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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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投吧!」


    那天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入學典禮當天。


    那可以稱得上是決定了我高中生活的一切,與變態相遇的命運之日。


    「快投啊,那邊那個懶覺boy!你有聽見我說的吧,快點投給我看啊!不對,快投就對了!不對不對,不得不投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可能不投的,快點!」


    「……啥?」


    一直說快投快投的,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今天是四月六日。


    是我將來會在此度過三年學生時光的私立遠山高中入學典禮舉行之日。


    就是在那天早晨發生的事。


    「快投啊!應該這麽說,請你快投吧!投一下啦,求你了!這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請求,現在馬上投給我看吧!」


    「……」


    提出甄試申請、進行測驗、公布上榜——我已經三次抱持著緊張感走過我家前往遠山高中的道路了。這條路走到半途會經過一個視野良好的河岸,在這裏悠閑地散步並細細品味景色相當不錯。


    天氣晴朗、微風輕拂、風景優美空氣又清新……但是。


    因為遇到了奇怪的家夥.害我欣賞美景的心情整個沒了。


    「快·投·啊!呼哈,快·投·啊!嘿唷,咕歪·吐喔·喔啊!」


    「…………」


    ,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以防萬一,結果出門太早了的關係,四周都看不到除了我以外的人影——看來那個變態應該是在對著我拚命嘶吼吧。


    不過……到底是要我投什麽啊。


    藥匙(注1:原文為「匙お投げろ」,是日本俗諺。照字麵解釋是投出湯匙,匙指的是醫生調合藥品用的蘖匙,將其丟掉則意指放棄跟不抱期望。)嗎?我又不是醫生。


    身體嗎?我眼前的確是有條河沒錯啦。


    雖然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話說最近常有些精神方麵有疾病的人引發社會事件,要是讓這奇怪的家夥感到不悅,搞不好他會直接刺過來。


    沒辦法,隻好轉身正麵麵對那個大聲喊叫的人了。


    那是個捕手。


    「喔!終於轉過來了呀呼!率先結束第一階段真是太幸運了的中村雅夫背號零二!就照著這個氣勢進入第二階段並輕~鬆地突破吧!快投吧懶覺少年!放馬過來!」


    這家夥吵死了……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在這時間點我對他還隻有這點程度的評斷而已。


    「一直說快投快投的……是要投啥啊?還有你誰啊?」


    「呀呼~開口說話的第二階段也抵達羅!就照這樣子順利通過第三階段如何?來,快投吧!把水泥隨便攪一攪就好了,簡稱就是懶覺boy!e on!」


    這水泥根本完全無法使用吧。


    話說階段也分太細……難道是千裏之行始於一步的戰術?


    他的目的是什麽還看不出來。


    被他完全無視掉的我又再次發問了。


    「……我說,你是那位?」


    「我嗎?我是中村雅夫,剛剛就已經報過姓名了吧!」


    ……唔,他的確是有說過啦。


    「正如你所見,我是個捕手!」


    ……看來是不打算再做其他的補充說明了。


    捕手中村雅夫(以下以中村稱呼),身體跟腳理所當然都裝備上了護具(為什麽會是理所當然這我也不了),麵罩與捕手手套也都穿戴整齊,一身棒球捕手裝扮的模樣雙腳岔開威風凜凜地站立在河岸邊。


    接著中村指著我的腳邊。


    「別裝模做樣了,快投給我看啊!」


    然後單方麵地命令道。


    這是叫我把腳邊的狗屎撿起來並全力投出的意思吧,不過冷靜一點重新思考,對於現在赤手空拳的我來說,這應該是打從心底完全不希望演變成這樣的情形吧。結果當我在腳邊發現隻有一顆棒球孤零零地滾落在那時,心中那股安心感真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那顆棒球還是硬式的,都被稱為是「硬」式了,要是被打中可是會非常痛的。那正是高中健兒與職棒選手都將自己的一切賭在上頭不斷追尋的、充滿魔性的白球。


    也就是說,他是要我投這個,應該是這樣吧。


    可是這到底是怎樣啊。


    「唔,為什麽不投?你都已經拿在手上了、都已經握住了啊!別、別吊我胃口快點投給我看啊!亂七八糟又沒攪拌的樹脂,簡稱懶覺boy!」


    越來越糟糕了。


    要是不快點投的話,不知道他會發瘋到什麽地步。


    而且我這發型不是因為睡懶覺才睡亂的,是用發蠟抓的。


    「嘿~」


    還是快點去驅邪比較好,於是我快速地朝著中村丟出了球。我一邊想著早上這四周都沒人真是太好了,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要是剛才晚一點出門上學,搞不好就不會遇到這種鳥事了。


    算了……隨便啦。


    抱持著這種想法加減投一下,投出了一個與其說是投出不如說是隨意用拋的球。


    但是中村他。


    「噗喔。」


    在捕手手套中的球與我的臉上來回數次後——就拉開麵罩,全速地往我這邊衝過來。


    他是個第一眼看到就會不自覺脫口而出「唔哇是棒球社!」的平頭少年.唯一不像是棒球社員的地方是他的眼神太過明亮,意外地讓人覺得很帥氣。


    怎麽回事?


    他有什麽不滿嗎?


    如果是想做會被起訴的事,那我這邊也會全力反抗的喔,這個混蛋!


    「背號零一,投手懶覺boy!」


    他抓住我說道。


    要是畫成漫畫大概是單麵不夠畫的魄力場景,中村抓住我的肩膀大叫。


    「……啥?」


    「投手啊投手,懶覺boy!」


    投手、倒酒……再加上boy。


    酒吧?


    未成年是禁止飲酒的吧?


    如果他是裝傻就能逃過一劫的對手,那麽人生將會是多麽美妙啊。


    「順帶一提『浙哩浙哩投投,浙哩投投(注2:日本知名漫畫改編的電視劇《帶子狼(予速れ狼)》主題曲歌詞。原歌詞是しとしとびっちやん,是雨聲的擬音。びっちやんう厶音近ビツチヤー(投手),故中村刻意說成投投。)這種裝傻梗我可是不容許的喔,睡衣boy!」


    「突然變low是怎樣啊……而且你說的梗我還聽不懂咧。」


    話說這家夥外表看不出來,實際上力氣挺大的。他隻是拍拍我的肩膀,我就覺得好像快脫臼了。


    「……所以投手是指什麽?棒球的投手?我嗎?」


    「yes,that right!」


    「為什麽?」


    「不對不對,這時你要吐槽『到底是投手還是右外野手,給我說清楚!』才對吧,蒙頭大睡boy!」


    我跟這位中村先生是第一次見麵吧?


    就算他想要我吐槽他,我也辦不到。


    「……唔,right就先不管它。」


    「隻有right嗎?幹得好啊,睡蓮boy!」


    ……?


    我做了什麽好事嗎?


    而且睡蓮啥的已經超出理解範圍了。


    「你剛說投手什麽的,我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麽。請簡潔地詳述。」


    「遠山高中!棒球社團!社員不足!即將廢社!請幫我們!就是這樣!」


    「……真了不起。」


    我沒想


    到他居然能說出如此簡潔又詳細的說明。


    雖然沒辦法寫成一篇文章。


    所以……唔?


    「簡單說,就是要我加入遠山高中棒球社吧。」


    「嗯!」


    「守備位置是投手吧。」


    「嗯嗯!」


    「就算社員召齊了,但是到暑假前沒取得一勝的話就要廢社吧。」


    「嗯嗯嗯!」


    真的假的啊。


    居然全被我說中了。


    而且——投手?


    就因為剛才那顆球?


    剛剛那種投球力道……叫我當投手?


    是從那一球中看出了什麽素質吧。


    「講真的?」


    「是棒球!」


    難道他是聽錯聽成將棋了嗎?


    我與中村之間開始產生溝通障礙了。


    「所以說來跟我一起打棒球吧!我是捕手,you是投手!」


    就算你這麽說也辦不到啦。


    我有我心中已經描繪好藍圖的高中生活要過。


    所以棒球社什麽的是絕對敬謝不敏。


    我表明了我不想參加的意願,但是中村態度卻很強硬。要具體說明怎樣強硬,就是他根本沒在聽我說話,隻是不斷地高聲重複著自己的主張,把自己的做法從頭貫徹到尾這樣。


    簡單說就是雙方根本無法建立溝通管道。


    我也不可能與這種家夥組成搭檔。


    「請你去找別人吧。」


    「不是you就不行的,把砂糖倒進咖啡後就直接喝掉的青年,簡稱懶覺boy!」


    「當你說出青年時,boy就已經不成立了吧,再說為什麽我非得被你這樣叫個不停啊。為什麽這麽叫既不說清楚,而且跟你之前說的那堆名詞又沒什麽關連。」


    「社員雖然不夠,但是幹勁跟熱情與娛樂性絕對不會輸給其他社團的,請多指教!」


    太了不起了。


    能夠無法溝通到這種地步……這家夥是不是產生幻覺了?


    我已經累斃了。


    真是太可怕了。


    這個中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那就請你多指教啦,懶覺boy!」


    他臉上露出爽朗、應該說是爽朗到不行的笑容,捕手中村(莫名地帥氣)從我麵前精神抖擻地離去了。


    「……到底是怎樣啊。」


    因為他的話說得太多又太強硬,所以我無法普通地與他交談……現在再仔細想想,為什麽他會知道我是遠山高中的新生呢?我身上穿的是跟禮服出租店租借一天的西裝,但他說話的態度比起推測,更像是斷定了一樣……


    唔。


    好謎。


    想到個人資料有可能外泄就有種恐懼……不過那家夥的腦袋應該不是很好,也許隻是沒有辦法進行太過深入的思考吧。


    「接下來……」


    手上這張被硬塞過來的,不知道算是勸誘還是地圖的紙張該怎麽辦呢——考慮了數秒鍾後,看見旁邊就有條河,於是我邊回想著小學時去露營的回憶邊折了一艘紙船,並將小船放進河裏跟它道別。希望有別的遠山高中學生撿到這艘船。然後成為那個變態的餌食吧。友情?努力?勝利?no,thanks~!熱血?毅力?青春?


    it"s too much~!


    我隻想參加隨興又悠閑、說一堆垃圾話還能笑翻天的社團,我想要過著愜意的放學後時光。我想要沒有競爭關係,隻要能夠玩在一起就很開心的朋友。


    這就是我的高中計劃。


    將截自中學的全部都舍棄掉,重新開始展開全新的人生……!


    這份幻想,卻漂亮地被打碎了。


    *


    數小時後。


    遠山高中。


    入學典禮結束後——位於四樓的一年級教室之中的某一間。


    「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了要發出氣功彈而集著氣……才不是這樣,不如說是完全相反,因為回想起過去的事,而把全身力氣都藉由聲音發泄出去的噪音混蛋,不是別人就是我。


    「唉啊啊啊……」


    我想重新填寫高中誌願。


    不,應該從國中選校……不對不對要從小學開始,幹脆連投胎的星球跟時代都重新選擇一遍好了。


    總而言之……鬱悶。


    ——嗶。


    「嗚~好想回家喔……」


    雖然回家也幫不上什麽忙,但還是想回家。不過等等還要提交申請文件與拍攝照片,所以也不能回去……可是還是好想回家喔。不是模棱兩可的感覺,而是明確的意誌,最好是現在馬上立刻。


    話說回來。


    要是才剛入學就這麽任性妄為的話,肯定會被可怕的學長給盯上的,這種微小的反抗心態遺是先暫且按捺下來吧。


    當我順勢趴倒在桌上的數分鍾後。


    「喂~桂木同學,你怎麽了?」


    桂木是我的姓,名字叫作悠。


    ……這一點也不有趣。


    「你身體不舒服嗎?」


    「不……隻是身體的話、沒有不舒服。」


    坐在我後頭的男生用很擔心的語氣問道,所以我就「沒事啦」地回答他。


    小島秀一。


    因為姓式發音的關係,他就排在我後麵一個位子。跟我同樣地提早到達學校,他也是我第一個對話的對象。


    乍看之下給人一種草食係溫柔男子的第一印象,身材整體纖瘦。五官十分端正,看起來好像有點混血兒的感覺。


    ——嗶嗶。


    小島識相地說著「是嗎?沒事就好」,也沒追問下去就直接轉換話題。


    「對了,你決定好了嗎?」


    「……什麽事?」「股長的工作。」


    ……那是啥偶不豬道。


    我這麽回問以後,小島同學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咦?就是入學典禮開始之前,老師說過的那個啊。在典禮舉行中途反正什麽事都沒法做,閑得發慌的時候就思考一下有沒有想擔任的職務這樣。」


    「有這回事喔。」


    老師好像有說過,又好像沒說過。


    因為我有其他在意的事,與其說是在意。不如說是那件事會讓我昆到心情沉重。


    ——嗶嗶嗶。


    「唔……挑個輕鬆又不麻煩的工作來弄就好,那你呢?」


    我將上半身往右扭轉,然後把頭也向右邊轉,就這樣坐在自己座位上回頭問著小島同學。他則是「嗯~」地露出了有些困擾的表情。


    「我覺得一般的班代就很不錯了,文化祭或體育祭的執行委員好像也不錯。隻要活動期間過了之後就很閑了,但是活動期間的工作量會比班代還要爆增好幾倍吧?」


    「……嗯?」我花了數秒才查覺到他是在尋求我的同意,所以我敷衍地回應了聲。


    「啊、嗯……對啊。」


    「啊,不過照這樣說,當班代在體育祭跟文化祭期間也是有工作的,長遠來看的話,班代的工作也很熱血對吧?不覺得鬥誌都燃燒起來了嗎?」


    看來他的幹勁滿滿,跟我完全不一樣。


    接下來小島同學從要擔任的職務的話題擅自轉開,開始熱切地談論起自己想要如何充實自己的高中生活。戀愛啦社團啦班級職務啦,打工啦興趣啦公益活動啦……總之說了一大串。今早的變態也是這樣,我怎麽老遇到這種不聽別人說話老愛自說自話的家夥啊。真是太奇怪了,天氣預報明明什麽也沒提到的說……


    ——嗶嗶嗶嗶嗶。


    「我想了很多,合


    唱比賽的執行委員也很棒啊。一開始我對這種比賽是敬謝不敏的,不過一但參與過之後就(以下省略)。」


    ——嗶嗶嗶、嗶咚。


    「社團與念書兩方希望都能兼顧到啊,還想去應征打工來存點錢!雖然這樣會很辛苦,但果然很值得挑戰以下省略.」


    ——嗶咚嗶咚嗶咚嗶咚。


    「然後要是可以的話,想交一個可愛的女朋友……」


    「桂木同學,你好。」


    冷冽地——宛如日本刀般銳利的聲音,將我們之間的空間切開。


    小島同學的話就這樣唰地當場被凍結。


    有位少女佇立在我們旁邊。


    「這還真巧,居然又念了同間學校而且還同個班級。」


    五官端正的豔麗容貌。


    「雖然明年會怎樣還不確定,至少這一年內還是同班同學。」


    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


    「還請你——多多指教了。」


    她邊說邊輕輕地點頭示意後,也不管我是不是有任何反應,徑自地走回她的座位。


    立如芍藥般挺直,坐如牡丹般雍容,舉步如百合般搖曳生姿(注3:原文為了「立てば芍藥、座れば牡丹、步く姿は百合の花」,芍藥是直立的花莖前端盛開的華麗花朵,牡丹是花莖四處伸展盛開在頂端的豔麗花朵,百合則是清純的象征,迎風搖曳的姿態十分優美,故使用這三種美麗的花朵來形容女性的儀態與美貌。)——這個形容好像有點老套。


    小島同學呆呆地望著那女學生走遠的背影,接著用肯定的口氣說道。


    「……原來如此,那位是桂木同學的女友啊。」


    「完全不是。」


    我可完全敬謝不敏咧。


    「咦?怪了,不是嗎?」


    「當然不是,話說你是從那個地方得出這種結論的,我完全無法理解啊。」


    「哎呀……因為、那樣嘛。」


    因為很可愛。


    他有點含糊地歪著頭說出「而且那女生還是新生代表」。


    他這話讓我回想起了數小時前的惡夢。


    終於可以過上嗬嗬嗬的高中生活啊哈哈呼哇哇,宣告夢境即將成直《的入學典禮。


    接著是新生代表上台致詞,她——柳瀨純便站了起來。


    還殘留著些許稚氣的端整容貌,雖不高但充滿韌性的柔軟身軀,全身上下散發出宛如日本刀般的冷冽銳利氣息。因為她的姿態與常人有著極大落差,有不少人都因此而看呆了,而我腦中所想的隻有一件事。


    ——為什麽這家夥會在這裏……


    光隻是這樣,就讓我的心情「噗咻」地像泄氣一樣整個低落下去.


    「不過她剛剛那樣說,你們念同所國中還同所小學是嗎?」


    「唔……嗯,差不多就是那樣吧。」


    我敷衍似地隨口回答……但是小島同學好像是那邊的開關被打開了一樣,眼神閃閃發亮地露出興趣十足的表情。


    「喔~也就是說你們是青梅竹馬羅。她是個怎樣的人?」


    「……天曉得。」


    「她應該……腦袋很好吧,都能當上新生代表了。」


    「大概吧。」


    「看來也很擅長運動的樣子,她走路的模樣很有氣勢的說。」


    「也許。」


    「外表也很不錯……她有男朋友嗎?桂木同學你知道嗎?」


    「不豬道咧啦啦啦。」


    「……你幹麽表現這麽冷淡啊?你沒有鬥誌嗎?」


    「啊,你看,老師來了喔。」


    我決定不再奉陪這個話題,將身體轉向前方坐正。小島同學不滿地用食指「啊噠噠噠」地戳著我的背,我也完全不予理會。


    「喂~你們給我安靜點~」


    雖然是中氣十足又粗魯的語氣,但站在講台上的這位好歹是位女性,年齡應該是二十歲後段班(推測),渾身上下還殘留著些許的年輕氣息。她那聲招呼雖然跟小島同學一樣讓人不悅,但卻莫名地有種不拘小節的感覺,我個人對她的印象還不錯。


    「我是這一年內擔任你們班導的芝原。喜歡的事是偷閑、假日,討厭的事是浪費時間,所以說,麻煩的事就趁早解決了~」


    芝原老師在黑板上用粉筆寫下「股長職務」幾個字,但是寫一寫好像覺得實在是太麻煩了,發泄壓力似地抓了抓她那一頭黑發後才轉過身麵對我們。


    「因為班代要有男女各一,所以就先決定人選,之後的職務都交由班代來主持。這就是那個啦,先讓你們習慣班代啦,因為有很多事都會交給班代處理呢。那麽自願擔任的人就請舉手吧。」她說完後又像是想到什麽,馬上又追加條件。「啊,決定股長職務的限製時間隻有三十分鍾喔,要是在三十分鍾內還沒全部確定下來,那就由我來決定人選,抱怨什麽的我會全力當作沒聽見,決定好的事也絕不容更改喔。」


    喔、喔……喔,這是什麽後宮點妃的風暴啊。


    這也不拘小節過頭了,我個人對這種人是想要敬而遠之啊。


    不知道是大家都跟我有同樣想法,還是隻是單純地對班級代表這個職位沒有興趣,也或許是還想要再多考慮一下子……總之時間就在無人舉手的狀況下靜靜流逝——


    「我自願。」


    唰——


    在約有四十名學生的教室當中,終於有一隻潔白又纖細的手腕被優雅地舉了起來。


    那正是剛才的話題人物柳瀨純。


    「喔,不錯嘛,很積極喔,其他人也多學著點啊~女孩子們,有人也想當班代嗎?」


    芝原老師笑笑地問道,但回應她的隻有連針掉落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寂靜。


    很好,沒人要出馬角逐。


    我想應該是有一半的人知道她是新生代表,另一半的人則是對班代沒興趣吧。反正大家也都不會有其他意見,就這樣決定了吧,還挺輕鬆的。


    芝原老師也將全場的沉默當成是全員默認。


    「那麽,男生的話……」


    她將視線直直地盯在班上男學生的身上,「快點舉手讓我把工作丟給你」這個訊息透過她那混濁的雙眸完整地傳達出來了。


    不過——沉默。


    要說當然也是非常理所當然的反應。


    可是過沒多久,她那雙質疑的雙眼不知為何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喔?


    「好吧,既然沒有別人,那男班代也就這樣決定了吧。那個……你叫什麽名字?」


    咦?這太奇怪了吧……為什麽會這樣強製地進行下去?


    這就是新世代型的霸淩嗎?


    「是,我叫小島秀一。」


    我還以為是我被強製點名,結果是全班隻有坐在我身後的小島同學舉手。


    太好啦~


    小島同學你很努力……咦?


    「我還是當班代好啦,這樣才能更加了解她的事情;:」小島同學對我這麽說道,一邊偷瞄柳瀨一邊用拳頭「砰砰」地敲著我的肩膀。


    「如果你知道關於她的什麽事,請當成建議告訴我喔。」


    才不要。


    但我的心靈卻沒堅強到可以直接了當地表達我拒絕配合的意願,不過我也絕不可能點頭答應,絕對不會點頭的!為了要堅定這份想法,我像是放棄一般地無力低語道。


    「……雖然不算是建議,倒是有件事可以跟你說。」


    「嗯?什麽事?」


    「盡量別把我扯進去……」


    陷入鄉愁思緒的我就這樣抱持著憂鬱的心情,在心中尋求著能夠抵達的故鄉。一邊賭氣般地擅自趴在課桌上。


    順帶一提在這之後。


    要在三十分鍾內決定完全部的股長職務實在太嚴苛了,因此沒有在時間限製內完成——芝原老師嚴正公平地隨機抽簽的結果,我被任命為金魚飼育股長。


    這個——這次才是追加的霸淩嗎?


    *


    放學後.


    夕陽斜射的校室。


    大致的必須事項——購買敦科書、拍攝學生照、自我介紹、教師致詞、提交申請文件巴拉巴拉——都結束之後,剩下的無人空間。


    除了我以外無人存在。


    「唉……」


    我獨自一人站在教室後方歎息。


    眼前是一個看來昂貴的魚缸。


    在其中悠遊自在的,是名字與外表根本無法連想到一塊的魚兒。


    「明明是金魚,為什麽不取名叫金魚就好……」


    我隨便地撒著飼料,邊這樣想著。


    「……唉。」


    這想法實在太沒建設性,讓我又歎了口氣。


    這職務是怎麽一回事啊?根本沒必要設這種職務吧?


    雖然好像每班都有養小動物,不過到底是誰先開始這種風氣的啊?


    「因為是私立學校嘛,就算有些特殊規定也不奇怪……嗯?」


    當我自百自語地回過頭時——在某個人的桌子底下,掉落了一個粉紅色的物體。


    「……是忘記帶回家的嗎?」


    我把飼料罐放到櫃子上,走近那樣東西並將它拿起來——


    「……嗚噗,」


    我發出了意料之外的吐息。


    純正粉紅色上頭繪著金魚的圖樣——中間還大大地寫上了「助」字。


    那是一件t恤。


    不管是色調或是字體的選擇,分開來看都是相當不錯的……但組合在一起就產生了奇跡般的化學反應。感覺有人看到之後憤慨地大喊「這衣服是誰設計的啊?」也不意外。


    唔~


    放著不管比較好吧……當我煩惱著的時候。


    「咦?還沒回家啊?」


    嘎啦啦啦啦——


    教室的門被拉開,聲音也跟著傳進室內。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讓我反應不及。


    「打掃應該早就結束了吧。」


    邊說邊挺直背脊往這邊走來的人,是柳瀨純。


    「……因為股長職務的關係。」


    我把「你為什麽會在這」的疑問吞回肚裏,冷冷地回答。


    柳瀨露出訝異的表情。


    「職務……是指金魚飼育嗎?那是這麽麻煩的工作嗎?」


    「隻是因為股長會議莫名地花了很長時間而已。」


    沒錯,那是超乎想像的漫長時間,那份熱忱已經到讓人覺得這所高中改名為金魚高中也沒問題的程度了。負責的顧問老師好像是被誰脅迫了一樣,不斷地重複叮嚀著。


    所以才會耗到現在。


    柳瀨像是接受我的說法,說了聲「辛苦了」。


    接著她就蹲下身,搜尋著每個人的課桌,像是在看是不是有人忘了帶東西回家。她的背影像是在訴說著「別在意我請繼續」——因為她的動作太過自然,讓我不由得開了口。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柳瀨沒有回過頭。


    「我隻是回來拿忘了拿的東西而已。」


    「我不是說那個——」


    「?」


    我對蓍稍微歪了歪頭仰視著我的她說道。


    「我是問你為什麽會來念這所學校。」


    老實說吧.


    遠山高中既不是升學名校也沒有什麽活動特別有名,隻是個排名靠尾的私立高中而已。


    而柳瀨純這個人,是用優等生等詞匯都不足以形容的超優秀分子。在校表現也好全國排名也好學生會活動也好,不管是那方麵都發光發熱地活躍——就算是搞錯了,也不可能淪落到這種沒沒無名的私立高中來。


    那種事其實怎樣都無所謂。


    我隻是單純地不想要見到她而已。


    為了要舍棄過去。


    為了要迎向嶄新的未來。


    不管是哪裏——隻要是個沒人認識的新地方就好。


    所以我才這麽問她,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責難吧。但是柳瀨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回答,簡直就像是早巳預料到我會這麽問她一樣。


    「這是我的選擇。真要這麽問的話,那桂木同學你又為何會來念這所學校?」


    「……」


    無言以對。


    正當我啞口無言時.柳瀨卻迅速地轉變了話題。


    「那種事就暫且放在一旁……可以請你還給我嗎?」


    「……什麽東西?」


    「那個。」


    她邊說邊伸出手指向我手中的粉紅物體。


    「那是我的東西。」


    …………原來是你的喔。


    我正在煩惱該對這東西下什麽評論,不過看來已經沒必要思考這種事了。


    「你~們~好~啊~」


    「因為在一年級的教室所以是一年級生……我這麽說沒錯吧?」


    從教室的窗口傳來聲音。


    柳瀨也聽到那聲音而轉身麵對窗口,轉身的同時遺還用機會若無其事地從我手上將那件衣服給拿走。算了,反正也沒啥好說的。


    話說回來。


    「……你們是那位?」


    直球地丟出問句。


    格子花紋的上衣與褲子,不管是在記憶的那個角落都不存在的個人裝扮,我推測他們應該不是一年級的學生。從他們剛剛所說的話也大概猜得到啦.


    兩個男生(也許是學長)說道。


    「唔~我們啊,那個……是來勸說新生加入社團的喔。」


    「如果方便的話……哇啊。」


    他們想進入教室說些什麽——的時候,卻從身側被人給轟到一邊去,因此他們不但沒有進入教室,還滾落到走廊的另一端而退場了。


    怎麽回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隊~長~!」


    將兩個普通男生給轟飛的少女——一頭藍發綁著馬尾,在仔細地環顧著我們教室後,對著跟在她身後的紅發雙馬尾少女大聲說道。


    「這個教室還沒貼上海報喔!」


    「我允許,在這邊貼上海報吧隊長~!」


    「sir!yes sir!」


    真是有活力啊,是個活潑的孩子呢。


    不過這些人是誰啊?


    我想紅藍兩位少女應該不在意這種疑問,她們隻是在教室到處跑來跑去,並且開始張貼起各式海報。看起來是連續的漫畫內容,最後一頁寫上「欲知後話請立刻前往文化社團教室棟三樓b教室!」的字樣,看來漫畫還沒結束。


    原來這是宣傳海報啊。


    這方法真是不錯啊——雖然我一瞬間感到佩服,但畫風完全是耽美係的,看來從這邊就已經在進行社員的挑選測驗了。


    就這樣我帶著一半佩服一半受不了的心態遠眺著她們所張貼的海報時。


    「……唔唔?」


    「唔唔唔唔唔?」


    啪噠啪噠啪噠。


    她們像快走選手一樣地靠近我,並仔細地看著我的臉。


    「果然……是卡納利歐大人啊!」


    「……啥?」


    「墮天的獨臂卡納利歐·伊爾修坦特!」


    「……誰啊?」


    「讓我拍張照吧,卡納利歐大人!」


    「請先向我的事務所提出申請。」


    「我不會拿去做商業用途的!隻會


    在個人興趣的範圍內使用!」


    「但我的肖像權是商業等級的啊……」


    不知不覺中……應該說在我發愣思考的一瞬間,她們就用手機啪嚓啪嚓地照了十幾張照片。動作也太快了吧混蛋~我的靈魂要被抽走啦!


    「呼嗬嗬嗬……真糟糕,就算是照片看來也超讚的……今年的一年級生真是大豐收啊……」


    「剛才也遇到了庫烏拉大人,總有一天要拍到這兩人的合照……」


    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斷交換對話的紅藍二人,看來相當高興又開心……話說是不是有點太興奮了,感覺很可怕啊。真是的,還是報警處理比較好吧。


    當我認真地想著要報警時,兩位女學生卻說著「請!」一邊把什麽東西往我這邊塞,因為她們塞過來的氣勢太過猛烈,讓我不由地就收下了.


    那是名片。


    【漫研社長】【赤嶺葉月】【基yer(注4)】【喜歡的話是訓練成自然(注5)】


    【漫研會長】【青峰彌生】【基ter】【喜歡的話是隻重講和不重外貌(注6)】


    注4yer,意指喜歡角色扮演的人。


    注5 正確說法是「習うより慣れろ(習慣成自然),原文則是故意寫成「習うより馴れろ」。


    注6 正確饋法是「花より團子(隻重內在不重外貌),原文則是故意寫成「花よ談合」。


    「……唔喔。」


    這是故意打錯字製作的名片嗎?


    還有,社長跟會長也讓我很在意。


    「嗯,也就是說,如果方便就過來玩吧!」


    「我們會滿心期待您的到訪喔~!」


    也就是說是怎麽一回事啊?不等我將疑問問出口,紅藍配對就如同來的時候一樣,像陣風似呼地跑走了。


    「……喔?」


    當我回過神時,柳瀨也不見了,教室裏又隻剩我一人了。


    這是怎樣啊。


    一瞬間我懷疑起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了。


    「呼,唔……」


    不過——社團活動啊。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我遺忘了,是什麽呢?


    雖然想不起來,但有種不好的預感。


    *


    結果事件就發生在隔天的早上。


    犯人是房東……不對,是中村雅夫。


    被害者是我以及同班同學,還有第一節課的化學老師。


    「懶覺boy有來學校吧!?」


    那家夥——雖然沒有穿上捕手裝,但還是穿著棒球製服現身在我班上的教室裏頭,還拿著大聲公在這美好的上午時分大聲喊著。


    怎麽回事?


    到底到底到底到底是怎麽回事?


    「把熱水倒進杯子裏連攪都不攪就端給學長喝……簡稱懶覺boy!我已經知道你是這個班級的了,老實地投降吧!」


    不不不不,完全搞不懂你在說啥啊。


    班上全員當然都陷入了呆滯狀態,連化學老師都微張著嘴啞口無言。


    「懶覺boy在嗎!背號零一!確定可以登上我等遠山高中棒球社王牌投手寶座、備受期待的強力新人!」


    唔……為什麽我會被這樣看待啊?


    我做了什麽壞事嗎?


    「雖然不知道是發生啥事……不過那人好熱情啊。」


    好像從背後傳來雜音,還是當作沒聽見好了。


    但中村似乎沒有忽略掉這個雜音,而將視線轉到雜音發出的方向——也理所當然地發現了我的存在。


    「喔,你在嘛!睡覺的時候,背上會大量出汗,也懶得起來……簡稱懶覺boy!」


    才沒這回事,而且幹麽特地用五·七·五句型(注7:日本傳統俳句的型式,第一行五個字,第二行七個宇,第三行五個宇,簡稱為五·七·五。)啊。


    中村登堂入室地闖進教室,當我以為他要往我這邊走來之時。


    「抱歉打擾一下,後方的少年,我可以把你的桌子挪開一下嗎?」


    他邊說邊用身體擠開小島同學的桌子並站在桌子原本所在的位置——接著將我連人帶椅子地舉了起來。


    這算啥啊?


    感覺像是在坐遊樂園的自由落體設施。


    當我分心想到這點時……中村就開始用他那自豪的大嗓門大叫起來。


    「好偉大呀~好偉大呀!」


    哇、哇!別跳起來啊!別在這種情況下小跳步啊!


    「嘿唷,嘿唷!」


    「喂、等等!中村!你在幹麽啊?」


    就算是我也不禁火大了,不過要說火大不如說我現在是處於混亂狀態。


    「你想幹麽啊?」


    「我要來懲罰you啊!」


    「好過分!我做了什麽嗎?」


    「you昨天沒有來!you昨天沒有來!」


    啊~


    被他這麽一說,我的確是想起了他有來挖角過我。


    這就是我昨天忘掉的事。


    這種事忘掉也好啦……雖然是這麽認為,但想到就是因為這種想法導致今天變成這種狀況,不管是去或不去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爛選項啊。


    「……總之中村你冷靜一點,有話要說的話就等午休吧。」


    「午休時間可是珍貴的練習時間啊!」


    「現在是更珍貴的上課時間啊!」


    啊~啊~啊~啊~


    求你住手吧。這樣很糟糕的啊,班上同學的視線刺得我好痛啊。


    特別是——


    我想說偷瞄一下,於是將視線轉向柳瀨那邊。


    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在想些什麽。是被嚇了一跳、還是受不了似地歎息——還是在內心腹誹著,不知道她的心裏到底是做何感想。


    啊啊~好煩啊。


    該怎麽做才能脫離這個困境啊。


    「雖、雖然我不是很懂……不過好熱情啊。桂木同學……」


    我沒開口要求援助啊,小島同學。至少請你保持沉默吧。


    這就是所謂的知情識趣。


    「嘿呀!嘿呀!嘿嘿市場是誰開的呀~」


    中村一邊意氣風發地唱著亂七八糟的歌詞(曲調恐怕也是自創的),一邊像是抬著神轎


    般地打算將我搬運到教室外頭。


    怎能讓他得逞。


    「——我知道了。」


    不能讓其他班級也被波及。


    所以隻能阻止中村了。


    更何況——不能讓柳瀨產生誤會,因此隻能如此妥協了。


    「我今天會去棒球社。」


    一瞬之間——中村的動作停止了。


    我抓準時機馬上說道。


    「我不應該在還不了解社團的情況下就全盤否定,這是我的錯。我會先去看看,再決定要不要入社,這樣可以吧?」


    「我·明·白·了!」


    看來他了解了。


    拍打在我肩膀上的水滴,肯定是下雨了吧。中村的眼淚什麽的我可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所以你先回去吧,還在上課中啊。」


    「我知道了……」


    「我放學後就會去棒球社的,去社團教室就可以了吧?」


    「咩問題……」


    為什麽是咩問題啊?


    而且不是說無問題,感覺好像有點稀奇。


    接著中村十分慎重地將我搬回原本的位置——然後走到教室門口後轉身朝我這邊深深地一鞠躬。


    「不好意思打擾了。」


    他用袖子抹著臉。


    是男人就別哭啊。


    想哭的人是我


    啊.從完全相反的角度來看的話。


    「打擾……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小學隨處可見的校園草地上裝設的噴水器一樣,中村一邊噴灑著淚水邊大吼地朝走廊的彼瑞全力飛奔而去。


    「我會等你的!就算是生日也隻有根本沒打發的不成型蛋糕跟棉被陪在身邊,簡稱懶覺boy!又名桂木悠!一年五班桂木悠!我等棒球社打從心底歡迎你的入社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不不。


    別把別人的名字拿出來大吼!話說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喔!我好不容易才如此努力做出妥協,結果還是波及到其他班級了啊!


    ——諸如此類的。


    想要這樣大喊的心情隻存在於內心深處,現實則是在班上——特別是在柳瀨的視線中,我極力地想要縮小身體卻辦不到。如果有個洞馬上就會躲進去埋起來的我,就這樣飛奔出教室,打算到午休結束前都要躲在屋頂上打混摸魚。


    就這樣——


    真的就是這樣。


    因為與他——與中村雅夫相遇了,我那波瀾萬丈的高中棒球人生,就這樣被強迫地拉開了序幕——


    ……不會有後續了。


    可以的話就此閉幕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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