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魂界瀞靈廷商業區,『銀蜻蜓眼鏡』門前——


    在屍魂界遭遇破麵襲擊之後又過了半天,出沒於瀞靈廷周圍的破麵氣息逐漸消失,已然歸於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由於後來也沒有出現襲擊技術開發局的旅禍的目擊報告,因此在前一刻將警戒程度下修了一個等級。


    技術開發局等重要據點仍維持最高等級的戒備,除此之外,居住區則發布了隨時待命的命令,雖然沒有禁止外出,但當下呈現的氛圍就是要各自小心,是以沒有人外出。


    事實上,現在瀞靈廷內的商店街也沒有人出來走動,許多商店也呈現臨時歇業的情況。


    然而,這裏有一間不畏情勢照常營業的眼鏡店『銀蜻蜓』。


    此時,一個有著可愛容貌的女孩穿著一看就知道是貴族服飾的裝扮探頭望向店內。


    「那個,不好意思……」


    聽到女孩的呼喚,店內一名年邁的店主——前六番隊副隊長·銀次郎走出來。這位老爺爺由於自請離隊,現在已經從死神的行列中引退。他看到眼前的女孩嚇了一跳:


    「唉呀呀,這不是希之進小弟家的千金嗎?雖然警戒等級已經下修了,這時候外出還是不太好吧。」


    與其說銀次郎在責備這女孩,不如說在為她擔心。這女孩,名門貴族『大前田家』的麽女——大前田希代聽了對著銀次郎低頭行了禮。


    「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跑出來很危險……可是,無論如何,我都要在今天拿到之前訂做的眼鏡才行!」


    「嗯?喔喔,我聽美羽說過,是要一副非常匹配令兄的眼鏡吧?美羽現在因為廷內發出的戒備命令而出去了,不過眼鏡已經做好了。」


    銀次郎端出了她孫女的名字——六番隊第九席,銀蜻蜓的副店長美羽,隨後翻開了擺在櫃台上的帳本。


    「眼鏡不是希千代要的,是希次郎三郎嘛。我聽說令兄以那個年紀已經被技術開發局招手了……唉呀呀,真是了不起呢。」


    「謝謝您的讚美!聽到您這麽說,家兄也會很開心的!」


    「大前田家多半都習有隱密機動的技術……這麽說來,希代小姐將來也想成為死神吧?」


    也許是因為高等級的警戒命令使得店裏麵沒有客人,銀次郎一邊翻著帳本,一邊繼續跟希代閑話家常。但希代沒覺得不舒服,而是麵帶微笑地點點頭:


    「是的,我想進入四番隊!」


    「唉呀?小姐沒打算加入隱密機動隊嗎?」


    「我沒有像家父跟家兄那麽強大的戰鬥能力,不過我希望,至少可以為大家療傷……可是家父跟其他人都阻止我,說救護隊可不是這麽輕鬆的工作。」


    「這樣啊,原來如此。欸,四番隊確實也必須接受戰鬥訓練啦。不過其中也有像花太郎那樣完全不擅長戰鬥技能的例外就是了……」


    銀次郎心想,希代的家人應該是因為心疼她,所以不想讓她從事危險性高的死神工作,但他沒有特別將這些話脫口說出。


    這位老店長為了安慰顯得一臉落寞的女孩,臉上揚起溫柔的笑靨。


    「不過,欸,希代小姐不管選擇哪條道路應該都會很順利的才對……唉呀,帳本上寫了顧客需要包裝成禮品呀,這是生日禮物嗎?」


    「是的!明天是家兄希次郎三郎的生日!」


    「那我得包得漂亮點了……唉呀,美羽那家夥,包裝紙用完了呀?」


    銀次郎往店的內側走去。


    「我去倉庫裏麵找找,你稍等一下。外麵可能會有旅禍出現,所以你就先坐在那張椅子上吧。」


    「啊……好的!謝謝您!」


    銀次郎消失在店內,約一分鍾後——


    坐姿端正地坐在店裏的希代,眼中忽然掠過一道白影。


    她嚇了一跳,以為是在瀞靈廷內外引發騷動的旅禍,但當她看到這幢人影身上披的外袍便鬆了一口氣。


    這人的身影之所以看來會給人白色的印象,是因為他身上的那件白色外袍使然。


    希代知道,這是瀞靈廷內最可靠的人物,護廷十三隊的隊長才能穿上的特製白外袍。


    然而,她不清楚護廷十三隊的內部人事,所以沒有察覺……


    ——眼前的這名男子不在護廷十三隊此時的名單之內。


    而且,她也不知道,這人其實是『無間』的囚犯。


    「…………」


    披著隊長外袍的男子默默地走向櫃台,將手持的布袋放到桌上,發出『鏘啷』的聲響。從這聲音聽來,不難想像裏麵放了金子。


    希代不知道此時該有什麽樣的反應,但看到那名男子丟下布袋轉身就走,趕緊出聲將他叫住:


    「那、那個!店長到店裏麵去拿我要的包裝紙……我想,他應該馬上就會回來了!」


    她盡管開口,卻仍擔心這麽說是不是有點多話。可是對方看著她,隨後麵無表情地開口:


    「你是大前田希代吧。」


    「咦?啊……是、是!」


    聽到對方以冷冽的語氣呼喚自己的名字,希代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知道我的名字,那他應該跟作為二番隊副隊長的大哥認識吧?既然如此我可不能失禮……


    在希代腦中浮現這樣的想法時,卻看到對方露出些許不快的眼神說:


    「在充滿飯桶的大前田家裏麵,你是唯一比較好的一個。」


    「……咦?」


    希代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對方說了什麽,但眼前的男子卻又接著開口——語中沒有嘲弄或挑撥,隻是以冰冷的語氣淡淡地對著希代做出忠告:


    「如果你不想讓自己的人生白費,盡早離開家吧。繼續跟你父親還有兄長牽扯在一起,對你來說可是百害而無益的。」


    ≒


    幾分鍾後,瀞靈廷某處——


    「真是夠了,我們居然得熬夜戒備,旅禍不是已經消失無蹤了嗎?」


    二番隊副隊長·大前田日光太郎右衛門美菖蒲介希千代嘴裏『喀滋喀滋』地啃著油煎餅抱怨著。


    打從警報響起整整過了半天,他才終於有機會休息。


    大前田身兼二番隊的副隊長,同時也是隱密機動隊第二分隊『警邏隊』的隊長。在戒備層級沒有下修之前,他們沒有跟平常一樣的休息時間。


    而現在雖說是休息中,但他還是不能離開現場,隻能就近找一張椅子囤放那一副肥大的身軀,同時像是工作一樣持續啃著他的油煎餅。


    此時,他的傳令神機的私人回路傳來了鈴聲——


    這支傳令神機並非護廷十三隊的配備,而是他所經營的副業——貴金屬工廠專用的傳令紳機。


    看了看畫麵,是商店街的零售店店長打來的.,


    「混蛋!我在做死神的工作,你那邊有什麽問題應該你那邊自己解決呀!」


    他按下通話鈕,對著部屬大罵了一聲。


    然而,這名部屬帶著緊繃的音質對著大前田報告:


    『那個——大前田社長!我要跟您報告的事情不是工作的事,而是跟社長有關的事……』


    「啊啊?是怎樣?」


    『社長令妹——希代小姐現在人在商店街……』


    「——?」


    ……喂喂喂,希代那家夥為什麽會在這麽危險的時候外出呀!


    對大前田來說,聽到這個報告已經是夠嚇人的了,但零售店的店長卻吐出了更為驚人的事實:


    『她在眼鏡行「銀蜻蜓」前麵跟穿著十一番隊隊長外袍的人起了爭執……社長?社、社長?』


    「副隊長!發生了什麽事嗎!」


    傳令神機傳出二番隊的部下對著大前田開口詢問的聲音,但此時這聲問話已經傳不進他的耳中了。


    他完全展現出身為隱密機動分隊長的速度,宛如一陣風一般在瀞靈廷內狂奔。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希代為什麽會跟更木隊長起爭執呀!


    大前田腦中浮現妹妹希代被更木劍八從頭晈下去,生吞活剝的景象。


    他趕緊試想該怎麽下跪道歉才能取悅更木劍八,但隨即在幾秒鍾後得出『不可能』的結論。


    在這樣的狀況下,就連大前田的武器——權力,也奈何不了地位比他更高一階的對象。


    在他的心目中,更木劍八並非『庶民』也非『貴族』,而是被分類在『怪物』的範疇。因此,他也深深了解這人不是用錢可以打發的。


    要取悅這名隊長,唯有『讓他跟強者交鋒』。


    ……那麽,我可以跟更木隊長過招嗎?


    一想到這點,大前田腦中隨即浮現自己被一刀兩斷的模樣,瞬間臉色鐵青地蹬地加速。


    盡管絕望,但他仍地為了家人飛快地狂奔著。


    ≒


    銀蜻蜒前——


    「這一定是誤會……家父跟家兄都為了屍魂界鞠躬盡瘁,絕不是吃閑飯的飯桶!我才是受他們庇護,卻在聽到這種誹謗的時候什麽也做不到的人!」


    眼見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徑自丟下想說的話便轉身離去,希代連忙追出店外揪著他問:「那個!請問我的家人對您做出過什麽失禮的事嗎?」隨後便是一陣頑固的問答。


    聽到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回說,他沒有直接蒙受其害的記憶;寶貝的家人被嘲笑的女孩隨即鼓起所有的勇氣,不肯罷休地主張著:「這位隊長,您一定是搞錯了!」


    然而,對方卻絲毫沒有情緒反應地回應:


    「如果你覺得家人受到侮辱,那我道歉。不過如果你說這話的目的是要我修正之前說過的話,那容我給你一個忠告,這麽做是沒有意義的。」


    他從頭到尾始終帶著平淡的語氣。


    「他們是吃閑飯的飯桶。我應該比你了解他們,而這是我所得出的結論。對於你帶著家族羈絆的有色眼鏡所做的判斷,我不認為我有必要因此修正我的結論。」


    「這……!」


    「你為人善良,這我了解。不過,因為善良所以無法維持純粹的客觀。對我來說,愛與正義還有世人口中的美德就跟貪欲和憎恨一樣,都是無用的情感。」


    男子帶著冷淡的眼神,對眼前一臉困惑地望著他的女孩說道:


    「我可以理解我跟你這樣的人在想法上不會有交集。因此,我不打算持續這般無謂的議論。」


    他轉頭麵向店門前大道的彼方,脫口說出異樣的話語:


    「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就像你深愛著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也同樣愛你。」


    「?」


    就在這時候——


    這名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仿佛早就料準了接下來的事態發展,一名戴著副隊長臂章的壯漢出現在他的麵前。


    「哥哥!」


    「混蛋!你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跟更木隊長起……爭執…………?」


    在華麗地摔倒翻了一圈之後,大前田從翻滾中起身,擋在妹妹和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中間。


    然而,大前田過去從沒有見過這名穿著十一番隊隊長外袍的男子。


    「……你、你這家夥是什麽人?」


    他對這名男子打量了一番,看到護廷十三隊明明發布了戒備命令,但這人卻連斬魄刀都沒帶在身上。再看看他的相貌,怎麽看都像是個沒幹勁的貴族少爺,這讓大前田忍不住覺得驚訝:


    「喂、喂喂喂!你這家夥!不是隊長也敢穿隊長外袍!你不知道這是重罪嗎!」


    至少他聽都沒聽過十一番隊隊長人事更替的消息,也不覺得有誰能殺掉更木。


    因此,大前田判斷眼前穿著假隊長外袍的這人,應該是一時興起想惡作劇的貴族少爺。


    然而……


    「我當然知道,二番隊副隊長,大前田日光太郎右衛門美菖蒲介希千代。」


    「這……」


    大前田聽到對方毫不遲疑地喚出自己的全名而掩不住動搖,於是為了不讓自己氣勢被對方壓過,加重了語氣威嚇性地大叫:


    「你、你這家夥!竟然直呼本大爺的名諱!好大的膽子!你聽好——……」


    「抱歉,據我判斷,再繼續跟你對話是沒有益處的。」


    「啊啊——?你這家夥!瞧不起我嗎!」


    他一氣便伸手欲揪起對方的衣領,但下一刻——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離地浮起……


    「……啊?」


    當大前田出聲時已經晚了一步,他背上傅來強勁的撞擊力道。


    「哥哥!」


    希代口中揚起一聲驚叫,可是就連站在一旁的她都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哥哥的身體忽然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揪起,然後砸向地麵。


    這並非像是合氣道一般,利用對方的力量加以投擲。那名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然而,此時他仿佛為了證明出招的人是他似的,麵無表情地對著大前田說:


    「我不喜歡無謂的爭鬥。希望剛剛那一下可以讓你感受到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


    大前田帶著背上不斷冒出的冷汗聆聽著這句話。


    ——糟糕……


    ——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不妙。這情況非常不妙……


    ——他不像有用鬼道,我也沒感覺到斬魄刀的靈壓……這是怎麽回事?


    這跟之前麵對藍染或巴拉岡等具有『壓倒性強勢力量的對手』不同,大前田感覺到『某種不明就裏的東西』支配著一切,讓他覺得非常恐怖。


    但他仍壓抑住內心的恐懼,緩緩從地上站起來……


    剛剛的一次交手,他確定了一件事。


    ——眼前這名男子果然不是哪一隊的隊長。如果他真是取代了更木成為十一番隊隊長,那麽他直說還比較省事。可是他沒有這麽做,而是直接使出攻擊……大前田以此判斷,這人不僅是使用的招式不明,其身分更是不解的謎團。


    「你這家夥是旅禍吧……」


    「我不是旅禍,不過這麽說大概沒什麽意義。而且我雖然不是旅禍,但毫無疑問是你的敵人。」


    「啊?你……你、你你少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盡管大前田勉強吐出虛張聲勢的大話,但嘴唇卻忍不住發抖。


    ——贏不了……我大概打不贏他……


    這樣的判斷讓大前田身上的每一個靈子分子同時發出警報。


    然而,他仍拔出插在腰上的斬魄刀,小小聲對著身後的希代說:


    「……希代,你快點逃。」


    「!」


    「我現在要盡的不是作為你哥哥的責任,而是身為二番隊副隊長的職責。」


    大前田帶著慌亂的氣息,盡管在心裏瘋狂喊著『快點逃』,雙腳卻仍穩穩站在原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他身為死神的矜持,還是為家人著想。


    他對著妹妹說:


    「不管是把庶民或貴族卷進來都要把敵人解決掉。這是我的行事作風。我沒時間照顧你,所以你快點逃呀!」


    「哥哥……」


    希代理解到自己不能留在這裏,本想在逃走之前再對哥哥說些什麽,但就在她開口的同時——


    「縛道六十三式……『鎖條鎖縛』!」


    另一個人的聲音回蕩在這片商店街中。


    瞬間,出現在空中


    的靈子鎖鏈衝向了那名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如蛇一般將對手重重纏繞。


    「——!」


    大前田兄妹轉頭望向聲音源頭,看到銀蜻蜓的店長,銀次郎站在該處,帶著肅殺的表情擺出使用縛道的架勢。


    希代看到此時銀次郎身上的氣質與前一刻截然不同,忍不住為之屏息。同時,她也理解到這裏已然化為戰場。


    然而,最令大前田兄妹覺得驚訝的是下一刻發生的事——


    在彌漫著緊張氣息的當下,一名男子如同旋風般現身。


    這人現身時夾帶的速度比起大前田更快,瞬間便出現在遭受縛道所囚的男子身後——這人的相貌和他登場時的氣勢有著些許的落差,是一名具有凶惡相貌和體型福態的中年男子。


    他將一頭褐發梳成飛機頭,戴著一副紫色的太陽眼鏡,胸口掛著一條金項鏈。


    這人包含他的服裝在內,一切的形象都給人一種『道上兄弟』的印象。而大前田兄妹眼見這人出場,呈現出與銀次郎使用縛道時截然不同的驚訝反應。


    「把、把把……把把把把把——把鼻!」


    「父親大人!」


    兩人腦中更是一片混亂。


    忽然出現的兩兄妹的父親——大前田希之進此時顯露出平常鮮少出現的凶惡眼神,瞪視著眼前這名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同時雙手快速地劃出縛道的手勢。


    「鐵沙之壁、僧形之塔:灼鐵熒熒,湛然無聲!縛道之七十五,『五柱鐵貫』!」


    希之進詠唱完畢的同時,雙手拍向地麵。同時,地上竄出五道裂縫,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頭上出現一道發光圖騰。發光圖騰向下伸出五道光柱刺穿男子身體,封住他所有行動能力。


    出招完畢後,銀次郎隨即在不詠唱的狀態下使出縛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以鬼道將男子的身體徹底封印。


    希之進確認了第三重封印完成,隨即將手從地上抽回、向前伸去,口中吐出短促而強勁的語調:


    「……縛道之八十一·『斷空』!」


    這並非單純不做詠唱使出的縛道;大前田希之進將其靈壓以複雜的方式注入原本就難以使役的八十式層級鬼道,使之發揮出形同詠唱六次的效果。


    縛道之八十一·『斷空』,這是可以築起一道特殊防壁,以完全防阻八十九式以下破道的招式。希之進築起了一共六道特殊防壁,在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周圍張開一個立方結界。


    『斷空』原本是防禦用的招式,但在擬似重唱的效果之下,遂成了用以封印對手的密技。希之進之所以沒有完全詠唱,大概是想借著壓抑其威力的發動方式達到更好的控製效果。


    大前田希千代瞪大了眼睛,看著父親使出一般死神不可能完成的高度技巧。


    「好、好猛啊……」


    「喔,你們沒事吧?」


    「父親大人,為什麽您會跑來這裏!」


    「我在家裏接到公司的部屬聯絡,就跑過來了。」


    希之進經營的不動產連鎖店分店就跟銀蜻蜓開在同一條街上。看來他跟兒子希千代一樣,都是接到類似的通知而趕來的。


    而這位父親帶著警戒的表情喃喃回話的同時,視線仍緊緊扣在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身上。


    一旁的銀次郎亦沒有解開架式,隨時準備因應接下來的狀況詠唱鬼道。


    他們已經不是死神,都是以自請離隊的方式從護廷十三隊中退位。引退的同時,斬魄刀也交由瀞靈廷保管,其後過著與戰鬥無緣的人生。


    然而,即便沒有斬魄刀,他們仍是前副隊長;就算隻有鬼道,他們也擁有遠超過一般死神的實力。


    受到這兩名前死神壓倒性的縛道攻勢捆縛,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麵無表情地凝視著希之進和銀次郎,帶著清澈透亮的眼神說:


    「……我無法理解你們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舉動。」


    希之進從他的語中聽不出有任何不安或焦躁的反應,因而咬牙切齒地說:


    「你開什麽玩笑?銀爺不說,我可是前隱密機動隊的人呀。」


    「喔?」


    「聽到一個還要在『無間』關上一萬九千年的人竟然在這裏跟我的寶貝女兒說話,作父親的有誰不會這麽做嗎?」


    希千代聽到『無間』這個詞匯,後腦勺忽然一陣僵硬。


    負責統領監獄管理的襤理隊也是隱密機動隊的一個分隊,因此他非常清楚『無間』代表什麽意義。


    ——等、等一下……


    ——這是怎樣?這家夥是從『無間』逃獄出來的嗎!


    希千代認為自己還擁有對於瀞靈廷地下監獄最基本的知識。在藍染被封印的同時他也重新確認過,一般犯人要逃獄都不是那麽容易,而他可以斷言,要從『無間』逃脫更是難上加難。


    ——這、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來曆呀!


    在希千代焦慮的視線之中,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看來是我說的不夠清楚。」


    隨後——封鎖他的四重縛道瞬間溶解在空氣當中。


    這人在周圍的人對自己的震驚之中取回活動的自由,並依舊麵無表情地對著咬著下唇的希之進等人接著補上一句:


    「我是想問你們……明明知道那些攻擊對我沒用,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


    ≒


    西流魂街某處——


    「嘖,沒有呀。」


    一名皮卡羅口中叨叨念著,在西流魂街四處奔走。


    這名有著如男孩般外貌的破麵已經開始覺得無聊了。


    但這時他的視線角落卻忽然捕捉到了異樣的東西。


    「這是什麽東西呀?」


    那是從地上長出來的兩隻巨大手腕。


    這兩隻有如門柱般聳立的雙手中間張著一塊布條,上麵寫著:『誌波空鶴』,這個皮卡羅不知道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卻完全受到兩隻巨大的手臂震懾。


    「這是什麽東西啊!好酷喔!」


    他對巨大手臂後方有著一根煙囪的房屋充滿了興趣,停下腳步稍微看了看房屋的四周。


    就在他所有注意力都被這棟有趣的房屋吸引,正要把其他皮卡羅叫來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喔?小鬼,你喜歡這扇門呀?」


    「咦?」


    皮卡羅回頭,看到一個女人站在身後。


    這名有著褐色肌膚和一頭美麗黑發的女子,口中帶著傲然的笑聲說:


    「我原本想以空鶴的煙火把你們引過來的,結果沒想到已經有人先來了。」


    她接著抬頭看著那兩根門柱說:


    「結果空鶴那家夥的品味居然可以在破麵之中引起共鳴呀。該說她了不起嗎?」


    「姐姐是誰呀?你會陪我們玩嗎?」


    男孩帶著閃亮亮的眼睛笑著問。皮膚黝黑的女子——四楓院夜一笑著眯細了眼睛說:


    「這個嘛,如果你們可以答應我的條件,我是可以陪你們玩捉迷藏的遊戲啦。」


    「捉迷藏!要玩要玩!你說的條件是什麽!」


    麵對這個破麵男孩如同人類小孩一般純真的歡欣反應,夜一也露出了稚氣未脫的惡作劇微笑——


    「從我們當鬼開始喔,小鬼。」


    「我們?」


    當男孩對夜一口中的第一人稱以複數形式表現感到疑惑時,他便發現自己的四周出現另一股氣息。


    然後——


    ≒


    銀蜻蜓前——


    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擺脫縛道之後,正準備對著在場的人開口。然而,身後卻伸來了一雙手,以柔軟的觸感摟住了他的手


    臂,於是他將話吞回肚裏,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視線一瞥,男子看到那名蒙著眼睛,在白色振袖和服中露出大片肌膚而顯得豔麗的女子。


    「嘻哈!嘻嘻嘻!喂~~為什麽?以你那麽討厭無聊對話的人,為什麽會陪那個女生說這麽多廢話呢?你喜歡她嗎?你對她感到興奮嗎?你想約她出士喝茶嗎?你都已經有了我了,真是個花心的男人呀!嘻哈哈哈!」


    「……你少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聽到男子喃喃吐出了一句,和服女子揚起了壞心眼的笑容說:


    「唉呀呀呀,被拆穿了!被拆穿了啦!嘻嘻,嘻哈!嘻哈哈哈哈!對喔~~沒錯!人家真是問了一個無聊的問題呢!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明知故問的!為什麽劍開頭的人會跟那個可愛的女生持續無聊的對話持續這麽久呢?」


    「……你閉嘴。」


    「我想起來了呢!很像呀!這個不知世事的小妞兒!她跟那個女人絕對是同樣一種類型!所以你對她有點動心對吧?你擔心她對吧?你擔心『她』會跟『那個女人』一樣對吧!」


    「我叫你把嘴巴閉上!」


    聽到男子稍微加重了語氣,白和服的女子於是嘻嘻嘻地笑著轉身離去。


    此時,仿佛是與白和服女子交棒一般,男子『看到』一名擁有強大靈壓的人正逐漸靠近。


    確認了這點,男子轉身麵向銀蜻蜓的店長,仿佛之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開口:


    「好了,我的事情辦完了。二五〇年前……賠給你家人的慰問金和利息全都放在櫃台上,請你收下。」


    「…………」


    銀次郎仿佛想起了什麽往事,因而微微皺起了眉頭。


    然而,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沒有多做說明,隻是淡淡地對著周圍的人說:


    「那麽我差不多該告辭了。」


    「什麽……等——你給我站住!」


    希千代連忙出聲叫住那名男子,但對方卻頭也不回地溶解在空氣之中,輪廓如同霧散一般擴散消失。


    「啊、喂、喂——你……你這家夥不準逃走呀!」


    希千代在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逞強地大叫了一聲。但這句話的對象卻早已像是風中的霧靄一般煙消雲散,隻剩下呼吸仍顯得急促的三名成年人,和一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地環顧著四周的少女。


    接著,男子消失的同時,一名女子接踵抵達了現場。


    她大概是用瞬步移動的。這名仿佛瞬間移動出現在眼前的纖瘦女子帶著凶狠的眼神瞪著大前田冷冷地說:


    「大前田……你擅自離開警邏隊的守備區域是怎麽回事?」


    「隊……隊隊隊隊隊隊、隊長!」


    碎蜂——這名二番隊隊長,亦是隱密機動隊總司令的上司出現在大前田麵前,讓他這才想起自己擅離職守的事。


    大概是被丟下來的部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因而向巡邏到當地的碎蜂報告了。


    ——糟糟糟糟、糟糕!我得想個借口才行……


    ——等、等一下,事實上這裏原本也有一個可疑的家夥出現了!我就老實說就好啦?


    ——剩下來的就是該怎麽說的問題……快想想呀我!


    就在大前田腦中頓時湧現著各種詭辯之詞時——


    他的父親·希之進卻出聲打斷了他的腦細胞運作。


    「怎麽回事?這是我要說的話吧,碎蜂隊長?」


    「……!希之進……前輩……!」


    看到忽然出現在大前田身後的惡漢,碎蜂的臉龐忽然微微沉了下來。


    ——啊,對呀?


    ——碎蜂隊長以前也是把鼻的部下呀……


    希千代看得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而希之進則帶著嚴肅的表情對著過去的部屬說:


    「看你這個樣子,似乎沒有察覺剛剛什麽人出現在這裏嘛,現任總司令官。」


    「…………?」


    碎蜂聽到自己已經引退的上司這麽說,愣了一下而眯細了眼睛。


    「——幾秒鍾前,痣城劍八人就出現在這裏呀。」


    「什麽……!」


    痣城劍八——碎蜂聽到這個名字的同時臉色忽然大變。


    「若說檻理隊是隱密機動隊最重要的一支部隊也不過分。而隱密機動隊的總司令官卻不知道囚犯已經逃獄了,還有比這個更丟臉的事嗎?要是連藍染跟其他囚犯也逃走了,那屍魂界可就玩完了呀!」


    「這怎麽可能……要從『無間』逃獄,這根本……」


    「啊?那是怎樣?是我看錯了不成?還是逃獄的是藍染,他用鏡花水月讓我看到了幻覺嗎?啊啊?」


    希千代看著平常在家總是帶著一副有錢人的口吻說話的父親以嚴厲的語氣罵人,還有被罵的碎蜂一臉混亂的反應,讓一直以來處在被罵立場的希千代正覺得痛快時——


    「真是夠了,現在是因為夜一回來了,所以你就開心過頭了嗎?你這家夥以前在夜一麵前就是一副羞赧害臊的鬆懈模樣啊!」


    聽到父親愈罵愈難聽,希千代反而開始冒出了冷汗。


    ——欸、欸欸欸欸,把鼻大人?


    ——那個,現在碎蜂隊長可是隊長呀?隊長的地位可是比當時還沒退休的把鼻你來得要高呀?


    他感覺到危險的征兆,趕緊開口介入:


    「等、等一下啦!把鼻!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有人逃獄了,那應該要馬上通知其他單位呀!」


    說完,碎蜂瞪了希千代一眼,佯裝著冷靜的態度說:


    「先確認狀況……叫檻理隊馬上清查『無間』內的情況。」


    她帶著內心的壓抑向後退了一步,用傳令神機發出指示。


    ——糟糕啦啊啊啊啊!隊長生氣了!她真的生氣了啊啊啊!


    ——不過這個……完全是要把怒氣遷怒到我頭上的情況嘛!


    希千代發現,要是父親繼續對碎蜂吐出嚴苛的教訓,這些累積的怒氣就會全部反過來落到自己身上;平時看似冷靜的碎蜂,一旦牽扯到跟夜一有關的事就會表現出完全情緒化的一麵。


    希千代為了不讓父親再繼續責罵碎蜂,因此轉而試著討好父親:


    「唉呀~~不過把鼻超厲害的耶!鬼道竟然能這麽用,我真是一點都學不來呀!」


    然而——


    「什麽……?」


    聽到兒子這麽說,希之進顯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問:


    「希千代……你該不會……連這種事都做不到吧?」


    「……咦?」


    就在這一刻,碎蜂交代完了事情,將傳令神機從耳邊挪開的同時,希之進帶著更為憤怒的聲音大罵:


    「喂喂喂,你這家夥疏於指導,讓我們家寶貝的希千代沒有進步了啦!你是怎麽回事呀?就連八十式縛道的擬似重唱都沒有教給自己的部下嗎!」


    事實上,希之進的縛道技術其實是為了逮住從工作崗位上偷溜出去的長官——四楓院夜一而獨自鍛鏈出來的。


    因此,他拿兒子不會使用同樣的技術來責罵碎蜂完全沒有道理。然而……


    「……很抱歉,是我指導不周,這真的非常丟臉。」


    希之進看到碎蜂坦率地低頭謝罪,內心的怒氣也消退了。


    「嗯,你知道就好。以後要好好指導我們家寶貝兒子喔,隊長。」


    ——巴、巴把把把鼻!你幹嘛沒事說這種話啦!


    ——這可不隻是允許碎蜂隊長鍛鏈我呀!根本是允許她虐待我!允許她宰了我呀!把鼻咿咿咿——!


    「……這件事我責無旁貸,請您放心。」


    無關於現在的地


    位,碎蜂對著眼前這位隱密機動隊的前輩表現出了十足的敬意。


    然而,在希千代的眼中,這名低頭行禮的隊長底下的眼神似乎正惡狠狠地瞪著他,讓他全身發抖。


    希代看哥哥發出顫抖,誤以為他是因為囚犯逃脫而緊張,正猶豫著想對他說些什麽,但在開口之前,父親卻已經一把將她抱起,說道:


    「我們待會兒也會去一趟隊舍,把情況交代一下。你們確認過『無間』的狀況之後馬上跟總隊長報告——這可不是旅禍層級的小騷動呀。」


    希之進對著碎蜂說完,隨後便抱著希代以瞬步離去。


    銀次郎也為了確認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說『把慰問金放在櫃台上』的話,因而消失在店門內。


    確認其他人都已經離去,希千代即刻便對著碎蜂跪地叩首請罪:


    「對、對不起,隊長!雖然家父對您說了這麽多失禮的話!不過,該說錯不在我嗎——我也從沒有在家裏對家父說您的壞話!請您饒命!」


    聽到大前田一口氣把話說完,碎蜂則是嚴厲地斥了一聲:


    「你這個白癡!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大前田察覺碎蜂隊長此時正散發著與藍染對峙時如出一轍的嚴肅靈壓,趕緊改口詢問:


    「……那、那家夥是這麽危險的人物嗎?剛剛那個家夥……被關在『無間』裏麵的人怎麽說都不會像藍染這麽可怕吧?對吧?」


    「那家夥是沒有藍染強。」


    「就、就是嘛!就是嘛!嗯!」


    在大前田安心地呼了一口氣之後,碎蜂一句轉折卻即刻粉碎了他的期望:


    「不過也不會比藍染弱。」


    「咦?」


    「那是在夜一大人還沒有當上隊長之前的事……不過據說痣城劍八這人犯下滔天大罪時,瀞靈廷可是出動了所有隊長去拘捕他——就像之前黑崎一護他們以旅禍身分出現的時候一樣。」


    聽完,大前田想起之前挨過黑崎一護一刀的事,麵有難色地別開視線。


    碎蜂絲毫沒有一刻將目光放在大前田身上,她此時正挖掘著腦中的記憶,帶著肅殺的表情仰望菩天空說:


    「不過……結果護廷十三隊終究還是沒逮到痣城劍八。」


    「這……」


    「而且,據說還沒有人能傷及他一根汗毛。」


    ≒


    半刻鍾後,一番隊舍——


    「情況十萬火急!」


    護廷十三隊總隊長,山本元柳齋重國——吭地一聲,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板。同時吆喝了一聲撼動整棟隊舍。


    眼前聚集了接到緊急召集命令的隊長們。


    ——除了因病未到的浮竹,遺有無端缺席的更木劍八和涅繭利等人,所有隊長們幾乎全員到齊。


    然而,元柳齋似乎等不及其他隊長聚首,決定先開始進行隊首會。一個眼神示意之下,碎蜂便冷靜地開始報告:


    「根據隱密機動隊的調查,囚禁在『無間』之中的大逆不道之徒——痣城劍八已經從獄中消失。而包含藍染惣右介在內的其他刑囚沒有逃獄的跡象,現在全警邏隊人員都在搜索痣城。」


    ——痣城劍八,聽到這名字的四番隊隊長·卯之花烈、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還有日前複職的隊長·平子真子、鳳橋樓十郎以及六車拳西全都臉色大變。


    「這下冒出了一個令人懷念的名字了哩。是在我成為隊長之前被捕的那個家夥?」平子說。


    「嗯,畢竟已經是兩百年以前的事了嘛。」鳳橋樓說。


    「是我們還在當席官時候的事嗎?那家夥因為反叛而被捕關進『無間』……」


    相較於平子等人以談論先人般的語氣對話,比他們更早擔任隊長職的卯之花,臉上的表情則顯得頗為陰鬱。


    「痣城劍八……沒想到會這麽快再聽到他的名字。」


    另一方麵,京樂則是默默地拉下了鬥笠徑自沉思了起來。


    ——這下糟了。


    ——那個女人果然是帶了黴運來嗎……


    京樂想起之前在雨幹堂遇見的那名破麵少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不對……這應該不是偶然,應該要假設這兩者之間應該有什麽牽連吧?


    就在京樂思索著的同時,其他隊長也開始交談。


    「不認識這個家夥。他的劍八這個名字是在開什麽玩笑嗎?還是純粹隻是偶然?」


    聽到日番穀冬獅郎一臉不悅地說,朽木白哉則是麵無表情地回答了他的話:


    「照慣例,『劍八』這個名字應該是由新任劍八在決鬥中殺掉前任劍八而承繼下來的……所以這世上不會有兩個劍八。不過我也確實聽說曆來的十一代劍八之中存在著例外。」


    元柳齋接過話繼續說:


    「沒錯,這個例外就是痣城劍八。」


    這位總隊長微微睜開眼睛,帶著有些凝重的語氣說:


    「這人是在決鬥中殺掉第七代劍八·刳屋敷劍八而繼承了劍八這個名字……他沒有在決鬥中被殺,而是犯了重罪之後被關進『無間』,於是由當時十一番隊的副隊長繼承了第九代的『劍八』之名。」


    隨後,京樂在結束沉思之後,接過話題對著日番穀說:


    「而那個第九代劍八呢,則是和流魂街的強者——鬼岩城決鬥後死亡了。而殺掉實力極為強悍的鬼岩城劍八的人,就是現在的更木劍八隊長。」


    「……我就單刀直入地問——就你來看,那個叫痣城的家夥會比起更木更難搞嗎?」


    聽到日番穀眯細了眼睛詢問,京樂則是苦笑著伸出拇指在下顎上磨蹭著說: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呀……痣城前隊長跟更木隊長都太特殊了。畢竟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的斬魄刀叫什麽名字呀。而痣城的斬魄刀更是連見都沒見過。」


    「刀……?是指始解嗎?」


    「不是喔?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他沒有帶斬魄刀呀。或者確切地說,他有攜帶斬魄刀,隻是我們看不見……這樣吧。」


    說完,始終保持沉默的七番隊隊長,拍村左陣一對獸耳動了一下之後開口:


    「該不會……跟藍染的鏡花水月一樣是幻術係的斬魄刀吧?」


    「是有這個可能,不過確切情況是怎麽樣就不知道了。畢竟他從沒有公開過這個秘密呀。而且不管四十六室如何質問,他始終都是一句話『你們已經看到了』就把大家打發掉了。」


    「……那個四十六室?他們接受這種說法嗎?」


    日番穀憑借著他對四十六室的認識,驚訝地問了一句。


    京樂也覺得有這樣的疑問很正常,點點頭歎了一口氣說:


    「擁有最強死神『劍八』稱號的人就是能有這種任性的特權呀。第十代鬼岩城劍八也常常無視於隊首會跟四十六室的意思行事嘛。」


    「這不是可以歸類為任性的程度吧?」


    「欸,換句話說,『劍八』在瀞靈廷之中就是一種特權的象徽嘛。」


    京樂從鬥笠的陰影底下望向不知名的遠方,一邊回憶著過去一邊喃喃自語地說:


    「現在回想起來,痣城搞不好就是為了得到這種『特權』才來搶奪『劍八』這個稱號的。」


    ≒


    同時,瀞靈廷某處,刑場遺跡——


    綾瀨川弓親稀奇地顯露出不悅的表情。因為他想起了自己戰敗的瞬間。


    如果隻是戰敗,他還不至於會顯得這麽不高興,但過去在這個地方嚐到的苦楚,是他永遠部不想回憶起來的往事。


    瀞靈廷角落的老舊刑場遺跡。這裏有一處深得一旦掉下去,便絕對無法獲救的大洞,兩側各有一座可以看


    見這道『裂縫』的高台。


    一般情況下會覺得死神能用靈子當作腳墊浮在空中而不會摔進洞裏去,不過這個洞內的牆麵上都埋有殺氣石,是以遮魂膜遮蔽的一座巨型監獄。


    洞穴底端也有用殺氣石打造的兩扇門扉嚴格管製;一側運送罪犯進入刑場,另一側打開後,則有無數的虛出閘。


    這是曾經展示罪犯處刑表演的屍魂界黑暗麵。盡管現在屍魂界已經舍棄這樣的風俗,但若是追溯過去的曆史,則可以看見許多死神和貴族在這個洞穴中變成虛的餌食。


    過去弓親曾在這個籠罩著慘澹之氣的場所麵對一位旅禍煙火師嚐到了失敗的苦果。但更讓他認為此地有著不堪回首的回憶另有其因。


    回到流魂街之後,弓親跟一角一同搜索破麵,過程中感受到異樣的靈壓而尾隨其所留下的靈絡移動。


    這靈壓跟破麵和虛不同,毫無疑問是死神的靈壓。


    然而,那是一股纏繞在他身上每個部位而令人極為不快的靈壓,是他過去從沒有感受過的靈壓,因此他們認為事有蹊蹺,所以追了出來。


    而更詭異的是,當他們追著這股靈壓的靈絡移動時,這條靈絡卻在中途忽然分成兩個方向延伸出去。如果考量到單一靈體隻會留下一條靈絡的特質,循著靈絡探詢靈體的途中根本不可能分成兩條線出去。


    因此他們兵分兩路,分頭追尋靈絡的去向。


    旅禍來襲,加上現在又和一角分頭行事;這兩個要素讓弓親憶起了過去敗北的屈辱——而且,這條靈絡更將他帶到了過去吞下敗仗的地點……


    弓親可沒有樂天到會覺得這一切隻是偶然,他帶著不悅的眼神望向靈絡的延伸處——眼前洞穴的底部。


    靈絡在深入洞穴中遭到遮魂膜阻隔而消失。但以這條靈絡在遮魂膜之前消失的情況來說,周圍殘餘的靈壓又顯得過於濃烈。


    弓親壓抑著腦中混亂的思緒,謹慎地搜索著四周的靈壓。


    這時候,身邊忽然傳來一名年輕男子的呼喚:


    「這個洞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會被埋起來呢。土地應該要更有效活用才對呀。」


    這名身著死霸裝的死神如同閑聊一般對著弓親開口。


    在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靈壓的情況,弓親瞟了一眼卻忽然出現在身邊的男子,不慌不亂地回了話:


    「……這畢竟是記錄了曆史的場所。雖說是陋習,但為了不讓曆史重演,所以才把它當作曆史的教訓保留下來吧。」


    「是嗎?你之前也在這裏與人打鬥過,我不認為你有記取教訓而斬斷充斥在自己身上的暴戾之氣。要是你沒因為無謂的渴望而分神,那人不是能打敗你的對手。」


    「……你……說得好像親眼看見了那場打鬥似的。」


    弓親臉上不悅的表情逐漸消失。對方接著又開了口:


    「當時你說『麵對命運抉擇的臉龐何其美麗』的時候,誌波岩鷲不也對你說過,『這就叫做惡質的嗜好』?」


    弓親聽到擊敗他的煙火師名字,他能確信——眼前這名男子『清楚知道』他與誌波岩鷲之間那場戰鬥的每一個細節。


    然而,得知這樣的事實卻也同時讓弓親得以冷靜下來。


    他眯細眼睛,凝煉純化著身上的每分靈子。而身旁那名男子則是麵無表情地凝望著刑場。


    「以消滅虛為目的的死神卻將虛當成展示的工具。這是何其可惡的愚蠢行徑。死神應該是以消滅虛當作唯一目的的存在。就好像懲罰罪人的地獄守衛一樣。」


    「我沒辦法在這種像機械一樣的人生中感受到『美』的存在呀。」


    「美醜本來就是不必要的感受。」


    弓親感覺到兩人的對話沒有交集,因此不打算繼續談論刑場的事。但他沒讓對話就此中斷,而是略帶殺氣地說:


    「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弓親銳利的目光仿佛欲刺穿對方一般,緊緊扣住眼前這名男子身上的十一番隊隊長外袍。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什麽刻意把我跟一角分開。不過你不是更木隊長,卻穿著那件外袍出現……你就已經成為我的敵人了。」


    瞬間,弓親拔刀朝對方揮了出去——然而,他卻沒有砍到人的手感;手上的斬魄刀仿佛撕裂雲霧一般劃過對方的身體。


    「……?」


    「如果你覺得我侮辱了十一番隊,那容我為這起誤會道歉。不過,為了不要再出現無謂的問答,讓我把事實告訴你……」


    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隨後吐出的話語更是刺激了弓親的信仰:


    「這件隊長外袍的正統繼承人絕不是更木。」


    「……這什麽意思?」


    「事實上,更木根本配不上『劍八』之名。因為他沒有殺掉真正的『劍八』。」


    身著隊長外袍的男子在冰冷的語調之中淡淡地陳述著事實。


    「……連卍解都還沒學會的黑崎一護都贏不了——我沒打算把『劍八』這個名字讓給這樣的男人。」


    「……綻放吧,『藤孔雀』。」


    對方把話說完的同時,弓親也吟誦了斬魄刀的解號。


    藤孔雀如同孔雀開屏一般,帶有美麗曲線的刀身由一分為四地張開。


    他將刀尖指向對方,心裏思索著剛剛手中的刀刃為何會穿透對方的身體。


    ——剛剛那是什麽能力……是幻術係的能力嗎?


    在做出這般推論的同時,弓親腦中浮現出『鏡花水月』的名字,讓他的戒心一口往上翻了一倍。


    他向後退了一步,想試著掌握對方的能力。


    弓親判斷若是太過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實在危險,因而手握藤孔雀維持著持刀架勢,同時小心翼翼地查探對方的靈壓。


    ——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到腳下的地麵忽然塌陷。


    「——!」


    弓親失去平衡,讓他忍不住把目光移到自己的腳邊。


    地上的石磚宛如黏菌一般蠢動,纏住了他的雙腳欲將他拖入地下。


    「……!」


    ——果然是幻術嗎!


    做出這般判斷的同時,弓親的雙腳仍被如黏菌般的石磚纏繞而無法動彈。


    弓親欲以藤孔雀砍向地上的石磚,但手臂卻忽然停止動作。


    「這是……!」


    弓親身上的死霸裝兩袖袖口忽然被撕開,像是變成蛇一樣,纏住了他的上身;好比拘束具一般封住手臂支點的活動方式,使他的上半身完全無法動彈。


    就在他被自己身上的死霸裝扭過手臂,握著斬魄刀的手指逐漸失去力道的同時——藤孔雀仿佛被一道看不見的絲線纏住而向上一拉,弓親的斬魄刀旋即從手上被奪走。


    ……這裏也許不該用『奪』這個字眼。因為那名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使用鬼道的跡象也沒有。


    藤孔雀在空中轉了幾圈,落入身著隊長外袍的男子手中。


    他看著藤孔雀正恢複到始解之前的狀態,接著開口說: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


    「為什麽你始終對你的同僚隱瞞著『琉璃色孔雀』的存在?」


    「……!」


    弓親在混亂之餘,身上同時釋放出殺意。


    ——這家夥知道我的秘密?


    ——他難道看過我跟檜佐木交手嗎?還是他看過我跟破麵的那場對決?


    綾瀨川弓親的斬魄刀真正的名字是『琉璃色孔雀』。而他之所以用『藤孔雀』稱之,借此隱藏其實力,那是因為琉璃色孔雀真正的力量是『吸幹對手的靈力』。


    十一番隊的人瞧不起鬼道係的能力。因此,弓親就算遇上生命危險也不會在眾人麵前使用『琉璃色孔雀』的力量。


    他隻有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而且這個對手(或是虛)絕不會泄漏琉璃色孔雀的秘密時,才會使其斬魄刀真正的力量見光。然而——眼前這名男子卻滿不在乎地揭露了這個秘密。


    「我不認為更木或斑目一角會因為你使用的鬼道係的斬魄刀而瞧不起你呀。」


    對方的語氣中沒有挑撥的意思,而是認真地向弓親尋求答案。


    「誰知道呢。我也不認為你真的了解隊長跟一角呀。」


    弓親在手腳的行動力都被封住的情況下,瞼上露出了傲然的笑容:


    「就算他們不會瞧不起我,我也不原諒自己在眾人麵前詆毀十一番隊的矜持。」


    「……這樣啊,那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不過……這把琉璃色孔雀就由我暫時替你保管了。」


    「什麽!喂!喂!你等一下!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弓親在身體被地上的石磚和身上的死霸裝箝製行動的情況下大叫了一聲。


    斬魄刀是死神的分身;無論兩者的屬性是否契合,但應該沒有人會因為斬魄刀被奪而悶不吭聲。


    ——當然,光是四肢無法動彈地開口大叫,斬魄刀是不會回到弓親手上的。


    痣城劍八看著弓親,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認為在這裏繼續待下去沒有意義,因此拿著藤孔雀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候,他回過頭卻看見那名幪著眼睛的女子站在眼前。


    「嘻哈哈哈哈!你又在進行無謂的對話了呢!你根本可以什麽話也不說地把他的斬魄刀搶走的呀!怎麽了怎麽了?這次又是怎麽回事?留戀?是留戀嗎?因為你盡管時間雖短,但還是當過十一番隊的隊長嘛!不過可惜了!現在的十一番隊可沒有人會承認你是隊長喔?嘻哈!你沒有朋友嘛!」


    「我不需要。我要的不是十一番隊,而是『劍八』這個稱號罷了。」


    「嘻哈哈哈!你說是這麽說,不過剛當上『劍八』的那一年倒是很努力地做了很多無謂的工作嘛!你以為這麽一來就會有人讚同你的想法了是嗎?不可能不可能!不會有人願意跟隨你這個殺死刳屋敷劍八的人啦!如果你堂堂正正跟人家打一場又是另一回事,但你的所作所為等於是偷襲嘛!」


    「……這二五〇年,你已經說過三千二百四十五次這樣的話了。再說,我盡力做好身為死神的工作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的目的就是要消滅所有的虛。」


    痣城的語氣中顯得有些燥怒。然而,那名m和服女子卻隻是針對他前半段話而更是開心地說:


    「哇啊!真是嚇了我一跳!你還一次一次地數呀!這不是你最討厭的『沒有意義的努力』嗎?不過算了,我原諒你!因為我最喜歡『沒有意義的努力』了!大家應該更珍惜『無謂中耗費的時間』呀!口裏說著無聊的話,走無謂的路,浪費無謂的精力,做無謂的掙紮,這不是很棒的事嗎?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愛說話就繼續說,快滾吧。」


    痣城低頭瞪著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焦躁地吐了一句。


    ……然而,四肢仍受到拘束的弓親看著他,蹙起了眉頭喃喃開口: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


    看著眼前那名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默默地撇過頭看著他,弓親狐疑地問:


    「……你到底是在跟誰說話?」


    ≒


    一番隊舍——


    「以、以上報告是敝人與痣城劍八遭遇的整個事發經過!」


    大前田麵對眼神肅殺的山本總隊長,忍不住吐出了以往在他身上看不到的謙卑語氣。


    「啊、對、對了!還有一點讓人覺得在意……」


    「什麽事?」


    在元柳齋銳利的眼神注視之下,大前田帶著發抖的身體接著說:


    「那家夥……在我們遭遇的過程中,曾經忽然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大罵了一句:『閉嘴』……當時我們明明沒有開口說話,而且他那句話好像根本就是對著某個看不見的人罵的……」


    ≒


    刑場遺跡——


    「……失禮了,你就當我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吧。」


    「偷了人家的刀還自言自語,你會不會太從容了點?有這種閑時間的話,不是應該一刀殺了我嗎?」


    聽到弓親的話,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淡淡地駁回了他的提議:


    「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死神的使命是消滅虛,引渡死者,借此維持屍魂界與現世之間的平衡,而非以廝殺或爭鬥為目的。」


    男子毫不猶豫地吐出有如教科書中內容一般的詞句,接著又開了口:


    「在我達成目的之後,我會把琉璃色孔雀還給你。在那之前你就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


    「目的……?」


    「再繼續跟你對話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說完,穿著隊長外袍的男子緩緩溶解消失在空氣之中。


    當這名男子完全無蹤,地上的石磚與弓親身上的死霸裝也全都恢複原狀,讓弓親的身體重獲自由。


    然而,他卻隻是呆站在原地不動,忍不住繃緊了下顎的肌肉。


    「這家夥……竟然讓我在這麽醜陋的情況下結束這一幕……」


    ≒


    一番隊舍——


    「那不是什麽特別的事。痣城劍八說話的對象是『雨露柘榴』啦。」


    聽到大前田的疑問,回話的是不知何時出現在房屋角落的四楓院夜一。


    「夜一大人!您來了呀?您早說的話我就可以去接您了。」


    碎蜂盡管麵無表情,但聲音和眼神卻明顯流露出開朗的反應。


    然而,相較於碎蜂,元柳齋卻帶著一如往常的冷淡語調說:


    「老朽不記得有連你一起召集。來了就算了,也該遵照規定,先通報過等老朽認可了再進來。」


    「唉呀,抱歉啦,總隊長。我本來打算在隊首會開始之前就趕來的,不過玩捉迷藏一個不小心玩得太起勁了,就來晚了。」


    其他隊長不懂夜一『捉迷藏』的意思,一愣一愣地看著她。而碎蜂沒有漏掉夜一說過的任何一句話,此時對著夜一開口詢問:


    「夜一大人,您剛剛說的……雨露柘榴是什麽人呢?」


    「喔喔,那個呀……雨露柘榴是痣城劍八的斬魄刀的名字。」


    聽到夜一一派輕鬆地吐出這番話,當下的空氣忽然有了些微轉變。


    「……為什麽你會知道那家夥斬魄刀的名字?」


    接下總隊長銳利的目光後,夜一擺出了傲然的笑容。


    「這有什麽?就直接詢問雨露柘榴本人啦。」


    ≒


    一百數十年前,雙殛之丘地下訓練場——


    「喔?這就是轉神體呀?」


    「雖然這還隻是試作品就是了。」


    聽到夜一詢問,浦原喜助抱著一個看來頗為異樣的人偶說。


    這裏是夜一跟浦原在地底打造的秘密訓練場。


    喜助拿來的人偶是名為轉神體的特殊靈具。是以斬魄刀的刀身刺入之後可以使斬魄刀強製具象化的修練工具。


    「這個試作品大概隻能維持半刻鍾左右的具象化時間,不過接下來我要做的訓練卍解用完成型大概可以把時間延長到三天左右。雖然一個轉神體大概隻能使斬魄刀具象化幾次,不過其實不管怎麽做都難免會有一些限製就是了。」


    喜助帶著輕佻的語氣喃喃地說,同時讓轉神體立在前麵的高台上


    。


    「那我們就先拿我的紅姬來具象化試試看,看看你看不看得到……」


    說完,轉神體隨即出現變化。


    「咦?」


    轉神體此時出現的反應甚至出乎喜助的意料之外。


    ——畢竟別說用斬魄刀剌入轉神體,他的紅姬甚至還沒有出鞘。


    然而,轉神體已經開始蠢動,逐漸長出肉和布料包裹住人偶的外表,變成人的模樣。


    隨後,轉神體化身為一名以黑色皮帶幪住眼睛,打扮煽情的女子。


    「嘻哈!嘻哈哈哈!哇~~是小喜助耶,我一直好想見你呢!你會寂寞嗎?喂喂喂,你會寂寞嗎?還是你把人家放到一邊,跟夜一打得火熱?嘻哈哈哈哈!」


    夜一看著這名一身白亮的和服底下透出豔麗肌膚的女子,轉頭對著喜助說:


    「……雖然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紅姬,但你的內心世界還真是充滿淫蕩氣息的人間天堂呀。」


    「不不不不不不——不對啦!我的紅姬才不是這樣的女人呢!」


    喜助猛搖頭揮手,連忙予以否定。


    「……話說,你是哪位呀?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喜助隨即冷靜下來退了一步問。


    對此,女子不知為何纏上了夜一,添著身子對著她說:


    「嘻哈!人家的名字叫做『雨露柘榴』——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不過對你們的事情可是從頭到腳都一清二楚喔!嘻哈哈哈哈!」


    那名自稱雨露柘榴的女子不知道在笑什麽,一個人笑個沒完。


    她徑自笑了一會兒,接著忽然壓低了音量,吐出讓當時還沒當上隊長、仍是隱密機動一員的夜一和喜助無法置之度外的話:


    「我是現在被關在『無間』的痣城劍八的斬魄刀喔!請多指教!」


    ≒


    現在,一番隊舍——


    「欸,雖然隻有半刻鍾時間,不過我們之間倒是還滿投緣的——不過話說,當時我們問都沒問,她就開始滔滔不絕地大談自己的能力,讓我還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呢。結果她還說出『多嘴泄漏自己的能力讓使用者陷入危機能為她帶來快感』這種話。雖然聽來荒謬,不過她應該是真這麽想的。不過從痣城的角度來看大概會很受不了吧。」


    聽到夜一談得如此輕鬆自在,總隊長蹙起了眉頭說:


    「……怎麽老朽不記得聽過這樣的報告?」


    「我之前跟前任的隱密機動隊總司令提過這件事,而總司令報告了當時的四十六室,卻得到『不準泄漏這件事』的指示。現在我違背了四十六室的命令在這裏透露,之後應該會受到什麽懲罰吧。」


    夜一收起吊兒郎當的說話方式,把這件事告訴元柳齋之後,又恢複成平常的語氣對著其他隊長們說:


    「也許上麵的人有什麽打算,不過後來那一任的四十六室全都因病或遭受意外身亡,再不然就是被藍染殺掉了。這件事就徹底被掩蓋掉了。」


    話說到這裏,她更是改以揣測性的口吻說:


    「欸,他們大概是害怕要是雨露柘榴的能力公開,會減損到護廷十三隊的士氣吧。而且搞不好一個不小心,整個瀞靈廷都會瘋狂失控呢。」


    「……那個雨露柘榴的能力這麽可怕嗎?」


    聽到日番穀眯細了眼睛開口詢問,夜一則是一派輕鬆的語氣說:


    「嗯,搞不好跟藍染的鏡花水月有得比吧。」


    這句話讓眾隊長們聽了眼神動了一下,但唯獨大前田誇張地表現出驚慌的模樣,「等、等一下!跟藍染的鏡花水月同級!夜一小姐!這是開玩笑的吧——!」結果被碎蜂一腳踹飛。


    夜一並無理會這般一如往常的景象,開始敘述過去她所遭遇的『現象』。


    「……之前當痣城那家夥還遭到通緝的時候,我們用了縛道追蹤他所在之處的座標。不過不管試過多少次,所有人都隻能圈出瀞靈廷這個範疇,無法更進一步特定他的確切位置。」


    「嗯……那該不會是能化解鬼道跟靈力效果的能力吧?」


    聽到拍村這麽說,夜一則小小聲嘟噥了一句:「厲害。」不過沒有予以肯定地接著開口說:


    「他的能力就難搞的程度來講大概跟那個差不多——的確,不管是什麽樣的縛道對那家夥似乎都沒有用;就連終曲,九十九式的卍禁太封也一樣。」


    夜一從容地脫口說出駭人的事實,讓被踢倒在一邊的大前田整張臉鐵青,也讓其他隊長臉上的表情變得更為凝重。


    「不過那家夥的能力本質並非『無效化』,而是『融合』。」


    「融……合……?」


    碎蜂的一聲呢喃之後,夜一則大大地點了頭說:


    「他之所以會跟看不見的對象說話,那是因為他的內在世界跟現實世界融合了的關係。那種情況跟斬魄刀以轉神體具象化時不同,其他人看不見雨露柘榴。而他之所以看起來像是沒有帶斬魄刀在身上,那是因為,雨露柘榴是始終維持在卍解狀態下的緣故。」


    「而他的雨露柘榴的卍解……應該說是『與周圍的一切物體融合,並予以支配』吧。」


    最後一句說完,室內的空氣忽然沉寂了下來。


    在場的隊長們一邊咀嚼著夜一話中的意涵,同時在極短的時間內思索著這句話所代表的各種『可能性』。


    幾秒鍾後,夜一仿佛配合著眾人腦中推論出的結果一般開了口說:


    「那家夥……痣城劍八能讓自己的身體和周圍的空間融合;無論飄在天空中的空氣,或是我們腳下踩的地麵全都會化為他的一部分……他能以操控各種靈子,借以控製各種物質。」


    「…………」


    聽完夜一的話,幾位隊長們再次陷入沉思。


    如果痣城劍八真能與空氣融合,那麽一般刀刃跟本傷不了他。


    ——或者更進一步說,當他與空氣融合之後,不過就是肺部漲縮的動作,即可輕鬆帶給敵人致命性的傷害。


    「範圍……多大?」


    聽到日番穀開口詢問,夜一看了他臉上的表情一眼接著說: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所有人都隻能圈出瀞靈廷這個範疇,無法更進一步特定他的確切位置。


    此時眾人腦中同時浮現出了方才夜一說過的話。


    「喂、喂……等一下,這麽說的意思是……」


    大前田試著在說話時壓抑著顫抖,而夜一也在這時候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毫不猶豫地說:


    「沒錯……那家夥已經跟這個瀞靈廷合而為一了。」


    如果整個瀞靈廷範圍內的一切物質都是『痣城劍八』,那麽在搜尋他的座標時,當然無法進一步特定出比瀞靈廷更小的區域。


    而這也昭示著另一個事實。


    「而與痣城劍八融合的範圍之內所有景象和聲音,都好像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換句話說……」


    夜一話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抬頭仰望著室內中央的空氣說:


    「我們在這裏所說的話,全都已經一字不漏地傳人了他的耳中。」


    瞬間,四下的氣息又頓時呈現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風貌。


    「……我不懂。如果他有如此強大的能力,不是應該隨時都可以逃獄嗎?」


    聽到拍村說的話,夜一揚起一張傲然的笑容說:


    「這沒什麽!『無間』不是那麽簡單的地方;考量到可能從外側遭到襲擊的可能,『無間』內施加了幾重削弱斬魄刀能力的封印……如果『雨露柘榴』說的話是真的,那麽盡管痣城那家夥可以自由擷取瀞靈廷內的一切景象和聲音,但卻無法控製這些物質。」


    「那麽他這次又是怎麽逃出來的呢?」


    聽到日番穀這個在邏輯推論中顯得理所當然的疑問,碎蜂忽然倒抽了一口氣,在驚覺中吐露出悔恨的情緒說:


    「……是技術開發局遭受旅禍襲擊的關係。」


    「什麽?」


    「在浦原喜助還擔任十二番隊隊長的時代,『無間』的一部分封印機構轉移到了技術開發局之中。當初這麽做的判斷依據是:與其把所有封印集中在同一個地方管理,不如分散到各個地方來得安全。但當初這個決定現在卻反而出了紕漏。」


    不過就是封印減弱,身上仍有多重封印的囚犯,在沒有斬魄刀在身上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逃獄。


    然而,對於始終將斬魄刀維持在卍解狀態下的痣城來說就不是這麽回事;他隻要取回些許實力就能破除重重封印,奪回其所擁有的所有能力,對外界進行幹預。


    「不過其他囚犯沒有逃獄的跡象,而隱密機動隊也重新仔細清查過『無間』內的情況了。」


    碎蜂淡淡地做出了報告。此時,平子開口道出了一個令人擔憂的疑問:


    「等等哩,取回所有實力的痣城難道沒可能幫助藍染還有其他囚犯逃獄嗎?」


    在場的人心裏都有同樣的疑問,但夜一則是幹脆地駁回了這樣的說法: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那家夥的目的不是破壞或製造混亂嘛。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她說完之後抬頭,對著室內的空氣——為了借此證明剛剛那句話,『痣城可以自由擷取瀞靈廷內的一切景象和聲音』——說:


    「對吧,痣城劍八?」


    ——忽然間,屋內中央,幾位隊長們中間的區域忽然產生了異變……


    室內的靈子在蠢動中顯現出色彩,集中在同一處。這些產生顏色的靈子創造出陰影,和一個人的形象。


    「我是不是該感謝你讓我不用多浪費閑工夫解釋。」


    在這個人影——痣城劍八開了口之後,山本總隊長旋即用拐杖猛力地敲了一下地板。


    「痣城雙也,你竟然膽敢出現在這裏!」


    元柳齋並非以劍八稱之,而是直呼他的本名。


    痣城不慌不亂地對著元柳齋低頭行禮。


    「總隊長,好久不見。為了省去大家不必要的心力,容我先做個說明——這副身軀不過隻是我的一小部分,放火燒掉它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還請您高抬貴手。」


    「當初是你自己投獄的,現在又逃出來—說吧,你有什麽目的。」


    山本總隊長帶著無法用『壓迫感』完全加以形容的銳利語氣和重量撼動了周圍的空氣。


    然而,對於這般帶著熾熱溫度的重壓,痣城卻隻是輕輕帶過,淡淡地說:


    「竟然會開口詢問罪人的目的,總隊長你也變得圓滑了呢。若是以前的你,在絕對會在我開口說話之前就試著出手製伏我。」


    「……你這小鬼到底想說什麽?」


    「在下令處死朽木露琪亞的時候,你還一直努力舍棄私人情緒,成為維持屍魂界運作的齒輪……一切都是為了屍魂界。為此,你可以扮盡黑臉,下達各種殘忍的命令。我一直非常尊敬這樣的你。不過如果因為黑崎一護的出現讓你產生現在這樣的轉變,那實在讓我覺得有些遺憾。」


    相較於話中的意涵,痣城的語氣中卻聽不見絲毫的情緒表現。


    他看著在與藍染決戰時失去一隻手臂的元柳齋,接著再開了口:


    「刻意不把失去的手臂治好……看來隻有這點矜持一如往昔呀。對我來說,總隊長你這樣的矜持其實是你身上最沒有半點益處的部分。」


    「……看來你是不打算回答我的話了是嗎?」


    元柳齋說話的語氣又加重了壓迫性的威勢,周圍的隊長們同時也感受到室內的空氣急遽發出震蕩。


    「我的目的和以前一樣。與其做不必要的說明,還是讓我繼續跟各位打招呼吧。」


    痣城看了一眼元柳齋之後將目光移到四周的死神身上。


    「讓我告訴各位,以現在來說,我沒有半點破壞屍魂界秩序的意思。」


    「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嗎?」


    日番穀伸手握住背上的斬魄刀說。


    痣城——確切來說是痣城的一部分——對他瞥了一眼,隨後不帶感情地開了口:


    「信不信由你們,不過我想盡可能回避不必要的爭鬥——讓我再說一次,我沒打算破壞瀞靈廷的秩序。現在的我隻有一個目的……」


    他一邊讓上色而組合成自己形貌的『空氣』飄散,隻留下聲音說:


    「——盡我作為死神的本分,就這樣而已。」


    相較於痣城如霧靄般逐漸消失的身影,他所留下的話語則清楚地烙印在隊長們的耳中。


    他大概是借由與他融合的空氣發出震蕩而產生聲音的。


    「作為殲滅虛的開端,我要先『處理掉』那個半張臉戴著骷髏麵具的破麵。就這樣。」


    聽到痣城淡淡地把話說完,站在一旁的京樂忽然開了口:


    「這樣的答案沒有人會接受的。你不會隻是為了幫忙處理我們該做的工作而逃獄的吧?」


    「……的確,如果沒有那名頭戴骷髏假麵的女子,我應該還會繼續留在獄中。」


    「雖然我不清楚細節,不過,你想借用『她』的力量來做什麽呢?」


    聽到京樂如此針對性的詢問,其中幾名隊長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在眾死神之中,隻有京樂麵對麵與那名骷髏假麵的女子交談過。而京樂也沒將這件事透露給浮竹以外的死神知道。因此,他此時的發言,對於不了解骷髏假麵女子身上存在的特異性質的眾人來說,顯得有些異樣。


    然而,京樂與那名破麵女子的對話全都在痣城的『聽聞』之中,而他也沒表現出疑惑反應地回了話:


    「雖然我沒打算說無謂的話,但為了避免諸位無謂的胡亂猜測,就讓我在這裏簡單扼要地把話說清楚好了……」


    痣城微微垂下目光,隨後開口對著在場的死神們說:


    「在旅禍的襲擊之下,我的力量確實得到解放。不過這不代表我與旅禍勾結。旅禍襲擊瀞靈廷的事件與我無關。」


    他在吐出令人難以置信的辯解之後,並未繼續說服眾人,而是徑自繼續闡述事實和他的要求:


    「如果我能取得那名女子的能力,對屍魂界和現世將帶來極大的利益。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得到諸位的協助。」


    聽到痣城令人如此令人不悅的發言,山本總隊長握緊了手中的拐杖詢問:


    「你說的『利益』是什麽?」


    麵對這般直指問題核心的問話,痣城毫不猶豫地回答:


    「根絕虛,並且平衡屍魂界與人界兩界的靈魂數量。」


    他接著更是簡單而具體地說出了他的辦法:


    「在淨化虛圈的同時,我也會稍稍改變現世的人心。就這麽簡單。如果埋怨、欲望等諸多本能與執著是所謂孕育出虛的種子,讓『整』的因果之鎖崩毀,那就隻要將之全部除去即可。」


    痣城毫不遲疑地言及這般『如果做得到大家就都不用這麽辛苦的事』,接著更是繼續開口:


    「大家過去應該都在現代學的課堂上學過。現世擁有精神外科這門醫學存在。」


    ——精神外科。其中有一項最具代表性的手術,前腦葉白質切除術,這是借由切除腦的一部分嚐試進行精神性治療的醫療技術。副作用大,目前已被廢棄不用,但痣城的語氣中卻沒右半分猶豫。


    「我要做的事跟這個有些類似,是改良現代人類的一部分腦髓和魂魄,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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