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注意!在閱讀本篇故事前,建議先閱讀電擊文庫刊行的《ヴぁんぷ!》係列才能更充分地享受內容,敬請見諒。另外,由於本篇故事原本刊載於以二次創作為前提的搞笑本,因此遊馬崎等人的電擊文庫梗會玩得比平常更過火,亦請見諒。】


    那明顯是個異常的存在。


    在罪歌們充斥街頭的「撕裂者之夜」的幾個月前——


    一名不同於無頭騎士或罪歌的「異形」,造訪了這個逐漸接受沒有頭的騎士此一活都市傳說的池袋街頭。


    明顯迥異於人的存在。


    超脫於常識範疇的怪奇。


    此一新登場的存在,究竟會給池袋帶來何種旋風?


    這是一則異形的故事。


    作夢的——異形的故事。


    ♂♀


    這個城市很棒,真的很好。


    東京此一場所,充斥著各種欲望。


    和德國的「那座島」大不相同。


    是的,在這裏,我一定能充分吸收力量。


    我將獲得強大的力量。


    我的欲望會將這整座城市的欲望完全包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傍晚時分——川越街道 某公寓最上眉


    「啊啊??都是塞爾堤害的,我全身沾滿芙蓉蟹肉了。」


    『閉嘴。』


    麵對半熟黃色物體從頭上緩緩滑落的男子——岸穀新羅的抗議,他的戀人以冷漠訊息回應。


    那個訊息並非由口中說出,而是顯示在戀人——塞爾堤?史特路爾森手中的pda畫麵上。


    塞爾堤沒有聲音——應該說,她也沒有眼睛或鼻子或嘴巴或耳朵,換句話說,她「從脖子以上的部位完全不存在」。


    她是俗稱無頭騎士的妖精,原本住在西歐,現在為了追尋已經失去的自己的頭顧,陷入在東京徘徊的窘境。


    而這名沒有頭的女子現在是寄宿在她視為生涯伴侶的密醫家裏的狀態,當下的狀況——雖然基本上算是兩情相悅,但不見得一直都是水乳和諧交融。


    「嗬嗬嗬,雖然我現在的心情猶如肝腸寸斷,這次就原諒你吧。畢竟玩笑開太大的我也有責任。」


    兩人似乎在吵架。頭上被潑了芙蓉蟹肉的新羅沒有生氣,隻麵帶微笑地擦臉。


    『你什麽都別再說了。』


    塞爾堤邊做出搖動不存在的頭部的動作,朝向窗戶走去。


    被射入的夕陽照耀,沒有頭的女性眺望街景沉思。


    ——我的頭顱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但我仍然感覺得到它的氣息,就在這個東京的某處——


    即使沒有以前那般執著,塞爾堤果然還是很在意自己頭顱的去向。她悄然無聲地站在窗邊,將全副精神篥中在窗外那片夜景中。


    圍繞她的「影子」,從周圍感覺到某種異質存在的氣息。


    她明確地感覺到遠處——雖然很微弱,她感覺得到自己頭顱的氣息。


    但是——那天,她卻感覺到與平時不同的氣息。


    ——咦?


    「塞爾堤,怎麽了?」


    敏銳地發現她的變化,新羅用毛巾擦掉沾在衣服上的芙蓉蟹肉,走到塞爾堤身旁。


    塞爾堤仍將意識朝向窗外,平靜地對著戀人在pda上打出文字:


    『似乎有某種東西存在。』


    「某種東西是指……?」


    『我能強烈感覺到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非人類的存在——和我一樣的存在。』


    看著快速被輸入的文字列,新羅眯細了眼鏡背後的雙眼。


    「怎麽會……和你一樣……是無頭騎士嗎?」


    『不,不是。這種氣息……是更混濁的……啊啊,我想起來了,我曾經感受過某幾種類似的氣息。』


    並非頭部,她追尋著殘留在身體的記憶,想起某種存在。


    『這種氣息是……』


    一瞬間停頓,塞爾堤猶疑不決地輸入文字——看著pda畫麵,新羅露出十分複雜的表情。


    『是……夢魔。』


    ♂♀


    人類可說是欲望的聚合體。


    也因此,他們才能如此繁榮。


    而我,是吸取他們的繁榮的更高級存在。


    光想到這個,就覺得心情很充實。


    走著瞧吧,「子爵」,總是把我當成小廝使喚。


    我會在這座城市獲得不輸給任何人的力量,然後反過來掌控那座島。


    不,力量並不重要。


    隻要能夠控製欲望,我就所向無敵。縱使對手是這世上最有力量的存在,隻要能控製他的欲望——


    隻不過,既然這座城市充滿了如此多的欲望,除了我以外,即使有其他「夥伴」存在也不奇怪。


    嗯……大家都不知道這座城市的存在嗎?或者說,他們對日本沒有興趣嗎?……算了,也罷。既然如此,就由我來獨占吧。特地從間宮那家夥「吸取」而來日語的知識,總算派上用場了。


    好,先來作準備吧。


    隻不過,這個城市輕浮的家夥太多了。一開始還是先從純樸的人開始……


    ……似乎沒有。難得對象這麽多,想精挑細選一下「味道」。


    唔……進入那家簡餐的男女三人組……一個人看起來很輕浮……其他兩人則是很純樸。


    打扮樸素,重點是很年輕。


    那麽,該讓那對年輕少年少女作什麽「夢」才好呢……


    ♂♀


    池袋 60樓大道 某餐廳內


    位於某大樓二樓的大型連鎖西餐廳內,龍之峰帝人眼睛望著眼前的菜單。


    在接近客滿的店裏,包含他的男女三人組坐在靠窗的桌子。


    「肚子有點餓,該吃什麽好?」


    帝人和坐對麵的少女——園原杏裏穿著這附近高中的西裝外套,坐在帝人身邊的另一名少年——紀田正臣則極為自然地穿著圖案花俏的便服。


    「我已經選好了。嗨,服務生小姐,e on!」


    「很丟臉耶,別大呼小叫!」


    帝人滿臉通紅地製止正臣,對麵的杏裏則以微笑默默守望兩人。


    帝人和杏裏同為班上的班級委員,目前是帝人的單相思狀態。


    杏裏或許也喜歡帝人,但帝人現在不敢主動確認這件事。


    造成這種原因的男子現在正拿著菜單對帝人掮風,高聲說:


    「我們依這種位置關係坐著,簡直就像三角關係呢。但我巳經受不了三角關係了,所以帝人,你先回去吧!」


    「你在說什麽啊!」


    對於瞪大雙眼抗議的帝人,正臣搖頭歎氣回答:


    「哎呀哎呀……難道你就很喜歡這種糜爛的三角關係嗎?呼——我還以為你是個不論何時都不忘純真心靈的在室男,原來是個悶騷的eroist嗎?」


    「eroist……」


    「你這ero。esriall。我明白地說,『ero』可是比『h』更高級喔。


    『h』畢竟隻是heiitai(注:日文中的「變態」)的首字母,隻有日本人才用這個字。但相較之下,『eros』卻是世界共通!哼哼,你這個世界級的eros家夥,難道你想說,性和諧欲是不受國境限製的嗎?」


    「別在餐廳裏eroero地講不停啦!」


    相較於毫無芥蒂地說著這些的正臣,帝人則是滿臉通紅,小心翼翼地觀察其他人。


    幸好其他顧客忙著和朋友聊天,沒特別注意帝人這邊。


    也不管總算鬆一口氣的


    帝人心情,正臣又接著對坐在對麵的杏裏連珠炮般說起輕浮的話語:


    「杏裏,你這樣不行喔,真的不行喔。這個eroketch在覬覦著你的身體喔。如果跟這個世界級的大色鬼在一起,你很快會被脫個精光喔。他會偷走不得了的東西,那就是——你的身體。」


    「呃呃……」


    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杏裏隻好繼續露出困惑的笑容。


    「關於這點,選我就可以放心了。因為我會先脫個精光的是你的心。your heart。i′m fime,thank you。and you?」


    「呃,那個……」


    「你還真能麵不改色地說這些話啊。」


    為了替滿臉通紅的杏裏解危,帝人以冰冷至極的眼神瞪著隔壁的正臣。


    但是正臣絲毫不以為意,開始猜測起走過身邊的女服務生的三圍:


    「我猜是84、65、86吧。」


    「誰才真的是ero啊……啊,我去一下洗手間。」


    正臣露出下流的笑容,對從座位上站起的帝人撂下這句:


    「嘻嘻嘻,這樣真的好嗎?當你去洗手間的這段期間,我和杏裏就要愛的私奔並love rendezvous了喔。」


    帝人對正臣的挑釁不理不睬,快步消失在洗手間裏。


    「唉,雖然正臣是好人……」


    上完廁所,一邊洗手,帝人看著洗手間鏡中的自己。


    想起剛才的對話,他自嘲也似的笑了。


    正臣並非隻對杏裏發動攻勢,隻要是喜好類型的女性,他多半會做出剛才那樣的反應。


    換句話說,正臣不是他的直接情敵。但身邊有人頻頻向心上人示好,帝人也會猶豫是否該主動向杏裏表白。


    雖然他覺得乾脆放膽去告白算了,但不管自己是被甩或正式交住,正臣的態度恐怕都不會改變吧。


    隻不過,在這之前的問題是——


    「就算沒有正臣跟我競爭,我真的敢對園原同學告白嗎……」


    相較於從一開始就直呼「杏裏」的正臣,帝人仍隻敢稱呼她為「園原同學」


    「這樣不行啊……」


    在心中詛咒自己的內向,帝人望著鏡中的自己。


    望著映在鏡中有著一張老實臉孔的自己。


    在他背後……有杏裏。


    「!」


    帝人整個身體震了一下,猛然回頭,睜大雙眼看著他背後的少女。


    「園園……園原同學!你……你怎麽了?是……是來告訴我巳經先幫我點餐了嗎?」


    深感混亂的帝人,忘了這裏是男廁所,提出奇妙的疑問。


    同時,少年也對眼前的少女感到疑惑。


    少女剛剛明明就穿著西裝外套,現在卻脫下了,身上隻穿著襯衫和學生店內不怎麽熱,剛才坐在座位上時她仍穿著外套。


    在帝人表示疑問前——杏裏噗哧輕笑,手貼在自己的胸部上。


    「帝人同學……」


    「咦?」


    「雖然……紀田同學剛才那樣說……但我……就算帝人同學很色……那個……也沒有關係喲。」


    「咦咦?」


    突然冒出的這句話,令帝人不禁全身僵硬起來。


    雖然搞不懂對方的真正用意,但對方已經開始邊說邊解開襯衫鈕扣了。


    「等等……園園園園……園原同學?」


    在陷入混亂的帝人麵前,杏裏的手流暢地在襯衫上遊移。


    隨著她的手向下移動,白襯衫的胸口就逐漸敞開——逐漸袒露出同樣雪白的肌膚。


    「我……如果是帝人同學的話……」


    「咦咦咦咦咦咦咦?」


    在搞不清楚狀況的帝人麵前,杏裏——一步步地輕解衣杉。


    等到襯衫鈕扣全部解開,有如白瓷般的肌膚和同樣雪白的胸罩顯露出來。


    「等……等等,園原同學!你怎麽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和正臣玩起國王遊戲了嗎?」


    杏裏望著感到狼狽的帝人,臉頰逐漸染紅,接著將雙手移住背後。


    「咦?慢著,不會吧?」


    帝人猜中了,她打算解開胸罩的扣子。


    麵對這個具有致命吸引力的場景,帝人既無法移開雙眼也不敢直視,隻能被逼上絕路般地靠在洗手台上。


    他心中意外冷靜地想:啊啊,戴著眼鏡脫衣服,感覺真的好情色啊……——


    這時,洗手間的門被打開,哼著歌的正臣走進來。


    「哇啊啊啊啊啊!」


    帝人不禁尖叫起來,對此,正臣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在幹什麽?怎麽滿臉通紅……身體不舒服嗎?」


    「咦?咦?」


    帝人回過神來,發現洗手間裏「隻有自己和正臣兩人」。


    「園……園原同學呢?」


    「啊?她還在位子上啊……啊,你打算趁我上廁所時,和她聊桃色話題吧!」


    無視正臣的揶揄,帝人逕自打開洗手間的門,回到店內。


    望向窗邊座位,杏裏正在用濕毛巾擦手。


    遑論襯杉,連外套都沒有脫下,完完全全是帝人進洗手間前的模樣。


    「???」


    帝人腦中更是一片混亂,拚命在表麵上裝作平靜,動作略顯不自然地回到自己座位。


    「呃,那個,園原同學……」


    「什麽事?」


    「……呃,不,沒事。」


    「……?龍之峰同學,你怎麽了?」


    杏裏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這時,帝人察覺一個事實。


    ——對了,剛才園原同學是叫我「帝人同學」。


    平時的杏裏都稱呼他為「龍之峰同學」。雖覺得彼此以姓互稱有點見外,但杏裏和帝人兩人個性拘謹,自然而然就變成這樣了。


    ——所以說,剛才的園原同學究竟是……?


    說是幻覺未免過於真實,也無法理解是什麽原因造成幻覺。


    那個時候,杏裏的確存在於洗手間,但似乎隻有帝人能看見她。彷佛介於現實與幻想的交界,能明確感覺到她的呼吸,卻也覺得伸手觸摸就會穿透。


    是的。「明明清醒,卻像在作夢一般」——


    ♂♀


    哼哼哼。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愉快。


    實在愉快。


    雖然在吸取精氣前被人阻撓,誘惑這種純樸的家夥就是讓人覺得愉悅。


    除了我所指定的對象,其他人看不見我的模樣。這就是我們夢魔的能力。


    不僅如此,我們在指定對象的麵前,也不是以自己原本的模樣現身。


    我們會配合對手的欲望……講白一點,就是以他喜歡對象的模樣現形。


    在他眼裏,他所期望的人物將會以幻覺方式重疊在我的身上。然後,我利用這種方式和對手交合,直接吸取他的精氣。


    很可惜,這次沒機會交合——但我獲得了「以他為基點的『緣分』」。


    如此一來,隻要是和這名少年有關係的人類——即使離得老遠,我也能感覺到他們的欲望。我能感知那個少年的靈魂所記憶的靈魂的欲望色彩與大小——隨時都能飛往那裏。


    在新土地選擇最初的對象是很重要的工作——看來這個叫帝人的小鬼是正確選擇吧。


    表麵上看起來很乖巧,私下卻與很多人有「緣分」牽連,而且幾乎都住在這座城市。


    這太棒了。如此一來,隻需短短時間,我就能獲得巨量的精氣。


    肯定能獲得超越那個子爵


    或女仆、狼人們……不,就連那個「遺存種」都能超越的力量吧。


    哼哼哼,我感覺到這附近的公園裏有人懷有強烈欲望,接下來就先去會會他吧……


    ♂♀


    南池袋公園


    「來,誠二!嘴巴張開~~」


    「啊……謝啦,美香。」


    哼哼,找到了。就是那對坐在板凳上的男女嗎……原來,的確散發強烈的欲望啊。


    我想想……就先化身成男人欲望的對象,撕裂他和女人的感情吧。從男人身上吸取精氣後,再從失戀的女人身上吸取滿滿的力量。


    我看看,這男人的靈魂所懐抱的「欲望」是……


    ……


    ——這……這是……


    頭顱?


    居然是頭顱?


    這……這個男人的欲望意象……流進我腦中的意識——毫無疑問是一顆頭顱!


    而且……而且是他身邊女人的頭!


    怎麽回事?這男的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所謂的變態性欲嗎?


    可惡,雖然我在故鄉也曾見過sm或戀物癖——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不妙的欲望! 這家夥是連續獵奇殺人魔嗎?


    這……這樣不行。我該警告他身旁的女人嗎?


    不,慢著,我是夢魔耶。沒義務對人類女性這麽好吧?


    可惡啊,這是多麽強大的欲望啊!


    如果這是正常的性欲,肯定是一頓蘊藏強大力量的饗宴……


    但我怕吃掉這種願望,會害我的力量也變得扭曲。


    算了,那這個女人呢?


    想必充滿對這名男子的性欲吧,隻要好好利用這個——


    ……


    慢著。


    給我慢著。


    這女人的欲望無疑是向著這名男子。


    但當中卻不摻有一絲性欲,純粹隻是支配欲。


    ……不,也有愛情嗎……?和支配欲混雜在一起,難以分辨。


    怎麽回事?這兩人的關係究竟是……?


    慢著,這女人……似乎還懷有某種強烈的欲望——


    看見那個的瞬間,我掉頭就離開公園。


    開什麽玩笑,誰能忍受待在那種地方啊?


    充滿如此扭曲欲望的地方。


    可惡,那女人的另一種欲望是——


    流進我腦海中的意象,那女人把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頭顱碾碎,吞進肚裏……受不了,剩下的我不想回想了。


    多麽變態的情侶。


    光看就令人作嘔。


    該死,聽說其他「夢魔」有人專以這種變態為對象,但我實在敬謝不敏。


    德國的那個島上的家夥們的欲望雖不大,至少都很美——是顏色看起來美味的願望。


    沒辦法,找別人吧。


    還不用擔心,尚未日落,和那個少年的靈魂有「緣分」的對象仍然很……哦?附近又發現一名欲望強烈的對象了。


    好,我要打起精神,這次一定要把充斥於這個城市的欲望吃得一乾二淨!


    呼哈哈哈哈哈哈……


    ♂♀


    池袋 西武百貨前


    隻不過,東京這個城市的人真的很多。


    和那個鄉下地方的小島大相逕庭。


    但相對地,非人類存在的氣息就很稀薄。


    喔喔,發現了。


    哼,那男人雖然戴著太陽眼鏡,長相倒是挺老實。畢竟是和那個少年有緣分的人,應該能放心吧。


    很好,那麽我就像麵對剛才那個叫帝人的少年時一樣,把我變成他所渴求的對象吧。


    我看看,這名男子的欲望對象的模樣是……


    ……男人?


    怎麽回事?他是同性戀嗎?


    算了,也罷,愛情的形式是自由的。


    我的肚子有點餓了,偶爾享受一下男人和男人的情境也不錯。


    聽人說,同性的戀情像是泥沼,充滿更為深沉的欲望。


    好,既然如此——


    「嗨。」


    我變成太陽眼鏡男所渴望的對象,在他麵前微笑。


    除了這名太陽眼鏡男,沒人能看見我的模樣。不像剛才那個叫帝人的少年的情形,這次應該不會有人妨礙,我隻要把他引誘到某處——


    「臨~ ~也~ ~」


    哼哼,看他傻笑成那副德性,完全不知道我是冒牌貨。


    接下來我必須等他對我完全著迷的時候,從他的心中讀取我所變化的這名男子的情報。


    能在變化前就獲得情報當然最好,很遺憾地,現在的我並沒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但是,隻要對方對我著迷_


    「我好想你,我真的非常想你啊,臨~~也~~」


    咦?怪了,這男人怎麽還沒對我敞開胸懷噗嘎嘿啦——


    「我是說真的,湊巧碰到一點事讓我很不爽快啊!臨也~~~~!我現在超想海扁你一頓的啊…」


    ——糟了。


    ——這不是愛情!


    ——這個男人懐抱的是毆打他的欲望!


    察覺自己的失誤已經太慢了,太陽眼鏡男在我解除幻覺前,抓住我的前襟——


    直接朝正上方拋到半空。


    地麵眨眼間就變得很遙遠。


    不行,翅膀……得趕緊長出翅膀。


    在墜落地上前,我必須趕緊露出原形,展開翅膀飛離這裏——


    雖然這樣會被尚未解除「指定」的這名男子看見我的真麵貌,但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哇哇哇哇啊哈哈哈哈哈哈hhhhh——


    「你這家夥永遠選在最佳時機出現啊!湊巧得讓人很不爽!」


    衝擊,衝擊貫穿我的身體了。


    太陽眼鏡男蹬地躍起,追上被拋上空中的我,把我像是籃球的灌籃一樣狠狠地敲到柏油路麵上。


    他完美地著地,同時朝著我高高舉起自己的腳。


    愚蠢,我好歹是個夢魔,怎麽可能會被人類的踢技——


    「死吧。」


    咕哇?


    「死吧」


    給我……等等……


    「死吧。」


    這家夥的攻擊力是怎麽回事!


    「死吧。」


    這可是比「城堡」的吸血鬼們更——


    「死吧。」


    或許是嫌用踢的太麻煩,他接著跨坐在我身上,朝我的臉噗嘎哇!


    「死吧。」


    不快快快……快點隱形起來不行行行行行……


    「死吧。」


    不不不……不行,強烈的衝擊和疼痛害我無法集中……


    「死吧。」會……會……會死!


    「死吧。」會死!


    「死吧。」會死!


    「死吧。」


    救救救……救救我啊!快快快……快來人啊——


    ♂♀


    維持跨坐姿勢的平和島靜雄背後,一名巨漢開口:


    「嗨,靜雄,你在幹什麽?」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嗯?什麽,原來是賽門啊。真是的,臨也今天揍起來莫名沒勁兒,所以想趁現在殺他個上百次……」


    「臨也現在在敝店吃壽司喔。」


    「咦?」


    壽司師傳服的黑人——賽門的話讓靜雄瞠目結舌,接著把視線移回自己腳邊。


    「……咦?」


    「真像破抹布啊。」


    「……那麽,這家夥是誰啊?」


    「誰知道?」


    看著已經無法對其他人隱形的「夢魔」,賽門緩緩搖頭。


    那張原本和折


    原臨也一模一樣的臉,現在腫了一大塊,根本分不清楚長相了。


    「喂喂……」


    靜雄露出尷尬表情,慢慢地站起身,把手伸向「夢魔」——


    「哈噫……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夢魔」發出奇妙的慘叫,從地上跳了起來,以遠超乎人類的速度鑽入人群之中離去。


    「……?」


    「哦,腳步那麽快,真得很像臨也耶~~」


    留在現場的靜雄和賽門彼此互看一眼,自言自語般地說:


    「……那是所謂的分身嗎?我……我該不會搞錯人了吧?」


    「真是怪事啊……靜雄,我看到你在揍什麽也沒有的地麵,所以才叫住你。結果那個人就突然出現了……」


    ♂♀


    池袋 淳久堂書店


    「摩托車(注:兩輪的車子。尤其是指不在天空飛行的交通工具)」


    日本數一數二的大型書店——淳久堂書店。


    在擺放了漫畫或青年取向的小說、副文化書籍的地下樓某個角落,背背包的年輕男子眯起他細長的眼睛說。


    「小遊馬,你怎麽了?幹嘛說什麽上括號下括號?」


    男子身邊的女性睜大雙眼問,青年一聽她的話,立刻提高音量說:


    「那麽,能在空中飛行的兩輪車子又該叫什麽呢————!」


    急忙接住被青年拋到空中的書,該名女子慌張地說:


    「哇哇哇,小遊馬壞掉了!」


    被叫作小遊馬的男子——遊馬崎沃克不在乎周遭人們的視線,揮舞手腳,繼續喊著毫無脈絡的話語:


    「嗚嗚鳴,仔細想想,這輛二輪車能載著像奇諾那樣可愛的女孩,走遍全國大街小巷!是多麽令人羨慕的家夥啊!」


    「冷靜一下,小遊馬!然後,能飛行的二輪車在那個世界叫『機車』喔!記得好像在哪一段曾經提過。」


    他的女性友人——狩沢想盡辦法安撫遊馬崎,但遊馬崎的情緒依然很激動。


    「嗚嗚……南同學和朵庫蘿是敏感上班族的兩大女主角!什麽意思嘛!想讓南同學的粉絲跳槽到其他作品嗎!晤喔喔喔~我們的南同學~!」


    「喂!你怎麽了?小遊馬今天好奇怪喔!」


    聽到這句話,遊馬崎總算望向狩沢的臉:


    「聊天室……以及女仆。」


    「咦?」


    「……我在聊天室認識某個外國人。那家夥……那家夥現在在有錢人家裏當食客!和女……女……女仆小姐……很


    多很多的女仆小姐在同一個屋簷下共同起居~~~~~~!」


    「……啊……」


    狩沢總算了解大致狀況。這時,從兩人背後傳來第三者的聲音。


    「喂,別在書店裏大呼小叫。」


    「啊,抱歉,小田田。小遊馬久遠地發作了。」


    「又來了。」


    小田田——門田大大歎了口氣,暫且將自己在找的書放回書架上。


    「喂,遊馬崎。我說你啊,就算這家淳久堂的空間十分寬廣,也別大聲嚷嚷啊。」


    「我沒有大叫!我隻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心靈破裂,在發出歎息而已!啊啊啊,為什麽我沒有女仆小姐陪伴啊啊啊,明明現實中有一堆人能過無異於二次元世界的生活!」


    「啊啊,真是的,遊馬崎平時對三次元的女生明明不感興趣,卻很羨慕近似二次元風格的情境。然後偶爾就會像這樣抓狂了~~」


    「真是給人添麻煩。」


    門田和狩沢一臉厭煩地互看一眼,遊馬崎邊嚷著自虐的話語,開始在書店地板上滾動起來。


    「對啦對啦,我就是這樣啦!我沒辦法對三次元的女生感到興奮!但一聽到女仆小姐這種情境,腦中不就會浮現二次元少女了嗎?啊啊,為什麽三次元不是二次元呢?我不管多麽有錢都沒辦法讓夢想實現!」


    「總之先讓他閉嘴吧,狩沢。再鬧下去,其他顧客和店員的視線讓人很難受啊。」


    門田說完,狩沢歎了口氣,點點頭,接著以有點嚴厲的語氣對遊馬崎開口:


    「小遊馬。」


    「咦?」


    「如果你再不閉嘴,我就把本月的電擊文庫新刊的『結局全部說出來喔』。」


    這句以平淡語氣說出的話,讓原本在地上打滾的遊馬崎立刻僵住。


    「請……請別這樣做!我……我今天才剛買,還沒看啊!」


    「我早上買的,已經全部看完了喲~~哎呀,沒想到那個竟然——」


    瞬間,遊馬崎擺出下跪的姿勢把頭貼在地上,語帶啜泣迅速說:


    「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我不會反抗你也不會大聲叫喊了拜托你絕對別這麽做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我們還有想找的書,你先在這裏冷靜一下!」


    結果遊馬崎被門田等人帶出去,拋進停在淳久堂旁的渡草的廂型車裏。司機渡草似乎也到別處蹓躂了。


    「嗚嗚鳴,我本來也很懷疑飛空二輪車是否存在啊。但是那輛黑色機車不是也能在大樓牆壁上滑行嗎……實際看過那個的話……會抱著淡淡的『啊啊,說不定……』的希望也很正常吧……」


    一個人被留在廂型車內的遊馬崎,邊在車廂後方的空間滾動,邊發牢騷。


    「啊??啊??女仆好好喔??好想要女仆喔??若以夏娜作例子就是威爾艾米娜。不,再不然像助人為樂的多米諾也好,總之我想要女仆啊??」


    妥協於微妙地連女仆也稱不上的角色,遊馬崎一臉無趣地望向廂型車窗外——


    見到一名身穿似曾相識服裝的男子,麵容腫脹地左搖右晃。


    「咦?那是……臨也先生?」


    ♂♀


    搞什麽啊。


    都是剛才那個男人,害得我的體力幾乎被消耗殆盡。


    現在得先回複力量才行……


    現在巳經沒本錢挑三揀四了。對了,既然如此,剛才那對熱愛頭顱的變態男女也好。去讓他們見到那幻覺,即使隻有一點點也好,總之先吸取力量——


    「這不是臨也先生嗎?」


    ……?怎麽回事?


    「你是怎麽了?為什麽受這麽重的傷……」


    我眼前的車門被打開,一名男子朝我直奔過來。


    原來如此,這家夥和我現在變化的這個男人認識吧。……哦?這家夥和那個叫帝人的少年也有緣分啊……


    而且這家夥的模樣似乎極端欲求不滿。


    很好,我看乾脆先好好地利用這家夥——


    「總之先進車裏休息吧。」


    「哇……哇……」


    幾乎完全失去力量的我,被男人拖著推進車子裏了。


    「到底怎麽了啊?你又和靜雄先生打架了嗎?隻不過,真的很少看到你像這樣被打得體無完膚呢。」


    車門關上,我被關進宛如個室的地方。車子後半部的座椅被拆下,內部空間比由外頭看起來寬廣許多。現在的我沒辦法隱形,但仍然能讓對象見到幻覺。


    必須想辦法……偷窺這家夥腦中的欲望……


    ……唉,我的力量竟然低落到這種地歩,我沒辦法輕易地看透這家夥的甾中。


    好吧,既然如此——


    我趁對方看其他地方的時機,變身成以前在雜誌裏看過的寫真女星的模樣


    「嗨……」


    然後,竭盡所能裝出嬌媚聲音呼叫眼前的男人。


    「嗯?……唔喔!臨也先生突然變成泳裝美女了!」


    對方嚇一大跳,我俯著身子,視線仰望地緩緩靠向他。


    「咦


    ?我難道在作夢嗎?」


    青年捏起臉頰,我誘惑他說:


    「是的……現在在夢裏。所?以?呢,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喲……」


    就算我是夢魔,要我用這麽嬌滴滴的語氣說話,真不習慣。


    該死,多半是因為在那個子爵身旁待太久了吧。


    總之,當務之急就是從這名男人身上吸取精氣。快對我感到興奮吧,把你的欲望展露無遺吧……


    ……啊……咦?


    太奇怪了,這家夥怎麽會這麽冷淡?


    「唉……我果然太疲倦了。」


    「咦……?」


    「再怎樣也沒道理夢見『三次元』的寫真女星吧……在這種傷心時刻,就算和三次元愉快地談笑倒也不錯,但好歹也應該是cosy的女生啊,居然夢見泳裝寫真女星,我真是病入膏肓了……沒救了,來睡覺吧。」


    男人這麽說完,就在廂型車中躺平。


    看也不看我一眼。


    居然看也不看我一眼!


    總覺得自尊心大大受創。


    我一定要不擇手段,把這男人拖進肉和諧欲的漩渦裏,然後讓他精盡人亡!


    「喂!起來!」


    「什??麽??事???如果是夢的話,等我睡著了再出現嘛。」


    「羅唆!這樣有辱我這個夢魔的名聲!說說你喜歡什麽對象吧!我全部都能變化!我無論如何都要吸收你的精氣!」


    我這個笨蛋,不小心就把事實全部招出來了。說什麽傻話嘛,突然說什麽夢魔,對方更會以為這隻是一場夢吧。


    「……夢魔……」


    然而,對方的反應卻超乎我的想像。


    「……夢魔。」


    男人躺在車內,慢慢用手摸臉頰,接著用難以相信的力量拚命捏住。


    「……好痛,超級痛。這不是夢。」


    刹那間,男人就像發條人偶般在車裏猛烈地跳了起來。


    「夢魔————!」


    「哇啊啊啊啊啊!」


    這反而害我嚇了一跳,差點無法維持寫真女星的模樣。


    「夢魔?夢魔是指那個嗎?専門潛入聖職者的夢裏,讓他墮落,吸取他的精氣,藉此生出新夥伴的妖怪?」


    「你怎麽這麽清楚?」


    不過我和他所說明的類型不同。我不會進入人的夢裏。雖然也有那樣的家夥,但我是直接在現實中吸取精氣的類型。


    看我猶豫不說話,男人用力握住我的手,彷佛獲得財寶的探險家一般,眼神閃閃發亮。


    「等很久了……我等這天等很久了!在看過那個沒有頭的黑色機車騎士後,我一直期望這天的到來……!」


    「咦?咦?」


    「唔喔喔喔喔喔喔!我的半生無怨無——侮!」


    我有不好的預感。


    因為潛藏在眼前男子心中的欲望原本隻有普通大小,如今卻以前所未見的狀況,快速巨大膨脹起來。


    ♂♀


    「我懂了,我一定是『火炬』……不,是『密斯提斯』!可惡,難怪能見到夢魔這種美好的存在!這太厲害了,說不定我裏麵現在就裝了一個天目一個呢!」


    這家夥究竟在講什麽?他說的話我連半句也聽不懂。也許他是因為碰到夢魔這種未知的存在,才變得如此混亂……不,還是很怪。


    再怎麽說,怎麽可能有人能如此輕易地接受這個事態啊?


    「總……總而言之,你說說你的欲望是什麽吧。盡可能在腦中用力想像,懂嗎?」


    剛才隻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像,隻要對方聚精會神地想像,這次應該能清晰看見。


    如此一來,我的目的便能得手了。我要把這家夥的精氣甚至生命吸個一乾二淨!


    不知道我打算殺他,這個愚蠢的羔羊輕易地相信了我。


    來吧,呼喊出你的欲望吧。


    深陷在自己的想像之中,耽溺於永遠的快樂裏吧——


    「那麽……那麽……我想被十葉詠子學姊取綽號!像是叫我『牧羊犬』


    或『玻璃野獸』之類的!」


    「綽號……?你的興趣真奇怪。哼,也罷……你就在腦海中想像那個叫什麽十葉的家夥的麵容或聲音吧……咦?咦?咦咦?」


    如同我的企圖,這次男子的腦內浮現了明確的形象。


    雖然真的浮現了——


    「快??一??點??!快??一??點??!嘿嘿嘿,能被那位魔女用綽號稱呼,還有比這個更榮幸,更令人興奮的事嗎!」


    「呃……你的腦中隻浮現了『文字與插圖』而已耶……」


    「咦咦?這還用說嗎!十葉學姊是《missing》這本小說中登場的『角色』啊!啊,還是說,我想像漫畫版的比較好嗎?啊,對了!聲音嗎!這麽說來,聲音應該要和替廣播劇配音的大本真基子小姐的聲音一樣比較好——」


    「慢著!給我慢著!別以我看過那本小說為前提進行對話!」


    我大聲抗讓,對手的臉浮現明顯的吃驚與失望。


    「為什麽你沒看過?你不是夢魔嗎?不是會被欲望,被人們的期望吸引而來的妖怪嗎?和神野陰之不是好夥伴嗎?」


    「聽不懂啦!」


    「我想變成摩托車,載著女孩子到處跑。」


    「請你從天而降吧。」


    「我想要渾圓而性感的二次元女朋友。」


    「我想加入血盟騎士團,和副園長交朋友。


    「我想成為魔王,在麥丹勞打工。」


    「我想搭乘機械人妹妹。」


    「請成為兩萬名複製人妹妹們。」


    「請給我哪有這麽可愛的可愛妹妹。」


    「我當劣等生就好,請給我優等生的妹妹。


    「總之給我妹妹……!」


    男人接著又不停吐露出各種「欲望」,但每種都是超出我理解的事物。


    因為這男人腦中浮現的影像總是二次元……隻能靠漫畫或插圖來表現自己的思考。


    「你所說的我半點也聽不懂!想要妹妹的話,去拜托你老爸老媽吧!看看現實!」


    「我在正視夢魔出現在我眼前的現實啊!」


    可惡,第一次碰到這種男人。


    東京太可怕了……城堡的食客們老是說「日本約百分之八十是由二次元所構成」……這個國家真的到處都是這種家夥嗎?


    「哼,你自個兒妄想去吧,我不奉陪了!」


    就算是我也感覺毛骨悚然了,想從廂型車中飛出去——


    「不會讓你逃走的,我絕對不會讓你逃走——!」


    唔!多麽強大的欲望!反……反而是***過去了!


    「難得入手的夢魔,我一定要好好利用!」


    「開什麽玩笑!二次元的東西,哪有辦法變換成三次元啦!」


    「靠著遊戲業界的卡通渲染技術,沒有不可能的事!過去我隻抱著淡淡


    的希望,但現在我敢確信!夢想!還有希望!」


    男子的雙手從背後穿過我的腋下,把我扣住,意外地動彈不得。


    **,不妙……體力……力量支撐不住了。


    達到極限了,為了讀這家夥的心,我把力量用盡了。


    變身……


    變身快解除了。


    我離開德國時的原本模樣將會顯露出來——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見我的真麵貌,眼前的男子——睜大雙眼,充滿訝異地對著我呢喃:


    「這……這是……!」


    ♂♀


    池袋 巷子裏


    ……碰上很淒慘的遭遇了。


    但力量也好不容易恢複到能隱形的程度。再繼續下去,我的身體沒辦法承受,隻好請他放我一馬……可惡,夢魔請人「放我一馬」……根本就是奇恥大辱嘛!


    ……隻不過……那個眯眯眼男人沒脫掉我的衣服,就隻是一直凝望著


    我,說紳士倒還滿紳士的……?


    慢著慢著,哪有這種道理?我反而覺得毛骨悚然了。


    該死,這個城市裏難道沒半個正常的家夥?


    還是說,我找到的全都是些異常的家夥嗎?


    唉,最初那個小鬼明明就很正常……哼,算了。繼續維持隱身,好好確認過對象後再下手吧。


    我走在人煙稀少的路上,在晚風中盡量讓自己的力量恢複。


    時間還很充裕,沒有人能看到現在的我。


    是的,沒錯。


    沒有人能看到現在的我。


    那麽——


    那麽「這又是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我的脖子上……會有……「漆黑刀刃抵住呢」?


    無法理解自己所處的狀況,我所能做的事,隻有靜靜地回頭。


    嘶嚕嚕。


    瞬間,從我背後,引擎「嘶鳴」了一聲。


    存在於我背後的是——沒有車頭燈的黑機車,以及坐在上頭的黑皮革騎士服的……


    ……看這樣子,應該不是人類吧……


    該名「存在」手裏拿著狀似死神用的巨大鐮刀,以看不見內部的頭盔靜靜瞪著我。


    「……這是什麽?從你身上感覺到的氣息……不像是吸血鬼……不,等等,這種氣息,似乎在哪裏……」


    我追溯遙遠過去的記憶,想起以前曾遇過的相同氣息的妖精——


    ——被恐懼所侵襲,我渾身顫抖。


    「無……無頭騎士!」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呼喚死亡的天使,漆黑的女武神。不僅人類,連妖魔或吸血鬼都能自由自在地勾出靈魂的「吊問者」,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原來如此,如果是無頭騎士,的確能靠著「影子」的感應能力,捕捉到人類肉眼無法見到的我。


    但是,這……她的骷髏馬車和沒有頭的馬到哪裏去了?我從沒聽說過坐在機車上的無頭騎士啊!


    「為……為什麽……


    為什麽這樣的「存在」會出現在這個城市,且還出現在我麵前?


    但有一件事我很確定。如果惹怒這家夥,像我這種程度的渺小存在,靈魂會被輕易地勾出來,永遠和現世道別。


    這家夥勾走的靈魂會被帶往哪裏,誰也不知道。


    正因為不知道,更是可怕。


    但是在因恐懼而顫栗的我麵前,無頭騎士卻開始做出奇妙的舉動。


    她(據我所知,所有無頭騎士的外型都是女性)把鐮刀從我脖子移開,從胸前取出一台pda。


    接著,用那台行動終端機打出一行文字,現給我看。


    『很抱歉驚嚇到你。我是塞爾堤,住在這座城市的無頭騎士。』


    ……?


    為什麽不用嘴巴講話?


    雖然無頭騎士的頭顱和身體分家,但總是抱在腋下……


    想到這裏,我發現對方除了pda以外什麽也沒帶。


    鐮刀是用她自己的「影子」生出來的吧。現在已經變得無影無形了。


    「你……難道頭顱……?」


    對於我欲言又止的問題,無頭騎士毫不猶豫地輸入文字:


    『說來不好意思……』


    見到她以文字來和人對話的模樣,令我想起故鄉的「子爵」。


    在她身上,我彷佛見到子爵的身影,讓我的恐懼減輕了幾分。


    在這樣的我麵前,她繼續輸入字列:


    『我剛才一直在觀察你,你欺騙我的夥伴,想吸走精氣,奪取他們的生命對吧?』


    ——夥伴?她在說什麽啊?我一次也沒想過要奪取無頭騎士的精氣……


    不,等等。


    這個無頭騎士的靈魂……


    啊啊,沒有錯。


    怎麽可能,難以置信。


    聯係著。


    那個叫帝人的小鬼和這個無頭騎士的靈魂真的有「緣分」聯係著!


    怎麽回事?無頭騎士和人類居然是朋友……


    當我滿頭霧水陷入混亂的期間,pda仍接連不斷地顯示出新字句:


    『雖然都以失敗告終,但你對我的夥伴,對我居住的城市出手了。』


    『你要負起責任。』


    ♂♀


    夜晚 川越街道旁 公寓最上層


    「啊,你回來啦,塞爾堤。怎麽樣,有找到夢魔……」


    迎接回家的塞爾堤,新羅靜靜地倒抽一口氣。


    出現在他麵前的,的確是那位與平時相同的黑色騎士服的女性。


    然而卻有一點不同。


    「塞爾堤,你……」


    新羅的視線所見到的,是一張美麗清秀的女性容顏。


    「新羅。」


    與容貌相符的輕盈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但是——新羅無法輕易相信這種狀況。想起塞爾堤剛剛出門的目的,他的腦中立刻得出一個答案。


    「塞爾堤,這個……難道是夢魔的……」


    「別多說了,新羅。」


    塞爾堤靜靜地搖頭,接著往他的方向踏出一歩。


    「……你討厭有頭的我嗎?」


    塞爾堤的臉上露出一抹擔憂。新羅溫柔地笑了。


    完全理解她意思的新羅,老實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


    「塞爾堤真笨……我不是早說過了?不管你有沒有頭都沒有關係。」


    新羅坐在椅子上,顯出隻對一件事無法理解的表情說:


    「……你讓我見到幻覺,就隻為了問這件事嗎?」


    於是塞爾堤將身體向前傾,彷佛趴著一般把雙手貼在桌子上。


    盡可能讓自己的臉接近坐著的新羅,呢喃地說:


    「我想償還你人情債。」


    「人情債?」


    「之前,新羅打了我——說那是代替親吻吧?」


    「那不算什麽人情債吧?」


    塞爾堤靜靜搖頭,把臉湊得更近了。


    近到能感受對方氣息的距離。


    「嗯,我知道。你喜歡沒有頭的我的事,我也全部知道。」


    明知是幻覺,新羅卻能明確感受到塞爾堤的呼吸。


    「因此,我這麽做是出自我的任性。」


    「咦?」


    對於宛如青春期少年一樣滿臉羞紅的新羅,塞爾堤像個惡作劇小鬼般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啊——已經染上這個城市的色彩了。心靈可說變得和這個城市的人


    們一樣。不,應該說,我期望如此。因此,這樣的我向『夢魔』期望的事——你應該猜得到吧?」


    「——我想和你接吻。這就是我現在的欲望。」


    ♂♀


    看來很順利。


    從窗戶中確認兩人嘴唇相接觸的模樣,我放心地鬆了一口氣,離開現場。


    被無頭騎士接近的瞬間,我已有一死的覺悟——沒想到無頭騎士卻提出交換條件。


    『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要實現我的願望。』


    她這麽表示的時候,我還不了解是什麽意思——但在窺視她的心靈後,我吃了一驚。


    因為在她心中,比這個城市的任何人更為強烈地描輸著比帝人這名少年更幼小,


    更像個孩子般的願望。


    啊啊,這是多麽諷刺的事啊。


    在對我表露欲望的家夥之中,擁有最純粹願望的——卻不是個人類。


    最後我並沒有對那個無頭騎士和人類吸取精氣,而是決定早早離開這裏。


    幻術的效果還會持續一段時間。那名人類今天一整晚都能看見她的頭部吧。


    直到剛剛,無頭騎士的頭部的聲音是由我是幫忙「口譯」的——但在這種狀態下,他們兩人已不需要無謂的語言。


    離開前,我在夜空中回頭,瞥了一眼把西瓜放在脖子上的無頭騎士。


    隻想看到幻覺尚不需要,若是想要接吻,就需要能代替頭部的實體。因此那位叫塞爾堤的無頭騎士選了一顆小西瓜來代替頭部。因為安全帽太大了點,所以她去附近的蔬果店購買西瓜了。


    老實說,我更訝異的是無頭騎士竟然很自然地在店裏買東西。


    ——隻不過……西瓜啊……


    說到這個,那個由西瓜進化來的吸血鬼不知現在怎麽了?能讓人作夢的我離開了,所以擁有變身能力的那家夥現在多半被使喚到累翻了吧。


    沒辦法,不是為了子爵,我就為了那家夥回德國吧。


    這個城市和我不合。


    我已經痛切了解到這點。


    因此,至少——我想讓在這個扭曲的城市中擁有正常欲望……不對,是愛情的那個無頭騎士能獲得幸福。


    ……多麽可笑的事啊。


    如果被子爵那家夥聽到,會說什麽呢?


    身為吞食他人欲望之存在的我,竟然期望他人幸福。


    但至少——在心情上很愉快。


    多半是碰上那般淒慘遭遇後,害我產生錯覺了。但是,暫時就好好享受這種錯覺又有何妨呢?


    身為同樣是非人類的存在——不,身為一名女性,我想對那個被心靈扭曲的人們所圍繞的無頭騎士,獻上靜靜的祝福。


    「……要幸福喔。」


    我輕輕微笑,不再回頭——將翅膀擴展到最大,回到自己所應回的地方。


    雖然覺得受夠了——多虧那位無頭騎士,我多少有點喜歡上這座城市了。


    雖然受夠了,但改天再來吧。


    如果跟大家說我認識無頭騎士的話,大家一定會嚇一跳。就連子爵也會大吃一驚。


    好,為了這個,改天再來吧。


    下次帶城堡裏的大家一起來——


    ♂♀


    池袋 某處


    「怎麽了,小遊馬,你怎麽突然變得心情很好?」


    「唔嗬嗬嗬嗬,看得出來嗎?啊啊,怎麽辦,我現在恐怕非常閃耀,一個不小心,死神說不定會來迎接我喔。」


    「是穿白裝束的?還是送信的?」


    「不,是可怕泡沫的那個。」


    在廂型車的後麵,遊馬崎眼神朦朧地不停回答。


    他的眼神顯露出心不在焉的氣氛,就像在作白日夢一般。


    「你心情似乎很好嘛,但氣色似乎不太好。」


    「咦,啊啊,抱歉,門田先生,因為『我的精氣被吸走一點了』。」


    聽不懂他的意思,狩沢和門田彼此互看一眼。


    在這樣的兩人麵前,遊馬崎繼續沉浸在剛才享受過的天國餘韻之中。


    ——即使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吧。


    遊馬崎回想著精疲力盡的「夢魔」在他麵前現出的真正模樣,重新反芻在那之後發生的事。


    ——雖然講話語氣很豪邁,聲音也偏中性,本以為那個「夢魔」是男的……


    ——沒想到竟是個金發碧眼,彷佛漫畫角色般的大姊姊——


    ——不僅如此,還是個「綠色的女仆小姐」!


    「唔嗬嗬嗬嗬,唔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啊啊,假如她不是三次元而是二次元的話,我當場就向她求婚了。太可惜了唔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討厭啦,小遊馬,你好可伯。如果我是奇諾,早就立刻把你槍殺了……」


    遊馬崎心不在焉地聽著狩沢的抗議,想起剛才的事。


    「為了將她轉換成二次元,我素描了很多圖,待會兒要來上墨線了……


    唔嗬嗬嗬嗬,唔嗬嗬嗬嗬嗬。」


    他——


    「他終於壞掉了嗎……?」


    在滿臉狐疑地望著他的兩名同伴麵前,遊馬崎獨自露出勝利的笑容。


    持續不斷地,毫不間斷地——


    這是一則異形的故事。


    作夢的——異形的故事。


    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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