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撿到了五千圓。」


    他一邊用手指卷起披薩往下垂的乳酪,一邊聊起這個話題。


    那態度不像在乎開不開心,而是在乎有不有趣。


    「哇!好厲害喔!請問要做多少善事,纔可能撿到那麽多錢?」


    「說是說撿到,但其實是在我家裏。」


    「啊?」


    看見我瞪大著眼睛,他顯得心滿意足地露出微笑。


    「而且還是舊鈔票呢。好像是我曾祖父那時候掉的錢。」


    說罷,他大口咬下披薩。每次看他吃飯,都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望著他的模樣,我的臉上不禁浮現笑容。


    「那張舊鈔票上麵印了聖德太子的人像。」


    (注:聖德太子 日本飛鳥時代的皇族、政治家。其人像自1930年起,多次被印於百圓、千圓、五千圓、一萬圓等日幣紙鈔上,當中以流通於1958年至1983年間的一萬圓紙鈔最廣為人知,聖德太子甚至因此成了高額紙鈔的代名詞。)


    「那算是稀有物品囉。」舊鈔當中我隻看過印有新渡戶先生人像的鈔票。


    (注:新渡戶先生 指新渡戶稻造。新渡戶稻造為國際政治活動家、農學家以及教育家,其擔任台灣總督府殖產局長時對台灣糖業有重大影響,被譽為「台灣糖業之父」。印有新渡戶稻造人像的日幣五千圓紙鈔,流通於1984年至2004年間。)


    「這件事讓我有了一個想法。我在想自己能夠一路這樣走來,有可能都是這些事情的累積。」


    「嗯?」


    「我的意思是素昧平生的某個人的行動,有可能在不知情之下幫助了我,或替我決定走哪一條路。這肯定會延伸到生存意義或其他深奧的事情。」


    我喝口水讓卡在喉嚨的沙拉滑進肚子裏後,表示同意地說:「是啊~~」


    他把稍微沾到披薩醬料的手指擦幹凈後,開口說:


    「所以,說不定未來有一天可能也會輪到我要幫助別人。可以的話……身邊的人……沒事,當我什麽也沒說。」


    說到一半時他把話含在嘴裏,自顧自地結束了話題。


    「不會吧!你別吊人胃口,快跟我說嘛!」


    我讓身體微微往前傾,不肯放過他。他一副難以啟口的模樣,但還是沒有從我的身上別開視線。


    「沒有啦,我隻是在想如果能夠為你做點什麽就太好了……」


    「哈哈!謝謝你。」


    我對他的心意表達謝意後,他不知為何歎了口氣,目光也看向遠方。


    隨著噪音傳來,最後一次與他一同進餐那天的記憶中斷了。


    參加喪禮到一半時我離開到戶外,隨著陽光灑落在身上,回想起了往事。


    影片在腦中結束了播放動作,看來我的記憶似乎隻到這裏。


    有個聲音詢問我是否要倒轉影片,但我搖搖頭,含糊地回答一聲:「沒關係。」


    從在他家進進出出的人們身上的黑衣打扮中,飄來了焚香的味道。我站在庭院的角落望著那些人,望著望著,才發現原來他有這麽多朋友。雖然失禮,但我真的感到很意外。


    在學校看到他的時候,他大多是一個人。他總是獨自托著腮發呆。他不會積極地跟人搭腔,總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像在等待著什麽。


    不過,每次我主動跟他搭腔後,他總是顯得無比開心地展露燦爛的笑容,所以我擅自做瞭解讀,猜想他可能是個性比較消極的人。現在我也已經知道有另外一個原因,而且是他本人跑來告訴我的。


    屋子裏他的家人都在哭泣。這也是當然的,因為失去了家人啊。我今天第一次見到他的家人。平常很少有機會見到朋友的家人。以前也聽他提起過有個妹妹,這位今年升上大學的妹妹確實長得很可愛。不過,照他所說,他妹妹在外麵似乎會裝乖寶寶。可是,妹妹今天放聲大哭,根本沒在理什麽體麵不體麵的問題。原來對他妹妹來說,他不是「在外麵的人」啊。明明不關我的事,我卻不禁感到有些開心。這樣會不會太不知分寸了?


    白色花朵在庭院裏綻放,花瓣隨著白天的暖風輕輕搖曳。好一個幾乎像是五月天的四月暖和天氣。在天氣好得甚至讓人生恨的晴天下,今天將舉辦喪禮。


    抬頭仰望後,陽光鑽進眼裏,讓一切景色脫了色。眼前的景物輪廓融化成一片,形成空無一物的白色世界。他去哪裏了呢?每次都會浮現腦海的疑問,帶著其他含意在腦中交錯。


    每次和他見麵時,他總會像貓咪一樣在不知不覺中消失蹤影。


    最後一次來找我的時候也一樣,他離開座位一下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我已經幫他叫了救護車,他卻離開了我家。後來因為丈夫的關係好幾次造訪他家想要賠不是,他也不知為何老是不在家。我擔心著他的狀況時,突然接到晴天霹靂的訊息。


    「喔!你來了啊!」


    一名青年準備走進屋內時停下腳步,向我搭腔說道。光芒烙印在眼底,人影漸漸呈現明確的形體,喚起我的記憶。


    我記得他:「你是種島同學對吧?」


    「你還記得我真是太榮幸了。你也來參加喪禮啊。」


    種島是他的大學同學。種島一身像是為了參加入學典禮而特地購買的全新西裝打扮,一副穿得別扭的模樣在臉上浮現半吊子的親切笑容。那感覺像是為此刻的場合、狀況以及物件感到困惑。我臉上的笑容八成也跟種島差不多。


    「是的,有朋友通知我。」


    「你先生呢?」


    「他有點事。」我丈夫因為傷害罪禁足家中。


    他來訪我家的那一天,丈夫在十字路口做出亂揮利刀的暴行。當時隻有一人受傷。隻不過,該名傷者因為是被刺中手臂,所以自力走離現場,也沒有以受害者身份出麵提告。多虧了該名受害者,丈夫的刑責減輕許多。


    至於該名受害者是誰,在回想起他的傷口後,我立刻有所察覺。即使到了現在已經冷靜下來,我還是無法形容當時的混亂情緒。當時的感覺就像有多個漩渦在腦中互撞。


    「也好啦,你先生沒來他應該會比較開心。」


    「哈哈……」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笑到哪種程度。


    「你有發現那家夥喜歡你到不行嗎?」


    種島像在試探似的一邊觀察我的表情,一邊問道。


    「他有來向我告白。差不多在兩星期前。」


    「有夠慢的!」種島有些勉強地發出噗哧一聲。我臉上的笑意沒有因為他的反應而加深。


    「結果你把那家夥甩了嗎?」


    「甩得很徹底,粉身碎骨那種。」


    「哎呀~~真虧那家夥沒有跑去自殺。話說回來,那家夥的個性不太可能會自殺就是了。」


    種島回想後在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搔了搔臉頰。


    種島往庭院望去,低喃一句:「焚香的味道都飄到外麵來了。」


    「不過,實際上是怎樣呢?你曾經有那麽一點點喜歡過那家夥嗎?」


    種島丟出這個話題,那感覺就像國中男生偷偷要討論喜歡的女生一樣。


    「哈哈。」我討好地笑了笑後,盡管感到困惑,還是決定清楚傳達自己的心情。


    「他是很好的朋友。」


    「好狠啊~~不過,你沒有說『曾經是』很好的朋友,讓人覺得開心。」


    種島踢起庭院裏的小石子。


    小石子彈起後,滾啊滾地消失在茂密的雜草叢之中。


    「那我問你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喔。」


    種島一邊注視隔壁房子的窗戶,一邊開口說道。


    「請說。」


    「就算你


    知道那家夥活不到一個月,他來告白時你還是會回答是朋友嗎?」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應用題呢。」


    「會嗎?」


    「不過,我還是會回答是朋友吧。」


    「是喔。」


    種島顯得落寞地低喃道,那落寞寡歡的表情簡直就像是他自己被甩了一樣。


    溫暖的陽光灑落之中,四周卻彌漫著潮濕的空氣。


    「不過……」


    我的嘴巴擅自說出根本不需要說出口的話語:


    「如果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知道他隻剩下一個月的壽命……我應該會喜歡上他。」


    「……原來你這麽殘酷啊。」


    「我自己也經常這麽覺得,但今天第一次被人家這麽說。」


    這不是誇張說法,我是真的有所自覺。我是那種可以優先自己的幸福勝於他人幸福的人。


    我不會逃避去麵對自己很殘酷的事實。


    舉個例子好了,假設我遇到在丈夫和他之間隻能救一個人的狀況。


    我肯定會選擇救丈夫,我甚至敢這麽說出口。我明明是這樣的人,他卻……


    「為什麽會是我呢?」


    「我也不知道。那家夥說了很多,但我都忘了。優點太多了。」


    「沒有啦,哈哈……」


    我轉過身,從庭院的花朵上別開視線。我忽然覺得與花朵互相凝視也讓人難為情。


    ……沒錯,我確實很殘酷。


    我很後悔在他告白之後,我還告訴他會遇到其他喜歡的女生。


    不知道他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接受了我的話語。我不敢想象。


    在眼前來來往往的人們都是我不認識的麵孔。


    他們為了他而來,也被他留下的故事所吸引。


    「他生前曾經這麽說過。」


    「嗯?」


    「他說,在世上留下什麽可以延伸到生存的意義。」


    盡管已經忘了方纔那段記憶的細節,我還是在內心裏飄遊。


    對於在世上留下什麽這件事,他找到了意義,他的身影宛如獲得短暫的生命一般在我的內心動作起來。


    「不知道對於害他失戀的我,他是不是也留下了什麽?」


    「應該說那家夥很想隻為了你留下什麽吧。」


    「留下什麽?」


    「這個嘛……」


    種島一臉認真的表情陷入思考。


    我也想好好地動動腦筋,苦惱一番到就快發燒的程度,但不知為何卻陷入一種自己變成蛀蟲把腦袋啃得滿是洞孔的錯覺,熱氣不斷地從洞孔逃竄出去。


    如果用喪失感這個字眼來形容,不知道適不適當?


    沒多久,種島抬起頭,說出單純的簡短字眼:


    「……愛?」


    「……是嗎?」


    「你歪著頭表情那麽正經地問我,我也很難回答耶。」


    種島一副感到難為情的模樣別過臉去。


    「就算真的是留下了愛,對彼此來說,也都會是一種困擾吧。」


    種島又搔了搔臉頰後,基於貼心的想法做出這般冷漠發言。


    我不會那樣覺得!我想要掩飾心情地這麽說,卻硬是閉上嘴巴,害得自己陷入缺氧的狀態。


    我的身體因為缺氧而往前傾,最後索性當成在點頭道別:


    「那麽,我差不多該告辭了。」


    「你要回去了啊?」


    「我先生給他添了麻煩,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待在這裏。」


    他的手臂上還留有傷口,而且永遠都不會痊愈了。


    「各方麵的麻煩?」


    「應該是的,在各方麵都添了麻煩。」


    「是喔。」


    種島麵向陽光眯起眼睛後,朝向我投來銳利的目光。


    「那我也要回去了。」


    「你不是剛來而已嗎?」


    「沒關係,現在要感傷還太早了。所以,要舉辦喪禮也還太早。」


    說著,種島快步走出了院子。


    我用目光追著種島的背影時,忽然想起他曾經給過種島這樣的評語。除了不喜歡貓之外,種島算是跟我很合得來的朋友。


    在他家門前與種島道別後,我往相反方向踏出步伐。


    我們彼此踏出一步後,傳來種島的聲音:「那個~~」


    我轉過身。轉身的動作意外地快。或許我早就預料到種島會叫住我吧。


    種島沒有轉身朝向這方。


    明明如此,種島的聲音聽起來卻像是近在耳邊。


    「為什麽我都特地來了,還決定不參加喪禮呢?」


    種島不是說出道別的話語,而是這麽低喃道。


    彷佛跟某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的話語,化為沒有輪廓的訊息。


    帶著如陽光般純白光芒的訊息,滲入我內心的某處。


    「因為我有一種預感,我覺得那家夥的命運還沒有結束。」


    莫名地想要走路。


    我就是覺得很想讓自己累個夠。


    所以,離開他家之後,我沒有攔下計程車,不停地走路。像是被什麽追趕著似的匆忙腳步漸漸失速,來到十字路口時也變得氣喘籲籲。


    明明是綠燈,我卻停下腳步,停在最前麵的汽車駕駛投來異樣的眼光。我雙手扶著膝蓋,直直看向正前方。大部分的行人都已經橫越馬路,綠燈開始閃爍。


    調整一下呼吸好了。我一邊這麽思考,一邊急忙跑了出去。連我自己也感到訝異,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我的思考和行動背道而馳,無法互相咬合,我有種彷佛化身為口香糖被人咀嚼似的不自在感。我心想如果現在停下腳步會被車撞,意識隨之集中在跑步上的那一刻,呼吸困難的感覺達到最高點。我一邊咳嗽,一邊快跑衝過十字路口後,抱著這次真的要調整紊亂呼吸的想法低下頭。每做一次呼吸,汗水便如泉水般湧出,我不禁覺得自己彷佛被籠罩在悶熱的水蒸氣之中。


    我疲憊不堪,可說是達成了目的,但這回變成要擔心發軟的雙腳無力走回家。


    背後傳來汽車的排氣聲以及行駛聲。這般日常的聲響顯得遙遠。參加完喪禮後又頂著陽光走路的現實變得虛幻。


    調整好呼吸後,我抬頭一看,發現一家鞋店出現在眼前。鞋店掛著寫有「櫻」的字眼、歪向右側的招牌。擺在店外的花車上沒有看見一雙雙特價的鞋子,空蕩蕩的畫麵顯得特別引人注目。


    「歡迎光臨~~」看似工讀生的店員從店裏出現,吊兒郎當地出聲招呼我。店員捧著堆高如山的鞋盒,運到花車來。


    「小姐,你也是跟人家趕流行才來的啊?」


    店員裝熟的搭腔態度,以及搭腔內容都讓我感到困惑。


    「趕流行?」


    「這些鞋子啊,隻要放在這邊的花車裏,就會變成炙手可熱的搶手貨。生意好得不得了呢。」


    對我這個工讀生來說沒什麽差就是了。雖然店員這麽補上一句,但那得意的模樣就像為自己的事情感到開心一樣。「喔。」我一邊回應,一邊在旁看著店員工作時,發現店員似乎很想說話,於是開口詢問:「發生過什麽事嗎?」店員一聽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大概在兩個星期前啊,一個失控的上班族拿著短刀出現。那家夥刺傷了人,就像這樣拿著刀子猛力一刺!」


    店員像個指導演戲的老師一樣,一邊穿插肢體動作重現當時的畫麵給我看。我好不容易恢複平穩的心跳再次加快,並舉高手指抵著幹巴巴的嘴唇。


    「當時我慌慌張張地就逃跑了,但有個小哥站在我們家店門口,就是剛剛說被捅了一刀的那個人。那位小


    哥明明被捅了一刀卻不動如山,還抓起花車裏的鞋子,使勁地往上班族的身上砸。大家都說那小哥的舉動實在太帥了!」


    店員張開手臂向我表達興奮的情緒,把懷裏的鞋盒都拋了出來。「哎呀!」店員露出難為情的笑容一邊撿起掉在地上的鞋盒,一邊頂出下巴指向店裏最深處的牆壁。


    「掛在那裏的就是當時的照片。」


    我順著店員指出的方向進到店內,往牆上的照片走近。我用手扶著牆壁以支撐身體,然後抬頭看向那張照片……啊~~扭曲的叫聲脫口而出。


    說過喜歡我的兩個男人出現在照片裏。


    其中一方的左手臂刺著短刀、右手抓著鞋子。


    另一方一副不知道人生路上該穿哪雙鞋的迷惘模樣蹲在地上,四周散落一地的鞋子。


    那畫麵看上去,根本沒有人會相信手上抓住鞋子的人是個虛弱的病人。


    「拍照的人說要把那張照片拿去參加地區舉辦的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攝影獎。跟其他照片比起來,那張照片的氣勢根本是不同水準,你不覺得應該很有希望得獎嗎?」


    「這……樣啊。」


    「其實啊,這家店本來好像差不多要收起來,結果臨時打消主意。是店長這麽說的。想到要重新找地方打工就嫌煩,所以算是幫了我大忙……」


    店員的話說到一半時,聲音早就傳不進我的耳裏。我的五感變得模糊遲鈍。


    我試著摸了摸眼角。雖然還不見淚水滲出,但我用力揉著眼睛。


    「對了,小姐,你要不要也買雙鞋子?」


    「鞋子……喔,那我買一雙好了。有照片裏的男生拿著的那雙鞋嗎?」


    「喔~~原來你也挺愛趕流行的嘛~~等一下喔,我記得……」


    店員翻倒鞋盒,尋找著我要的鞋子。看見店員好不容易撿好鞋盒,現在又丟了滿地,我不禁感到過意不去。過了一會兒後,店員朝向我遞出裝了鞋子的長方形盒子。「啊!糟糕!我忘了問你尺寸。」


    「沒關係,這雙就好。」


    「是嗎?那就感謝你的惠顧囉~~」


    店員丟下散落一地的商品,往收銀台走去。我花了一些時間從錢包裏掏出剛剛好的金額付了錢後,走出鞋店。


    一走出鞋店,眼前就是十字路口,我像是想要描摹出照片似的呆立著。


    從旁邊行駛而過的車流因為紅燈再次停下,群眾和平地走在斑馬線上。


    那天他就是站在這裏,然後像這樣緊抓住鞋子。


    低頭看著丈夫的自暴自棄模樣時,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比較著即將走到盡頭的壽命以及被刺傷的傷口時,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即使在那樣的狀況下,他是否也想起了我?


    越是思考這些問題,呼吸越是困難。


    不過,即便就這樣一直站在這裏站上幾十年,我的淚水應該也不會滲出眼珠吧。


    或許正如種島所說的沒錯。


    他的「什麽」還沒有結束,還活在街上的某處、活在某人的身邊。


    所以,我還不行「開始忘記他」。


    還不行忘了在我的朋友當中,變成特別存在的他。


    ……既然這樣,我也還不需要哭。


    在他的命運來向我道別之前,不需要淚水。


    「……唔!」低聲喊出他的名字後,鼓膜出乎預料地受到強烈撼動。


    在吹拂而過的風以及汽車排氣的臭味籠罩下,我垂下眼簾。


    一片黑暗之中,我緊緊抱著剛買來的鞋盒,吐出顫抖的氣息。


    光芒從眼皮透進來,我一邊讓光芒溫暖地融化眼球深處,一邊祈禱。


    相信他的命運會化為力量,在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背後偷偷推一把。


    我誠摯盼望他留下的東西能夠照著他所想象的形式持續存在。


    就算……


    就算我無法直接感受到也無妨。


    但願他所祈禱的奇跡,能夠一直存活在他所渴望的幸福身邊。


    直到腐朽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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