷地用“喔”、“嗯”這樣冷淡的反應回答。


    情報販子說完話後,麵露苦笑,左右搖頭,語帶同情地對她說道:


    “你還真是個無趣的女人耶,波江。你那樣可無法讓你的弟弟回心轉意喔。”


    “就算他不回心轉意也不要緊,隻要能看著誠二的背影,我就滿足了。”


    “哎呀,真惡心。”


    “哎呀,我可是很享受呢。隻要一想起誠二的容貌,一想到自己與誠二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就很幸福了喔……雖然還算不上是滿足。”


    女性的表情突然轉為恍惚的笑容,說出更令人不舒服的話。


    隨後,這位名為波江的女性立刻板起原有的鐵麵孔,教訓起自己的男性雇主:


    “你才讓人覺得惡心,跟我說那種活像漫畫設定中的殺手是打算做什麽?你是因為跟沒有頭的騎士和妖刀之類的牽扯太多,連感性也變得像漫畫一樣誇張嗎?”


    “嗯,這點我倒是不否認。”


    他坦率地笑了笑,將手伸向放在桌上的啤酒罐。


    “嗯……聽說那兩名從組織逃亡的二人組,似乎是黑人與白人的組合喔。”


    “……”


    “記得目前在池袋開壽司店。不過那名殺手到底有沒有知道這麽多,我就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是否為偶然,正當他講這些話的這一天——


    “哲學殺人機械”來到池袋這座城市。


    ——————————


    當俄羅斯的殺人機械來到日本的同時。


    在國內也有道不安份的黑影在蠢動著。


    但若以黑影來說,那行動又未免太過於露骨,它借由電視這個媒體,將全體國民都卷了進來。


    【這裏就是這一次事件現場的旅館。】


    電視中的記者擺出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將手掌比向位於身後的建築物。


    站在外觀擺明就是愛情旅館的建築物前,記者用極為冷靜的聲調,開始說明事件的大概經過。


    【事件發生的時間點是在今天淩晨。工作人員因為聽到二樓的房間傳出尖叫聲而趕往現場,然後看見——全身沾滿鮮血並且昏厥過去的女性……以及在她麵前,一名身體嚴重損傷,並且早已經死亡的男性。】


    殺人魔“好萊塢”。


    網絡上的人們都是如此稱呼這名連續殺人事件的嫌疑犯。


    雖說是嫌疑犯,實際上卻無法確定有沒有這號人物。


    在其首次的殺人事件案發時,目擊到當時案發現場的人紛紛表示,那是一個“戴著像是真正狼頭麵罩的人影”。


    而下一次事件發生時,雖然沒有看見犯案經過的目擊者,但有人看見有道影子從案發現場的旅館三樓跳下來逃逸,並且提出“像是在電影中出現的半魚人”之證詞。


    即使於目前正在報導的新聞裏,清楚目擊到犯案過程的女性還是提出“有著恐龍外貌的怪物,直接用空手將被害人的心髒給挖了出來”的證詞。實際上,在旅館的監視攝影機中,也的確拍攝到有著恐龍臉部的人影,像頭野獸般逃走的身影。


    之後,看見那段影片的其中一名搜查人員自言自語地說道:“這讓我想起南美洲的卓柏卡布拉目擊影片耶。”因為形容的實在過於貼切,雖然明知不尊重死者,還是讓聽者忍不住失笑出聲。(注:卓柏卡布拉——chupacabra。傳聞於1995年在波多黎各發現的怪物,身高在半米左右,膚質和恐龍相似,外型酷似蝙蝠和袋鼠的混合體,獵食方式如同吸血鬼一般。)


    就是這般如斯虛假,卻又貨真價實的影像。


    被害者的共通點是“頭部、手部、腳部都保持完整”,隻有身體遭到嚴重損害。有人是全身各處的肉被扯下來,而有一名男性則是下體、舌頭與一部份的背脊骨被扭斷,甚至有人是臉孔徹底被捏爛。


    因為每次出現都擁有不同電影中的怪物造型,因此被取了“好萊塢”這個別名。大眾傳媒因為顧慮會被好萊塢的電影業界,以及觀光業者要求賠償損失,因此沒有以此名大篇幅報導,卻在網絡上成為頗為普遍的“傳說”。


    據說,美國曾經有對情侶檔借由各式扮裝犯下許多起強盜案,不過這名犯人可不是用扮裝這個詞就足以形容。


    再怎麽說,這名殺人魔不僅實際上用空手破壞牆壁或門扉,還外加以其殘虐的手段做出如同真正怪物的暴虐行為。


    而且因為始終無法查出這名嫌疑犯的目的,使人們紛紛活在恐懼殺人魔的陰影下——然而在離現場不遠處,知道事件發生的人們當中,也存有許多人將此當作一場表演秀,並以輕率和興奮的態度觀察這起事件。


    這幾起以關東近郊為中心發生的連續殺人事件,現在可說是日本國內最受矚目的八卦新聞——而身為犯人的“好萊塢”,就在真相不明的情形下,將其存在逐漸刻畫在世界中。


    然後今天——


    殺人魔的身影在池袋的夜晚中浮現。


    ——————————


    池袋在這


    一天,離奇地同時出現了兩道影子。


    這對他們來說不知是必然還是偶然,總之,他們在夜晚的城市邂逅了。


    不清楚這兩人之間到底有過什麽溝通。


    唯一能夠確實明白的是——雙方的眼中都對彼此抱有敵意。


    可說是最惡劣的組合相逢狹路,並懷抱著殺意,實際上也開始廝殺。


    池袋的街道被卷進毫不講理的殺意當中,超越兩個月前“撕裂者之夜”的慘劇即將張開血盆大口,將池袋這座城市一口吞下去——


    ——————————


    原本應該是要演變成那樣……


    霓虹燈在繁華街道上閃爍著,夜晚的帳幕完全從池袋上拉了下來。


    在距離中心地區有些遠的公園中——


    “叩”地一聲,發出如同寺廟中的大型木魚被電車撞飛的聲響。


    在殺手與殺人魔之間的戰火點燃之後——殺手就跟平常一樣,把手邊最能夠當成凶器使用的物體拿在手上。


    在他們身旁的長椅上,坐著像是小混混的青年們。


    青年們似乎正打算吃宵夜,從便利商店的袋子中拿出飯團,他們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會做些正經事,旁邊卻不知為何擺著與他們一點都不搭調的金屬公事包。殺手毫不猶豫地將它拿在手上。


    隻能以神速形容。


    速度快到普通人根本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事,而且更以最大效率,如同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行動著。


    恍若一陣風的“殺人機械”一把抓住金屬公事包——以最妙的時機,最棒的角度,最快的速度往殺人魔“好萊塢”的下巴猛力揮下。


    然而,在金屬公事包的一角抵達殺人魔之前——


    手刀從不自然的身體姿勢下揮出,並將金屬公事包“像豆腐一樣貫穿”。


    不論文件、紙鈔、斷成兩截的筆,以及從中潑灑而出的墨汁,都從被破壞的箱子當中四散飛舞。


    這副景象就像慢動作一樣映照在他們雙方的眼中,敏銳的感知能力將對手的動作鮮明地捕捉了下來。


    能看見小混混們在旁邊一臉呆滯的模樣。


    這兩人判斷他們不會構成威脅後,就直接將意識集中於對手的動作上。


    彼此的能力應該算是平分秋色;不,即使其中有一方的實力淩駕於對手,在這種情形下的對峙,應該也會因為各種因素而使得勝負輕易被逆轉吧。


    即使在各自意識的角落中盤算著這些事,精神上依舊沒有絲毫鬆懈。


    這兩名就某種意義上極為相似的殺人者,就這樣全神貫注於殺戮的宴會當中。


    一心一意地貫注。


    將自身的意識、警戒心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投注於僅有兩人的世界裏。


    就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沒有注意到。


    麵對麵的殺人者同類都沒有注意到。


    那個金屬公事包的持有人,在長椅上滿臉呆滯的二人組——


    他們的其中一人,明明不是在酒店,卻“穿著酒保服”這件事。


    還有,殺人者們並不知情。


    在池袋這裏,有個“絕對不能找碴的存在”。


    管他是殺手還是殺人魔,就算是大總統也好,宇宙人也罷,甚至是吸血鬼或沒有頭的怪物等等,都絕對不可以去找碴的存在。


    然後,“木魚的聲響”造訪。


    在聲音發出之前,這兩人看見了。


    正當彼此將要接觸的那一瞬間,從視野的一端——有個嘴角上揚的酒保,以及被他用“單手舉起的公園長椅”這個不自然景象。


    這名酒保服男子將椅子腳被埋入地麵的長椅給硬是拔了出來。


    僅隻如此喊叫著:


    “這個……該死的扒手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後在喊叫的同時,全力揮出長椅。


    除了單手這一點外,這是一個會讓人聯想到棒球選手的完美揮棒動作。


    超出常理的凶器被以超越常識的速度揮出,首先是接觸到想要閃開的“殺人機械”的鼻尖,在將他一部份的臉打爛的同時,震蕩了他的腦髓與脊髓。


    力道完全沒有減低的“公園設備”,猛然間就逼近殺人魔的身體——


    “好萊塢”雖然即刻防禦,然而那防禦就如同字麵上形容一般地“灰飛煙滅”。


    殺人魔如同在空中飛行般地被擊出公園外,就這麽消失了蹤影。


    一如美式動畫中被錘子打到的角色,用飛走的方式退場的“好萊塢”,以及意識從大腦中飛散,躺在那裏的“殺人機械”。


    收集著從金屬公事包中飛散出來的字條與現金,沒有加入這場慘劇的雷鬼頭男子如此開口說道:


    “喂,靜雄,看來沒必要來第二下了。”


    打算給予最後一擊而將長椅高舉的男子——平和島靜雄,在看了一動也不動的白人一眼後,滿臉不甘地把長椅插回原來的地方。


    “啊啊,真可惡。都這麽晚了,是想叫我們用空手抓著現金走路嗎?該死的扒手……”


    “剛剛的是……扒手嗎?”


    雷鬼頭男性訝異地側頭思考。靜雄沒有理會他,隻是若無其事似的往公園入口處走去。


    “我去don quijote找找看有沒有類似公事包的東西。”


    靜雄以和剛才判若兩人的說話口氣,說出這附近的購物商場名稱後,就用小跑步的方式離開了公園。


    看著靜雄走遠的背影,這名正在數錢,像是工作夥伴的男性說道:


    “……不過啊,在這條街上,竟然有人敢找靜雄的麻煩?這兩個都是外地人嗎?”


    男性搖晃著其雷鬼發型轉過頭去,用憐憫和無奈參半的表情對躺在一旁的白人開口道:


    “在這座城市啊,酒保服可是比紅燈還要危險,小心點嘛——雖然現在說也晚了點……”


    語氣平淡地對不知還有沒有意識的對象說完話後,男性就這樣轉過身去。


    “好啦,我就不報警了,就當成是把你弄成這樣的賠禮吧,可別恨我喔。還有,要是珍惜性命的話,也別怨恨穿酒保服的那個家夥比較好喔。”


    他以眼角瞄了一下被靜雄用長椅打飛,那名翻著白眼,有著“僵屍臉孔的人影”,最後揮了揮手,對這兩人說出這句話:


    “嗯,該怎麽說呢……總之……這裏就是這樣的城市,請好好享受吧。”


    “看起來似乎很不得了,卻又運氣很差的兩位——歡迎你們來到池袋。”


    街上出現了殺人魔。


    然而僅隻如此。


    這兩股暴力,被更不合理的暴力給瞬間擊潰了。


    在玩弄完這起原本應該要成為大事件的,兩位殺人鬼的邂逅後——


    池袋這座城市,開始悠閑地享受假日。


    眺望著包含在自己體內,各種不同存在的微妙之處——


    這座城市,正要好好放鬆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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