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某處 緣日


    祭典音樂響徹夜空。


    彷佛將往來遊客的心反射到空中一般。不管走在路上的是不是人。


    祭典音樂會一律平等地包容。


    ——唔哇


    夜視能力優秀的塞爾堤感知到在道路旁的森林裏的某對情侶的親吻情景。


    沒有頭的她連忙移開「視線」,輸入文字給新羅看:


    『夜視能力優秀也不見得全是好事,會連沒必要看的事物也會映入眼簾。』


    「你看到什麽了?」


    『沒什麽。』


    塞爾堤裝傻,和新羅漫歩在攤販之間。


    ——拿別人的戀情開玩笑,未免太不識趣。


    ——更何況,如果沒想太多地說出這種話,新羅大有可能說出「那我們也去暗處打情罵俏吧」。


    塞爾堤現在人在池袋附近舉辦的某個緣日會場。


    身穿以黑色為主的和服的她,和穿上以白色為主的浴衣的新羅並肩行。


    但即使看到身為無頭騎士的她,也沒人感到驚訝。


    不僅如此,幾乎沒有人對她投以奇異眼光。


    因為今天的她,脫下作為注冊商標的安全帽,完全變裝成人的模樣。


    說是變裝,她隻是單純將「影子」延伸,做出一頭秀發,並配戴緣日攤販中經常販售的動畫角色麵具罷了——擦身而過的行人沒人會對麵具底下感到好奇,所以她能不被發現地混入緣日的人群之中。


    『不過真的好多遊客啊。除了受到遊馬崎之托,把東西送到夏日活動那次以外,從沒看過這麽擠的人潮。』


    「沒辦法,都心附近的祭典不管到哪裏都很多人。如果是池袋的『袋祭』,更是從站前就籠罩著滿滿的活力呢。」


    『是啊,真的,我曾經從旁邊經過……那個祭典真的很驚人啊。』


    今天兩人參加的祭典規模並沒有那麽大,道路兩旁擺了各式各樣的攤販,充斥著緣日特有的熱氣。


    「總之,我們今晚就好享受緣日吧!我會讓你知道除了食物以外,緣日還有哪些樂趣!」


    看著像個孩子般笑了的新羅,塞爾堤用戴在虛假頭部的麵具輕輕點頭。


    ♂♀


    兩人走了幾步路,首先映入眼中的非食物攤販是傳統的打靶店。


    「來吧,來祭典就是要打耙啊,塞爾堤。大叔,我們要玩一次!」


    攤販老板將玩具槍交給付錢的新羅,塞爾堤略顯困惑地舉起槍來。


    「喂喂,這位小妞,你帶著麵具能瞄準嗎?」


    店長如此問,塞爾堤默默地讓麵具點頭,接著緩緩舉槍瞄準。


    ——嗬嗬嗬,這個我知道,電影或漫畫都有提到。


    ——這種打靶店的在高級獎品背後都有用東西支撐起來,所以不會倒下。


    ——真是的,這個老板一看就很狡猾,肯定會這麽做吧。


    ——不過我還是配合一下,先打看看吧。


    於是,塞爾堤用玩具槍瞄準置放在最醒目處的時鍾,扣下扳機。


    空氣聲響起。


    軟木塞飛出。


    勢頭猛烈的子彈擊中了時鍾的最上端——


    沉甸甸的時鍾搖晃了一下,直接從架上倒下。


    ——咦?


    「恭喜!」


    ——咦?咦!


    「這位小妞,算你厲害!居然能把那個時鍾擊倒!」不顧困惑的塞爾堤,一旁排隊的遊客也跟著拍手慶賀。


    新羅興奮地抱著塞爾堤肩膀大喊:


    「好厲害啊,塞爾堤!居然能一發就擊倒! 一定是塞爾堤平時的人品很好!」


    店長也跟著點點頭說:


    「沒錯,雖然我損失慘重,但是讓小妞你這樣的好孩子拿去也沒辦法,隻好認了!」


    店長邊苦笑邊說。對此,塞爾堤不知如何是好地搖晃麵具。


    ——不對,我……


    ——我以為你有作弊……以為你是個狡猾的人……


    「高興到說不出話來了嗎?我也很高興喔。來,拿去吧拿去吧!」


    塞爾堤收下時鍾,跑到離攤販有段距離處停下腳歩。


    「好厲害啊,塞爾堤!這不是所謂的初學者的幸運!塞爾堤一定擁有射擊的才能!」


    麵對興奮地不停誇獎的新羅,塞爾堤深深地垂下肩膀,輸入文字:


    『我覺得不信任人的自己好丟臉……如果有地洞,我真想鈷進去……』


    「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喪氣?」


    『打靶店的大叔,對不起……對不起啦……!』


    ♂♀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塞爾堤,接下來又去挑戰拋圈圈和射飛鏢、挖糖片人及撈橡皮球等遊戲類攤販。


    不知是運氣很好,還是塞爾堤真的擁有天分,她一個接一個完成遊戲,抱回堆成小山的大量獎品。


    對著像個孩子一樣左顧右盼的塞爾堤,新羅問:


    「怎麽樣,塞爾堤,祭典有趣嗎?」


    『嗯,真的很有趣。說實在,比我想像中有趣不少。其他遊客也是樂在其中,該怎麽說……總覺得充滿了與街上人潮截然不同的氣氛呢。』


    「是啊。即使從未擦身而過的陌生人,配合祭典的音樂,一樣能共有這種『享受祭典』的感覺。這真的是很厲害的事呢。」


    『……說得沒錯。』


    ——因為是和新羅一起,又更有趣了。


    「你剛剛是不是想,因為是和我一起來,所以更是如此?」


    『一點也沒有,你少得意忘形了!』


    被看穿心思的塞爾堤故意裝傻。這時,她突然發現某個賣麵具的攤販。


    『啊,也有麵具店呢。』


    當作轉換話題的藉口,塞爾堤朝著麵具店邁出腳歩。


    「你那個麵具是剛才在生活百貨店買的。不然我們買新的麵具,去草叢裏替換吧?」


    『說得也是……一直戴同樣的麵具也挺無聊的。』


    塞爾堤說完,走到麵具店麵前——


    這時,她見到難以置信的光景。


    排列在六層的架子上半部的,全是以塞爾堤平常戴的全罩式安全帽為造型的麵具。


    ——咦?


    ——……


    ——呃……咦咦!


    忍不住看了兩次的塞爾堤,其身旁的新羅也驚訝地問店長:


    「咦?阿姨,這個麵具是……?」


    「哎呀,討厭,叫我姊姊嘛,咿嘻嘻。」


    大概是五十歲到六十歲左右的這名女性,拿起塞爾堤的安全帽型麵具戴在臉上回答:


    「這是池袋當前最紅的沒有頭的騎士的麵具啊。明明沒有頭,卻變成了麵具,真是莫名其妙呢,咿嘻嘻。」


    從嘴裏流露出獨特笑聲的老婆婆麵前,新羅喃喃說:


    「好過分……擅自把塞爾堤當成商品……」


    『冷靜一點,新羅。』


    雖然自己滿腦子混亂,塞爾堤直覺應該先安撫新羅,輸入文字——


    但搶在塞爾堤給他看之前,新羅已經從懷裏取出錢包大喊:


    「既然如此,我就買吧!全部幫我包起來!」


    『這麽多東西,要怎麽處理嘛……』


    帶著以時鍾為首的各式各樣獎品與大量麵具,塞爾堤聳聳肩,表示出歎氣的動作。


    由於她臉上也掛著以自己為造型的麵具,遠望起來,和平時的塞爾堤幾乎沒什麽兩樣。


    「抱歉抱歉,不小心就……啊啊,這些東西還是我來拿吧,塞爾堤。」


    『不了,反正不重……』


    「沒關係沒關係


    ,你休息一下吧。」


    搶奪般地從塞爾堤那兒拿走行李,新羅在離擺攤道路一段距離外的石階上坐下。


    「如果有煙火大會就好了。這場緣日似乎不會施放煙火。」


    『這樣啊,真遺憾。』


    對於聳肩表示歎氣的塞爾堤,新羅提出一個建議:


    「雖然還沒訂定計劃,下一次旅行要不要繞去秋田看看煙火大會呢?」


    『啊,好啊。偶爾也想看看隅田川以外的煙火大會。』


    「聽說大曲的煙火大會很驚人喔。」


    暫時陶酔在祭典氣氛裏,變得微醺的塞爾堤和新羅談論起今後的規劃。


    赫然間,塞爾堤發現他們現在也成了避開人群的情侶了。


    剛才見到的情侶接吻情景又再度浮現腦海。


    ——喂喂,我在想什麽啊!


    ——在這種附近擠滿人群的地方……想著如此害羞的事……!


    塞爾堤懷著複雜心緒,瞥了一眼新羅。


    新羅仰頭看著被緣日燈火微微照亮的天空,像個孩子般笑了:


    「啊,但就算沒有煙火,隻要能和塞爾堤一起抬頭看夜空,我就覺得很幸福了,一點也不會覺得乏味。」


    『新羅……』


    以為新羅會撲過來而有所警戒的塞爾堤,新羅的笑容反而出其不意。


    對於自己抱著警戒一事感到罪惡,塞爾堤對新羅產生不同的感覺。


    ——啊啊,可惡。


    ——這種時候該說什麽才好……


    在如果是人類,肯定滿臉通紅的狀態下,為了打破這種暖昧的氣氛,塞爾堤思考該對新羅傳達什麽話語——


    但在她輸入文字前,這種氣氛卻被一名不速之客輕易地破壞了。


    「喂,混帳。」


    ——嗯?


    「你這家夥,戴我的麵具有徵得我的同意嗎?啊?」


    麵對這名莫名其妙來找碴的男人,新羅和塞爾堤困惑地互看一眼。比起找碴的內容,更令兩人感到困惑的是男人的「造型」。


    「咦……?塞爾堤的cosy?」


    ——……


    「喂,看什麽看啊混帳。你這家夥,我在說你在我的地盤上,憑什麽擅自帶我的麵具啊?說啊!不會掏點什麽來孝敬我嗎?啊?」


    一咦?這個聲音和威脅的方式,好像似曾相識。


    一麵淌著冷汗,塞爾堤仔細覲察對手。


    ——他該不會是……


    戴著和塞爾堤近似的全罩式安全帽,身穿漆黑騎士服的肌肉結實的壯漢,以粗鄙的聲音自稱:


    「哼哼哼,你似乎不知道我是誰,那就告訴你吧!聽好,我就是紅遍社會的沒有頭的騎士咕噗!」


    發現他就是之前出現在池袋的那個「冒牌靜雄」,塞爾堤毫不客氣地把這個恐嚇犯給毆飛了。


    然後對著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男人秀出pda:


    『把那時給你的錢還來!』


    ♂♀


    雖然發生不少小插曲,塞爾堤充分享受了第一次的緣日。


    然而,不管多麽歡樂的時刻,尾聲也必然到來。


    十點過後,攤販開始收拾商品。


    人潮變得稀稀落落,祭典特有的「聲音」也逐漸消失。


    為了不造成附近居民困擾,演奏的祭典音樂也主動降到勉可聽見的程度。


    從遠處望著開始撤席的攤販,新羅和塞爾堤就隻是在原地佇立著。


    感受到祭典及將結束的氣氛,塞爾堤覺得自己的心漸漸染上寂寞的色彩。


    ——啊啊,要結束了……


    一祭典要結束了……


    『呐,新羅……』


    「怎麽了,塞爾堤?」


    『明年——我們再來吧,這個祭典。』


    「塞爾提……」


    也許想拂拭這股寂寞,塞爾堤情不自禁地這麽說。


    被燈籠的柔和燈光照亮的新羅,露出溫暖的微笑回答:


    「那還用說。隻要塞爾堤想去,不管哪裏我都會陪你。」


    和平時沒有兩樣的新羅。


    但在這種異於平日的氣氛下說出的這番話,意外地令塞爾堤感到害羞——


    邊在心中品味這種羞怯,塞爾堤輕輕握住新羅的手。


    ——……謝謝。


    本想用另一隻手輸入文字,卻不想動,就隻是一直握著新羅的手。新羅也一樣不發一語,就這樣溫柔地握著她的手。


    持續不斷地,毫不間斷地。


    直到祭典音樂聲結束的那個時刻。


    ♂♀


    【祭典的時光總是一眨眼就消逝。


    但隻要人們連等待的日子都樂於其中,祭典便會一直與我們同在。】


    已記不得電視節目的內容了。


    隻有這句旁白強烈地留在塞爾堤耳畔。


    想起這段話語,她欣然同意。


    ——是啊,的確,下次祭典令人等得心焦。


    ——但如果是和新羅在一起,一定……連等待都能樂在其中吧。


    ——隻要能感到愉快,等待的時間或許也就不那麽漫長了。


    對於活過長遠時光的塞爾堤而言,有時甚至覺得一年很短暫。


    但她也知道,新羅的時間是有限的。


    她不清楚兩人還能一起生活幾年。


    此一現實在塞爾堤的心中留下一道陰影——為了打破憂鬱,塞爾堤盡情享受著祭典之夜。


    因為她相信,正因為兩人的時間有限,才能將永遠的回憶刻劃在彼此的靈魂上。


    她讓自己的心也沉浸在祭典音樂之中。


    說服自己,人生的祭典才剛開始。


    暗自期望接下來共度的兩人的人生中,能聽到更多的祭典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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