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開槍了,他剛才真的開槍了,這個老家夥真的開搶了!這個念頭猛然在陳子健腦袋中炸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雖然不至於刀斧加身眉頭不皺一下的主,但也相去不遠,但此刻小腿一個勁地變軟,軟軟的,他忽然有種想跪的感覺。


    那個老家夥嘴裏緩緩吐出個一字,跪,而陳子健腿一軟,真的跪了!


    不要說陳子健軟弱,他也是人,在槍口麵前,在生死麵前,做不到那麽淡定,因為他有父母、他有老婆,他有孩子,他有朋友,他有太多的牽掛,真的做不到生死不過眼前浮雲。


    林英傑輕蔑的說道軟骨頭,林雪健更是眼中露出嘲諷和輕蔑的目光。


    怎麽害怕了?林雪健問陳子健。


    他呆滯地點點頭,林雪健看林英傑一眼,林英傑立刻拿出紙和筆丟到他麵前。


    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林英傑說想活命趕緊簽字,要不然……他冷笑了幾聲。


    陳子健無神的看著那份離婚協議書,林英傑問他聽見沒有,說實話,雖然陳子健能聽見他的聲音,但大腦沒有絲毫的反應。


    啪的一聲,他的臉熱辣辣,林英傑給了他一記耳光,嘴裏喊道簽字,聽見沒有,緊跟著又一記耳光,又一下。


    一道溫熱的液體,從鼻子裏滴落下來,紅色的,落在白色紙上,一滴,一滴,又一滴,紅的白的,看起來觸目驚心。


    草泥馬,聽見沒有簽字,林英傑嘴裏吼道。


    陳子健的身體不停顫抖著,恥辱,深深恥辱,全身的血液向著腦袋猛地衝去,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變形,在清晰和模糊之間轉換。


    林英傑那張臉像慢動作,嘴張開,露出牙齒,一臉的輕蔑和暴戾吼著簽字,手揚起打過來。


    陳子健的腦袋猛地震了一下,滿嘴腥澀的味道,草泥馬!近乎於野獸的嘶吼,他猛的撲過去,雙手掐住了林英傑的脖子。


    張開嘴,狠狠的咬了上去,咬住了這個混蛋的耳朵,死死的,陳子健能聽見他嘴裏的慘叫,這慘叫讓他的血液似乎都沸騰起來,每個細胞都在這慘叫聲中戰栗、亢奮……。


    陳子健的兩肋被狠狠撞擊了一下,五髒六腑似乎都翻轉過來,不由得鬆開嘴,緊跟著胸口一道大力湧來,整個人橫著飛起來,撞在對麵的牆上,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眼前一陣陣發黑,那一刻,他真的以為自己快要死了,兩隻腳快速朝他過來,碰碰幾聲響,身體猛地震了幾下,似乎痛感已經消失,剩下隻有沉悶,胸口像被千斤巨石壓住的沉悶。


    不要,有人喊道,緊跟著有人撲過來,將陳子健摟在懷中。


    一股甜腥從胸口湧出來,嘴一張吐口鮮血,噴在對方的衣服上,是白衣服,印在上麵,像朵朵桃花盛開,好美,是林媚兒。


    鬆開,鬆開我,陳子健喘著粗氣說道,林媚兒說要送他去醫院。


    陳子健伸出手雖然緩慢,但一點點很堅決的推開她,在對方愕然的目光中,他咬著牙扶著牆站起來。


    林媚兒要扶陳子健,但被他推開,痛,真的很痛,每走一步,身體就像被火車碾壓過一般,抓起左輪手槍,坐下來身體靠在牆上。


    陳子健說不是賭嗎,賭個大點的,指了指林英傑說道,你跟我賭!


    我一槍你一槍,你贏了,這條命我留這裏,我贏了所有事情一筆勾銷!敢不敢?


    說完,陳子健抬起手,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林媚兒喊了一聲不要,而他扣動了扳機,卡的一聲輕響,他笑了,把槍都放到地上,使勁一推,槍滑到林英傑的腳下。


    林英傑詫異地看著陳子健,陳子健淡淡的說道,怎麽不敢,沒想到功勳卓著特種大隊林大隊長也會害怕?


    不過看你這個吊樣子,那些功勳想必也是靠你老子混來的吧!


    林英傑臉漲得通紅,你他麽放屁,陳子健沒說話做了請的手勢!


    林英傑一把抓起槍,林媚兒急忙跑過去,拉住林英傑的手說,哥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林英傑眼睛瞪著陳子健,而陳子健淡淡的看著他,林英傑猛吼了一聲,哢噠一聲輕響,他笑了。


    現在輪到你了!


    槍又到了陳子健的腳下,如果按照幾率來說,他開的第一槍,有百分之十六點多的可能性,現在就有了百分之二十五的可能性。


    根據概論學來分析,這一槍裏麵有子彈的可能性占到百分之五十以上。


    林英傑說怎麽不敢,不敢趕緊把離婚協議書簽了,草,要不是看在林媚兒的麵子上,早就弄死你!說著用手捂了捂耳朵,陳子健看見耳朵上血肉模糊。


    子健,不要,不要了,林媚兒跑過來把槍拿起來,可是林雪健喊了一聲放下!


    林媚兒愣住了,林雪健吼道,放下,聽見沒有放下!


    手一鬆,這把槍落在了地上,而陳子健伸過去,把槍抓起來,槍口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說實話,林書記說陳子健骨子裏帶著一種瘋狂和執拗,這點沒有錯,平日裏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人,但遇到某種特定情況,這種瘋狂和執拗就會全都爆發出來,而且很有可能會喪失理智。


    沒錯,今天陳子健骨子裏的瘋狂和執拗真的全都爆發出來,竟然真的玩起來俄羅斯輪盤賭,這是以往的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此刻的陳子健,已經從那種瘋狂和執拗中逐漸清醒過來,槍身在輕輕發抖,恐懼就如同槍管帶給他冰涼的感覺般,一點點滲入頭皮,蔓延,不停地蔓延……。


    林媚兒衝陳子健說,不要,不要這樣,林英傑說看你這個慫樣敢開槍嗎?林雪健坐在那裏,一臉的平靜淡淡的看著陳子健,不過眼神中滿是嘲諷和輕蔑。


    也許是他骨子裏的瘋狂又間歇性的發動了,我去你媽,死就死,閉上眼睛,猛地扣動扳機……。


    沒事,我特麽的沒事,陳子健看著林英傑愕然的表情笑了,盡管一笑胸口牽扯出難忍的痛,但他還是笑了,笑的那麽歡暢,那麽開心,一邊咳嗽一邊笑著,眼淚都出來了!


    輪到林英傑了,陳子健看著他,隻剩下三槍,他開槍雖然是百分之三十三的幾率,但在概率學來說翻一倍,達到了百分之六十七!


    陳子健說怎麽不敢,林英傑沒說話,死死的瞪著他,而林雪健看起來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如果不敢早點說,我好去醫院!陳子健揉著胸口接著說道,聽說子彈打進腦袋裏,不像電影中出現一個小窟窿,而是整個頭像大西瓜般爆開,是不是這樣林隊長。


    林媚兒說,別這樣了,我跟你去自首!


    陳子健看了林媚兒一眼,林媚兒瘦了,真的瘦了,如果說以前是一朵怒然盛開的牡丹花,此刻就像一朵隨時可能凋落的小野花,臉頰已經瘦得縮了回去,顯得眼睛更大了。


    他的心驀然痛了一下,可一想到夢秋水,心猛地硬了起來,開車撞人就是不對!


    說實話,如果林媚兒開車撞得陳子健,哪怕他真的死了,他的靈魂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原諒她,但是她撞的是夢秋水,這個絕不能饒恕!


    林媚兒走到陳子健麵前說,我跟你去自首,陳子健點點頭,扶著牆一點點站起來,向著外麵走去。


    而林英傑手中拿著槍,眼睛死死盯著,似乎沒有注意他們的離開,就在他們到達門口的時候,聽見他喊道,等一等!


    陳子健轉過頭,林英傑把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林媚兒嘴裏喊了一聲不,林英傑笑了猛地扣動扳機,他似乎感覺這一刻,時間都停止了。


    可就在下一刻,林英傑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手緩緩放下來說,該你了!


    隻剩兩搶,其中一槍必有子彈,雖然幾率百分之五十,但根據拋硬幣概率學來看,下一槍有子彈幾乎是百分之百。


    槍到了陳子健的手中,這一次林英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眼中沒有當初了嘲諷和輕蔑,隻剩下凝重。


    林媚兒拉著陳子健的手說,走吧,我跟你去自首,不要在開槍了!


    我還要開槍嗎?如果前兩槍陳子健是因為瘋狂執拗,可這一槍他真的不敢了,那把槍並不沉,但他的手輕輕顫抖著,槍身不停地抖動著。


    此刻的陳子健跟拳王阿裏肯定像,並不是說長得像,而是抖得樣子非常像!


    林雪健說,陳子健我開始欣賞你了,如果你簽字娶林媚兒的話,我可以保證你能在仕途上走的更遠。


    陳子健看了身邊林媚兒一眼,腦袋裏似乎有個聲音在喊,你還在猶豫什麽,林媚兒長得這麽漂亮,除女之身被你奪了,而且對你一往情深,家庭條件又這麽好,能有這樣的女人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答應吧,趕緊答應吧!


    陳子健又看了身邊林媚兒一眼,林媚兒衝著他搖著頭說走吧,我跟你去自首,不要在鬧了!


    陳子健笑了笑,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說了一聲對不起,緊跟著抬起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林媚兒嘴裏喊了聲不要,想奪槍,可被陳子健狠狠一把推開,手猛地扣動扳機,就在這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夢秋水,看到夢秋水那張臉,還有手臂上一直殘留著他牙咬的痕跡。


    這是我們的愛情,她從來沒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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