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悅就很喜歡方敘變臉的樣子,覺得看著就舒坦暢快,嘴角勾起,她十分愜意的笑道:“所以,你還是少來跟我玩這些誅心的戲碼,你玩不過我,你再敢提起此事,不出一個時辰,我就能把你姐姐的腦袋送到你麵前!”


    方敘目光陰鷙怨毒的看著富裕,好似想要用眼神剮了她,可惜,毫無用處。


    傅悅沒理他,對燕不歸輕聲道:“小哥哥,既然說好了把人交給我處置,你就別管了,先出去吧!”


    燕不歸沒動,看著傅悅好一會兒,才蹙著眉開口:“臻兒……”


    “怎麽了?”


    燕不歸似乎有什麽想說,可是幾次動嘴,卻終究沒說出口,隻有些無力地輕聲道:“也沒事,那我先出去了,你……也別在這裏待太久!”


    傅悅莞爾頷首:“好!”


    燕不歸這才走了出去。


    目送他離開後,傅悅臉上笑容逐漸凝固,直至沒有。


    她轉頭看著被綁在刑架上半死不活的方敘,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蒙箏!”


    “公主!”


    傅悅含笑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天眼樓有一種刑十分有趣,是用生了鏽的釘子釘入人體內的骨節之中,再止血上藥,將傷口包紮起來,不傷及性命,卻會讓人動彈不得疼痛不止,傷口也會隨之慢慢惡化腐爛,讓人如同廢人,對吧?”


    蒙箏一臉嚴肅的回話:“回公主的話,確有此刑,因為用刑之人會時刻受著穿肉刺骨的劇痛,所以秦合統領將此刑罰取名為刺骨,說刺骨之痛不外乎如此!”


    傅悅挑了挑眉,然後笑顏逐開,道:“都說最痛莫過於錐心刺骨,既是刺骨之痛,那就讓齊陽王嚐一嚐吧!”


    “那屬下這就去準備?”


    “去吧!”


    蒙箏躬身退下


    傅悅這才滿意的看著方敘蒼白憤恨的臉色。


    他眼中似乎並無懼色,似乎又有些怕,隻是瞧著並不是怕被折磨,扯著嘴角冷笑著咬牙道:“聶蘭臻,你以為你用刑就能嚇到本王麽?”


    傅悅捋了捋袖子,神色悠然的笑道:“我自然知道,齊陽王不懼死亡,自然也不懼怕這區區疼痛的折磨,不過,你也別裝作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來,你雖然不怕死不怕痛,卻也心裏恐懼著,因為你知道,一旦上了刑,你便是一個廢人了,爬都爬不了,隻能忍受著無盡的疼痛苟延殘喘的活著!”


    就算放了他一條命,也不過是個連條狗都不如的廢物!


    傅悅明顯是戳中了方敘的痛處,他咬緊牙關死死的看著傅悅,沒說話。


    他若是真成了廢物,就真的沒有任何指望了!


    這個女人,可真的是知道怎麽摧毀他,這比殺了他還讓他絕望!


    傅悅走到一邊的爐子邊上,慢條斯理的玩著烙鐵板子,笑吟吟的道:“你也別這樣看著我,其實我對折磨人這種事情並不熱衷,若是別人,我可能一刀了結了,可你不一樣,你讓我承受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恥辱和最深的恐懼,你還記得吧?我落在你手裏的那段時間,你每天都在嚇唬我,想盡辦法摧毀我的意念,讓我神誌混亂幾欲崩潰,如今你落到我手裏,我若是不加倍奉還讓你也嚐嚐這種滋味,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啊!”


    不管是小時候,還是到祁國之後的那十多年,她都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哪怕有那麽幾年裏,她因為碧落之毒承受了非人的煎熬,可這些於她而言不算什麽,隻有去年那一次,她被方敘擄走後,那一個多月裏,不管是在方敘手裏的時候,還是逃出去之後落入萬豔樓的那些日子,她真的每天都活在恐懼之中,當時她還沒恢複記憶,心性遠不如現在堅韌,差點就被逼瘋了,被救回來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做噩夢,想起這些事情都忍不住發抖,哪怕是現在,她已經不是那個經不起事的傅悅,想起來也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可是對方敘依舊是怨恨到了極點。


    單單隻是殺了他,怎麽能讓她解恨!


    方敘陰冷一笑,又在重複那句話:“我隻恨當時沒有弄死你!”


    傅悅輕輕笑著:“這就對了,你心裏悔恨不甘,也是我想看到的!”


    “你……”


    傅悅有些愉悅的笑著刺激他:“特別是你現在知道了我是聶蘭臻,知道了我還有個哥哥活著,不僅如此,我們還滅了你齊陽王府,你卻什麽都做不了,心裏一定更後悔了,對吧?”


    方敘重重的喘了幾口氣,說不出話來。


    傅悅道:“當年方拓苦心孤詣的要打敗我父王,不惜與趙氏聯手,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害死了我父王他們,屠殺我幾十萬聶家軍,直至滅我聶氏一族,這一切你父王可脫不了幹係,如今因果循環,也是因為你不知死活,最終齊陽王府終被我聶氏的人屠殺殆盡,你是活不了多久了,至於你的姐姐,我倒是想留她一條命,不過她應該不會消停,且看著她怎麽作死,實在不行,我也隻能讓你們一家團聚了!”


    方敘,冷冷一笑,說了句傅悅覺得莫名其妙的話:“嗬,戰場上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所謂兵不厭詐,我父王用任何手段都是理所當然的,是聶夙自己技不如人,也信錯了人,他活該落得如此下場,我父王何錯之有!”


    傅悅有些無言以對。


    不過還是忍不住反問:“以你這說法,那我倒是想知道,楚胤殺了方拓,他又何錯之有?你如此恨他?”


    方敘一僵。


    傅悅覺得自己今日顛覆了認知:“這麽多年,你一直都在恨楚胤當初殺了你父王,絞盡腦汁的要殺了他,覺得他罪大惡極,可我不明白,他何錯之有?他作為秦國將領,在做他該做的事情罷了,你覺得我們不該把聶家滅門的事情歸於你父王身上,你卻恨極了楚胤,這是何道理?”


    他的意思是,他父王可以用盡所有光彩不光彩的手段贏別人,別人殺了他父王就不應該?


    真的是……


    她總算是搞清楚了方敘為何阿麽恨楚胤了。


    可是不能理解啊。


    或許也不盡如此。


    見方敘抿著唇咬著牙沒吱聲,似乎尤為不甘的樣子,傅悅又想明白了幾分。


    她若有所思的道:“其實你真正不甘的,不是你父王戰死,而是殺了你父王的人,是楚胤吧?”


    方敘豁然抬頭,縮著瞳孔看著她。


    傅悅饒有意味的看著方敘帶著幾分愕然的麵容,笑道:“方拓征戰沙場一輩子,都被我父王壓得抬不起頭,在北梁本就十分尷尬,這便罷了,他好不容易和趙氏聯手害死了我父王,贏了那一仗,為自己扳回了臉麵,卻沒多久就死在了一個才十五歲的少年手裏,徹底成了笑話,你是他的兒子,想來一定最是敬仰他,自然接受不了自己視為英雄的父親死在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大人手裏,因為他的死,齊陽王府大不如前,你年少便被迫撐起了這份擔子,因此,你恨上了楚胤,覺得他毀了你的一切,對吧?”


    方敘的臉上,仿佛就是被戳中心中痛楚的羞憤惱恨。


    他恨恨的看著傅悅,仿佛她就是一個揭開他遮羞布的罪大惡極之人。


    她說的對了。


    他恨的,是楚胤當時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卻殺了他最敬佩仰慕的父親,毀了他的一切!


    沙場廝殺,死亡無可厚非,對於一個征戰沙場的人來說,馬革裹屍本就是最好的歸宿,這些他自然心裏都清楚,可是,他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是被這麽一個和自己一樣大的人打敗殺害的,敗給聶夙,尚且情有可原,可死在楚胤手裏,他無法接受,他知道,父王也絕對是死不瞑目。


    傅悅覺得十分可笑,道:“真是有趣啊,方敘,你和你父王一不愧是父子,這份秉性一模一樣,都是輸不起的人!”


    方敘當即惱羞成怒:“你閉嘴!”


    傅悅不搭理他,自顧開口道:“我記得幼時,曾聽父王說過一句話,方拓此人,不堪為敵,我一直不懂他這句話是何意,他年少便接掌北境兵權,聶家軍鎮守北境,齊陽王府鎮守北梁南境,所以他們是天生的敵人,他曾在身在北境鎮守數年,與方拓與交手數次,卻為何覺得方拓不堪為敵?難道是因為方拓是他的手下敗將,所以不堪為敵?可後來我明白了,方拓這個人,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卑劣下作的宵小之輩,雖身處高位卻難當大任,贏不了也輸不起,難怪我父王從來都瞧不起他!”


    這對於方敘而言,可是徹徹底底的誅心!


    他氣得發抖,仿佛使盡全力一般咬牙切齒的嘶聲道:“傅悅,你不許再說了!”


    傅悅卻很滿意,她要的就是誅心,從心裏和精神上摧毀他根深蒂固的信念,讓方敘徹底崩潰!


    她來了興趣,原本還想繼續說的,可是蒙箏來了。


    帶來了準備好的刑具!


    一大把生了鐵鏽的釘子和一把錘子!


    得,該幹正事兒了!


    方敘顯然是被打擊到了,看到蒙箏端著釘子和錘子來,竟然沒有反應。


    嘖嘖!


    看來真的是誅心成功了啊。


    傅悅就這麽看著蒙箏將一根根釘子用錘子加內力打進方敘體內,聽著方敘聲嘶力竭痛不欲生的慘叫,心裏卻很平靜。


    她似乎,感覺不到絲毫的痛快,但是,也沒有半分憐憫不忍。


    刑才到一半,方敘就痛暈過去了。


    傅悅沒了興致,讓蒙箏停下來了。


    她道:“就這樣吧,再弄他就死了!”


    剛才打進方敘體內的也有七八顆了,夠他受的了!


    蒙箏這才停手,讓人把他入釘子的傷口止了血包紮。


    傅悅沒有繼續待在這裏,吩咐了人去尋來續命的藥給方敘吃,這才帶著蒙箏和清沅離開了地牢,不過,方敘卻沒有被放下來,依舊掛在刑架上。


    傅悅出了地牢之後,一下子迷茫了起來,帶著蒙箏和清沅在花園裏亂轉悠。


    轉了一會兒後,傅悅興致大發,讓清沅去取來了琵琶!


    然後,她坐在涼亭裏,彈起了那首十麵埋伏。


    燕不歸站在遠處的假山旁邊,看著傅悅,看著她醉心於彈琵琶的背影,眼神極為複雜苦澀。


    他剛從地牢出來,知道傅悅離開了地牢後,他去看了一下,看到方敘的模樣,他在裏麵獨自呆了一會然後,才走了出來。


    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並非因為方敘,方敘該死,怎麽死都沒關係,也不是覺得她用在方敘是尼桑的刑殘忍,他短短十年將不歸門發展成如今這般,自然也是雷霆手段,為了震懾下麵的人,比這殘忍千倍萬倍的酷刑他都用過,所以,方敘那樣的真的不算什麽,可他心疼她。


    很心疼。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疼!


    許是想這些太過入神,燕不歸都不知道楚胤是何時出現在他身邊的,等他察覺的時候,楚胤仿佛已經在他旁邊站了有一會兒了。


    燕不歸驚了一下:“阿胤?你怎麽來了?”


    楚胤沒說話,隻看著那邊的傅悅。


    燕不歸問:“你知道了?”


    楚胤頷首:“嗯!”


    府裏的事情,沒有他不知道的,方敘被用刑的事情,在傅悅出來後他就離開知道了,或者說,在蒙箏去準比刑具的時候,暗衛就來稟報了。


    隻是,他沒有理會,直到聽聞她在這裏彈琵琶,他才過來。


    燕不歸苦笑道:“以前我是怎麽樣不會想到有一日,她也會觸及這些事情!”


    他父王這個人一向殺伐果決,所以,不善於這些折磨人的事情,隻有殺與不殺,他們自然也不喜歡這種麻煩事兒,也就他這些年心裏埋著仇恨,又必須要雷霆手段來治震懾不歸門上下,有時候也需要拷問一些人,才會對人用刑,有時候想想,他都覺得愧對父王的教養,如今,最不該如此的她,終究也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現在在這裏彈琵琶,其實也是不好過。


    他們不該把方敘帶回來讓她處理的。


    楚胤抿了抿唇,看著傅悅許久後,才低聲道:“阿槊,你應該知道,她若不這麽做,心裏的結就永遠也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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