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〇年前,屍魂界流魂街某處—


    「刳屋敷……隊……長……?」


    團體之中第一個發出茫然的聲音的是十一番隊副隊長。


    前一刻他和同僚們正在殲滅一大群虛之後,拉著八番隊及四番隊的死神們一同喝酒慶功。


    然而,宴會中出現一名年輕貴族,提出要求,希望能與十一番隊的隊長決鬥。


    聽到這個請求,所有隊士都深信他們的隊長刳屋敷劍八會贏。而四番隊的隊士們也部擔心著這名貴族青年落至被砍成遍體鱗傷的結果。


    唯有八番隊隊長一個人內心彌漫著不祥的預感。


    結果,決鬥開始的同時,勝負就分曉了——


    第七代『劍八』刳屋敷劍八忽然血花四濺地癱倒在地上,仿佛體內刮起一道刀刃旋風一般。


    對方到底是如何在完全沒有任何動靜的情況下撕裂第七代劍八的?


    不對,這人到底是誰?


    他為何會忽然想要『劍八』之名?


    在一切都包裹在謎團之中時,眾死神們隻知道一件事——第七代『劍八』在決鬥中輸了。而且,從這一刻起,眼前這名男子將坐上『第八代劍八』的寶座。


    然而,十一番隊的隊士們卻全都否認了這一刻得到的『認知』。


    盡管貴族青年沒有表現出任何行動,但卻不知為何身上不停地冒著冷汗,呼吸也顯得急促。


    在察覺到這點的同時,周遭眾人的意識逐漸被拉回到了現實,身上的情感機製也緩緩開始恢複運作。


    「……你這家夥——!」


    其中一名嚇傻住的席官在顫抖中吐出情緒激昂的大吼。


    隨後,超過百人的十一番隊隊士也同時拔出斬魄刀,在始解之後一齊衝向痣城。


    盡管這麽多人一起對付一個人,隻會落得相互阻撓,無法動彈的結果。但至少處在中心位置的痣城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京樂想出麵製止十一番隊的暴動,很快地跳到刳屋敷和貴族青年中間,卻追不上頭幾名蹬地衝出來的席官。


    ——剛剛那根本不是決鬥!


    ——這家夥一定使用了什麽卑鄙的手段!


    ——隊長不可能輸!


    ——不可以讓這種家夥活下去!


    ——我才不承認這種事!


    隊士們手中各式各樣的斬魄刀各自展現出不同的能力,仿佛眾人情緒激蕩的具象表現一般,同時劈向那名貴族青年。


    然而……


    就在這時候,他們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劃破……祥瑞之氣……而生……」


    這句話從遺體鱗傷地倒在血泊之中的男子口中溢出——是刳屋敷劍八的聲音。


    「——崇敬……黑暗……而衰老……————————『餓樂回廊』。」


    瞬間,周遭被一圈黑暗吞噬,將撲上來的十一番隊隊士猛力彈開。


    ——唯一站在現場卻沒有遭受攻擊的人是京樂。他看到刳屋敷身受致命性的創傷,卻仍始解其斬魄刀,從地上站了起來。


    『餓樂回廊』的外型相當獨特,與四番隊卯之花隊長持有的『肉雫唼』一樣,屬生物型的斬魄刀。


    ——不過與其說它是生物,其實更接近『怪物』;擁有如同棕熊一般大的白色身軀,沒有眼耳鼻,甚至沒有手腳,是一頭隻有『嘴巴』的怪物。


    它有一副如同鯊魚般的大型牙齒,身軀就好比極簡化的附屬品一般,呈球形貼在牙齒之外。


    這樣的怪物一共約有三十隻,全飄浮在刳屋敷劍八身邊。而怪物的主人則看來仿佛完全沒有受傷一般,站得直挺挺的。


    麵對『餓樂回廊』如同卍解般的始解型態,周遭的人全都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液,凝視著這位十一番隊隊長。


    他的眼中浮現出過去從不曾出現過的強烈怒氣。但這股怒氣並非指向他的敵人——那名貴族青年,而是呆站在四周嚇傻住的部下們。


    「你們這些家夥……想做什麽?」


    這聲音仿佛來自地獄底層。


    在刳屋敷憤怒的視線之中,被瞪的人幾乎要產生自己的靈魂被砍成了碎片的錯覺。


    「你們這些家夥背負著十一這個數字……不要弄髒了一對一的決鬥!」


    空氣在刳屋敷壓倒性的氣勢之下凝結,讓十一番隊的隊士們全都說不出話來。


    「我死在這家夥的刀下,這就是一切!我不準你們否定十一番隊的鐵則!從今天開始,這家夥就是『劍八』」


    這位隊長隨後吐出的言詞讓人覺得異樣。在場的人要是看了他對著部屬大罵,又以斬魄刀轟走了衝上來要教訓那名貴族青年的死神們,大家肯定都會覺得刳屋敷還能打。


    然而,隨後他的臉上收起了憤怒的顏色,轉頭望向京樂揚起嘴角展露了笑容。


    「抱歉,京樂,可以麻煩你幫我跟山本老爺子說『這小子拜托他照顧了』嗎?」


    「……刳屋敷。」


    「其實有機會的話……我也好想跟你和浮竹……分個高下呀……」


    京樂帶著複雜的表情望向刳屋敷。


    他知道,其實刳屋敷已經死了。


    這名前『劍八』隻是絞盡了最後的靈壓,勉強驅動已死的身軀罷了。


    而他手中的斬魄刀仿佛欲證明京樂的推論,瞬間解除了始解,而他癱軟的膝蓋也隨即跌跪到了地上。


    「隊、隊長……」


    相較於十一番隊隊士們語帶顫抖的反應,此時那名貴族青年,痣城已經調整好呼吸,來到刳屋敷麵前低頭睥睨著他。


    「要是你在剛才那一瞬間使出卍解,若非兩敗俱傷……就是我會輸。」


    「也許……是吧。」


    刳屋敷的卍解是當時屍魂界中最有名的能力——『從地上出現一張巨大的嘴,將半徑數靈裏內的一切全部吞噬殆盡』。


    這個能力不會區分生物及非生物,一張口便將整片大地全部吃掉,並且以其巨大的牙齒將口內除了刳屋敷之外的所有『食物』全部咬碎,是極其凶惡的能力。


    一如刳屋敷的傳聞,『將戰場內的所有敵人全部吃幹抹淨』,這是與他非常相稱的能力。


    然而,使用一次如此強大的力量之後,他得付出兩個代價——


    其一、一旦使用這個能力之後,其斬魄刀將有半年連始解都無法使用。


    其二、這個能力就連刳屋敷自己乜無法控製;無論是他的夥伴,或是必須營救的人質,都會變成『餓樂回廊』口中的碎絞肉。


    之前刳屋敷曾在斷界內使用過一次卍解,其後四十六室經過查證頒布了一道命令:『無論發生什麽大事,都不準刳屋敷劍八在瀞靈廷使用卍解』。


    但即便如此,瀞靈廷內的所有居民卻沒有一個人對刳屋敷感到害怕,這恐怕是他即使不使出卍解也擁有壓倒眾人的霸氣跟實力,而且他的為人亦相當值得讚賞吧。


    「這裏是流魂街,你應該可以使甩卍解的……如果你是顧及到周圍的部下而不使用卍解,這就是你的弱點,也是你的敗因。」


    聽到這名年輕貴族冷冷地吐出結論,刳屋敷臉上顯露出虛弱的微笑。


    此時他的身體已經沒有知覺,隻有嘴邊的肌肉和腹部還可以活動。


    如果卯之花在場也許還有辦法,但現在四番隊的死神們對於刳屋敷的傷勢完全是束手無策——再說,這位劍八既然接受『決鬥』,他恐怕也不會讓旁人為他治療。


    「說得對……抱歉……我沒辦法讓你看到我真正的實力了……」


    「看到你傷成這樣還活著,讓我覺得驚訝,不過你為了救我,斥責部下而放棄求生


    ,你的生命可以死得這麽沒有價值嗎?」


    「…………」


    「在你被『堅持』捆綁住的同時,你已經不配擁有『劍八』這個名字了。就這麽簡單。」


    盡管這名貴族男子其實就是因為刳屋敷展露堅持才得以活命,但他卻對此絲毫不為所動,仍帶著平淡的語氣批評著刳屋敷。


    然而,刳屋敷卻絞盡了即將消逝的生命矣了。


    「你……叫什麽名字?」


    「……痣城雙也。」


    「喔,痣城劍八啊……讓我以一個前輩的身分……給你一個忠告。」


    刳屋敷在愉悅的表情中開了口:


    「——————————————————」


    說完之後,他將意識放在自己的部下及京樂身上,笑了。


    「你們放心……死的人是我……『劍八』……不會……死……的……」


    隨後,刳屋敷便趴倒在地上,死了。


    而且再沒有從地上爬起來過。


    刳屋敷最後說了什麽,痣城確實是聽進了耳裏。然而,也許在他的判斷之下,那完全是無謂的建言,所以沒多久就忘記了——而且至今從未想起來過。


    時光飛逝——


    ≒


    現在,空座町北川瀨道路交通樞紐——


    「…………」


    痣城默默地凝視著下方的一切,腦中短暫地晃過一段過往的回憶。


    ——擁有強悍實力的兩名男子對峙,這副情景不知為何讓他想起經常在夢中出現的『過去』情景。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想起當時刳屋敷對他說了什麽,即刻判斷回憶過去是無謂的浪費時間,因而再次將注意力放到下方的對峙情況。


    那名自稱席恩的男子嘟嚷了幾句,便吞下了自己的斬魄刀,隨後整個人的外型產生驚人的變化。


    ——喔……這就是出現在記錄上的歸刃嗎?


    隨後,完全變態的席恩張開一塊圓形的時空裂縫,將更木吞進了黑腔之內。


    這道時空裂縫也擴及到痣城周圍,它原本欲將痣城一同吞噬,但終究是無謂之舉——在旁人眼中,這道時空裂縫似乎已經將痣城吞入其中,但就在黑腔入口闔上的同時,痣城卻好比空氣中湧出一道雲霧一般浮現,成形。


    …………原來如此,那名女性的虛對他來說是不可或缺的『零件』啊。


    既然對方害怕將蘿嘉卷入這場對決,使她遭到波及而毀壞,那麽這個變化後的型態肯定擁有相當強大的破壞力。而如果更木也擁有同等程度的實力,這一帶的建築物說不定全都會被夷為平地。


    ——就這點來看,這樣的事態發展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什麽再好不過了?」


    雨露柘榴的聲音仿佛看透了痣城的心思,從下方傳了過來。


    「……因為這個城鎮不會遭到無謂的破壞。」


    「嘻哈哈哈哈!是嗎是嗎!你真是溫柔呀!劍開頭的!」


    這把斬魄刀以雙腳和痣城對貼在一起的方式倒立在半空中。她帶著愉悅的笑容從下方睥睨著痣城。


    「嘻哈!剛剛真是可惜呀,剝開頭的!就差那麽一點點,那個看起來一臉懦弱的破麵小妞就要被納入人家的世界之中了呢!你其實早該在瀞靈廷內就殺了她對吧?你這個成事不足的家夥!嘻哈哈哈哈哈!」


    「……無所謂。先一步打倒更木跟那個叫席恩的虛比較重要。」


    「對呀!這樣比較好!畢竟跟生物融合對你來說也是相當大的賭注呢!麵對刳屋敷的那一仗可是吃足了苦頭呀!」


    聽到雨露柘榴說的話,痣城微微垂下目光。


    生物——對幾乎萬能的痣城來說,與動物融合,特別是擁有自我意識的死神和虛融合時,其實存在著相當大的風險。因為這和他在與空氣及礦物融合的情況不同,會出現強烈的排斥反應。


    當時與刳屋敷一戰,痣城判斷若是跟平常一樣隻是在空氣中忽然讓刀刃現身,是無法對刳屋敷造成致命傷的。他以刳屋敷強大的靈壓作為依據,認為這麽做隻是無謂地讓對手得知自己的能力,因此決意背負龐大的風險,在第一次出手時取對手性命。


    於是他與刳屋敷肉體的一部分——即肌肉組織和心髒融合,強製性地收起刳屋敷的靈壓。


    就結果而言,刳屋敷看來似乎是在看不見的刀刃之中被砍得遍體鱗傷,由痣城獲得壓倒性的勝利。然而,其實痣城也因為他與刳屋敷的內髒融合而遭受反作用力帶來的沉痛打擊。


    ——之前聽說誌波家的人是由於被強製與虛融合而死的……意思是,虛在這方麵的技術高於屍魂界嗎,藍染?


    正當痣城如此思索著的同時,雨露柘榴握拳敲掌,又嚷嚷了起來:


    「嘻哈!不過無論要冒多大的風險,你都還是想跟那個女人『融合』對吧,劍開頭的?你這個色狼真是夠了!你想把自己塞進那女人最重要的部分,戳進去再翻過來;一下子扭動,一下子伸長,然後纏住她,抓住她,把她變成你的東西對吧?而且還要讓那女人幫我做事!嘻哈哈哈!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變態!討厭!人家都興奮起來了!」


    倒立著的雨露柘榴擺出豔麗的姿態扭動著身子。然而,痣城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


    「隨便你說。那女人的『絲線』就滲透性來說比你更強。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不能讓這種力量被浪費掉。」


    「嘻哈哈!代價!代價呀!」


    雨露柘榴聽到『代價』一詞,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扭曲,且充滿惡意。


    「那當然,要擁有多麽強大的力量就得支付相應的代價——無論多麽強大的卍解都是呢!例如『餓樂回廊』,除了半年隻能使用一次,還無法區分敵我呢!例如『鏡花水月』,隻對見識過其始解的對象才能施展幻術!例如『黑繩天譴明王』,化身為巨大目標物的卍解武者,其所遭受的攻擊也會反饞到自己身上!例如『龍紋鬼燈丸』,生性悠哉,要使出全力需要好一段時間!」


    舉出幾個例子之後,雨露柘榴倒立著轉了一圈,這才吐出最重要的一句話:


    「甚至打倒藍染的那家夥,使出最終奧義的代價竟是失去死神之力!相較之下,人家對你索求的代價還算是輕的呢!」


    「…………」


    痣城不想配合雨露柘榴這般無謂的對話,因而選擇沉默。


    他的力量,在眾人眼中堪稱無敵的『雨露柘榴』融合能力當然也存在幾樣使用上必然必需支付的代價。


    其一、他對某種特殊類型的攻擊方式難以招架。


    其二、『在使用卍解的期間,他無法鍛鏈自己的身體』。


    若以電玩遊戲為比喻,就像是取得某個強大的特殊技能之後,將使得力量及耐力等等數值完全無法成長一樣。


    事實上,若是扣除掉痣城所擁有的斬魄刀,他就和旁人所見的一樣,僅隻是一個外表俊俏的男子;就連挨一下流魂街流氓的攻擊,都有可能遭受致命性的傷害。


    不過反過來說,當他取得雨露柘榴的能力之後,臂力強弱等等對他來說根本是無關緊要的問題,說代價其實也不痛不癢。


    然而,有一點不能說是明確的代價——對於擁有痣城這般個性的死神來說,斬魄刀『雨露柘榴』的人格就是一種負麵的要素。


    「……對我來說,將你的能力告知四楓院夜一及浦原喜助,才是最嚴重的負麵代價。」


    聽到痣城以冰冷的語調敘述,雨露柘榴啪地一聲拍了手,笑著說:


    「是嗎?那這就當作正式的代價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嘻哈哈!」


    「…………」


    這把斬魄刀大概不會再吐出更沒有用的內容了……痣城在這樣的判斷之下默默地凝視著眼前黑腔封閉之後的空間,及向前延伸的風景。


    他看到姍姍來遲的十一番隊隊士們拖著滿目瘡痍的身軀,朝著這裏靠近過來。


    ——雖然我有試著控製力量,不殺死他們。不過沒有人逃走呀。


    ——真叫人難以理解。


    ——為什麽那個叫更木的男人能夠凝聚出如此穩固的向心力?


    痣城不知不覺開始思索,但隨後他便即刻判斷這麽做隻是浪費時間,於是將自身融化於空氣之中,以無形的姿態持續觀察著空座町。


    他看了大約二十秒,心裏不由得做出滿意的感想。


    ——這裏確實是個重靈地,也難怪藍染想將這整座城鎮作為創造王鍵的祭品。


    痣城一點一點融入這片以極高濃度蘊含著各式靈子的空氣,同時認為自己的考量相當正確。


    ——在這裏確實可行。


    「嘻哈!你真的決定要這麽做了嗎?也許零番隊又會跑出來喔?」


    聽到雨露柘榴的詢問,他隻在心裏做出回應:


    ——為此,那個女性虛的『絲線』是不可或缺的能力。


    ——因為她能夠補足你的力量欠缺的部分。


    「的確,我的能力無法穿過殺氣石跟遮魂膜,侵蝕的速度也比那些絲線慢得要命!不過,我說那個呀——那個絲線的小妞雖然可以透過絲線連結『共享』對方的感官,卻無法以融合的方式『支配』對方喔?所以你可別拋棄人家喔?嘻哈!萬一出槌的話,不如我們三個人就緊緊纏在一起好了?嘻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的,我早就把性欲這種東西舍棄掉了。


    「人家不過就隻是開個玩笑嘛!劍開頭的,你這人的個性真的是有夠無聊的耶!欸,算了——總之,隻要你能夠弄到那個『絲線』的力量,你就可以說是無敵了。你可以借此以飛快的速度跟整個世界融合,就連零番隊也抓不到你……然後你要做什麽呢?就請你再親口說一次給我聽吧~~」


    在雨露柘榴的嗤嗤笑聲之中,痣城不禁產生一股慍怒。他在與空氣融合的情況下對著雨露柘榴發出明確的『聲音』說:


    「隻要將空座町內的活人和魂魄全部『改造』,這裏就會成為進攻虛圈的優秀據點。而若是使用『反膜絲』的能力,要『同時改造大量魂魄』也是可行的。」


    聽到主子吐出如此駭人聽聞的內容,雨露柘榴笑嘻嘻地凝視著他。


    「我要滅絕虛這種存在,從現世中所有活人身上去除掉無謂的部分。」


    這話意味著,他要改變這個世界。


    痣城將如此驚悚的手段掛在嘴上,而他所期望的其實隻是非常渺小的結果。


    「這麽一來……要平衡現世與屍魂界間的靈魂數量,就會容易得多。」


    對痣城劍八這人來說,無論是殲滅虛,鏟平整個空座町,或是從人類身上奪去『心靈』,奪走其成為虛的原因,這都隻是為種植花木而除草一類的小事。


    ≒


    空座町東部——


    這裏是用以區隔三宮區與馬芝區的一條道路上。往來的車輛不多,但此時有一輛洋車以飛快的速度行駛在這條開滿了零食店的道路上。


    同時,在這輛超過法定速限的跑車後方,好幾幢黑影不靠任何驅動馬達,僅以各自的雙腿緊追在後。


    這群人是以斑目三席為首的十一番隊隊士們。


    更木隊長迎上前去與席恩交手之前丟下一句話:『你們去把那個女人抓回來吧。』於是,這群死神們便緊追在這輛載著破麵女子的跑車身後。


    「你給我站住啊啊啊啊啊!」


    「呼哈哈哈哈哈!答案是no!」


    聽到身候傳來的怒罵聲,跑車的車主唐·觀音寺更是一腳加足了油門。


    就在這位偶像靈媒師把車停在高中校園內的停車場上時,一群看來就像是地痞流氓的靈體忽然現身大喊:「把那女人交出來!」


    觀音寺以驅車急馳的方式取代回話,於是他載著蘿嘉兩人坐在『聖女貞德』上驅車逃亡的旅程就此展開。然而——


    「你這家夥看得到我們對吧!你是咒術師之類的嗎!你想把那個女人怎麽樣!」


    那群看來就像地痞流氓的死神卻以匹敵跑車的速度追了出來。


    盡管觀音寺覺得『聖女貞德』的平均速度不會輸給他們,但那幾名黑衣男子卻不時施展瞬間移動般的加速度,一口氣又把雙方之間的差距縮短。


    觀音寺想起他似乎曾經看過與對方相似的裝扮,於是對著光頭男子大叫了一聲:


    「什麽怎麽樣……嗯……?你們身上穿的製服不是一護boy在戰鬥時穿著的裝扮嗎!那麽,你們不是應該跟我站在同一陣線嗎!」


    對方聽到他吐出『一護』這個名字,光頭男隨即蹙起眉頭有所反應:


    「啥啊啊啊啊!你說一護是嗎啊啊啊啊!」


    一角追上『聖女貞德』,跑在跑車的駕駛座旁,對著觀音寺反問了一句:


    「你這家夥認識一護嗎?」


    「哈!哈!哈!沒什麽好隱瞞的——黑崎一護就是我這個偶像靈媒師,觀音寺的頭號弟子!我是他的導師,同時也是他的戰友!是個他沒辦法拒絕的人呀!」


    「…………」


    這句話讓一角眉頭鎖得更緊、陷入沉思——


    幾秒鍾後,他帶著額頭上的青筋大罵了一聲:


    「你這個騙子!像你這種怪人怎麽可能是一護的老師呀啊啊啊!」


    「哈!哈!哈!看來你也出現記憶混亂的情況了——這種情況不應該說『怪人』,而是應該用『偶像』這個詞匯才對呀,boy!……不對,該不會你其實把怪人跟罕醉克斯※搞混了吧?嗯……的確,以充滿靈氣的角度來看,你會把我跟吉米·罕醉克斯搞混也不是沒道理的事……」(譯注:日文中的怪人『ヘンチコ』與罕醉克斯『ヘンドリックス』前幾個音相似。而吉米·罕醉克斯為史上最具影響力的吉他手之一。)


    觀音寺吐出這般恐怕會被罕醉克斯粉絲丟石頭的言論。而一角聽不懂他這麽說的意思,直接把理解成觀音寺的挑釁,頭頂上的青筋更是一連迸出了好幾條,猛然舉起斬魄刀大叫著:


    「你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一護的劍術師傅可是浦原老板!你這家夥的名字一護可是連提都沒有提過啦啊啊啊!」


    「那是因為他害羞啦!再說,我不是他的武術老師!我教他的是比起武術更重要更重要的……身為hero的靈魂!我教他如何清空心靈空隙,將身為hero的炙熱靈魂注入其中!喝!」


    觀音寺忽然奮力地吆喝一聲,大大地打了方向盤。


    一角跟著跑車轉向的同時,對著身後的同僚開口詢問:


    「……喂,弓親,我聽不懂那家夥講話,是因為我的腦袋不好的關係嗎?」


    「不,你放心,一角。我也一樣聽不懂。我在乎的是,那人的體格、長相,還有其他各部分的特征拆開來全都可以稱得上俊美,但組合起來卻怎麽看怎麽怪……這樣到底該說他是美還是醜呢……」


    「這樣啊……這和便利商店把飯捏成一團的吃法一樣,現世中真的是有夠多讓人費解的事呀。」


    一角感觸頗深地嘟噥了一句,接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揚起一張愛打架的人特有的笑容。


    「那就沒辦法啦!跳到車上去把他拖下來也挺麻煩的,還是把那輛車整個打爛比較快些!」


    說完,一角才開口準備唱出鬼燈丸的解號時——他的腦袋忽然砰地一聲挨了一下。


    一


    名身穿白色衣裳的孩子拿他的腦袋當跳板,一蹬跳向破麵女子搭乘的跑車方向。


    「……嗚!又來了!你們這些家夥!」


    說完,另一名破麵孩子又踩過了他的腦袋。


    「喂……」


    隨後又有另一個孩子踩上了一角迸出青筋的腦袋,但卻一個腳滑,跌在前方的馬路上。


    「你沒事吧——?」「不行啦——那東西當不能當跳板的啦———」「滑、滑滑,—」


    約有二十名破麵孩子趕了上去,壓低了速度將跌倒的夥伴拉起來。而這個在一角頭頂上摔跤的孩子很快地從地上起身,一邊跟同伴們並駕齊驅地向前跑,一邊開始啜泣著:


    「嗚哇~~~……禿頭魔人欺負人家啦啊啊啊~~~~」


    忽然間,弓親耳邊傳來「啪」一聲小小的聲音。他沒特別出聲攔住一角,而是邊跑邊伸手搗住自己的耳朵。


    「你——們——這些——臭家夥喔喔喔……看老子我把你們全部打趴!快點一個個給我排排站好來啊啊啊啊啊!一


    一角帶著周圍擦出火花呲毗作響的靈子大喊了一聲,讓前方的孩子們同時回過頭來。


    而駕著跑車的男子不知道是否也聽到一角的怒號,也跟著把頭轉過來對著孩子們大叫:


    「什麽!boys&girls!你們跟上來了嗎!我能夠了解你們想要簽名的渴望,不過這裏太危險了!快點離開那個黑道惡靈!他會把你們抓起來吃掉呀!」


    「誰會吃他們呀!」


    瞬間解放的怒氣在這句話中全指向駕著跑車的男子,然而,就算他如此生氣,卻也還勉強保有理智,知道此時應該先確保破麵女子的安全——


    他一個瞬步跳到敞篷車的正上方。


    「總之,就算來硬的,我也要你把車停下來……」


    一角打算一刀刺穿跑車,將跑車插在地上。


    然而,忽然一個破麵孩子跳出來,以他的斬魄刀將一角的刀擋了下來。


    「不行啦,葛格~~是我們先開始跟姐姐玩捉迷藏的~~」


    「……喂,你給我閃開。」


    就在這一刻,一角收起了臉上的怒火,露出一雙同時夾雜著寒冰和烈焰的眼神瞪視著眼前的破麵孩子。


    「我警告你,隻要你拔出斬魄刀來阻撓我,就算隻是個小鬼,也會被我當成敵人喔。」


    「葛格的意思是要陪我們玩嗎?」


    看到眼前的孩子瞪大了閃亮亮的眼睛歪著頭問,一角即刻予以回應:


    「對,以十一番隊的角度來說這是遊戲沒錯,但我們玩的是——全力揍扁對方的遊戲喔,小鬼。」


    一角吐出的言詞既是威脅也是警告,但結果卻隻會惹得這群皮卡羅開心不已。


    「好像很有趣!我們要玩!要玩!」


    隨後,這群破麵孩子也一改之前表露出來的氛圍——


    「那我們也要使出全力了喔?」


    簡簡單單的一句宣言——在這句過於簡單的宣言之後,數十名皮卡羅同張開了口……


    一聽到全力打扁對方這句話,他們便打算以他們的『遊戲規則』開始跟對方玩耍。


    就僅隻是根據如此簡單的意念,他們便開始唱出歸刃的解號。


    接著,此時不在現場的所有皮卡羅也同時做出有別於前一刻的行為反應,但一角等人就不知道這回事了。


    屍魂界,技術開發局解剖室——


    「…………」


    咚地一聲,被麻醉的『實驗體』忽然坐起身子。這情況完全超出了技術開發局局員的預期。


    那是捕獲科長采繪抓回來的破麵男孩。他們將破麵男孩施以破麵專用的麻醉藥,在破麵男孩沉眠之中也持續偵測的他的靈波,但卻沒看到任何他會清醒的征兆。


    然而,他就好像裝睡一般,猛然睜開了眼睛,口中配合著位在現世和斷界的夥伴們吐出同樣的話語:


    「……來玩吧——」


    ≒


    空座町東部——


    「來玩吧……」  「來玩吧。」  「來玩吧!」   「來……玩吧……」


    「籟玩八……」   「來玩吧。」  「來玩吧!」  「來玩吧。」


    「來!玩吧!」      「來玩吧!」   「來……來玩……吧?」


    「來玩吧。」  「來玩吧!」  「來玩吧……」  「來——玩吧吧吧……」


    幾十名破麵孩子同時開口齊唱——盡管語氣不同,但所有人口中掛著的全都是『來玩吧』這句話。


    但隨後,這句話中的語氣和說話節奏逐漸統合一致,仿佛周遭的空間全都發出同樣的聲音……


    「「「「「「「「「「——『戲擬軍翅』!」」」」」」」」」」


    四周忽然吹起一陣冰冷的狂風。


    「嗚喔喔喔喔喔!這是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事!該不會是我的力量造成了大宇宙的光子帶共振吧……!」


    由於『聖女貞德』是輛敞篷車,無法抵擋這陣狂風,讓觀音寺忍不住停下車,回過頭去。


    同時回頭的蘿嘉目睹了眼前的情況,瞪大了眼睛對著觀音寺大叫:


    「……請你快點離開這裏!這裏太危險了!」


    「什麽!那我得帶著孩子們一起逃走才行……」


    然而,這位偶像靈媒師完全聽不懂蘿嘉這句話的意思;正當他要打檔倒車的時候,蘿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危險的就是那群孩子們!你不可以跑到那群孩子們圍住的那一帶!」


    呼嘯的風聲之中,這群男孩女孩,還有小動物們的外表出現些微改變——全都長出宛如蝗蟲、蟋蟀,或是蜻蜓般透明的翅膀。


    他們的外表前後差異雖不至於看來變成另一個人,但每個人的靈壓卻都比起先前大幅增長了許多。


    而他們隨後也在刮起的風中飛往大馬路的各處……


    #插圖


    此時他們身上的鐧皮韌度恐怕已經大幅提升,也許也會施展獨特的攻擊方式;一角和弓親曾經與歸刀狀態之下的破麵交過手,兩人對著跟在身後的幾名席官使以眼色要他們注意。


    「那我們就一邊跟葛格你們玩,一邊跟蘿嘉姐姐玩捉迷藏吧?」


    「很好……你們放出這麽強的靈壓,那我們也不能做出手下留情這種潑冷水的事了。」


    一角也許是察覺對手實力與他相當,甚至因為這群破麵對手攜手攻擊還有可能淩駕於他,因此這才頭一次對這群破麵孩子提起鬥誌。


    「喂,你們叫什麽名字?」


    「我們是『皮卡羅』,每個人沒有自己的名字。」


    「這樣啊……那我們……就叫『更木隊』好了。」


    身後的弓親仿佛理解到一角這句話的意義,跟著補上一句:


    「不過打團體戰可不是我們十一番隊席官的本性呀。」


    「這哪有什麽關係?隻要打得開心就好了吧!——話說,你沒了斬魄刀,要怎麽辦?」


    「斬拳走鬼才是死神的基本武術啦。不過是缺一樣工具就夾著尾巴逃跑,這樣一點都不美呀。」


    劍、拳、體術、鬼道……死神的作戰方式必須四者齊備。盡管十一番隊向來看輕鬼道,但弓親這話的意思是,他光靠拳頭跟體術就足以應戰了。


    而從他對一角展露的笑容來看,這句話絕非逞強。


    於是,皮卡羅與十一番隊隊士們之間的交戰就此揭開序幕……


    然而,在這個戰場上開出第一槍的並非死神或皮卡羅,而是和平的空座町中,一陣響徹整個城鎮的駭人槍響。


    ≒


    空座町,弓澤


    住辦混合大樓——


    「老子我說我不是黑道,你聽不懂啊?啊~~老子我是幹保母的啦!保母啦!」


    在大樓裏的一個隔間,怎麽看怎麽像『黑道辦公室』的屋子裏,一名長相讓人聯想到野豬布偶的中年男子遭到五花大綁、躺在地上。


    聽到他這麽說,一名一看就知道是幹黑道的男子亮出身上刀子繼續質問:


    「閉上你的鳥嘴!你這個豬頭!這世上有怎麽可能有像你這樣的保母啊!你這家夥在兒童公園裏麵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結果還想誘拐組長的孫子啊?」


    說完他一刀插進地上,嚇得阿豬(暫稱)哭著搖頭。


    「不是啦!我隻是幫他找他弄丟的玩偶……」


    就在阿豬找借口掩飾的同時,辦公室門忽然被推開。


    「搜索票!裏麵的人全都不準動!」


    一聲吆喝之下,大批警察湧入門內,讓辦公室裏一片騷動。


    「不、不會吧!警察搜索呀啊啊——」


    一陣騷動之後,一名警察翻出了辦公室內的暗門。


    「拜托,現在哪有人還在用儲藏室的呀?看來你們這些家夥的辦公室裏麵一定藏一堆不得了的東西吧啊啊!」


    他哼笑著打開密室內的儲藏櫃——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根據密報,這個儲藏櫃內應該放有數十把火器,但此時櫃子裏卻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被擺了一道……當這名刑警回過頭,卻看到這個黑道組織的組員同樣顯露出一臉茫然的反應。


    看來藏匿的武器消失一事,對他們來說也是完全出乎意料。


    但此時其中一人回神,湊上前來對著刑警逼問:


    「喂、喂!這裏麵什麽都沒有啊啊啊!現在你們要怎麽負責啊啊?喂?」


    隨後,這名刑警伸手指向倒在房間中央看似布偶的男子,和插在男子身旁地上的小刀嘟噥了一聲:


    「那……總之就以綁架及傷害未遂等罪名先把你們家的組長帶走好了。」


    「咦咦咦咦——!」


    隨後他們逮捕到的大人物引發了一連串事件,把淺野啟吾和小島水色卷了進來,開起一場精彩的動作戲,但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不過,武器之所以會消失,則是有另一個較為特殊的原因。


    ≒


    空座町東部,外景車內——


    「喂!那個那個!那是小幸幸的車啦!」


    《靈異探險隊》節目製作人看到觀音寺的私人跑車『聖女貞德』大叫了一聲。


    他們的外景車上駕著攝影機,驅車到處尋找載著骷髏麵具女子兜風的觀音寺。


    由於大家趕著出發,車上隻坐了幕後工作人員,節目裏戴著眼鏡的常任司儀沒有跟上,於是包含製作人在內的工作人員現場發出的聲音全部收進了麥克風裏麵。


    「喂喂喂,車子會不會開太快啦?要是違規超速的話,電視可不能撥呀?——話說,真的有人坐在副駕駛座上呢!再靠近一點!」


    說完,駕駛將這輛休旅車愈開愈近,欲確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的身分,然而——


    一聲槍響卻搶先一步搖撼了這片街道的天空,在觀音寺的跑車車尾轟出火花。


    由於這名製作人也有參與新聞節目製作,聽到槍聲再看到車尾的火花之後,隨即理解到這是怎麽一回事。


    「剛剛……小幸幸的車子是不是挨了一槍呀?」


    ≒


    空座町東部,馬路上——


    「什麽……?」


    ——火繩槍的聲音?


    一聲聽不慣的爆音,讓一角和同僚們維持著攻擊架勢,豎耳傾聽周遭的狀況。


    一角前一次聽到槍聲是在成為席官之前,那時現世還處在遍地戰爭的時代。他在回到屍魂界之後查閱了一些資料,但由於資料老舊,在他的認知之中所有的槍枝都稱為『火繩槍』。


    然而,槍響在死神與虛之間的戰鬥中出現,是極為異常的情況。


    雖然十刃之中有人以槍作為武器,以連擊發射虛閃,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會有火藥爆炸的槍聲。


    隨後第二聲槍響又接著出現——在一角的視線角落,一名破麵孩子胸口噴出鮮血灑在地上。


    「——是怎樣:」


    槍聲沒有停歇,接著又在幾名破麵孩子身上打穿一個個看似彈孔的小洞。


    照理說,他們在歸刀之後,身上鋼皮的硬度理當提升,但此時卻輕易被子彈鑿穿。


    現世的物質通常無法對破麵造成有效傷害,這恐怕是做了某種加工的子彈吧。


    一角更進一步集中注意力探索,終於找到了槍聲的源頭。


    一幢人影。有一個人架著步槍,浮現在路旁。


    那是一具從地上長出來的『義骸』,手持著步槍。這具『義骸』盡管長相和體格還沒有成形,但眼耳口鼻勉強都還開了個洞。


    接著好幾具義骸就好比墓園中爬出來的強屍,一個個從平坦的地表上冒出。


    這些義骸不像有塞入義魂丸,眼耳口鼻敞開的小洞全都漆黑一片。


    一角看著這群看來詭異而駭人的東西忍不住蹙起眉頭,但身旁的弓親卻即刻理解到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應該是痣城搞的鬼吧……」


    說完,四周便傳來痣城劍八的聲音,仿佛要印證弓親的揣測一般——


    「要殲滅虛的話,我來幫忙吧。」


    隨後痣城便現身在十一番隊隊士們身後。一角的眼神帶著明確的殺意瞪視著痣城。


    「……你現在又要阻撓別人打架嗎……真是討人厭到極點的家夥!」


    「這已經是一場混戰了,再多我一個人動手有什麽不對嗎?」


    「都說這是我們十一番隊的戰場了……這裏不是你這個外人出手的時候!」


    一角說完,他的同僚也附和似地全都轉頭瞪視著痣城。


    然而,那群皮卡羅卻因為多了一個新的玩伴而開心不已——不可思議的是,遭擊傷的個體沒經過治療,但傷口卻逐漸愈合。


    對此,痣城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推知其中的原因,他絲毫沒有表現出驚訝反應,繼續操控義骸——前前後後出現一共約二十隻。


    ——這些家夥的堅持跟刳屋敷很像。


    他一邊如此思索著,一邊帶著冰冷的目光對著眼前的死神們說:


    「雖然我沒閑工夫理你們……不過也許你們也都是該清理掉的對象——就請你們跟更木一起消失吧。」


    「從隊長麵前逃出來的家夥說什麽大話呀!」


    「我不是逃,不過我現在不跟你們做這種無謂的議論。」


    痣城在消失的同時張開雙手,帶著淡淡的語氣對著十一番隊的眾人說:


    「我就以我的個人意誌繼續消滅破麵吧。」


    隨後,同時擁有靈子與物質兩種性質的突擊步槍槍響便接連爆發——


    皮卡羅們愉快的『遊戲』也就此開始。


    正當包圍著眾人的這個空間開始吹起靈壓濃度更高的狂風時,十一番隊之中有人察覺到這陣風中開始混入紅色的液體。


    而就在他察覺到這些紅色液體其實是他手臂上淌出的鮮血的同時,他也發現這陣狂風其實就是這群皮卡羅的刀刃。


    ≒


    屍魂界,技術開發局——


    「唉呀呀,所以我就說應該要快點把他裝進瓶子裏麵泡著呐~~」


    局裏捕獲到的破麵男孩忽然從麻醉中清醒,在歸刃的同時打開了黑腔,強行從局裏逃脫。


    涅繭利聽到這樣的報告,在場的研究員全都擔心著這下搞不好換成他們要被泡


    在瓶子裏而發抖。然而,令人感到意外地,涅繭利沒怎麽生氣,隻是淡淡地挖苦著他們:


    「欸,對那小鬼的分析工作早在解剖過之後就幾乎做完了呐。他身上已經沒什麽東西讓我覺得感興趣了。至於歸刃狀態,我也已經透過觀測機殘留的資料確認過了,幾乎都落在我之前預期的範圍內呐。」


    這位十二番隊隊長邊說邊敲著自己專用的靈子演算機鍵盤,在顯示器上叫出一份資料。


    局員們看著資料上記載的內容,全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這群破麵小鬼的生命是共同擁有的呐。隻要其中有人瀕臨死亡,其他人就會分出微量的靈壓。而這種靈壓的傳遞方式,就是我們的耳朵聽不見的『聲音』呐。換句話說,他們是借由體內可以溝通彼此的通信機製交換彼此的靈壓呐。」


    「這、這是可行的嗎?竟能將靈壓送到這麽遙遠的地方……」


    聽到一名局員詢問,涅繭利隨即顯露出不耐的眼神回應:


    「看到你這麽驚訝的反應,隻是讓我確認你有多沒用,這讓我很困擾呐。之前我在那個滅卻師身上殖入的監視用細菌,現在也穿越斷界傳送了相當大量的資料回來了吧?隻要我們的研究成果持續進展,不要多久借著傳令神機共享靈壓的時代也會到來的呐。」


    ——以涅繭利隊長的情況來說,一日一我們真開發出這個係統,他恐怕不會用於靈壓供給,而是搶奪吧……盡管局員們心裏這麽想,但沒有人膽敢說出口。


    這位技術開發局局長也不知道部下是這麽想的,隻是自顧自地在畫麵上秀出悠遊在現世·空座町內的錄靈蟲拍攝到的影像,專注地凝視著。


    「他們這種利用『聲音』交換靈壓的能力當然也可以應用在攻擊方麵啦。如果我的計算沒錯,隻要他們在一定範圍內聚集了十個夥伴,就能施展出『鐮鼬』等級的威力;如果超過二十隻,就能發出確實的殺傷力呐。」


    #插圖


    涅繭利帶著臉上令人膽寒的笑容確認著自己的分析結果。而此時正巧來到隊長旁邊進行作業的阿近頗為好奇地問了一句:


    「那如果他們總數超過一百隻的個體同時聚集起來會怎麽樣呢?」


    「嗬,這跟他們之間的距離跟位置有關,不過……欸,如果以隊舍的修練場作為基準……唉呀,正巧有一個相當相近的例子呐!」


    涅繭利操作著演算器得出計算結果,隨後一派輕鬆地吐出了結論:


    「大概擁有跟朽木白哉卍解下的『千本櫻』差不多程度的破壞力羅。」


    「而且如果我的推論沒錯……他們的招式還隱藏著另一種層級的麵貌呐。」


    ≒


    空座町東部,馬路上——


    身體逐漸露出一道道刀傷的十一番隊隊士們,正逐漸接近涅繭利推論出的事實。


    他們漸漸理解到周遭的『風之刃』變得愈來愈銳利——同時,更發現到痣城操控義骸擊發的步槍子彈正在他們四周飛竄。


    這群十一番隊的席官們有人四肢被利刃劃破,肢體被子彈貫穿,已經身負重傷,但臉上仍和一角及弓親一樣掛著笑容。


    一群稚子般的敵手、被盜的義骸、現世的武器……盡管其中有一群人對於這般異質的種種狀況都無法即刻適應,但他們也都跟以一角為首的席官們得出同樣的答案、


    這裏的的確確是一片戰場,是在他們與更木劍八一同出征之後得到的修羅之道。


    他們理解到這是值得他們賭命一戰的時候——這群戴著鋸草臂章的死神們發出高亢的笑聲,回蕩在整片空座町的天空。


    ≒


    外景車內——


    這群死紳們的笑聲沒有傳人身為活人的電視公司幕後工作人員耳中。他們眼中看到的隻有以現世物質凝聚出來的義骸,還有這些義骸手上的火器。


    「那些家夥是怎麽回事……是扮演成人形衣架嗎……?還是金粉秀……?」


    節目製作人看到這情況,一時之間嚇傻了。但隨即在看到流彈打中附近的住家圍牆,慌忙地趕緊對眾人下達指示:


    「糟糕!糟糕!快逃快逃!我們暫時先離開這裏!把攝影機轉向那頭!把車子開往小幸幸的方向逃走!……咦?小幸幸跑哪裏去了!?」


    盡管慌張地下令逃跑,但這位製作人卻沒忘記要工作人員繼續捕捉,某種東西』。


    他屈著身子擦取臉上的冷汗,在心裏對著觀音寺自言自語著:


    「小幸幸……你呀……現在到底是什麽東西在追著你跑呀……?」


    ≒


    空座町貴茅區,須狩大樓舊址——


    這片丘陵地上的空地已經成了空座町孩子們的遊樂場。觀音寺將車停在通往該處的階梯前,轉頭窺探著身後的景象。


    他沒看到追趕的人影,對於已經安全逃離現場而鬆了一口氣。


    「最後車子還被子彈打到……搞不好那些黑道spirits附身到真正的黑道身上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不是整個空座町都陷入相當大的危機之中了……?」


    他喃喃自語地嘟噥了幾句話,突然像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似地轉頭望向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蘿嘉。


    「蘿嘉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被流彈傷到?」


    蘿嘉看到觀音寺比起自己車上的彈孔更擔心她的安全,臉上忍不住露出難過的表情。


    「為什麽……」


    「咦?」


    「為什麽在這樣的狀況下……你還肯擔心我呢……?」


    這是責問般的語氣。


    「明明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把你卷進這場災難之中的……!」


    然而,她非難的對象不是觀音寺,而是『都到這種時候卻仍因為沒有接到命令而顯得不知所措的自己』。


    蘿嘉靠著想活下去的一絲念頭,決定擋開席恩的攻擊。


    這是她第一次違背命令。


    她舍棄了自己作為『道具』的使命。


    即使違背命令,她也想活下去。但她依舊連自己的存在意義都不知道。


    ……這樣的自己究竟有什麽價值呢?她懊悔地垂著頭,將握緊拳頭手放在膝蓋上壓抑著聲音說:


    「拜托你……不要再為我這種沒有價值的人犧牲了……」


    觀音寺看了她,想對她開口說些什麽,然而——樓梯上一名年輕男子的聲音卻早了一步。


    「抱歉……可以請你把那句話再解釋清楚一點嗎?」


    聽到聲音,觀音寺與蘿嘉同時抬頭,看到一名看似高中生的少年站在那裏。


    「喔喔?你是剛剛站在大樓上的眼鏡小生——」


    「石田雨龍。」


    「這、這樣啊?看來你是個活人呀,那我給你我的簽——」


    「我不要。」


    石田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鏡,毫不猶豫地蓋過了觀音寺沒說完的話。


    他走下一階階梯,對著蘿嘉進一步追問:


    「你身為破麵,為什麽跟作為人類的觀音寺一起行動?還有那些想要抓你的死神,以及那個外表和薩耶爾阿波羅如出一轍的男人目的又是什麽……可以請你一一解釋一下嗎?」


    聽到石田這般高高在上的語氣,觀音寺說:


    「boy,你對這位謎一般的女性產生憧憬,一時衝昏了頭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像你這樣不斷質問人家,這dy會很困擾的呀。女性這種生物內心可是藏有秘密的花朵,同時帶著危險的莖刺撩撥著我們的心房,充滿著危險的甜蜜氣息呀。」


    「……真要說的話,觀音寺先生的狀況才真的令人感到困擾呢。」


    盡管此時石田仍對年紀較長的觀音寺使用敬


    語,但內心卻對於『對他是不是真的有必要如此恭敬』而煩惱不已。


    「再說,觀音寺先生真的知道這位女性是什麽樣的存在嗎?」


    「哈!哈!哈!你真是個性情急躁的boy。我們就是為了尋找這個答案而旅行的呀!」


    觀音寺搖著頭,表示這根本是理所當然的事,但石田卻毫不客氣地針對他的答案提出質問:


    「你之前跟黑崎那家夥在廢棄的鬆倉醫院大樓跟惡靈纏鬥過吧?」


    「喔喔!boy!你該不會目睹了那一幕吧!所以其實就是我的粉絲——」


    「我不是……先不管這個,她和那種惡靈……和虛是同類。就正常情況來說,像你這樣靈力較高的人,就是會被她攻擊也一點都不奇怪呀。」


    「……boy!你在說什麽!這dy如果真要攻擊我,她早就這麽做了!我不準你dy隨口說出這種妄自揣測的話!」


    這句帶有強烈否定意味的言詞讓石田覺得有些在意,但他沒特地指出其中的異樣,接著又開口詢問——盡管這樣的反應有些冷淡,但現在空座町的狀況非同小可,不容他繞一大圈探究問題的答案。


    「所以,我才想問她原因。」


    「boy,我說過了——你不應該讓這dy覺得……」


    觀音寺走下了駕駛座、站在石田麵前,仿佛要保護蘿嘉一般。然而——


    「沒關係的,觀音寺先生。」


    副駕駛座上傳來了蘿嘉的聲音製止了觀音寺。


    「他說的……全都是對的。」


    說完,蘿嘉又緩緩開了口,向石田及觀音寺敘述自己的身分及來曆。


    ≒


    十分鍾後——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樣了。至於薩耶爾阿波羅……席恩大人為何要將我破壞掉,這點我沒辦法想像。但他之前有說,要把『紡車』從我的體內取出來。我想,他大概是想將我的『反膜絲』回收再加以利用吧。」


    蘿嘉脫口說出所有她知道的一切,接著也對著不發一語的觀音寺說出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那些死神為何要抓我……因為我的存在讓瀞靈廷陷入危險……他們要把我處理掉也是理所當然。」


    她不了解瀞靈廷死神們遇到的狀況,致使這個推論產生偏差。但這樣的說法已經足以讓她說服自己。


    她冷靜下來,對著觀音寺低頭行禮。


    「我騙你說我是浮遊靈的事……真的很對不起。」


    「等一下!你什麽時候騙了我?一直都是我自己妄自揣測隨口胡言罷了!你不用道歉!再說,就算你真的騙了我也沒關係……謊言、淚水、背叛、睡臉,再加上美麗的後頸,這可是烘托女性魅力的五重奏呀!這就好像阿波羅巧克力※上的草莓部分呀dy!」(譯注:阿波羅巧克力為日本零食商於一九六九年開始生產的巧克力,靈感來自美國太空總署的阿波羅計劃。)


    這番話蘿嘉盡管有一半以上都聽不懂,但仍清楚知道觀音寺是在安慰她,於是她又開口:


    「你真的是……很溫柔,很不可思議的一個人呢。我大概可以理解為什麽鎮上的人都會對你揮手了。」


    她撒了謊。


    ——作為道具的我背叛主人,連作為道具都的資格都沒有了。所以我才不可能理解活人的行為動機。我隻是希望自己能夠理解而已……


    她在這樣的感想之中緩緩閉上眼睛、收起臉上的表情,麵向此時也站在一旁的少年滅卻師。


    「滅卻師先生,也許你來到這裏是命運的安排也不一定。」


    「…………嗯?」


    「因為你的關係,讓我做好了覺悟。」


    「什麽意思?」


    石田帶著狐疑的反應反問了一句。


    「你現在……身上有帶『撕裂靈魂的東西』吧?」


    「……你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名字?」


    聽到蘿嘉指出『銀嶺弧雀』分離出來的武器名稱,石田嚇了一跳。但他即刻想起蘿嘉之前說過的話,自己解決了這個疑問:


    「原來如此,薩耶爾阿波羅的觀測記錄也留了一份在你身上呀……所以你打算用我的撕裂靈魂的東西做什麽?」


    他說完從上衣內側取出一條細長的棒狀物握在手上。


    ——那個詭異的死神沒奪走這個東西。


    ——也許是因為我去屍魂界的時候還沒有帶在身上,所以他不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吧。


    石田一邊思索,一邊將靈壓集中在握住撕裂靈魂的東西的手掌上,拉出一道閃耀著光芒的靈壓刀刃。


    「——什麽!是光劍!?竟然有這麽英雄式的武器……原來如此,你對我的景仰是如此強烈,進而自己也變成了英雄呀……」


    「抱歉,能不能請你先閉嘴一陣子?」


    石田帶著浮現在腦海中的佩謝模樣,毅然打斷了觀音寺的話。但兩人的對話卻又被蘿嘉嚴肅的口吻打斷:


    「滅卻師先生……可以請你用那個武器殺了我嗎?」


    「你說什麽……?」


    「哇……蘿嘉小姐!你沒頭沒腦地說這什麽話!」


    在兩人驚訝的反應中,蘿嘉接著開口: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為何,但那些人都想抓我。所以隻要我在這裏消失,他們就沒有繼續留在這座城鎮的理由了。」


    「抱歉,我的武器不是幫別人自殺用的。」


    「我是當作道具被製造出來的虛。消滅虛應該是滅卻師的工作才對。」


    「……」


    石田聽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的確,滅卻師集團就是為了對虛群複仇而產生的團體。


    然而,他個人對虛沒有如此強烈的恨意。盡管自己的滅卻師師傅——爺爺被虛所殺之後,他對虛的恨意僅次於死神,但在去了一趟虛圈,遇見一名擁有身為戰士的堅持、被從十刃刷下的少女,以及對人類沒有惡意的涅爾、佩謝、唐多恰卡等等破麵,現在的他已經不一樣了。


    ——如果是爺爺的話……


    石田在心裏思索著,如果是他作為滅卻師的導師·石田宗弦在聽到眼前這位破麵女性做出的提議時,又會怎麽做呢……


    ——如果是師傅的話,就算麵臨非殺不可的狀況,恐怕也不會親自動手,而是借由死神的斬魄刀促使其『淨化』吧。


    他想起那位信賴死神的師傅,腦中也不由得浮現出了自己信賴的那位死神——當然,這位死神現在已經失去了死神之力了。


    ……如果現在將她放回虛圈,那些意圖追捕她的人應該也會追過去吧。


    不過,如果讓那名外表與薩耶爾阿波羅如出一轍的破麵男子以及那位謎樣的死神達成了他們的目的,那麽這很可能會帶來非常可怕的後果。


    ——如果能問問一些認識的死神意見就好了……


    ——要是來的是朽木跟阿散井就好了,為什麽偏偏是十一番隊的人來啊?


    石田判斷,他跟更木之間大概無法建立有效的溝通對話……至於一角與弓親,他雖不是不認識,但他們說不定一看到這名女子就就直接開打,根本不肯聽他好好說話。


    ——這裏距離浦原商店不遠。而且目前的靈壓反應實在是太過異常,浦原先生也許已經有動作了。


    石田不知道浦原喜助不在店裏,正思考著是不是該找浦原商量。


    就在他麵色凝重地思索著,而蘿嘉正在等他回話的同時,觀音寺來回打量他和蘿嘉的臉龐,忽然靈光一閃地說:「原來如此!boy你的劍跟一護還有空座粉紅戰士他們所用的武器一樣,都可以淨化虛的靈魂,讓他們成佛對吧!」


    「……


    ……」


    麵對難得開口觸及核心問題的觀音寺,石田的眼神一度遊移了起來。


    滅卻師的能力無法淨化靈魂,並將其送回到屍魂界,而是將這些靈魂消滅,化成靈子飄散消逝。


    因為滅卻師的目的是消滅虛,而非拯救他們。


    「……看來……不是這麽回事呀。」


    看到觀音寺的表情變得凝重,石田仍不發一語。他還不夠老練,而且個性也太溫柔,是以無法在這時候撒謊。


    觀音寺將石田的沉默當成他所給出的答案,重新凝視著蘿嘉。


    「you真的覺得這樣好嘛!你無法成佛,而會就此消失呀!」


    「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覺悟什麽的根本一點都不重要!蘿嘉小姐,我是問你真的覺得可以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看到觀音寺顯露出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蘿嘉不禁猶豫了。


    然而,她在決心真正動搖之前蘚下心來,勉強擺出淺淺的笑容回話:


    「這樣……就好。先不說我是不是虛這點……光是我存在於這個世上就已經會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想,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苟活,還不如……現在就消失還比較幸福。」


    「那你臉上如此哀傷的表情又是為什麽!充滿悲哀的願望不是希望!而是自暴自棄呀!」


    「可是!可是如果我不這麽做的話,你們就會——」


    當蘿嘉喊出了聲,她這才發現,其實她隻是把自殺的原因蠻橫地歸咎在觀音寺身上而已。


    ——嗚,我真是差勁到了極點……


    ——一直到這一刻,我還是不了解自己,還希望別人給我答案……


    「……對不起……我不是真的想要……把你們當成借口的……」


    麵對說話時肩膀不停發出顫抖的蘿嘉,觀音寺溫柔地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如果you心裏還懷抱著希望,you隨時都可以利用我跟這邊這個boy!不過!你不需要為了放棄找借口!因為就算你想放棄,我們空座防衛隊也絕不會放棄拯救你的性命!」


    「請不要隨便把我拉進莫名其妙的組織。」


    盡管石田小小聲予以否定,但仍知道該配合當下的氣氛,沒有大聲駁斥觀音寺。


    隨後,這位偶像靈媒師毫無意義地將鬥蓬一甩,開了口——這句話與其說是對蘿嘉說的,不如說是對著包含自己在內的整個世界說的。


    「為了拯救大眾而犧牲一個人的命——情願為此背負著汙名的人確實是勇者……但是!若非尋求雙方都能同時獲救的方法,僅隻是懷抱著犧牲的覺悟,這人雖是勇者,卻不是英雄!」


    ——英雄。此時觀音寺再次吐出這個蘿嘉已經開始熟悉的詞匯。


    而之前眾人對著觀音寺揮手的情景再次湧現在蘿嘉腦中。她於是對著觀音寺開口詢問:


    「你……是英雄嗎?」


    在蘿嘉一雙真摯的眼神凝望之下,觀音寺吐出了宏亮的嗓音回話:


    「沒錯!我既是偶像靈媒師,也是25%的日本人公認的正義英雄!」


    「那就請你一定要把我殺掉!這是為了正義呀!」


    「什——你說什麽!」


    「隻要我從這個世上消失……就會有許多人得到解救!再說,我本來就是虛……將我從這個世上消滅掉,難道不屬於現世的正義嗎!」


    眼前的破麵女孩央求著要大家舍棄她,然而,觀音寺卻絲毫不顧她的心願,自顧自地開始談論起自己的英雄觀。


    「…dy,這雖然跟你沒有關係……不過,稱我為英雄的幾乎都是年幼的孩子。」


    「咦……」


    「如果是依據合理性行事的大人們,大概都會認為遵照you的希冀是正確的選擇吧。然而,對於年紀尚小、無法區分綜觀全局地判斷情勢的孩子們,他們該怎麽看待我殺死你的悲劇,又要如何從中找出希望呢?」


    「…………」


    在蘿嘉沉默之後,觀音寺的情緒又攀升到了另一個境界。


    「我要拯救你,這是我身為英雄的任性!從任性的角度來說——要是你在這時候放棄求生,我將會心生怨懟!我會憎恨無法拯救你的自己!還有把你逼到這般田地的那群人!而我就算力有未逮也會選擇一戰!如此一來!你所懼怕的戰爭將會以更大的規模擴及整個世界!」


    他就好比音樂劇中的演員,在誇張的姿勢中引吭高歌。也許在他眼中已經浮現出自己和強大敵人對決的景象了……


    至少這一切不是為了爭一口氣的玩笑或謊言——唐·觀音寺,這人就算沒有足夠的力量,他恐怕也會起身向席恩和死神們挑戰。


    「然而,我向來是個不愛紛爭的博愛之人……所以如果you真的是為了我著想的話,就請你不要讓我憎恨這個世界,不要從我的世界中奪走you這個粉絲dy!」


    說完,他恭敬地行了禮,同時也對蘿嘉伸出手。


    蘿嘉似乎不打算否認『粉絲』這個詞匯。


    眼前的男子盡管肉體方麵遠比她來得弱小。但扣除這點,這人的一切對蘿嘉來說卻都是極為耀眼的存在。


    ——如果說,心生憧憬的時刻成就了所謂『粉絲』的存在,那麽她在這一刻確實成了這個在諸多方麵令人感到奇妙的人——唐·觀音寺的粉絲了吧。


    另一方麵,對於觀音寺這般令人敬而遠之的言行舉止,石田呆愣地聽著,沒給他難堪,靜靜地等待對話結束。他無法猜透這人說的究竟是想逞英雄而胡言亂語,還是為了讓蘿嘉安心。


    ……也許,兩者都有吧。他在做出這個揣測的同時,也因為觀音寺提到『依據合理性行事的大人』一詞而想起自己的父親。


    石田的父親因為滅卻師賺不了錢,所以盡管擁有極為強大的天賦和力量,卻不願繼承爺爺的衣缽……如果是父親麵對這個情況,也許會麵不改色地將蘿嘉消滅掉吧。


    石田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對著蘿嘉開了口:


    「的確,就算你消失了,我也仍有繼續戰鬥的理由——我得向薩耶爾阿波羅討回他之前的帳,而且,我也得從那個謎樣的死神身上要回我的滅卻師十字。」


    他在腦中整理了一下現在的狀況,說出他一部分的想法:


    「現在,那個自稱席恩的薩耶爾阿波羅正在跟更木劍八交戰。雖然那個叫更木的死神也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存在,但如果他能打贏席恩跟那個謎樣的死神,可能就是最好的結果了——雖然那些破麵孩子也是個問題,不過這部分可以晚點再處理。」


    但他隨即又否定了自己說出的話:


    「不過……這隻是我的期望——我想,更木劍八恐怕贏不了那個叫做席恩的家夥。他的打鬥方式會讓他處在非常不利的位置。」


    「打鬥方式……是嗎?」蘿嘉問。


    「如果席恩那家夥懂得使用薩耶爾阿波羅所有的伎倆,那麽光靠蠻力迎戰的死神應該奈何不了他。他可以創造出敵人的複製品,讓複製品與對手廝殺……我實在不想去思考好幾名更木劍八打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隨後,石田更以自身體驗做出進一步的推論:


    「除外……他還擁有製作出我們的複製玩偶的能力,可以借此隔空破壞我們的內髒。而就算是隊長級的死神,內髒被捏碎應該也玩完了……不過如果像是涅繭利一樣懂得分析研擬作戰計劃的死神,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對於這個情況,石田愈想愈覺得絕望,因此排除『更木勝出』的理想,開始思考接下來的應對方式。


    然而,他盡管熟知薩耶爾阿波羅的所有能力,卻不知道——


    擁有『劍八』


    之名是『最強死神才能擁有的封號』——以及,最強死神究竟擁有多麽荒唐的強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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