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時候,倫敦的天氣很好。


    陽光,金燦燦的明媚,絢爛又溫暖。


    可是,入夜之後,氣溫驟降,至淩晨,空氣中凝結著厚厚的白色寒霧,天地之間,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朦朧至極。


    時念卿冷得全身都沒有溫度,那噬骨的寒與冷,蔓入她的四肢百骸,仿若連靈魂都凍住了。


    台階,泛潮了,濕漉漉的。


    時念卿頭暈眼花,太陽穴更是疼痛得好似要炸開一樣。


    她知道自己又發燒了。


    眼前模糊不清。


    強撐著最後的意識,時念卿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不讓自己昏睡過去。


    在她渾渾噩噩,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忽然聽見鏗鏘有力的腳步聲,踩著凝在地麵的清脆薄霜,由遠及近的靠過來,時念卿努力睜開眼睛,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沾著些許泥土的黑色皮靴,緊接著視線上移,是一具挺拔冷傲的高大身軀。


    時念卿的目光,最後落在他的臉龐上。


    空氣中的霧,實在太濃太厚了,加之附近的路燈太遠,那本就幽暗的光線,穿過厚厚的霧氣,愈發黯淡不清了。


    逆著光的緣故,男人站在白茫茫的霧氣裏,融在一片陰影裏,麵部輪廓與表情讓人看不真切,隻不過他那黑得發亮的眼睛,卻冷峻又鋒芒。


    盡管這樣,但是,時念卿還是篤定這人,就是霍寒景!


    隻有他有這樣的氣勢:一言不發,卻自帶讓人跪下的帝王氣場。


    時念卿怔怔地盯著霍寒景,混沌的大腦,一下就清醒,許久,她這才緩慢從台階上站起來。


    霍寒景靠近的時候,很清晰的,時念卿聞到了一股十分濃烈的酒味兒。


    之前,不是聽那名金發碧眼的女孩子說,他們去郊區飆車了麽?!


    而霍寒景,現在滿身的酒氣,又是怎麽回事?!


    霍寒景並沒有看她。


    英俊的臉孔,冷漠得沒有任何表情。


    他從衣服口袋裏,不緊不慢掏出門鑰匙,擰開門鎖,推門便要邁步進去。


    “霍寒景……”時念卿猛地拽住他的衣袖,大力拉著他,不讓他進屋。


    霍寒景沒什麽反應,甚至都沒回頭看她一眼。


    時念卿站在台階上,看著他融在白霧中的冷峻背影,隻覺得難受。


    這兩年,她做了無數場夢,也幻想了無數的場景,她找到他,會是怎樣的情景。


    她在心裏演繹了無數種可能性,明明有說不完的話想要告知他,然,這會兒,她竟然大腦一片空白,連自己要說些什麽都不知道。


    時念卿隻是不斷地收緊,拽住他衣袖的手指力道。


    霍寒景在門口站了幾秒,便要扯回自己的衣袖進屋。


    時念卿立刻情緒激動抱住他的胳臂,她咬著自己的嘴唇,忍了又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地開口道:“霍寒景,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錯了,兩年前的祭祀大典,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我……”


    不等時念卿把話說完,霍寒景忽然抬起胳臂,一下就把她掀開了。


    那力道,很大。


    時念卿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從台階上滾了下去。


    她扶著牆壁,愣愣地望著突然轉過身來,黑眸冷然盯著她的男人。


    明明,仍然沒有過多的情緒,但是,時念卿的心髒都不由自主地發顫哆嗦。


    “兩年前,我應該說得很清楚:你與我,恩斷義絕。”霍寒景的聲音,極冷,“知道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麽?!”


    “……”時念卿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連多呼吸一下都不敢,因為疼。


    霍寒景見她不說話,冷冷地掀起嘴唇,笑得異常挖苦:“今年五月,宮梵玥去國外做訪問,與所屬國總統的女兒,單獨在酒店呆了整整三天才出來,連秘書長和警衛長都沒帶,被帝國媒體拍到之後,報道出來,你儼然成為全世界各個國家最大的笑話。你們的婚姻,是進行不下去了麽?!又要被休了?!所以忙不迭地重新找高枝?!重新開始?!這麽不要臉的話,你也好意思說得出口?!時念卿,是不是在你的認知裏,隻要你願意對我投懷送抱,我就願意要你?!你想要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不好意思,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要一個二婚貨。”


    說著,霍寒景重新轉過身,拿了門鑰匙,欲重新擰開門鎖進去。


    不過,似乎覺得自己剛剛的那番話,還不夠主題還不夠明確,所以,他重新轉過了身,繼續補充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你看我現在的日子,雖然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是,我的女朋友,可以每天一換。每個躺在我床上的女人,都是幹幹淨淨的,而且為了我可以發瘋發狂。可你時念卿,到底算個什麽東西?!我就算要再婚,想要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也是娶個身體幹淨,心思單純的女人,永遠都不肯能再是你。所以,不要每天都往我門口送便當,毫無意義,隻會肥了這附近的流浪狗。”


    言畢,不等時念卿開口說話,霍寒景便進了房子,重重把門關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念卿才覺得自己慢慢有了呼吸。


    她靜靜地站在那裏。


    對於霍寒景那些難聽的話,她選擇了無視。


    但是,她還是好難受好難受。


    難受得心口像有成千上萬根針,密密麻麻地狠狠紮著一樣。


    疼痛,又鮮血淋漓。


    。。


    霍寒景在酒吧,跟人打架了。


    時念卿接到酒吧的電話,趕過去的時候,霍寒景正被人壓在沙發上,滿臉的血。


    具體是什麽情況,時念卿起初不知道。


    直到從周圍圍觀的人,嘴裏知道了個大概:霍寒景新交的女朋友,被其他男人睡了。


    那人,就是隔壁酒吧的老板。


    那個光頭。


    霍寒景喝得有點多,看出苗頭的時候,毫不猶豫就跟光頭男人打了起來。


    光頭男人仗著自己的人手足,而霍寒景喝得太多,所以占了上風。


    “媽.的,你不是很拽嗎?!現在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被別人睡了,有多難受了是吧?!像這種斷子絕孫的缺德的事兒,以後少做,否則,你在倫敦是怎麽死透的,都不知道。”


    這家酒吧的老板,和光頭男人關係很好。


    兩人顯然就是故意要整霍寒景。


    酒吧的老板命令大堂經理,去查看了霍寒景今晚消費的賬單。


    最後,他一手夾著雪茄,一手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聲音冷漠又不屑地哼道:“喝酒不給錢,是我們這行最大的忌諱。你隔三差五四處地騙吃騙喝,總有一天會倒黴的。這不,今天終於栽了吧?!這條街,一共六家酒吧,累積消費了50萬英鎊。今天,你是把欠款,一筆一筆結算清楚,還是,我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抵賬,你自己看著辦。”


    說著,酒吧老板重重吸了口雪茄,再緩緩吐出。


    光頭男人在旁邊說著風涼話:“我記得一個月前,你有三個朋友來接你,開的可都是天價的豪車,這小50萬英鎊,僅僅小錢而已,你看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這麽漂亮,如果它被剁了,多慘啊。所以,趕緊打電話吧。”


    霍寒景四名身材魁梧、肌肉發達的黑人保鏢,死死摁在沙發上。


    他黑眸冷森。


    剛要有所動靜,人群裏,突然傳來無比驚惶害怕的女聲:“他欠的錢,我幫他還。你們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們。”


    時念卿是害怕到極點。


    尤其是瞄到光頭男人將鋒利的鋼刀,抵在霍寒景被強製按在桌麵上攤開的手指上,她全身發抖去找銀行卡。


    蘇媚給她打的錢,早花完了。


    而她來英國倫敦,還沒找到正式的工作。


    這一時半會,去哪裏找50萬英鎊?!


    時念卿翻找包包的時候,大腦不停地運轉著。


    光頭男人見她許久也沒拿出錢,不由得耐心都消耗幹淨了。


    他目光狠戾不善地盯著時念卿:“到底有沒有錢?!沒錢的話,不要耽擱我們辦正事兒。”


    說著,光頭男人示意自己的保鏢,重新把霍寒景的手指壓平攤開在桌麵上:“哥,你說,我們先剁這狗雜碎的哪根手指,比較爽?!”


    光頭男人的眼底,全是振奮的嗜血紅光。


    “有本事,你就碰我一根手指試試。”霍寒景被壓在沙發上,勾起嘴唇,笑得很邪惡。


    光頭男人見他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敢露出這般猖狂的模樣,不由得愈發勃然大怒,在他咬牙切齒拿了刀就要行動的時候,時念卿將一張卡,重重啪在桌子上,她說:“你們要多少,刷多少。不要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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